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煌煌明孝陵

　　站在高高的中山陵上，眼前是繁华的市区，西边是滚滚的长江，德仁和小徐都很兴奋，一阵凉风习习吹来，更使人心旷神怡。这时，他们耳旁响起一阵阵连续不断的吼声，似乎是远远地传送过来，可是仔细听时又无声无息了。小徐惊异地喊着：老张哥，你听这是什么声音？又像是来自远方，又像是响在耳旁。
　　德仁看看身后密密麻麻的松树，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声音了。他在铜川劳教时，在玉华山上经常听到这种声音，回想起那几年的艰苦生活，他一时沉默起来……许久，小徐甜甜的声音响在耳旁：老张哥，你想起什么了？怎么不说话呢？
　　德仁平静地：没什么，我想起了铜川劳教时的生活，有点冲动。那时，山谷里常常刮风，玉华山上就响起了这种声音。
　　小徐望望身后的松树，若有所悟：莫非这就是风吹松树，松枝互相碰撞摩擦发出的声音，啊，这就是松涛。在讲《老山界》时，那种若隐若现的声音，使学生感觉很神秘。众里寻他千百度，在这里让我碰见它了，啊，松涛，我们应该是老朋友了。
　　小徐一兴奋，便拉住德仁的手，向山上的松林走去。德仁自然而然地把他在玉华山上写的那首诗朗诵给小徐听：
　　玉华山上听松风，
　　遥遥似无近有声。
　　今夜松涛来入梦，
　　窃窃私语到天明。
　　小徐紧紧地握住德仁的手：谢谢，但愿今晚我能做个好梦。
　　吃了午饭，德仁和小徐到了明孝陵。下了汽车，小徐喊了起来：这是明孝陵吗？怎么看不见陵墓呢？
　　常来这里游玩的一位老者告诉她：同志，别心急，慢慢地游玩。明孝陵大得很，周长有四十五里，这里是入口处，俗称下马坊，从下马坊到明太祖陵墓宝城要走五里多山路。
　　小徐不好意思的：我这人就是性急，想立刻看到明太祖的陵墓。
　　老者也笑了：设计明孝陵的人多了个心眼，七拐八拐，偏不让性急的人很快地找到陵墓。
　　德仁说：曲径通幽，陵园和园林设计有异曲同工之妙，哪能一眼看到头呢？
　　老者指着旁边的一块石刻：那就是下马牌坊。
　　走近一看，那牌坊上刻着“诸司官员下马”六个大字。小徐说：封建社会的皇帝就是权大，在位的时候有生杀予夺的大权，死了的时候还维护着皇权的尊严。我要是骑马的话，偏偏不在此下马，看他能把我怎么样？
　　德仁说：小徐，你不必太较真，一来你没有骑马，二来现在也不是封建社会了。
　　小徐吃吃地笑着：照你说来，我现在再来破除封建皇权的尊严，已经没有必要了，嘻嘻……
　　德仁、小徐别过老者，缓缓前行，树木蓊郁，绿荫蔽地，不知不觉来到大金门，三个门洞保存完好，须弥基座石刻精细，只是门楼已经坍塌，朱漆大门不复存在，唯有“大明孝陵神功圣德碑”，高达8.78米，巍然屹立。小徐吐吐舌头：我的妈呀，这座石碑和三层楼房一样高，古人是怎样从山上开凿下来，又怎样运到这里的？
　　德仁说：你想象一下埃及金字塔的巨石是怎样一块一块垒上去的，就能知道这石碑是怎样运来的了。
　　小徐仰头作想象的状态：老张，我实在想象不出来，你是怎样想象的？
　　德仁说：小徐，你想一想物理学，滑动省力还是滚动省力？
　　小徐说：当然滚动省力——噢，我知道了，把石碑放在原木上拉动，就轻省多了。
