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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1)第1845-1860天

作品名称:少记风流老来看——盖壤文学日记3680天      作者:盖壤      发布时间:2019-03-12 09:11:21      字数:6090

  1961年9月4日星期一阴(1845天)
  为了征求市委宣传部对朱赞平小说的出版意见,早晨乘6点26分的车来到钢都。车上看到路两旁的庄稼让我高兴,我是把去年和今年拿来比较的。去年路上看到的是倒在泥淖里的庄稼,洪水在地上留下肮脏的痕迹,趴在地上的树露出黄色的根子,树被洪水掠光了。当然,当我组稿从鞍山回来的时候,田野的面貌已经改变了,劫洗过的土地种上了秋菜,重新穿起了绿装。总之,你从那里看到了社会主义时代的人的无限生命力。
  9点多来到胜利宾馆住下了。因为文艺界正在这里开座谈会,我建议宣传部干事让我住在这里,他们同意了。
  午间我找到了宣传部文艺处处长陈淼。当我敲门走进去的时候,他有些疑惑。我拿出介绍信以后,他让我坐下。他不十分明朗地谈了对朱赞平出书的意见:
  1.目前不够水平,是否等一等;
  2.朱赞平的写作态度不够严肃;
  3.你们的同志给朱赞平写信的时候,把编辑部出不出朱的书争论意见也写上了。他闪烁其词地谈了这一点,眼睛看着我。我未表示态度。他又明白地指出:“据有的同志反映(当然我没调查),因为朱赞平出书急了些,在这方面是否有些拉拢?”
  4.出不出书由你们,是从专业出发……
  我说:“等我回去跟领导谈一谈。”
  出来以后,我没有马上去找朱赞平,我想想好了以后再跟他谈。我想联系家里处理朱稿的各人意见。大学、潘照坤是否对石果有些意见?而我在其间是乎忘记了组织原则胡乱发表了一些意见?到底对不对?是为了工作而争论或是为个人喜恶闹无原则纠纷呢?这个问题应当严肃对待。
  想了一阵之后,我心里又有些不平,认为陈淼的话不够确切,对我们的名誉有损害。难道我们出书是为了私人拉拢吗?难道我们不是为了事业而迁就质量吗?如果不是别的,私人就不可以来往吗?这些话本来应当当他的面讲一讲,但他是文艺处长,我有点怯。
  晚上找朱赞平未找到。
  
  1961年9月5日星期二晴(1846天)
  早饭后费了好大的周折才在三楼会议室找到朱赞平。他的确有些过分地热情。选的几篇特写和小说跟他商量过了。他把他最近写的《三胆师傅》情节对我讲了,听起来倒动人,只怕有些不严肃。
  晚上,他把他的出席证给我,叫我到楼下看京剧。其中有一出戏是演小覇王周通覇占刘家小女的故事,节外生枝的情节较多,但观众都在笑。散场时,几个女孩子议论:“比看打仗的好。”大家都喜欢这个戏,是什么原因呢?
  特写部分情节和后记让作者修改了。
  
  1961年9月6日星期三晴(1847天)
  上午帮助朱赞平同志把后记修改一下,午后2时56分乘车回沈阳。去的时候是阴天,庄稼地里笼罩着雾霭。回来时候是个晴天,田野露出了娇艳的色彩。苞米的花穗是白的,庄稼地的深处仍然是绿色的。高粱的叶子泛黄了,穗子的上部是红的,下部却是白的,颗粒像鱼眼一样。
  
  1961年9月7日星期四雨(1848天)
  把去鞍山的情况向石果汇报了。
  读朱赞平的新稿《三胆师傅远征记》,作者为了追求乐观的情调,让幽默冲淡了正义感。
  
  1961年9月8日星期五晴(1849天)
  收到三哥的来信和汇来的买衣服的钱。显亭也来信了。本来我有6月份就给他写信了,他因病修养回安东了,信他没收到。
  对今天的生活不满意。书读得不认真,又买饼干吃了。我这方面的意志力是这样薄弱。
  我知道,任何一个论断弄得很明白,都不能超越必须的过程,念过大学只是形式,有用处的东西则是真才实学。
  当理智占上风的时候,我对自己很珍视,很自信。怕的是养成不良的习惯。习惯势力,它会打倒你的信心。我希望自己对人生,对他人都是正派的、严谨的,没有惶恐,不卑微怯懦。
  从昨天开始复习俄文了。显亭信中说得好,不能只是5分钟的热血,勤恳了;即使是收成很少,也不会抱惋惜的心情回首往事,况且天道酬勤呢。
  人们常常悲叹生命的短促,但是多少人是对着无意义的希望苦熬着时间呢?我决定每天晚上写日记,这样可以让自己清醒一些,理智一些。严格地说来,我读书的习惯是不明确的。读书要解决哪些问题呢?是茫茫然的吧?
  持之以恒,循序渐进。
  大学到大连去了。他叫我尽快到大连去搞工厂史。
  
