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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白云无居随风处(4)

作品名称:桐柏山下      作者:尘浮      发布时间:2019-02-23 19:05:45      字数:4459

  匆匆时光无话,鹅毛飘飘填写岁月容颜。辽阔冀北皑皑茫茫,银辉闪闪。太阳偷偷从云缝中探出头来,怯生生地睁开眼睛;天地间迷雾渐渐逃散,冰雪暗自伤心,路面的泥泞露出得意的笑脸。寺院积了厚厚冰雪,善信扛着铁锹前来清理,争先恐后隔墙外甩,“嗵嗵”响个不停。化子拿布袋装雪,一袋一袋扛到大坑倒掉。前头清完雪,后头天下雪。和尚给大家倒热水喝,说:“都别弄了,这天出邪,‘至而太过’,太阳来了雪就完。走,到大殿拜拜佛,吃些供果消消灾!”
  天冷得过分,水果成了冰果,都嫌冻不吃。化子触景生情,想起曾经住山洞的日子,那雪比这还大,石洞冬暖夏凉,没水果,都是马铃薯;没火柴,不能炊,吃生喝冷,度过十几日。土豆完了,吃里边的草芽;草芽没了,就捡小虫吃;把一切吃个干干净净,就冒雪下山乞讨去了。今天又是大雪,却能在佛祖跟前吃到水果,福报不可思议!
  和尚微笑说:“大家就没智慧。热水一泡,水果不就复原了?”个个手捧热腾腾的碗,看供果渐渐溶化,慢慢地消灾延寿了。
  庆堂来了,问:“化子过得惯寺院生活吗?”化子欣然道:“过得过得,多少善男信女陪我玩雪;老和尚慈悲人们,教会了吃冰冻水果在热水泡透就能消灾。我这个苹果泡热了,红得给大姑娘脸样的,您消灾吧!”会首眼一瞪,熊道:“年轻轻的脑子跑哪儿去了?早一月前的事就忘了?在弘川法师那吃供果,回来窜稀差点儿窜死!消灾,你是添灾!”化子说:“忘了忘了,真是忘个没信。看来,你肠子肚子拨浪鼓子与佛无缘!往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嗔痴,从身语意之所生,现在你快去忏悔!”人们乱瞅化子能说高言,有内秀。那和尚却道:“化子真能牵强附会!会首乃菩萨化身,寺庙主航,举止言谈,都是道轨,万勿放肆,惹护法神不快!没你好处。”化子大笑说:“窜稀也是道轨?”和尚瞪他一眼,意思是他说话不知轻重。庆堂说:“自己那事也是度化众生。”
  化子光参悟和尚瞪他那一眼,不再多语,拜拜佛,回配殿用被子把头一蒙——睡觉。“咣当”一声,风吹开门,雪霰“呼”地洒他被子一头。他死睡如泥,浑然不知。这当儿,来一女居士,约三十多岁,白玉般的面容,眉清目秀,齐门高,一身花格棉衣,都称凤妮。凤妮拍着他喊:“化子,起来起来,大殿有病人!”呼噜依然响着,惊他不醒。居士喊那和尚来,说化子:“这人不是人,像猪!”和尚说:“你这女居士修点儿口德吧!化子入定修炼哩。”
  大殿那病人痛苦呻吟,极为难受。路斌想化子这伙紧病慢先生,不知天高地厚,早就看不行,趁机调理调理他,就掂着棍子撞来霹雳叭啦给化子一顿打,又拧着化子耳根,“喷喷”两口唾沫,愤道:“猪!贪吃贪睡不可教也!看病去!”化子如恶梦惊醒,揉着眼,未及穿鞋,路斌拽他来到大殿。化子光着脚,冻似红萝卜,牙齿捉对儿打架。会首捂着肚子,痛不欲生样子,跌跌撞撞,几个人很快搀着,来化子前。路斌怒道:“快救人!”他见是会首,想是受了大寒所致。只听有人说:“不赶紧去医院抢救,求他看,扯淡,不要命了!”化子见那人是二营村的肖医生。肖医生粗胖,胡子脸,四尺半高,成天张扬自己,一身白大褂,俨然白衣天使模样,语如鸟鸣。化子暗想你他娘啥也不懂,拉不到医院人就死了,你给会首有仇?急急说道:“快弄一斤生姜、大葱半斤、胡椒二两、辣椒二两,煮两碗汤,下了出个通身汗流,不药而愈。”肖医生说:“净胡凿!”