　　德仁叹了叹气：虽然这样，搬运这么大的石碑，还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的，古代劳动人民真是伟大。
　　他们沿着路标向前，过了御河桥，来到石象路，这就是明孝陵的神道。向远处望去，宽阔的神道两旁，排列着一对对巨大的石兽，好像在欢迎远道而来的宾客。小徐走近石狮，靠着石狮，嘻嘻地乐着：啊呀，我还没狮子高。
　　德仁说：古人雕刻的这些石兽特别高大，威武雄壮，很有气势。
　　小徐说：多亏高大，要是很小的话，早就不见踪影了？
　　德仁笑着：你真是拿的磨盘砸碾盘呢。
　　小徐疑惑的：此话怎讲？
　　德仁说：实打实（石打石）么！
　　小徐笑了，笑得很天真。蹲狮旁边还有一对立狮，更加勇猛高大。往前走去，还有獬豸、骆驼、大象、麒麟和马的石兽，都是两蹲两立，合起来一共是十二对，二十四个。小徐喜欢大象，立象有3米多高，她便在大象前留下一张倩影。小徐笑眯眯的：老张，你喜欢不喜欢？喜欢的话，咱们在这儿照一张合影。
　　德仁高兴地：当然喜欢了。
　　于是，德仁请一个游客用自己的相机给他和小徐照了一张合影。小徐追问着：老张，你也没有说清楚喜欢什么，就和我照了一张合影。
　　德仁说：你也没问清楚我喜欢什么呀。不过，你问的是什么我就喜欢什么。何况，合影已经照过了，还管喜欢什么呢。
　　小徐说：诡辩……不过我也不想弄清楚你究竟喜欢什么，可是你为什么喜欢和我照相呢？
　　说话之间，走到石象路的尽头，是一对白玉云龙石柱，俗称华表。从此开始，神道由东西走向改为由南向北，两侧依次出现了两对武将和两对文臣的巨大石刻，令人感兴趣的是，武将和文臣中各有一对年轻无须的和年老有须的。小徐乐了：朱元璋也讲究培养新生力量，老中青结合哩！
　　他们来到规模宏大的孝陵殿遗址，大殿已毁于战火，但从殿基上三十六个大型石柱可以推断孝陵殿宏大的规模了。过了御河石桥，来到方城，穿过隧道，登上明楼，可惜楼顶坍塌，只留下六门四壁。夏风呼呼，感到一种莫名的历史沧桑感。
　　他们来到方城后边，一个巨大的圆形土丘树木参天，人们把它叫做宝城，下面便是朱元璋与马皇后埋葬的地方。宝城周围筑有六七米高的砖墙，走上一圈有二里路。德仁说：小徐，你有没有兴趣绕宝城走上一圈。
　　小徐想了想说：老张，你愿意走，我就走；你不愿意走，我就不走。
　　德仁说：算了，我看你也累了。再说，咱们走出明孝陵，还得半个多钟头。
　　小徐嫣然一笑：好，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德仁望着小徐说：别笑，别说话，我的灵感来了。
　　于是德仁背靠宝城，面对方城明楼，慢慢地吟诵道：
　　气势煌煌明孝陵，
　　劳民伤财为一人。
　　九米石碑擎天立，
　　千亩陵园任鹿行。
　　生前深居紫禁宫，
　　死后安眠在宝城。
　　石人石兽开神道，
　　帝王从来不怜民。
　　小徐说：好，带有一定的批判性，不过你可能错怪朱元璋了。陵墓是臣子部下修建的，为了讨皇帝欢心，自然是规模宏大，宫殿华丽，他们觉得皇帝死后仍然还是皇帝，自然和生前一样，要有豪华的享受啊！
　　德仁冷静地思索着：小徐，你说得有些道理。不过，陵墓建造了22年，朱元璋才去世，朱元璋肯定对陵墓的规模、建筑是十分称赞的，我对他轻轻地批评一下也是合情合理的。