  1961年9月9日星期六晴(1850天)
  到东北旅社听市委吴铁鸣书记的报告。谈文艺和政治的关系问题,个人和集体的关系,党和非党、领导和群众的关系问题。领导已经讲过很多次了,真理总是越讲越深。
  吴书记身材粗矮,听口音像像湖南人,讲话不用手势;讲到关键的地方,就用力点头,不慌不忙的,像唠家常一样。
  晚上到辽大去了一趟。王作昌正在宿舍里备课。我每次跟他接触,都有些严肃的东西值得思考。我们一起来到女生宿舍,深津纯子正在拉手风琴,外国文学教研室把她留下了。见我们过去,她找茶碗倒水送过来。王作昌不去接,只笑眯眯地瞅着她。能势良子害羞了,说:“不认识我吗?这么瞅人?”
  王作昌急忙把茶碗接过来,说:“不认识,不认识,大学生变成教授了,得好好瞅瞅!”
  陈绍英生气地说:“再瞅就薅你胡子!”她一直在生气,因为她被分配到市委,她不愿做机关工作。说完就“扑嗤”笑了,然后就蹦起来,气哼哼地编织着什么。
  有人敲门,深津去开门,见进来的是韩树春——与陈绍英谈恋爱谈成了。能势见他来,说起俏皮话来:“恋爱的时候,不敲门就往里钻,怎么这时候倒学起斯文来了?”
  陈绍英连头都不抬,说:“别来了,我烦得慌!”
  深津说:“她不是不愿干机关工作,而是怕胜任不了这项工作。”
  王作昌说:“你有个毛病,容易犯了,不改掉就出息不了。本来是个好材料!”
  陈绍英猛然抬起头来,要反抗,后来又笑着低下头去。我出门的时候,陈绍英送出来,说:“你参加工作的时候,不是也遇到很多困难吗?”
  我说:“只要认真,就能锻炼出来。”我觉得我的话不够有力。
  毓唐回大连的愿望没有得到满足,熬糟得病了。
  晚上,睡在王作昌这里。张宏毅、王德福也在这里。大家很自然地谈起婚姻恋爱问题。所有的女生都配成双了,只剩下赵敷了。王作昌说:“啊呀!怎么把她拉下了?老盖!她可是个好人!”
  张宏毅说:“张伯恒还没有爱人呢!”
  王说:“她是地主出身。”
  “你不要唯成分论嘛!”我说。
  “这方面你是得好好考虑考虑,”王说,“一旦成了,你的社会关系就肯定下来了。”
  我问:“李丽怎么样?”
  张说:“和安国然搞上了。”
  王说:“赵敷可比她强多了。”
  李丽忽然变成安国然的爱人,这出乎我的意料。在下二台的时候,我对她有些暗恋,曾经有多大的幻想啊?这次分配本来让她到朝阳去,她得到通知那一夜,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支部孙书记派人到处找,安国然卧床不起,现在我懂得,思想感情的一致是恋爱的基础。
  
  1961年9月10日星期日晴(1851天)
  在王作昌这里吃的早饭。早晨去食堂的时候,路上遇到两辆大车,车老板正在谈吃粮问题。
  王作昌插了一杠,问道:“要想吃饱了,一天总得6斤粮吧?”
  “差不多。”老板回答
  “到那水平还得5年吧?”
  老板还是说:“差不多。”
  我说:“你跟谁都能唠上!”
  他说:“搞文学工作的你不这样还行?你跟他唠扯,写车老板的时候,就能体会到他的感情。”
  饭后跟胡文彦、毓唐、潘常静等人唠嗑。10多点钟离校去太原街,饼干买得多了,给三哥买毛料的钱不够了,只好回去。
  
  1961年9月11日星期一晴(1852天)
  现在才懂得,观察生活,不仅要看到人物的模范事迹,还要看到人的复杂的社会关系。
  上午到东北旅社去听周桓书记的报告,政治和文艺、个人和集体、红与专、生活与创作等问题的辩证关系进一步清楚了。
  
  1961年9月12日星期二晴(1853天)
  朱赞平的小说已送省委宣传部文艺处审阅,准备明日去大连。午后开团小组会,杨哲和我被小组评为五好青年。我在会上对张慧、耿瑛、唐一民全面提出了意见。我的学习、工作、思想进步得到组织的全面关怀。多么幸福啊!
  