  和尚觉化子有道理,跑到厨房,煮汤。几个女人来帮忙,和尚说:“去去去,给会首盖被子!”化子早将自己被盖会首身上,并说:“佛祖保佑,可别窜稀!”汤好了,会首昏迷。大家抱头的,撬嘴的,把汤都灌净了。不一会儿,会首满头大汗,睁眼,看着周围人们,像做梦,接着腹里推磨般地响了起来。化子背着他往厕所飞跑,边跑边帮退棉裤,人们捂嘴笑。路斌喊:“到厕所再弄,冻着腰痛!”半路,会首受不了,急说:“快!快放下!”化子说:“到厕所再说!”会首怪叫:“要窜!”死活跳下背,撅大腚,满腹寒积“突嗤”射得好远,雪地印出个臭淋淋污痕。会首怕冷不揩腚,提上裤,笑说:“痛快!化子救朕光荣,立一大功!今晚搬西寮房,有煤炉,暖和。”化子笑道:“我怕热!炉子搬您家多好,驱寒。”会首拍化子头笑道:“说着说着下道了,侵损常住(指寺院)当坠无间地狱!”化子连连说:“老佛爷通情达理,不会怪罪!”路斌喊:“快上屋,收音机说天黑暴风雪要来!”看看挂钟又说,“还差三个点。”来到屋里,人们纷纷议论:“想不到清粪夫还能去病,有修行!”都改变了歧视别人的目光。路斌大叫:“都别磨叽了,暴风雪说不定就在台湾,很快到中国,眨眨眼就来咱五村堡,散吧散吧!”和尚说:“煤炉抬会首家去!”几个居士踏着冰雪,“吭哧吭哧”往会首家抬去。大门关了,满寺都是风雪闹。
  瞬间岁杪,稀疏鞭炮闹来年的浓浓味道。太阳偷偷从云缝中探出头来,怯生生地睁开眼睛;天地间迷雾渐渐逃散,冰雪暗自伤心,路面的泥泞露出得意的笑脸。
  风洒阳光,街里买卖恢复往日兴隆。天南地北一样的年韵,鞭炮阵阵辞旧岁,笑语声声贺新年。大人小孩从头到脚焕然一新,彼此看着无比欢乐容颜,其实岁月的鸿沟赐予不同的心情。大人摸自己脸的皱纹,感叹流年无情,生命短暂;孩子们脸都是水灵灵的光彩,兴奋岁月狂欢,年华美丽。
  寺院空前热闹,打狮子,舞龙灯,敲锣鼓,跳大绳,挂挂鞭炮阵阵嘣;佛,仙,道,魔乱哄哄。更有出马仙,神气十足,接几根长烟卷,喷云吐雾,喝完白酒,胡言乱语,整得佛殿不能念佛。只见出马仙,一身灰袍,披着长发。由弟子抬方桌,稳正当院。大喝一声,跳到上面,那长烟冒起火来,烧了片刻,烟雾滚滚,呛得人们大咳。此时,响器喇叭由远而近,一帮人马抬猪头大馍寺里来了,望佛殿上供。寺管委的拦着休想入内,彼此大吵。路斌手抄棍子,怒气冲天道:“胡闹!佛菩萨吃素,尔等发高烧烧迷了?供荤?断子绝孙的,都滚!”
  为头供荤的,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满身猪膘撑得棉袄只能扣两扣,长的给《水浒传》里镇关西那厮一模一样,不明事理,满口脏话。他放下供品,紧攥拳头,要动武。他是有名无赖,打架斗殴的蔡大球,谁都怕三分。会首见状赶紧喊治保主任。治保主任爱穿古朴服装,姓梁名威,细高挑白镜子,文文气气,像个书生。可办起事来,雷厉风行,杀气十足,却是以理服人。他正好从寺院门前路过,听见会首声音,来到寺院,咳嗽一声,站在高处,不言不语。所有目光见是治保主任,跟蔡大球一起的,出马仙、跳大绳的等邪门歪道,悄悄溜个精光,还寺院个清净。
  会首握着梁威手,十分感激,说要不是治保主任,寺院就开锅了。梁威说:“庆堂哥,没事。言声都管!”说罢集上去了。
  一夜分新旧,转眼三月天;紫燕风里斜,桃芳燃火焰;杨柳垂新绿,梨花雪纷繁;沙野初浅翠,生机盎冀原。可是,其余的和尚借故都走了,就剩下一个光头和尚。这和尚一脸白肉,慈眉善目,比化子高。二人关系不错,晨钟暮鼓也能凑合。有些居士信徒跟着早晚上殿,热闹寺院的佛菩萨的空气。
