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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在月亮海[4]

作品名称:爱在月亮海      作者:遥看那片海      发布时间:2009-04-19 21:04:39      字数:8298

[1]
林富贵眼中的孙翠花则是另一种印象,她简直就是天上的仙女下凡,漂亮的眼睛,白皙的皮肤,丰腴的腰身,微微耸起的胸脯,像刚开蕾的花苞一样娇艳欲滴,到处洋溢着青春浪漫的气息。
??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里,孙翠花每一天的日子都在害怕和惊恐中度过,犹如赤脚站在刀板上,不是上面来人调查,就是隔三岔五的被村公所主任“五呲毛”和手下的一些人带出去游行批斗。那些人给她戴上纸糊的高帽子,面前还挂着一块小木牌,上面写着:“美女毒蛇,父债女还。”还有个别不怀好意的男人,乘人不注意的时候,就在这“美女毒蛇”的隐约隆起的胸脯上连揪带掐地摸一把。
??她不敢吱声,她惊恐的眼睛里失去了光泽,暗淡而迷茫。她不明白为什么她父亲做错的事情要她来偿还,她更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自己为什么出生在这样的家庭。
??凌辱使她没有了自尊,没有了泪水,只有心中的血往下一滴一滴的滴答。
??孙翠花感到这个世界上的一切是那么可怕,没有一点盼头,她绝望了。
??在一个残阳如血的黄昏,她面对平静的月亮海,理了理自己凌乱的长发,整了整自己破碎的衣衫,慢慢的走进了月亮海……
??等她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煮盐人留下的“丁”字形的窝棚里,守在她身边的是年轻的方得正,是方得正从月亮海里捞起了她。
??那几天是孙翠花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候。她心中感谢方得正把她这只在风口浪尖颠簸得已经栽进波涛中的小舟,拖进了避风港。她感谢方得正能看得起她,没有把她当做毒蛇一样的女人。她感谢方得正在这样的时候敢救她这样一个千人吐弃,万人骂的女孩子。
??不管是烤没烤熟的鱼头,还是热没热的山芋,他们吃得都很甜。他们一起看月亮从海面升起,一起看星星在海面上跳跃。
??孙翠花第一次把自己的身子倚在一个男人宽阔的胸膛上,孙翠花近两年来第一次笑了。
??没有想到的是第三天的清晨,就连早起的海鸥还没有醒来的时候,就连露珠还在芦苇叶上沉睡的时候,他们被“五呲毛”带着的人活捉了。
??多少年后,他们才知道自己是被人举报的,这个举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林富贵。
??五花大绑,有的嚷嚷要下猪笼,有的吵吵要枪毙,有的则喊着剥光他们的衣服。
??方得正的母亲呼天抢地,叫人喊来了做乡粮管员的老头子。
??那年代,凭着老粮管员的一句话,就把他们两个人放了,因为方家是赤贫农,革命军属。
??几天以后,方家的院子里响起了唢呐声音。方得正穿着一身新衣裳,把一个小媳妇从临海村带了回来。
??知了的声音盖过了月亮海疲倦的喘息声,那海也累了,浪花缓缓的爬动,海上点点的帆渐渐地远去了。
??孙翠花望着村口的方得正挑着一副担子,前面是新娘的包袱,后面是新娘的嫁妆,再后面是一个淳朴的姑娘。孙翠花的心碎了,她本来已经淌干的泪水又一次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像虫子一样在顺着脸颊慢慢地爬动。