  1961年9月1213日星期三晴(1854天)
  11点乘快车到大连。上车前把三哥的毛料买了,送到沈阳饭店,让姓李的服务员转交潘照坤带到家里。
  列车行驰在辽南平原和丘陵地带。秋高气爽,田野廖廓空旷,金紫连缀的庄稼,甩手无边。车到熊岳,大家不由自主地谈起望儿山的传说。从车窗望去,望儿山红光烁烁,一根天柱孓然伫立,母亲的形象那样高大,联想感人的故事,谁能对母亲不产生敬爱之情呢?
  晚6时15分到大连,到机车厂招待年已是7点多钟了。
  
  1961年9月14日星期四晴(1855天)
  到厂创作室去,只有令言一个人在那里,后来张廷忠同去也来了。我打电话给王大学,他让我去一趟,到黄良成同志家里与他见面。我立即赶到黄良成的家。
  黄良成是一位老红军,社里酝酿出版他的《忆长征》。他的住处是一座日式的二层楼,上下共六间,黄良成一家六口居住。工作室面街,窗外有洋槐树。书桌靠窗,壁橱下面摆了一张沙发,墙上挂着许多照片和画。除了照片,找不出主人是革命家的迹象。屋子里粗制的风光画和国画显得不大协调。王大学简单谈了一下工厂史的工作安排。
  午间回厂,得知宿玉堂来这里找我,他已分配到省广播电台工作。他看到那里的环境很不好,心里很不安。
  
  1961年9月15日星期五晴(1856天)
  读了一天稿子。
  晚上毓唐来到招待所,我领他到文化馆去看电影,是汉剧戏曲片《二度梅》。陈杏元被朝廷奸臣卖国求荣献予匈奴,正当与丈夫梅良玉完婚之夜来了圣旨,要陈杏元即刻登程。全剧重点表现一个人物,以民族矛盾为背景,通过爱情故事反映爱国主义与卖国主义的斗争。与奸臣卢杞的斗争只在一场戏里出现。而陈杏元的精神状态,主要是通过路上的抒情、长城重楼话别和塞外绝隔、昭君庙里的梦境来展示的。家恨和国耻,现实和理想,都容纳在爱情与生死诀别情节中,从每场戏里自然地流露出来。
  《窦娥冤》是正面展开阶级矛盾,构成戏剧结构的基础;而这个戏是以儿女情长为线索,表现阶级斗争和民族斗争的内容。文学作品表现一个主题思想可以用各种各样的形式,作者可以选择任何一种样式来塑造活生生的人物性格。
  归后与毓唐畅谈,自然地谈起学校生活。那种生活真应当写一写啊!以什么冲突作为人物性格塑造的基础呢?原则是应当明确的。结构的过程不在于抽象地说明社会实践对大学生思想观念的改变,而应当以人物性格为主,让思想自然地流露出来。也不一定为了说明一切问题、追求内容的全面和丰富才去写。
  
  1961年9月16日星期六晴晚雨(1857天)
  我的情绪总是这样不佳,这是为什么?
  午后毓唐来,我们又谈了许多,在招待所里吃了晚饭,又在文化馆看了一会报,归来的时候,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1961年9月17日星期日晴(1858天)
  给张宏毅、李显亭的信今天寄走了。
  今天是星期天,没有读稿子,把韶华的小说《波浪滚滚》看了一下。这篇小说让人认识到个人主义的卑鄙性,有认识作用和批判作用。坏东西、恶劣的东西,会叫人厌恶和警惕,引起人们的反醒,提高人们对美丑的鉴别能力,促使人们去追求完美和高尚的人格。
  钟叶平有胃溃疡,英雄人物何其多病。这说明作者不能放弃别人用过的方法,显得俗套。
  晚上,潘照坤和刘丹华同志来了,我给张书记打电话,他明早九时过来。
  
