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官运亨通（5）

　　胡生累个满头皆汗，头上、鼻子粘满了绿绿乎乎的叶片，身上爬上好多只七星瓢虫，咧咧歪歪扛一大捆绞股蓝往家走去，心里想着很快就获得“秘茶”真传了。回到家，放到石板上，朝楼上“腾腾腾”跑去报喜。
　　老奸雄在床上躺着，想足想够了美事儿之后，又泡上信阳毛尖，“吱吱”地品个不够。听到响声他立即放下茶杯，拿出一副斯文样，若无其事地捋着山羊胡须，望着窗外的山呆呆出神，编织梦想。不知为何又很快端着茶杯品不够了。
　　胡生来到屋，见雄叔一杯连一杯没个完，说：“叔叔智力够尖锐，还继续开发？”奸雄说：“开玩笑，就觉信阳毛尖味儿不错，多贪几杯。”胡生说：“等叔叔走时，我去岳父那拿两斤给叔享用。”奸雄大喜，说：“秘茶原料备足没？”胡胜说：“满载而归。”奸雄见了胡生脸上汗水，头上贴满了绿叶叶儿，身上甲壳虫儿爬动，样子足色。奸雄心里笑，嘴里说：“侄子办事有魄力，看你打拉土那人挨打他都不敢还手，真行！”胡生说：“吓唬吓唬，打啥？低头不见抬头见，不再去拉土就算了。”奸雄给他揪了甲壳虫放生，几个虫儿就展开翅膀“嘤嘤”飞跑了，不知去哪儿干啥去了。
　　他欣赏着胡书记满头绿，悄然小声说：“侄子，上天叫我给你捎个信儿，不知当讲不当讲？”胡书记听有上天，欣然道：“叔就亮个清楚，感谢上天慈悲的指点！”奸雄就很快掏出个镜子，叫胡生对着镜子看。问道：“侄子，你看你头上像啥？”胡生笑笑不说啥，奸雄耳语道：“像顶绿帽子！”胡生不悦道：“叔叔你咋的了？辱骂侄子，你不想好了？”奸雄说：“莫弄错了，这是上天点拨，叫你提高警惕，你媳妇近来可能有外遇！”胡书记闻此心里咬牙切齿，想他还有蜜蜂，必须顺手牵羊归于己有，就忍着啥也不说了，点点头，给个不置可否的表示。
　　二人下得楼来，奸雄掂掂绞股蓝说：“能有二百多斤了，十斤湿货能出一斤干茶。每斤卖两百元，下来就几千元。这制作工序你要记牢，不中了，就记到笔记本子上，学会了‘钱’途无限。”胡生笑道：“不想叔叔身上都是发财之道，侄子悉心领教。”奸雄问：“有大锅吗？”胡生说：“大哥院里有，还用大锅？”奸雄说：“你又迷了？先上来那些料不用大锅能行吗？快支起来煮药！”胡生照办。
　　奸雄把绞股蓝洗后放木板拿刀“呯呯呯”剁成二指长，单等胡生完事进行制作。月娥准备把女儿放在婆婆处，怕丈夫烧火热要替去，奸雄忙道：“不能去！其中有一味对女家不利。”月娥赶紧不去了，单逗着女儿玩。奸雄就去看煮药，见胡生撅着屁股往灶加柴，奸雄心里好笑道：热死你吧！热死你我好替你这一桌。看锅里如河涨大水，浪花翻滚，冒着烟雾。就拿竹棍搅几圈，说：“快了！”胡生说：“生石膏听化子说是清啥明……明……我想想……对了，阳明胃热口干口臭的。那圆头抹黑脎蓼姜石是弄啥的？”奸雄说：“这你就差得远，蓼姜石几百亿万年就有了，为土德之精，功健脾强胃，破积决秽，无坚不摧，净化血液，抗癌防癌。古人每每于此浸水缸常饮预防肿块。近代名医贾堃治各种癌症，多以蓼姜石做引子。”胡生道：“听叔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俺家自此水缸也浸蓼姜石防癌抗癌了。”就看了手表说两个小时了。奸雄说：“好了！退火滤液，倒缸里冷却。”到了下午三点，药液凉透了。奸雄把绞股蓝呼呼隆隆把药液倒进缸里浸到日落月出，捞了出来，凉在竹篦上，在风口吹干，然后捻成细条，味道清香。奸雄大手拍得响亮，兴奋道：“大功告成！”