??她终于知道方得正是永远不属于她的,这世界给她的只能是苦难,给她的只能是卑贱。
??就在她万念俱灰的时候,一双手从后面搂住了她,那双手是林富贵的手。他先是拼命的挣扎撕打,然后是大声的喊叫,后来是低声的呜咽,最后是麻木的颤栗……
??还是那个“丁”字头窝棚,还是那个铺着野草的地上,林富贵解开了她的上衣,呈先在他眼前的是“仙女”美丽的侗体。一阵紧张急促的喘息声中,他重重的扑向那个“仙女”的身上……
??方明宇继承了方得正的憨厚老实,林招弟姐妹七个遗传了孙翠花的美貌。
??当方明宇把自行车拖进林家小院子的时候,孙翠花正在张罗着晚饭,她明显地老了,花白的头发用一个发卡拢着,她也明显的发胖了,说明日子比以前好过多了,岁月虽然在眼角雕琢了许多鱼尾纹,但依然掩饰不住当年娇好的丰采。
??她看见明宇就像几年没看见似的,摸着明宇的头说:“快,快坐下,婶子给你和爱宝煮了好几个鸡蛋,快趁热吃了。”
??方明宇被摸的不好意思,说:“婶,我已经是大人了。”
??正说着,从院子外面走进一个姑娘,背着一个大草篮子,草篮子里草架得很高,把姑娘的腰也压弯了,一头不长的剪发,把脸遮得满满的,裤子卷得高高的,圆润的小腿肚子赫然可见,赤着的脚上全是泥土,手里拿着一把镰刀,刀柄子上用草绳子绑着一片荷叶,荷叶里是在小沟塘里检来的田螺。
??姑娘抬头一望,看见方明宇,“啪”地把草篮子从身上扔到地上,手中的田螺也洒在地上,滚得东一个,西一个。
??她夺过孙翠花手中的鸡蛋,“啪”地扔得老远:“娘,不要给这种人吃,他变坏了。”
??“招第,你这死丫头,想干什么?”孙翠花气得扬起手,要打招弟。
??招弟一跺脚,向方明宇深深的瞪了一眼,眼里全是怒火,嘴唇咬得要冒出血来,充满了火辣辣的野性。
??这时从外面又匆匆走进一个扛着锄头的姑娘,简直就是和招弟一个模子里脱出来的,要不是穿着一身绿色的上衣,还真分辨不出来哪个对哪个。
??“娘啊,我刚和二狗把牛栓好,就怕招弟见着明宇发疯,嘿,还真的发疯了。”姑娘一脸歉意地望着方明宇。
??“望弟啊,你看这死丫头,气死我了,不好端端的说话,你看,把鸡蛋也扔了。”孙翠话气得连嘴唇都发乌了。
??方明宇被眼前的事惊呆了,楞楞地站在院子中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2]
在月亮海边流传着这样一句俗语:一娘生九等。就是说,即使是一个娘肚子里生出的儿女秉性也不一定是一样的。
??林望弟和林招弟这姐妹俩印证了这句话,虽然她们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泥土的气息,就像沟渠河边的垂柳,稍微有一星泥土和一些水分,就能生机勃勃的成长,但她们的个性却截然不同,有的柔情似水,婀娜多姿,有的风风火火,无风也飘荡。
??望弟和她五个姐姐一样温顺,柔弱,文静,唯有这小招弟个性倔强,无法无天,肆意妄为。
??私下里,望弟常套着招弟的耳朵悄悄说:“小妹啊,你除了蹲下尿尿才像个女的,别的哪里像个女娃子呀。”每次望弟说完了这句话,招来的是招弟把她按倒在地上,望弟虽然比她大一岁,却根本不是招弟的对手,招弟用手在她脖子上,夹窝里,甚至伸到怀里使劲地搔痒,姐妹俩笑着滚成一团,直到望弟告饶为止。
??就连林富贵看到招弟像小子一样,敢下河捞鱼摸龙虾,上树摘果掏鸟窝,也半笑着诡秘地对孙翠花打趣****说:“翠花呀,那天晚上,我们做房事前,我好象也没有喝多少酒哇,怎么就生出个这么一个野丫头出来了呢?”
