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红玉当护士

　　光阴流水般过去，一眨眼间，红玉从护士学校毕业了。毕业典礼隆重举行，作为家长，德仁也参加了。不知是谁出的主意，毕业生一律穿着白大褂，戴着白帽子，手里拿着一束鲜花，步履轻盈地从礼堂外面走进来。她们一边摇着花束，一边整齐地喊着：向家长致敬！向来宾致敬！
　　与会的人惊喜地喊着：白衣天使，白衣天使！会场气氛顿时热烈起来。毕业生在前面座位就座以后，毕业典礼就开始了。在众多的毕业生中，由于都是一样的穿戴，一样的笑容，一时之间德仁竟然没有分辨出红玉来。正在遗憾之时，德仁扭头一瞥，哎呀，玉娥正坐在他的右边，中间隔着两个人。德仁和玉娥互相打着招呼，中间的两人看他们认识，也就站起来，让他们坐在一起。
　　你来了。你也来了。德仁和玉娥的招呼中含有不同的喜悦。在广庭大众之中，他们不能多说话，便静静地望着主席台上，讲话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后来主持人一声“请毕业生代表讲话”，引起一阵热烈的掌声。德仁惊喜地看见登上讲台的竟然是爱女红玉，德仁高兴地和玉娥互望一眼，便赶紧望着红玉，玉娥趁着兴奋之际自然而然地把手放在德仁的腿上，夏天衣裤单薄，一股热流立刻传遍了他的全身。德仁望一眼玉娥放在他腿上的手，拿掉不是，不拿掉也不是，玉娥小手竟然变成了一只小小的蝎子。两人赶紧向台上望去，只见红玉态度自然，神情激动，侃侃而谈：有人说护士干的是伺候人的事情，我们要理直气壮地回答，是的，我们是患者的仆人，是人民的公仆，我们永远是人民忠诚的勤务员，为人民服务是我们毕生的宗旨，只有这样才能无愧于白衣天使这个光荣的称号！说了不算，做出再看，让大家在实际行动中来检验我们吧！
　　红玉的讲话激起了一阵阵热烈的掌声，玉娥激动地紧紧抓住德仁的手，随即她甩开德仁走了出去，在主持人“请家长代表讲话”声中，玉娥登上讲台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有人说，孩子选择护士专业一辈子抬不起头来，我要说抬不起头来的是说这种风凉话的人，而我们的孩子则是昂首挺胸，勤奋工作，作为新时代的白衣天使，走得更远，飞得更高。
　　在雷鸣般的掌声中，玉娥喜气满面地走下讲台，坐在前边的毕业生争着和她握手，玉娥走到德仁座位旁坐下，还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这一次，德仁主动和玉娥握手：谢谢你的发言，长了护士们的志气，灭了瞧不起护士者的威风。不过，我有一点不明白，你什么时候成了红玉的家长了？
　　玉娥听到德仁这样的质问，不免埋怨起来：德仁哥，是的，你是红玉理所当然的家长，可是红玉上学几年来，你去看望过她几回？参加过几次家长会？
　　德仁不好意思了：是的，我是没有尽到家长的责任，不过你这里离护士学校很近，孩子把你叫姑，你关心一下红玉也是应该的。
　　玉娥说：你说得到很轻松，那么我不想让红玉把我叫姑了。
　　德仁疑惑的：那叫啥呀？
　　玉娥把脸一红：叫妈。
　　德仁窘得半天说不出话来，玉娥自觉脸蛋发烫：德仁哥，你别往歪处想，我让红玉把我叫妈，只是觉得比叫姑更亲密一层罢了，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还当你的爸，秀兰姐还当她的妈，我只是在你们不在场的时候，才当红玉的妈妈。
　　德仁沉默了半天，才慢慢地问到：你们这种关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玉娥若无其事的：不长，不过三年罢了。
　　德仁埋怨道：玉娥，红玉一上护士学校，你就没安好心嘛。我倒没有什么，可是秀兰会怎么想呢？鸳鸯已经把红梅要去了，你再把红玉抢走，对她的刺激可就太大了。
　　玉娥正想解释，红玉走过来：妈，爸，你们还在这儿说话，你看会散了，人都走光了。
　　这时，一位家长领着她的女儿走过来，惊奇地称赞道：原来你们是母女俩，你们的发言太动人了。这位是孩子的爸爸，你们一家三口都来了。
　　这位家长大概太激动了，冲着玉娥说，你生了一个好女儿，冲着德仁说，你养了一个好女儿，又冲着德仁、玉娥说，你们两口好福气啊！
　　德仁、玉娥被说得面红耳赤，正想解释什么，那位家长领着女儿转身匆匆走了。红玉懊恼地：你看，当着爸爸的面，我叫姑姑一声妈，本想和爸爸开玩笑的，没想到弄假成真了，让那位同学和她妈发生误会了。
　　玉娥的脸蛋红得苹果似的，嘻嘻地笑着，德仁埋怨着：什么弄假成真？假的就是假的，真的还是真的。红玉，以后当着我和你妈的面，不要把你姑喊妈，背过我们你怎样喊我就管不上了。
　　红玉高兴地：爸，这么说你同意我认玉娥姑做妈了？
　　德仁认真的：傻孩子，你叫妈和认妈是两回事，这中间的距离还远得很呢！
