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梦断山情（2）

　　化子一路欣赏草碧花红，绿稻飘香，大崡小岱，风景如画，望着雾罩罩的东南而去。只想那老者的话真实不虚，一定找个水落石出。又念固庙锁蛟井所遇的那人所说的仙人之事多是实言。到了那儿能睹仙容，享乐仙域之福，无愧人间活这一回了。看见几只美丽的小鸟，红冠绿羽蓝尾巴，细细腿子白得透亮，不想世间还有如此漂亮的鸟儿！那鸟正在水边用黄色喙儿啣水润泽自己的羽毛。鸟雀为了吸引异性捯饬自己。化子触景生情，看自己的行头太硌尘人，也得捯饬捯饬，以免见仙人被拒之门外。
　　化子痴心妄想，快乐奔波，饥啜野果，渴饮清泉，沿途辛苦不须细述。但见日光灿灿，莽雾消散，心旷朗然。忽一日里，来到一个去处，但见，高大烟囱耸出冒着白云，冉冉上升与云彩结成一片。高低不等的房舍，颜色各异，缥缈里似虚幻的画景，海市蜃楼一般。近前乃是偌大的集市，闹哄哄的都是人。位置不错，依山傍水。市头上有个小山包儿，立着一丈多高白石碑，上写朱红大字：临库镇。化子想，不远肯定有个大水库。若真是如此，此去紫金山想必近在咫尺。
　　临库镇河水澶湲，渗透着历史的风雨沧桑。白石平桥桁架河面成一道风景。画舟悠悠，有二八女郎横萧奏曲，婉转悦耳，俊鸟上下盘旋护舟缓游。街道交错，间以碧水涟漪，好似一座江南水城。青一色的楼房古色古香，充满华夏文明风韵，彰显礼仪之邦光彩。正赶逢集，很热闹，各种衣着华丽之人，男女老少，脸上洋溢着欢笑，说话蛮留嘎啦的听不懂。一街两行，买卖小摊位一个挨着一个，把药材当菜卖，葛根、鱼腥草、苦苣、蒲公英、虎杖苗子、老虎求树的芽子、狗脊嫩尖尖等等，蛮子们把药材当菜吃，难怪身体健康，聪明心里窟窿多。据说过去有不少的下江蛮子到河南破坏地气，不让河南出能人，能人都出南方。忽然，听到有人唱戏。化子过去，只见一个老太太，约六十多岁，头缠花花巾，一身镶着花边蓝衣裤，满脸皱纹，坐在石板上，拍着大腿，唱动听的戏曲，泪落如雨。化子自言自语道：“不懂她是唱还是哭。”
　　“啊那嘠啊儿呀，侬个崽丫崽，么思扑鱼加纳，啥子违理兮来，鬼呀鬼呀，痛死娘个心嗨……”老太太独自哭唱，没人理会，风来打趣，掀走了她的头巾，飘满雪发，声没了，泪还流，流进了梦里。白石边不知何时立一老者，那打扮与原来指点迷津的老者十分形似，捧一本古书，高声念颂：“大德至于万物二圣，天地也覆载灵纲，而绪宇宙之道矣，秀山川之华丽，阔江海之坦荡，扬日月之精华，润星光之北斗，是则紫金仙人之居，窈窕邃幽妙泽汪洋，奇华异瑞，灿若彩霞……”一边颂一边看着山水，心持自然。
　　化子仔细端祥，果然是那老者。化子心想：彼何至此？莫非候我而来乎？飞至身处拽着老者衣袂道：“您老在此肯定候我的！您老高姓大名，且说与我，心里明白。”老者合起书道：“我乃连生力也，专度有缘。料你兄弟必来，是故颂此经而招你乐仙之心，果然不虚。”化子大吃一惊，如何是连生力？难道修炼了变老大法？衰老至此，难以置信！难道重名重姓？就在化子疑惑之际，那老者双手把个脸儿一擦，露出了本相。看那五官眼耳鼻嘴，以及面颜，正是连生力！化子扑了上去，拽着连兄的胳臂大笑道：“X！你咋学个捣光皮了？变脸大法？”生力说：“在固庙只为挽你一笑，故不言明。难道你忘了我曾学过崂山大法？大法里有幻术一策。我行幻世之道。弟你心里自知，不可言表，不然与你有祸！”化子闻此不免发憷，表示守口如瓶，就指着临库镇说：“这地方是您所说的仙人之处吗？”连生力把脸一抹还了幻相，仍然那位老人，道：“非也，非也！此处因野生资源优厚，甚是富饶，原始临福镇，后来口误成临库镇。紫金山离此不远，带你去和仙人会上一面就是了。”