??孙翠花拿着手指头抵着林富贵的脑门:“老东西,说什么呢?要不是几个女儿都随我,就凭你那熊样,能生出这么好的女儿么?癞蛤蟆也能生出小天鹅来,千古奇闻。”
??在月亮海,知道林富贵的人不多,但“林一算”,“林先生”则人人皆知。
??“林一算”当然就是林富贵,他无任做什么事,都要盘算一番,算算看自己吃亏还是讨巧。平时喜欢把两只手放在身子背后,腰板挺得直直的,学着城里人的派头,头发梳得一丝不乱,还经常洒上女儿们用的花露水,掸头油什么的,如果苍蝇落在上面,稍不留神,不把腿滑劈折了才怪呢。
??他从不下田干活,他的收入靠的就是平时暗地里帮那些心结不开,命运不济大姑娘小媳妇相相面掐掐八字,替人家红白喜丧看看风水测测墓穴,挣一些活套钱。他头脑活络,把平时人家送的好烟好酒不断送给那些见着小恩小惠的就眉开眼笑的村干部,村干部也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么多年来,他倒也活得逍遥自在。
??村里人知道他的底细,大人小孩人前背后都叫他“林一算”,外村的人对他视若神明,毕恭毕敬称他为“林先生”。
??有时候,他的一算也失灵,反而招来不测风云。
??那次,在临海村,他替一户人家刚过门的小媳妇相面,望着小媳妇娇娇滴滴的面容,顿时想入非非,说小媳妇身上有狐仙,要施展平生绝学,帮小媳妇收拾收拾,他支使小媳妇的男人,手拿一把桃花枝,倒穿着鞋子,走一步,磕一个头,还不许回头望,直到一百米外的河堤上把桃花枝插成一个“吉”字形状,方能万事顺利。
??小媳妇的男人还没有走三十米远,他按捺不住了,抱着小媳妇又亲又啃,小媳妇吓得花容失色,大声呼喊起来。小媳妇男人听到喊叫声,顾不得什么狐仙还是神仙了,见到如此情况,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啪啪几记耳光,打得“林一算”眼冒金星,满地找牙,哭爹叫娘,顾不得要什么活套钱了,一溜烟的跑得比兔子还快。
??知道内幕的人看见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总装着关心的样子问:“‘一算’呀,怎么没有‘算算’自己要‘跌跟头’啊,下次可要‘算’准了,不要把自己的饭碗砸了哇。”
??“林一算”在外面风花雪月,在家里也是绝对的权威,稍不如意就摔盘子扔碗。孙翠花当年头上的棱角被他渐渐的磨平了,甚至说荡然无存。但瘀泥里也能踩出肉刺,孙翠花也有反抗的时候。
??为了孩子们念书,他们俩个人就打了一次狠狠的恶仗。
??如果说春,夏,秋,冬四姐妹那时候不念书,到也情有可原,那时候穷得连裤子都提不起来,还整天提心吊胆怕有人以自己家的成份问题来找茬闹事,念书成了奢侈。
??盼弟,望弟,招弟小姐妹仨不念书,孙翠花不干了,因为到了七十年代,人们也不再找她的茬了,人民早把她地主女儿的身份忘记了,似乎她并不反动,好象比一般人还要善良,正直。
??盼弟,望弟和招弟看着方家的明扬,明慧,明宇,“肥宝”和村里的孩子到了读书的年龄,都背着书包一蹦一跳的上学了,眼睛里要羡慕得要生出绿光来。
??夏末秋始的早晨,秋老虎还没有把它的威力使出来,孙翠花领着几个孩子早早的下田干活了。
??河边垂柳倒挂,在香风吹拂下,婀娜多姿,像三国时“小乔初嫁了”,衣袂飘飘。那青翠的芦苇,倒映在水中,渔人轻轻的撑着小船,竹篙撑碎了一河的平静,船儿把河水剪成两半。一种叫“柴刮刮”的鸟在芦苇梢上唱着明快的歌,和河里粗嗓门的鸭子比着美声,倒也别有一番景致
??盼弟比她们大两岁,知道自己的大大不会答应,就默不作声在一旁挑猪草。
??望弟和招弟也跑到孙翠花面前嚷嚷:“娘,我们也要上学。”
??孙翠花停下手中锄头,揉揉自己的腰,眼睛里几乎要淌下泪水,她强忍着,摸着招弟的头说:“乖,我今天回去就跟你大大讲,让他给你们去念书。”
??林富贵骑着一辆旧自行车到盐湾赶集,他把自行车的铃铛按得滴铃铃的响,站在田头,大声喊道:“招弟她娘,早点回去做午饭,我赶集带点猪肉回来,给你们娘几个打牙祭。不要忘记把我的酒烫一烫啊。”
??“她大大,你过来呀,正好我要找你。”孙翠花向林富贵招着手。
??“又什么破事?”林富贵十分不耐烦,但还是支住自行车,慢吞吞的向田垄走来。
??“他大大,孩子们都不小了,看着别的孩子上学,她们也想上学校,就让孩子们上学吧。“孙翠花几乎哀求了,因为为了孩子读书,他们不知道争论过多少次了,每次都以孙翠花失败而告终。
??“什么?上学?”林富贵脸上青筋直抽,“女孩子读书有什么用啊?女子无材便是德,你不懂吗?你不也念过书吗?你给我带来什么好处了?生了七个丫头片子,才祖上积德生一个肥宝,你以为是你的能耐?丫头片子念书,不把老子骨头苦散了不可?”