　　他们走出礼堂，外面的太阳晒得正火热，红玉的心情就像火热的天气一样：爸，我还有一个好消息，不知道我妈刚才告诉你没有？
　　德仁埋怨的：红玉，你咋不听话呢？不要当着我的面把你姑喊成妈，叫人怪别扭的。
　　玉娥说：别埋怨红玉，她这样喊了几年了，一时还改不过来，她不知道在什么场合该喊什么。不过，红玉，你以后还得按你爸说的去叫。当着你爸的面把我喊妈，你爸思想上还能通得过，要是当着你妈的面把我喊妈，你妈可就要大发脾气了。
　　红玉亲热的：妈，我知道了。
　　德仁无可奈何地笑笑：嗨，这孩子！
　　红玉对玉娥俏皮的：妈，这个好消息是你对我爸说呢？还是我对我爸说呢？
　　玉娥说：你的事情，你说。
　　红玉说：爸，我被分配到我妈的中医院了。
　　德仁高兴地：好，和你妈分在一个单位，也好关照。咳，这孩子，不停地把你姑喊妈，弄得我也把你姑说成你妈了，嘿嘿。
　　红玉说：爸，这件事多亏了我妈帮忙，找医院领导，找学校领导，才把我分配到中医院里。爸，你怎么感谢我妈呀？
　　玉娥说：感谢啥呢？你自强叔在城里修电视机，多亏你爸提供的门面房，现在生意还不错，我正想给你爸交些房费呢。
　　德仁连忙说：免，免，免，这门面房免费，是偿还你们多年给我提供资助的。
　　玉娥嫣然一笑：你这么小气，把我当成讨账的了。
　　德仁说：不管怎么说，咱们就算两清了，这样我才安心些。
　　玉娥说：两清就两清，咱们现在快回家吃饭吧。
　　德仁疑惑的：吃饭？谁做饭呢？难道自强今天在家里？
　　玉娥也不吭气，径直向家属院走去，玉娥打开房门进去，家里空无一人。玉娥说：放暑假，逢春到自强那儿去了，他嫌一个人呆在家里闷得慌。
　　红玉说：妈——姑，过两天，我上班了，我来陪逢春，辅导他学习，我给你做饭，你抓紧时间好好学习大的课程。
　　德仁关切的：玉娥，你电大课程过了几门了？
　　玉娥高兴地：德仁哥，自从你叫富生、铜花给我辅导功课以来，我的学习突飞猛进，电大课程只剩两门没过关。唉，咱是个初中毕业生，学习基础差得多，学习起来就是吃力，多亏了这两个大学生热情耐心，不厌其烦地给我讲解。现在，他们医学院已经毕业了。
　　德仁说：是嘛，我也应该见见他们，我一天到晚，总是瞎忙。
　　德仁突然发现电饭煲的红灯还亮着：哎，我就说你不慌不忙的，原来你早就蒸好了米饭。现在大米供应紧张，每人每月只有一斤，吃一顿米饭也不容易。
　　玉娥说：前些时候，自强回家夏收，正好碰上渭河南边的人来换大米，他就用麦子换了几十斤大米。德仁哥，他不是给你送了二十多斤大米，你难道忘了？
　　德仁拍了一下脑门：咳，你瞧我这个记性，吃了人家的大米，怎么就忘了？
　　玉娥嘻嘻地乐着：忘了就忘了，吃完了，再给你送。
　　玉娥拔去电饭煲的插头，取出几样菜，一会儿就炒好了菜，盛了米饭，大家吃起来。玉娥动作麻利，红玉简直就插不上手。
　　红玉感叹的：爸，我妈，不，我姑，不，我姑妈，我妈姑，动作就是麻利，咱家要是有这样一个人就好了。
　　玉娥指着红玉的鼻子：死女子，瞎说些啥呀？你妈还不麻利？在农村的时候，你妈拉扯四个孩子，每逢过年你们从头到脚，穿戴得新崭嶄的，村子里的人谁不夸奖？红玉，做人不能忘本，你工作了，要好好地看待你妈。
　　玉娥说得激动，红玉听得感动，连德仁也坐不住了，站起来，背过身去悄悄地擦眼泪。红玉说：爸，你先回去，我到中医院报到，办好手续就回家去看我妈。
　　德仁怕红玉看见自己泪眼模糊的样子，头也没回，说了声“好”，径直出门去了。红玉疑惑的：我爸这是咋了？
　　玉娥说：你把锅碗涮洗一下，我去看看。
　　玉娥走出房门，德仁已经走出家属院。玉娥走出家属院，德仁已经走出好远。玉娥拼命追赶，终于在大背后追上了德仁，紧紧地抱住了他。德仁说：玉娥，你松手，大街道上，别这样！
　　玉娥说：要我松手不难，你转过身来。你为什么不向我告别就跑了？
　　德仁只好转过身来，脸上犹自存着泪痕，玉娥疑惑的：德仁哥，你哭了，为什么呀？你嫌红玉把我叫妈了？你嫌红玉呆在我这里不回家吗？你嫌我把你没招待好吗？
　　德仁说：玉娥，你别多心了，什么都不是。我就是想哭，心里难受得很，心里堵得慌。
　　玉娥思忖着，然后动情的：德仁哥，我知道了。你是个重感情的人，你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在你最困难的时候，是秀兰姐家收留了你，秀兰姐为你，为四个孩子吃尽了苦头，做出了奉献。所以，当我提到秀兰姐克服艰难困苦抚养四个孩子时你情不自禁地流出了热泪。今天，就冲着你有这样的思想，有这样的真情，我得慰问你一次。
　　德仁知道玉娥要干什么了，急忙躲避，玉娥哪里能放过他，凭着大树的遮掩，紧紧地搂住他热吻。今天，德仁顽强地克制住自己的冲动，任凭玉娥怎样热烈，他竟然没有一次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