　　胡生立马泡了开水，凉凉，喝一杯，有茉莉花的味道，甘醇不苦，余味绵长，三杯后，直觉头脑清爽，无比舒服，大赞雄叔菩萨心肠，功德无量！又说：“咱高头家兄弟姐妹有多少？”奸雄一听这话，想你个胡生咸吃萝卜淡操心，就我这螳螂劲蔫不邋遢能有多少？叹说：“唉！就弄几个褦襶繁衍货不错了，啥也不会治，就会翻坷垃。”胡生说：“叔，我不是那个意思，是说人多了就再给你承包两架山。”奸雄嘿嘿笑道：“就这就够照顾了，再给就能累死我。”次日，奸雄执意要走，胡书记找几个不错的人陪着吃喝一回，表示送行。又去岳父家弄来两斤信茅，包几斤野猪肉装到雄叔的挎兜里，送上公路，并说：“叔，你就听我电话，挪来蜜蜂，咱叔侄甜蜜一辈子！”奸雄频频点头称是，拽出三弦，噌噌棱棱地弹唱着上了客车走了。暂且不提。
　　再说胡生打发走了奸雄以后，顿感消停了，月娥就把女儿给他说：“这几天你只顾忙，不顾亲宝贝疙瘩，今个儿就好好亲亲吧。”胡生接过女儿骑到脖子上，在院里兜了几圈，女儿喜得嘎嘎的。月娥说：“别跌了心肝宝贝了，稳重点儿不行吗？”一言未了，胡生脖子呼啦啦流起水来。月娥说：“闺女孝顺，给你爸爸洗脖子的。放下给我，别尿湿裤子。”胡生却说：“没事，化子曾说，小孩子尿叫轮回酒，活血消炎止痛。小孩子小时练习练习胆量，长大了能当英雄。你看看花木兰、穆桂英、梁红玉等古代女将，都是小时候把个胆子练出来的结果。你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啥时不会远处看。对了月娥，我想起来一件事儿，制作秘茶的事情我必须写篇报道投到科技报刊，这是新事物，利国利民，说不定稿酬不菲。”月娥一听丈夫写文，深感兴趣，说：“我就热好你为文。别忙，到厕所方便方便给我孩子，你就一心没二用地写成功了，叫我高兴高兴。”胡生说：“你快去，我也急。”月娥笑说：“给我，抱着孩子同样解决问题的，你信不信？”胡生“呸”了两声说：“亏你还是大家闺秀，能说出这样的损话了！大人闻臭无所谓，咱金枝玉叶可不能闻了臭！快去了吧。”月娥方便，胡生给女儿换了裤子，仍然骑在脖子上，“嘚儿嘚儿”满院跑。
　　这会子，吴妈端个笸箩来了，笑嘻嘻地说：“胡书记，我特意给千金做的金丝兰花红绸夹袄，给孩子试试穿着可身行不行啊？”胡生说：“行啊行啊！您闰年闰月快六七十岁了，还操这个心儿？眼瞧得准，针认得细，手跟得上？这针角密密麻麻，是缝纫铺做的吧？”吴妈说：“俊婶帮忙的，她大妮在小石镇开个缝纫铺，不要钱，一天成了。宝宝穿个看可起不？”吴妈边说边给小孩子换上了。笑道：“小金綄长大是个仙女你看着小小的脸蛋儿水灵灵多支棱的。”胡生摸摸女儿花似的脸蛋，说：“好，好，真好！替女儿谢谢老人家。您一个人不容易，我会把您化成困难户的。”吴妈笑说：“您可别逗了，就这我都够困难了，你还金口玉言给封困难，以后我咋活呀？”胡生想这婆婆咋不知好歹来？小声对说：“化成了困难户，大队里年年有救济给钱。这话我说了算。”吴妈平日里养鸡卖蛋积攒几个钱，别的没进项，一听救济款是钱，脸就乐了说声“谢谢胡书记”，问道：“月娥咧？你哄孩？”一言未了，月娥从茅房出来，见女儿穿得漂亮，说吴妈道：“吴妈把我心肝打扮得越发像花儿了。上年岁了还惦记小孩，吴妈真好。”吴妈说：“该这样，你婆婆和我老邻居，老朋友几十年了。她的孙女给我孙女一样儿的。”胡生说着“那是那是”的话就把女儿给了月娥，移桌坐着开始写《秘茶制作感受》。月娥叫吴妈到屋里坐。吴妈说自己还忙要走。
　　没出院，俊婶来了。俊婶子拿个洋铁碗来到院说：“吴妈也在哩。”吴妈说自己：“刚来不大会子，你做的夹袄给孩子穿上试试可起不？”俊婶说：“估摸缝制不知中不？”都说给比着做的一样。胡生抬头见她手掂个明晃晃的碗儿说道：“俊婶您这是弄啥呀？”俊婶说：“我也扯狂，鸡下蛋不正经下乱跑，抓它跌着了手脖，你看看这肿样子。医生说童便叫轮回酒，活血消炎，来接些童便治治手脖子。”吴妈说：“你那医生外行，不知道男孩尿叫轮回酒，女孩尿叫轮回醋。”胡生说：“大男子的尿也叫轮回酒？”俊婶问吴妈是不，吴妈点点头。胡胜说：“俊婶碗给我，我给你造轮回酒。”俊婶有时候说个话可开渣了，哈哈大笑道：“俺老头XX里有的是尿骚水子，还用你尿呀？”说罢掂着碗离去了。吴妈也走了。月娥把女儿放在婆婆里咿咿呀呀推着往外边玩去了。胡书记静悄悄地写文章，思路非常活跃。