??“林一算,你这个熊男人,好话跟你说尽头了。这日子不过也罢了。”孙翠花像一头发怒的母狮,“今天,我就要把孩子送到学校去。”
??“你敢?我扒了你的皮。”林富贵举起了手,朝孙翠花脸上扬过去。
??孙翠花用锄头一挡,林富贵顺势抓住锄柄,打在孙翠花的肩上,孙翠花不知道哪里偷来的胆,不顾一切朝林富贵扑去,狠很的在他的膀子上咬了一口,林富贵“嗷”地一声叫,撒丫子跑了。
??盼弟,望弟抱着母亲的腿,大声哭着喊着:“娘,你们别打了,我们不念书了。”
??娘仨搂在一起哭成一团。
??招弟赌气地把一块块土坷拉朝小河里扔去,嘴唇咬得紧紧的,几乎要咬出血来,小河的水被她的土坷拉砸起阵阵波纹,一圈一圈的散开去,一圈涟漪和另一圈涟漪又紧急着亲吻起来,又慢慢的消失了。
??她们娘仨哭得越凶,她就扔得越快,恨不得要把这小河填平……
??
??招弟的倔强在人们眼里并不是一种缺点,反而认为她非常能干。
??“招弟这孩子,倒是一把种田的好手。”那天,明宇娘和招弟妈从田里劳作回家的路上相遇时,明宇娘看着招弟背着一篮子猪草,情不自禁地夸赞。
??“是啊,别看这丫头有点野性,但勤快着呢。煮饭,喂猪,刷锅样样能领下来,是我的半只膀子。”孙翠花听到明宇娘夸她家招弟,心里十分自豪。
??“我看啊,你回家和你当家的商量商量,把招弟说给我家明宇做媳妇得了。”明宇娘也多多少少听人说过孙翠花当年和方得正的风言风语,但她总不想捅破那层窗户纸,她觉得孙翠花不是人们说的那样,为人还是很厚道的,方得正对自己也非常好,使她在别的女人面前说话腰杆子特别的硬。
??“呵呵,她大娘,那哪成啊,你看望弟和明扬的亲事等到今年明扬从部队回来探亲就定下来,哪里有嫡亲姐妹俩嫁给嫡亲哥俩的呀,让村里人知道了,还不叫人笑掉大牙,说我家闺女嫁不出去了呢。”孙翠花嘴上说的不愿意,心里倒真希望招弟嫁给方家老二呢,她早就对孩子们说过,方家的几个孩子有出息。
??招弟听在耳里,喜在心里。她虽然说不上她和明宇之间像戏文里唱的那样:“青小梅,竹小马,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但她打心眼里就确定方明宇是属于自己的。
??本来招弟就为望弟和方明扬的婚事耿耿于怀,冥冥之中知道这是一道难以跨越的障碍,如果姐姐嫁给方明扬,自己的亲事能成吗?她自己也想不明白。现在居然又多出个刘思薇,感觉自己的爱情果实要被人从自己身后偷走了。
??为了保卫自己的爱情,这个羁傲不训的姑娘心里产生了一个大胆的计划,她要开始保卫自己的爱情.[3]
当夕阳的余辉洒满月亮海,万条金线接天浮动,最后一抹火烧云在西边的天空熊熊燃烧的时候,月亮海的黄昏是那么美丽。
绸带似的月亮海上,微风徐徐吹来,波光粼粼,晚霞倒映在河里,像一朵朵盛开的鸡冠花。有人把鱼网撒下去,搅起满河碎金。一条条红鲤鱼耐不住水中的寂寞,纵身一跃,“泼刺,“泼刺”地窜出水面,想偷窥岸上迷人的风景。
??白鹭像一群从天而降的仙女,在田埂上翩翩起舞,更像一首高雅优美的诗,一首令人回味无穷的诗。
??这时候,也是乡下人该吃晚饭的时候了。
??乡下人的晚饭一般吃的都比较早,农闲时吃的更早。也许是为了省一点煤油钱,也许是没有电风扇,能乘着凉爽的晚风,吃得更舒服而惬意吧。