  1961年9月18日星期一晴(1859天)
  早晨工厂的张书记来,王大学也回来了。张书记相约明天去友谊农场一游,刘丹华说明天要看稿子。张书记说:“在你们那里,我得听你们的;在这里,你们得听我的,你们是客人。”
  王大学看了看刘丹华,笑着不敢回答。最后是他们帮助安排好了回社的时间,王大学说:“盛情难却,只好去的了。”
  晚上,在文化馆看苏联影片《寡妇》,是批判现实主义作品。心地善良而性格倔强的寡妇,有一个儿子乔治。儿子爱了上公爵家的小姐。为了追求这不可能得到的爱情,他给公爵当了长工。事件:寡妇帮助乞丐,村长偷鸡,她去告状,她答应了儿了去当长工的请求。儿子救了公爵小姐,儿子拳打懒惰的马车夫,提出主人栽葡萄不合科学,帮助小姐修花园、堆草垛,从上面摔下来,死去。主题:批判不合理的阶级对立和贵族的虚伪、丑恶。人物性格的发展都有充分地说服力。
  我想,能够带着许多疑问去读书或看电影,会意外地学会许多东西。问题是自己不曾认真地提出这些问题。
  作者在构思作品的时候,就将人物容纳在错综复杂的环境里去了。但最好是先认清人物的性格,让人物在各种各样的环境里去思考、说话、行动,然后选择比较新奇而富有独特性的事件,突出地加以描写,人物性格便不会使人觉得突然。
  从草垛上摔下来是非常偶然的事件。但这件事即使没有发生,悲惨的结局也必然要出现的。乔治对小姐的爱情是渴望已久了。当小组要和他握手的时候,他到了忘我的程度,一至于从草垛上摔下来。小姐所以能上楼跟他握手,因为她以前已有了发生这一行为的根据:哥哥的哲学引起她的好奇,在花园给了她以满足,她对下人有恩赐心,都给这件事造成了必然的根据。所以,作者可以任意选择事件,却不可以任意改变人物的性格。
  晚上11点才睡。而写下这一页日记的时候,仍然不想睡,必须把兴趣引导到对各种问题的分析与判断上去。
  
  1961年9月19日星期二阴(1860天)
  早10时出发到金县友谊农场去。车上有工厂张书记和铁道部的几位首长,共20多人。汽车在平坦笔直的柏油路上奔驰,人们像打秋千那样的自在。路两旁是茁壮的小洋槐,绿油油的,经常挡住路外的视野。当汽车爬上高坡,居高临下地向四周瞰视时,便有一幅多彩的画卷展开来,绿茵茵的蔬菜,火红火红的高粱,割倒了的苞米铺子;拾秋的孩子在地里寻找着遗谷,庄稼地外面的沟壑里突然扯起一溜白烟,原来有列车开过去了,随之传来隆隆声响。这画卷使人的心情大好起来。
  更其难忘的是友谊农场的所见。我们来到一个大涧,右边就是大和尚山,远远望去,黑苍苍的,像一位勇猛的武士,镇守在大海的身旁。汽车在这里仿佛小了许多,沉进了谷底,游鱼一样钻了过去。四周全是绿色。偶尔在绿丛的映掩之中出现一堵墙、一个屋顶,白色的或是红色的,给这绿色世界以别样的点缀。沟里头竟然有这么多的苹果。果子现在还是绿的,表面蒙了一层浅浅的灰白色,像一个个玩累了的小孩,正躲在绿丛里睡觉呢。忘记藏起来的果子站在树枝的最高处,让太阳晒红了屁股。挤在一块睡觉的小家伙可要当心了,一阵风吹来,没准儿会把他们摔在地上呢。
  生产队长给我们介绍情况。他姓马,是个红色脸面、脸颊瘦削的中年人。从他的介绍里知道,他是一个很有理想的人,用他的话说,是“心情很高”。他们还要在现有三万棵果树的基础上,再发展十万棵。他说,自从“六十条”贯彻以后,社员的干劲很高,“听党的话没错儿!”这就是他们共同的语言。他们今年按人口平均,每人可以得到270斤粮食,劳力按工分得粮还不算在内。
  午间在金州食堂吃了饭。生平第一次吃到这么多的鱼。最好吃的是加吉鱼,鱼肉鲜美;此外还吃了很多海虾、海参、海螺,炸的、溜的、炖的,品种很多。
  午后到金州东十里处的山里,参观响水观。上山后,见一座大湖高居山根,县长老吴同志说,这是日伪时代修的水库。远远听到水声如裂帛碎石,踏上大桥,看见水是从山谷流出来的,水可见底,凛冽清爽,像一条银蛇一样,在陡岩深谷中穿行。走近了,水声更大了,人仿佛置身于马嘶人喧的队伍中。过桥后走下石阶,面前便是古庙了,庙墙外的沟壑下,有一条石龙,口中吐出一股清泉,下面有只石蟾张嘴接水。
  进入庙中,才看见那水是从瑶琴洞里流出来的。院中有数棵梧桐树,开着黄球形的花,高有数丈,大有与苍山比高的架式。
  虽然是第一次来到响水观,却已深深地喜爱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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