  转眼到了三月三,葫芦南瓜土里钻的时节。和尚拿铁锹在院墙外种南瓜,化子点种。忽然有好多男女上寺院摆供。老和尚说:“化子,今个啥日子?”化子搬着指头掐算掐算道:“今天没日子!”和尚笑道:“没初一十五的日子好,省得忙!”化子说:“来几个月,还不知您哪里的。”和尚叹道:“脸上死皱纹老佛爷没法,就想回家不当光头了!”化子说:“离这多远,家有啥人?”和尚叹道:“老独蛋,百十里,邢西的。想出家能吃现成饭,结果你不会,还得给你做饭,划不来!”化子想,这人真是没法提,一点不大方,说:“看你不像僧人,像个老大哥。大哥别抱屈,我不在寺里麻烦您就是了。”和尚说:“哭的没有想的痛,会首命令你敢违抗?”化子给他耳语一阵,和尚喜得屁刺一般,哈哈笑道:“两个和尚抬水吃,三个和尚没水吃,你一走我也不抬,也有水吃。啥时离开?”化子笑道:“急不得,见机行事!”和尚说:“怪的没个说,不是初一十五,来好多人弄啥?”二人种完南瓜,来寺看名堂。但见得许多男女簇拥个小道士,那道便是向花营道观道士,顶多二十岁,皮薄肉嫩,中等个,头裹方巾,身穿道袍,飘飘欲仙,往大殿走来。化子赞:“小道士善根了的,弃道归佛,功莫大焉!”道士闻言说道:“不是你说的,近遇一怪事,请过天兵天将、太上老君、二郎杨戬,还有齐天大圣,都无可奈何,特求佛祖出山定夺!”接着把事情经过细说一番。和尚吓得面色如土,语不成句:“没没没,没听……听听过,你,你,你,别吓死我……走走,走,你,你快走……吧!”小道说:“听说你能降龙伏虎,怎么怂得恁地熊?”和尚哭咧咧地说:“只是唬几个供养钱撂大屁而已。在家时,鸡都不敢杀,见个豆虫吓得哆嗦,你快走,叫我多活几天吧!”小道士说:“这可咋整,要让妖精活活弄死我?”化子就趁机云山雾罩地道:“别怕,我晓得谁在闹事!”就掰小道士眼看了又看,故装惊霎霎说,“你多事,得罪白娘子!去雷峰塔了?”小道士暗惊,这家伙不简单,做个梦就知道,嗫嚅:“梦里。”
  “梦里?”其实,多是化子幻法推理所为,你想吧,那小道能凭空升数尺高,上方必定有东西,心里头一阵乱猜,厉声问道:“梦里咋了?别藏了掖了,滴了漏了,顾了忌了,且如实招来!我如来佛祖与太上老君拜八字弟兄,是亲三分向,又况平素慈悲为怀,自然佑护小道士,为你费心,化险为夷。”小道士听得暗里有底,将夜半之事完全托出。
  “到雷峰塔见了白娘子,老法海正在水漫金山。白娘子说我,相公,拿铁棍给法海后脑勺一击,水就消了。真个把法海打得脑浆横飞。水消后,越看白娘子越漂亮,乘其不备,我就……就……就……”化子笑道:“就按倒在地,裤子一扒……就牛鼻骚道士了?”小道士不悦道:“你的话咋不耐人听?”化子说:“实话不耐听,耐听的没有实话!”小道说:“别耐不耐了,尽心儿打理就则个!”化子举起拳头道:“我佛圣旨,降妖捉怪,必须的!”
  路上,化子榷个杨木棍,舞了一阵风。小道士想是佛家威风,不便询问何干,匆匆赶路。到了向花营。这个村不大,都是平房掩映在绿林之中。村东头有个道观,仿古建筑,花草茂盛,冷冷清清,就他一个小道士。化子说要个清净房间,养精蓄锐。并叫道士仍去自己曾升高之处继续用功。他就细细侦查,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发现敌情一举歼灭。
  越个把小时,隔窗见小道士真个端坐在绣花蒲团,紧闭双眼,显得功夫异常高深。化子顿生敬佩,小道士修行不错,按说不应有意外之事,可他却说得吓人到怪的,难道是大脑神经错乱了不成?倘若如此,吃几副中药不就清了,值得小题大做?道家功夫也挺好,俊道士,丑和尚。道家还崇尚丹药,治病保健养长生,确实不错,不中了砸了剃头锅子去学戏,“改邪归正”算了!但见屋里铺着猩红地毯,中间一尊丈高的元始天尊圣像,栩栩如生。两边供着八仙铜像高低胖瘦不同,铁李拐,吕洞宾,蓝采和,韩湘子,曹国舅,何仙姑,张果老,汉钟离,衣着均异,表情流露各自心情,为实现共同梦想忙碌不已: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化子心中纳闷,想这么好的一处道场,怎生一人?许因妖故?其实就是如此。当疑疑惑惑、脱鞋、欲学道士修功、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时,听得上头“嘶嘶嘶”地鸣着,不时还有水珠掉落,小道士的身子骤然颤抖,频频摇晃不已。欲知因何,且往下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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