??每一户农家小院里,都飘逸出熬得很久的稀饭的香味,拌着一中安静,祥和的气氛。
??田间劳作的人,看到村里屋子上冒出袅袅炊烟,知道该收工了,不约而同地扛起工具,牵着老牛,行走在乡间的阡陌的小路上,夕阳把他们的身子拉得老长老长,在他们被海风吹得黎黑的脸上又镀上一层金子。
??刘思薇一家今天谁也没有出去干活,因为她家田里的活早已被勤快的母亲沈淑珍和她全部做完了,田里一棵杂草都没有,现在只等着那些庄稼宝贝成熟了,全家动手把那些金娃娃抱回家。
??沈淑珍在一个木头做的架子前织鱼网,她手中的梭子上下翻飞,手法十分娴熟,半天的工夫,那天蓝色的云彩就一大片呈现在眼前了。她虽然四十多岁了,月亮海的风雨在她脸上留下不少的痕迹,但依然娇好的面容使她当年的风韵犹存。
??思薇把一张小方桌搬到院子正中间,在四周摆了凳子,她把烧得滚热的稀饭盛在脸盆里,用勺子在空中扬了扬,一碗一碗盛好,让饭慢慢的变凉了,这样吃起来非常舒服。
??思薇又从堂屋里搬来一个半导体收音机,把声音调得很大,里面正播放刘兰芳的评书《岳飞传》,刘兰芳那豪放有力的声音令人痴迷“那岳云举起紫金锤,朝金兀术砸去,哇呀呀,只见一个人影翻身落马。要听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妈,姐又把时间忘了,我们又没有听到开头。”妹妹思佳一脸的不高兴,她正把思薇带回来的语文书捧在手里“哗啦”“哗啦”地翻着。
??“忘就忘了呗,明天还有重播呢,你没看到你姐忙着哪,你怎么不把时间记着啊。小思佳学会埋怨人了啊。”沈淑珍抿着嘴朝思佳笑了笑。
??“小薇,今天晚上不要弄什么菜了?乡下人过日子,就将就点吧。那几咸鸭蛋煮好,你带到学校去。”沈淑珍望着思薇进进出出的身影,心里有点不落忍。
??“我啊,今天晚上给你和爸做‘小青会红娘’,‘猛龙过江’。”思薇抿着嘴,想笑。
??“姐,什么是‘小青会红娘’?”思佳歪着脑袋追问。
??“你吃了就知道啦,现在不告诉你。”思薇故意不理她。
??“什么‘小青会红娘’,还不是红辣椒拌黄瓜呀?你姐逗你呢。”沈淑珍望着思佳笑着说。
??“姐现在有学问了,骗人,哼,不理你了。”思佳撅着小嘴。
??“思佳,到村部去喊爸回来吃晚饭。”思薇捧起思佳的小脸,眼睛对着思佳的眼睛,“怎么,生姐的气啊?”
??思佳朝思薇做了个鬼脸,不情愿地朝院子外面走去,一路走,一路翻看着书。
??思薇挎着一个小篮子,到园子里去摘黄瓜,准备做一顿可口下饭的小菜,因为父亲刘支前平时最喜欢吃她做的“小青会红娘”了。
??“小青会红娘”,这是自己胡编烂造的,什么谱也不沾。思薇一想到这个名字,脸上就又火辣辣起来,她的脑子里就想起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方明宇。
??思薇暗暗责备自己,今天脑子里怎么老是他的影子,已经有好多次了。吃中饭的时候,她也尽想起方明宇,不知道他家饭吃了没有,不知道他家今天吃什么,他在家吃饭是不是也很腼腆,还是狼吞虎咽。沈淑珍看到她楞神的样子,就用筷子敲着桌子,嗓子里明明没有什么,还是干咳了两声,望着丈夫刘支前,笑眯眯的,把一只筷子含在嘴里:“支前,你说,我们十六岁的那时候,是不是也经常老发呆啊?”