　　于是，他们沿着原路徜徉，徐徐地走出明孝陵。在汽车站的旁边，德仁一眼瞥见一个旅店的广告，他走过去，小徐说：你干什么？德仁说，我看看，要是有空铺位，我就住进去。小徐说，你真的要甩掉我吗？德仁说，不是甩掉你，我想分开住。小徐说，我已经交了两天的房钱，难道要白花钱吗？德仁说，你别怕，我出房钱。说说话话，找到了旅店，德仁到服务台一问，服务员连连摇手说，哪有空床位？今天找旅店的人有几十个了。小徐哈哈大笑，服务员莫名其妙地瞅着她，她连忙拉着德仁走出旅店，继续笑着：老张，你还想甩掉我，可是老天也不让你甩掉我，咱们不是说好要结伴旅游吗？
　　德仁说：结伴旅游不错，可也没有说过一定要同居一室呀。
　　小徐说：这不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吗？何况也是对我俩的一次严重的考验，怎么你经受不住考验了？难道你起了歪心邪念？
　　德仁说：谁起了歪心邪念？谁经受不住考验了？你就是考验我十天也没有一点问题。
　　小徐连忙握住德仁的手：老张哥，谢谢你，这可是你说的话，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次旅游，我们一定要结伴而行，而且一定要同住一室，你一定要保护好我的安全。
　　德仁一句话说出口，现在要后悔也来不及了，只好默默无语了。回到旅馆，他们和昨天一样，先去对门的饭店吃饭，然后回旅馆洗澡。跑了一天，洗了澡才感觉凉爽舒坦了。说来也怪，今天小徐穿的也是内衣短裤，却没有昨天的羞涩感了，德仁看着小徐裸露的白皙的胳膊和腿，也没有新鲜感了。两人自自然然地说了几句闲话，就自自然然地各自睡了。跑了一天，真的累了，小徐一觉就睡到红日临窗，她一看德仁还在舒舒服服地睡着，也不顾自己没有穿戴整齐，就大声嚷着：老张，老张哥，快起床了。
　　德仁睁开眼睛，瞥了小徐一眼：你快穿戴洗漱吧，我们男人动作快。
　　两人收拾停当，去饭店吃了早点，便到了玄武湖。玄武湖外绕着一段古老的城墙，他们走进玄武门洞，凉风习习，扑面而来，心里的感觉也是历史沧桑的。玄武湖很大，在粼粼绿波中座落着四个岛屿，樱洲、菱洲、梁洲、翠洲，前面就是樱洲。樱洲很大，他们走了一圈，已经有点累了，便坐在亭子里休息。小徐说：老张，公园的景致不外乎亭台楼阁，奇花异草，蓊郁树木，荡漾湖水，我看咱们不必角角落落都走到了。
　　德仁还没有答话，一个游客听见笑道：游山逛景，兴趣全在游和逛两个字，要是一个地方没有走到，而稀罕的景致正在那个地方，这岂不是一个遗憾？
　　小徐忽然醒悟：对呀，谢谢同志的提醒，我们会把每一个景点都游到的。
　　那游客点点头走了，他们便按指示牌向菱洲走去。菱洲因呈菱形而得名，面积较小。他们沿着湖边走去，边走边欣赏风景，忽然一棵奇形异状的树木吸引了他们的视线：原来那是一个歪脖子树，粗壮的树干平着伸向湖中二米多远，又顽强地探起头来，长成一棵弯曲的大树，形成一个巨大的枝繁叶茂的树冠，洒下一片浓厚的荫凉。湖岸有一个陡坡，小徐小心翼翼地向下走去，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多亏德仁早有防备，一把抓住了她的小手：算了，小徐，你下去做什么？
　　小徐说：老张，你刚才没听见那位游客说，稀罕的景致不能放过吗？这个歪脖子树，我们也应该见识见识，你拉着我，咱们下去看一看。
　　德仁说声好，拉着小徐慢慢地走下陡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