化子问道：“兄弟，是如何知得紫金山并此处的？”生力脸色一沉道：“以后禁止呼名及兄弟！当以师父相称。不然，事与愿违！我知神通大法早知此山此处。在浸水溏想告诉你，只是天意不允许，故有今天。”边说边往前行。一“老”一少，衣着甚异，相映成趣，往镇里走着。正行之间，忽见那老太太形状消失，只剩一滩衣物。风“呼”地一声吹跑了衣服，呈现在眼前的却是一堆骨头。化子大惊失色道：“多好来处，竟有妖精作孽！”老者长叹一声，轻言轻语：“必是观世音菩萨点化世人当须勘破名利，浮光掠影，瞬间即逝，人类当须和睦团结，互敬互爱，欣度贵阴。”说着往前走得更快了。
　　经过一处门市，化子扭头一瞧，里面都是卖衣服的。化子说：“我买套衣服捯饬捯饬自己，别叫见到仙人把我清了去。”“老者”拍着化子的头笑说：“假若你穿得狼帽金圈的，仙人定然说你是尘世色鬼，打你个肉飞了！”化子哈哈大笑：“烂人烂衣，当个上宾吧！”正说笑间，忽听得锣鼓喧天，笙箫齐奏如仙乐般地婉转动听。举目望时，只见身着彩服的乐队吹吹打打前面引路，后面有两个八尺有余的汉子，脸如涂朱，头戴鹡鸰花帽，一身碧叶红桃绫绸服，脚蹬紫金色的长腰马靴，抬着一条大鱼，鱼头上挂着红布，八尺长，肥猪般地重，抬杠咯吱咯吱地响着往海神庙而去。
　　海神庙座落在高高的山顶上，三层楼阁，琉璃碧瓦，庄严无比，内供海神圣像，栩栩如生。海神庙乃是大清年间，为纪念海神伟大善行，剿灭毒龙，拯救沿海百姓，皇上搬诏而修建的庙宇。人们每逢在水库捕着大鱼就来祭祀海神，以表敬仰。人们四面八方，潮水般地向海神庙涌来。风被人们虔诚之心感动，主动停住不刮了。顿时香烟滚滚冲天而起，结出五彩祥云。
　　老者指着天道：“好兆头，咱走吧，争取明天到紫金山见到仙人！记着喊我师父！”化子说道：“如若见到仙人，就喊您师父了。”老者说：“打现在就喊师父，不然，给你迷魂阵！进迷魂阵里你一辈子出不了圈，昏恼而废了！”化子闻言大惊，暗忖：生力长得面善，说话怎么吓人倒怪的，违背不得了！于是跪下，口称：“师父在上，徒儿这厢有礼了！”说着便是三个大头。连生力高兴，说句：“徒儿快起！”就拽着徒弟飞风似的往山顶跑去。到了高处，师父顺手一指，说，“徒儿且看！”为徒举目远望，但见，群山苍苍，白水茫茫，似江海一般的宽广。化子随口占道：
　　“登高壮观天地处，浩瀚广宇彩云舞。
　　飞虹绚丽扬正气，万古江山如画图。”
　　吟罢想师父称赞他，却不见回音，转脸师父没了。心里好诧异，大声说道：“神出鬼没的魔术师，你耍我！没你我能找到仙人？”就飞奔下山水库边而去。宽广的水库大海般的胸怀，容纳多少船只和游泳的人们。化子想，太白顶的古井里数丈深，妖气冲冲，我所向无敌，如履平地，何况水库，根本不在话下。便倒退几步，一个箭步，“呼”的一声，钻进水中，碧波粼粼的水库多了一个浪花和涟漪。他露着头，踩着水，无比惬意，就想起毛主席的《水调歌头·游泳》的诗来。喷喷地射了几口水，装腔作势道：
　　“才饮长沙水，又食武昌鱼。万里长江横渡，极目楚天舒。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今日得宽馀。子在船上曰：逝者如斯夫……”