??刘支前没有弄明白沈淑珍话中的含义,倒是刘思薇猛地一惊,知道母亲的意思了,两片红霞立即飞上脸颊,什么话也不敢说,眼睛也不敢朝母亲望,只顾埋头用筷子挑着碗里的饭,一粒一粒朝嘴里送,她知道自己什么事情也瞒不过母亲的。
??菜园子就在院子外面,是刘思薇最喜爱来的地方,她特别喜欢捧一本书坐在那棵高大的石榴树下静静的阅读,特别喜欢看石榴花悄悄的开放,特别喜欢闻石榴树上那芳香的味道,特别喜欢小鸟在石榴树上婉转妮喃的吟唱。
??每一次,别的人家蔬菜青黄不接的时候,她家的菜园里可什么都有,源源不断地送到各家各户,所以母亲沈淑珍人缘特别的好。
??刘思薇在母亲身上学到很多东西,母亲的善良,母亲的大度,母亲一手好农活,母亲一口流利的家乡小淮戏。
??每次思薇和妹妹思佳跟母亲在一起干活的时候,思薇,思佳总缠着母亲唱家乡的民歌小调,只要母亲一开口,她们浑身就有使不完的劲,母亲那清脆脆的嗓音能把树上的鸟儿惊呆了:“月亮出来亮汪汪,阿哥阿妹洗衣裳,阿哥洗的绿裤子,阿妹洗的红袄子,绿裤红腰呐,挂得高高呐……”和着阵真清风,伴着清澈的河水,整个园子里飘着她那芳香的音韵。
??现在,园子里风光正好,这边一溜是青椒,那里一垄是豆角,这厢是黄瓜,那儿是西红柿……高低搭配,错落有致,这些菜呀都有思薇起的好听的名字,五月慢,朝天宫,红灯笼,中国龙。
??这些蒜呀,葱呀,在晚风中,抖擞着精神,摇曳摆动,好不得意。尤其那草莓,青翠的绿叶遮掩不住她少女般的红晕,忸怩而羞涩地藏躲在叶子后面,熟透了的则大大方方地喝醉酒了似的把珍珠玛瑙般的脸蛋露出来,娇艳欲滴,丰腴迷人。
??草莓是思薇和思佳的最爱,特别是“快嘴二婶”,把它当作命根子,一边吃,一边夸:“青叶子,红丸子,含在嘴里成蜜饯。”全然不顾那紫红色的汁从收拢不住的嘴里流出来。
??“快嘴二婶”吃的又多最又快,但她都吃的是别人家的,她自己家的园子,癞蛤蟆在里面翻筋斗,可以数出多少根汗毛,但懒有懒的好处,她仗着自己在乡卫生院学了两天接生婆的手艺,家里倒也不缺什么瓜果蔬菜什么的,乡下人朴实,每每感谢她的时候,总要送点答谢的东西。
??思薇用菜刀轻轻地刮去黄瓜身上粉润的小刺,然后把黄瓜剖开,掏出瓤子,把黄瓜放在菜板上切成片状,拣几个鲜红的辣椒切成丝,放上蒜瓣,葱泥,加上香油和醋,一盘“小青会红娘”就做成了。
??看父亲还没有回来,母亲还没有吃饭的意思,思薇又把一大桶猪食吃力地提到猪舍前,累得只喘粗气。
??猪舍里,老母猪像一堵墙,二十几个小猪崽子,疯狂地解开老母猪的纽扣,贪婪地吮吸着奶水。
??望着老母猪的憨厚,又瞧瞧小猪崽的淘气,思薇想:下学期学费有着落了。她再次把一桶猪食提起来,举着准备倒在食槽里。
??突然,她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眼前一片漆黑,她下意识地想扶住墙,可手怎么也捞不着墙壁,猪食“哗”地全倒在了地上,人也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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