　　
　　这边法见自从挖土被胡书记作贱，实感自己错误，就拿瓶烧酒给胡书记赔礼道歉。噔噔地来了，说：“胡书记，我挖队里地，破坏了粮仓，犯错了，给你赔礼道歉。这错我改，再也不会犯了。”胡生不冷不热说：“法见哥哥，大为不必，知错改错，还是好社员。要说吧，地也不是我的，群众们信得过我，当个领导，所以这事得管。若不管，你也挖他也挖，天下雨就成了潭渊。还淹死人的。”法见说：“我也给你做宣传了。昨个有个人开三马去那地拉土，我就拦了说，胡书记不叫拉土了。我拉土，他差一点儿把牛脖子扭断，功夫厉害得很，那人害怕自己脖子被你扭断，就回走不敢拉土了。”胡书记说：“奖励你！回吧，回吧，地里活你也忙着哩。把自家地种好了多打粮食幸福。”
　　天西，稿子完工了，月娥回来了。胡生迈腿就走，月娥拽着他，说：“我回来你就走，啥意思？”胡生说：“有个大事儿请教请教老支书去。”老支书虽是退居二线，仍有“垂帘听政”意思。月娥说：“不经内阁总理批准，禁止对外活动！”胡生笑笑，就把事情学说学说。月娥有主见，说：“那百十亩沙土地谁也不会承包，除非先上来每亩地贴些好处，激发社员兴趣，也许有改变。你去同老后台商量商量是对的。公家事千万不要自己作主。”胡书记直觉家人的话很有道理，就去找老前辈商量去了。
　　老支书虽退居二线，对大队里的事儿时时关记在心。他已是年近七十的人了，儿女单过的单过，出嫁的出嫁，老媳妇去闺女家了，偌大院子，就他一个，闲得没法。本来就不胖，入了酷夏，却瘦得螳螂一般了，不知好歹的扒在房后的桑树上摘桑葚吃。胡生来了，见冷冷清清的，大声喊道：“大叔，大叔在家吗？”听是胡生的叫声，小心翼翼下得树来，握着桑穗，说：“侄子吃桑穗！”胡生想这老头童心未泯，多大岁数了，还做年轻事儿，笑说：“表叔腾云架雾哩，不怕摔着了？”老支书说：“别不啰嗦，言归正传！上屋。”他拿出一瓶“竹叶青”，说：“侄子，当干部感觉怎样？”胡书记笑了一会子，想想说：“托表叔的福，享受了人生尊荣的最大意义。”表叔说：“你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半夜三更一声钟。你心里想啥，叔知道，喝了酒再说。”胡生熟不拘礼，一气饮了半瓶酒，说：“下半瓶老支书你下了吧。”老支书说：“别支书支书了，表叔亲。”胡书记“嗯”了一声说：“是表叔亲。您说我来有啥事儿？”表叔笑道：“不就是为那百十亩沙土地来的吗？”胡书记想不怪你是老支书，聪明过人，问他：“何以见得？”表叔道：“法见家牛脖子耷拉两天多才敢抬起头，你功夫了得！”胡生说：“既然叔全知得，我就开门见山，那地准备承包出去。”表叔笑得挺古怪，说：“谁大睁眼睛尿床？”胡生没语，冷静一会儿缓缓道：“我有个方案，先按每亩贴补五元对外承包，两年见效。不然承包费用全部退回。”表叔道：“办法不错，我支持。话又说回来，如果还没人承包咋办？”胡书记满怀信心地说：“我自费承包！一定把沙漠变为绿洲，荒野变成花果园！”
　　“哈，雄气冲天，不愧是胡书记！对了，有一套扩音机，我不当干部也用不上了，搬回去在你楼顶安高音喇叭，有啥事通知群众方便。”老支书拍着新支书的肩膀说，“明日开个群众大会看看再说吧。”胡书记高兴地扛着机器，到家里连夜武整好了，拍拍麦克风，对着“㖞㖞”两声，自言自语：“嘹亮！”不知明日里开会沙土地能不能承包出去，且往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