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毛毛雨
作品名称:空村活寡 作者:麦熟一晌 发布时间:2019-01-30 14:07:47 字数:6212
刚才还晴着的天,这时候却阴了起来,不一会儿便有毛毛雨飘了起来。
准备去“驴背梁”上给猪割甜菜叶子的芳霞,看到天色不对,便打消了上梁去的念头。芳霞想去冬花家,却想不起找个什么借口。
芳霞又一想,槐花家离冬花家不远。槐花和冬花平日里关系也比较好,两人也经常搭帮干农活的。这天色不好,槐花也不会上地里干活,正好约了去冬花家谝闲传拉家常话。
由于毛毛雨飘得小,也就没有打伞穿雨鞋。芳霞从装衣服的柜子里,翻出一块早都没有绣下去的十字绣,把撂了足足有三年了的十字绣布料卷了起来,然后夹在咯吱窝里就出了门。
到了槐花家的庄廓院门口,发现半扇院门开了一尺宽的缝,听见鸡在院子里叽叽咕咕地乱叫着。芳霞没有叫槐花的名字,直接推大了半扇院门就走了进去。
槐花看见院墙跟前鸡笼里争先恐后乱挤着的鸡,知道今早槐花还没有喂过鸡哩!听到院子里有人的脚步声,厕所后面猪圈里的猪也“吱哼吱哼”地用嘴抬着猪圈门的栅板。
芳霞知道槐花是个很勤快的女人,一般这时候都是喂过了鸡和猪的。芳霞上前一推厅房屋的门,发现门是从里面闩着的。
“槐花嫂子,槐花嫂子在吗?”芳霞站在厅房门口说。
已经迷迷糊糊快要睡着了的槐花,听见门外的叫门声,仔细一听,是芳霞。槐花掀开被子,没有穿衣服就直接下了炕打开了门。
“嫂子在哩么!今天干不成地里的活,正好咱姐妹们过个天阴。”芳霞笑着说。
“就是,我见天色不对,就没起来喂猪和鸡,我天天喂它们,谁能想起喂我的?”槐花说。
芳霞看到槐花的脸色很难看,转身走向炕沿的时候腿也胯着。芳霞猜槐花可能病了,一个女人独自种着家里所有的地,生病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嫂子你不舒服?难怪今天起这么迟,你又不是懒觉把头往扁睡的人么!”芳霞说。
“哦!这几天活多,也干得急了些,昨晚喂完猪不小心滑倒,骑在门槛上把屁股给墩了。”槐花不自然地说。
“哎呀!那嫂子你早饭都没吃么?”芳霞有些惊讶地说。
“饿倒不饿,就是两条腿像不是自己的,挪起来腿根子都疼。”槐花勉强一笑说。
“那不成啊!嫂子你原上炕歇着去,我给你拿些吃食过来。”芳霞说着就往外走。
“不用,不用,我这会没胃口,再说肚子也不饿么,你不用麻烦了。”槐花说。
槐花的话还没说完,芳霞已经出了院门。芳霞从自己家里端了一碗早上吃剩的韭菜炒腊肉,又用一个小塑料袋装了几个油旋馍。等芳霞重来到槐花家,槐花已经穿好了衣裤在厨房里烧水。芳霞去厅房里给炕上放上炕桌,然后把还热着的那碗韭菜炒腊肉,还有那袋油旋馍搁在炕桌面上。
芳霞硬是把槐花从厨房里拉到厅房的炕沿前,然后自己去厨房里继续烧水。不大的功夫,槐花用烧好的热水给猪拌了食,也给挂在鸡笼前面的鸡食槽里撒上了苞谷粒。
“霞霞,这腊肉是你炒的还是文博他奶炒的?”槐花问。
“我炒的,昨晚从地里回来,顺便在园子里割了一把韭菜。”芳霞说。
“难怪这么香哩,油馍也香,面发得虚腾得很么!”槐花又说。
芳霞被槐花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便笑着说道:“油旋馍是文博他奶烙的,今早文博他爷喝茶时想吃油馍哩!”
“你家婆婆媳妇的茶饭都好,慧兰家虎平他妈的茶饭也好,在咱这上山庄,茶饭最好的就是你们这一姓哩!”槐花说。
不过槐花说的也不虚,毕竟茶饭是考验一个农村女人最基本的持家能力,也是作为家庭主妇必不可少的必要条件。
槐花拉芳霞一起上了炕,两个人坐着聊一些琐事。女人之间的聊天,有时候聊出各自的眼泪,有时候旁若无人狂笑。
芳霞说咱们不如去冬花嫂子家串串,我正好要配些十字绣的线,我记得她以前也绣过十字绣的,应该有剩下的线闲搁着的。
“那也好,反正今天干不成活,我也好长时间没有和她在一起谝闲传拉家常了,这夏天农忙,不比闲冬腊月的。”槐花说。
“就是,我也是,足足有一年多没登过冬花家的门了,今天趁着配线,顺便串个门。”芳霞说。
俩人下得炕来,芳霞帮槐花锁好了庄廓院的大门。刚拐过槐花家的院墙拐角,就看见“骟驴”白贵提了一个篮子也往冬花家的方向走。
芳霞和槐花没有老远地给“骟驴”白贵打招呼,按辈分,槐花还是白贵没出五福的嫂子,槐花男人文革和白贵是属于同一个爷的孙子。
快到冬花家庄廓院的门口,俩人几乎赶上了前面走着的“骟驴”白贵。这才看清白贵篮子里装着半篮子绿豆荚。
现在正是吃绿豆荚的时候,一指多宽的豆荚,里面的圆豌豆还是嫩着的。拿手指头顺着豆荚的边缝一捏,豆荚便裂成两半,里面绿色的嫩豌豆就露了出来。
这种嫩嫩的圆豆子吃起来有股子清香味,而豆荚皮也很好吃。把裂开了的豆荚皮从头上一折再往后一撕,一层薄薄的硬膜就被撕了下来,然后把豆荚皮放嘴里吃。那种脆劲加上淡淡的香甜味,真是无法形容它的美味。
“你俩干啥去?”“骟驴”白贵转过头问。
“你干啥我们就干啥!”芳霞说。
“嘿嘿!想吃豆荚了就喘,还给我耍心眼,你说是不是嫂子?”白贵说。
“白家哥,这圆豌豆是秋后成熟了吃的么,你咋就吃青哩?”芳霞装出一副好奇的表情问。
“青了生吃香甜,秋后成熟了炒来吃面饱。”白贵答道。
芳霞听了白贵的说法就忍不住笑了起来,槐花也跟着芳霞笑,但不知道槐花具体笑的是什么?