　　他颂罢毛主席诗词，就骂自己，什么东西？敢亵渎伟人的诗，水库也没有横渡，还长江横渡哩？上长江学学毛主席试试，一浪子不把你打到沙滩里算你熊货长得能？你一个讨饭化子，有啥资格说毛主席的诗呢？就预感有了不好的征兆，觉着整个身子往下沉，脚好像有东西往水底拽，怎么挣扎也逃脱不得。就想道，难道是大禹治水时锁的蛟精跑到这水库底安家落户了？我怎么“喝凉水塞牙，盐罐里生蛆”倒了血霉来？落到蛟龙的嘴里想活命没门了！得认认蛟龙是何模样，不能不明不白地葬入蛟腹！睁眼一瞧，我的天啊！这是何等怪样？只见，通身墨黑，山岗般的身子，恐龙般的脖颈，六斗般的脑袋，皮球般的眼睛，绿光如电，血盆大口，咬着化子脚踝骨往下拉，显然它是要活化子不要死化子！不知黑蛟啥目的。就在这千钧一发危险时刻，游泳的健将突然大声喊道：“不好了，有人坠水了，快来救命啊！”有几艘船只闻声飞速而来。人们腰里别着长刀短匕，噗噗腾腾跳入水中，潜到水底，发现传说水库里的怪物原来是条黑蛟！大家齐心并力，所向无敌，同蛟龙展开拼杀。几个大汉都是水老鸹，瞧得仔细。蛟龙胜得古人却胜不得今人，今人物质生活提高，营养丰富，个个身强体壮。蛟龙望而生畏，节节败退。有个大汉，提前救下化子，托到岸来叫人工呼吸。不多时，水里冒出黑乎乎东西，黑蛟被诛。几个大汉拖出庞然大物，分割之后，筐抬车拉祭奠海神去了。社会上从此少了一害。化子就被善人们抬到当地卫生所里进行抢救。
　　师父来了，拨开医生说自己有祖传的救治溺死的妙方。大家闪开，让他施术。只见这老头，揭筋捋膀，咯吱吱响声大作，肌肉如砖头棱似的暴起，人们发出惊叹。他双手发功，化子身子随着他的功力，上下起伏。一上数尺高，陡然下落，“扑腾”一声砸到床上，发出“唧唧”怪声，那水像箭一般从五官射了出来。沾到人们的脸上生辣辣地痛。“妖术！”人们呼喝着吓跑了，纷纷说这老汉是魔鬼！
　　经过一阵气功的治疗，化子化险为夷，睁开泪眼，见是师父，猛然抓着师父的手说：“弟子差点儿成了蛟龙的佳肴！”师父哈哈大笑。拍拍化子的头，还是笑。笑着笑着，喝一口水“呼”地一声朝化子脸上喷去。化子就觉眼睛明亮，浑身气力倍增，说道：“到底怎么回事呀师父？”师父一本正经地说道：“世上哪有蛟龙啊？那是黑水蟒！早年它藏在草丛里存心害往来行人，赶我路过，它箭似的窜出来张开锯齿獠牙施毒，我一剑砍掉几片鳞甲，就长啸一声钻进水库。不想你个倒霉包撞着了，徒受一场虚惊！”化子想师父不明事理，说道：“还虚惊哩！倘若人家不舍命相救，师傅何以见得徒弟？”师父道：“就是他们不出手，我也去水底全力以赴救你！黑蟒最怕我这口青锋宝剑，见之魂飞魄散！”化子“噗嗤”笑道：“若知连生力如今日之英雄，我就钻蟒腹里住着不出来了！”师父拿手指头点点化子头皱着眉说道：“什么连生力？我是你师父！好啊！你去住住试试，我不用宝剑把你剥出来算你长得能！”化子说：“师父，您有法术？”师父说道：“我这法术可不是法术！”化子想：你离天远离地近的貌相还说啥法术哩！多活一天是一天。说道：“健康第一。有没有法术无所谓。”师父眨眨眼睛说：“为师我有的不是小法术，而是惊天地泣鬼神、转乾坤的大法术！你问问众多的人谁敢跟我去水库看看表演乾坤大法！”化子心想，给师父宣传，就掂着铜锣敲得脆脆响响向人们走去。大伙儿见化子安然无恙，就对“老者”消除了误解。有个熟悉汉话的问：“你这是干吗的？”化子道：“我师父叫通知大家去水库欣赏他表演乾坤大法术的。”人们叽里呱啦一阵哈哈大笑跟着又往水库去了，争相观看，开开那老头的乾坤大法术的眼界。化子也不知师父能给人们玩出什么名堂来，悄悄说师父：“算了吧师父，别折腾了，赶紧去紫金山找仙人去吧！”师父眼一瞪说：“急啥的？仙人不会跑的！我有头发岂能装秃子？不趁机把自己本事显摆显摆，就是神仙了也死不甘心！”化子笑说：“生力哥哥，神仙也会死？”生力说：“你是怎么了，不叫喊名你还喊？！一会儿给你打灾！”化子赶紧磕头求饶，说：“师父千万别打灾，再也不敢了！”化子就想起来他在浸水溏打的拳术，知道他好显摆，就带着器具给人们演示乾坤大法术去了。欲知大法是何景象，且往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