等自己笑够了,芳霞又对着“骟驴”白贵说道:“没听说吃豆料还要炒熟了吃的。”
“骟驴”白贵这才明白过来,芳霞是绕着圈地戏谑自己。
在家里看电视的冬花,听到院门外的嬉闹声。就从厅房门里出来打开了院门。就在院门一打开的瞬间,冬花看到了神情有些不自然的芳霞也站在门外,一起站着的除了“骟驴”白贵这个常客外,还有经常在庄稼地里忙碌着的嫂子槐花。
“哎吆吆!今天这雨下的好啊!这么多人来陪我度天阴啊?”冬花满脸堆笑地说。
一边说着,一边拉着芳霞和嫂子槐花的手往院子里走,没有被招呼的“骟驴”白贵跟在后面也进了院子。和别人不同的是,白贵一进院子,就顺手从里面闩了院门。
冬花的家,到处收拾得干净利落。几样家具的油漆光鉴照人,丝毫没有灰尘积在上面。用“骟驴”白贵的话说“麻利女人的沟子都比张彩彩的脸干净”。
说归说,但麻利女人的屁股,“骟驴”白贵到底见过几个?这谁也说不上。不过有一点,勤快女人的卫生习惯总是很好的,总比一年四季都在头上扣着个蓝布帽子的张彩彩要强百倍。
冬花让白贵帮她把电炉找出来,再烧几颗枣儿了帮她把茶给煨上。
“不麻烦你哩嫂子,咱女人都没茶瘾么!”芳霞说。
“不苦,多烧枣,少放茶叶,男人们能喝,咱女人们为啥就不能喝?”冬花笑着说。
“煨上一罐,咱大家都喝,反正今天上不了地,就算度个天阴,我还这会正嗓子干渴嘴里发苦,喝一些肚里暖和。”槐花也说。
“这就对哩!叫白贵给咱煨茶,我给咱烙几页烫面油饼子去,油饼子喝茶是最好的光景么!”冬花说着就往厨房里走。
看到冬花进了厨房,芳霞对槐花说道:“嫂子你坐着歇着,昨晚把屁股墩了,斜靠着沙发上缓缓,我去厨房帮忙烧火去。”
听芳霞一说起屁股,槐花的脸猛一红,然后也说道:“不要紧,脚底下一滑的么,不是啥大事,坐着就能成哩!”
“骟驴”白贵从茶几下面,拿出来一个碗口大的小电炉,“噗噗”地吹了两下灰尘,然后对着槐花说道:“人不能光低头拉车,还要抬头看路哩,你一天到晚风风火火的,要是摔坏了腿骨,那可是个大麻烦哩!”
“是,是的,天黑了眼睛也麻,一不小心脚下一绊就骑在门槛上了。”槐花越说脸越红,心想这年龄也就是名义上的女人了,干巴裂缝的没有一点湿润劲了,俗话说“女人是水做的”,女人没水,那就是身份证上的性别了。
厨房的圆脸女人冬花从灶台旁边的一个面柜里挖了一碗面粉,麻利地在案板上用开水边浇边用筷子快速地搅动。站在旁边看着的芳霞说道:“嫂子的这一手我要学了。”
圆脸女人冬花“嘿嘿”一笑说道:“你谦虚哩,你烙得比我的手艺还要好,你光谦虚哩!”
就这喝茶吃的烫面油饼子,在渭河源头很有地方特色,说得好听些,也算是这里的一种餐饮与茶艺文化的结合,更是千百年来农耕文明的有力见证。
因为渭河两岸多为黄土旱塬,沟壑遍布。传统作物多以小麦为主,一些谷物、豆类、杂粮和中药材为辅。
渭河源头的地域,南阴湿北干旱。渭河两岸川道多处狭窄,农耕地多为梯田。在杨柳掩映之处,必有屋舍村落。有村落就有炊烟,有炊烟就有人情世故的生活习俗在一代代传承繁衍。
渭河源头人家好客,上山庄的人更为突出。俗话说“十里一个地方,五里一个乡俗。”但乡民们好客之道却是不分地域南北的,无论是分布在川道地带的殷实人户,还是僻壤山坳里的乡野人家,无一例外地都会招呼登门的客人喝茶。
在以往的那些个困难年月,口粮问题经常困扰着每个家庭。那些生活拘谨的日子中,对于农人来说,喝茶吃油馍就是待客的最高礼遇之一。
每当家里来客来访,作为一家之主的男人们,多一般都要招呼客人喝茶消遣一会。
其实严格地说,登门的客人里,也不一定全是亲朋好友之类的,有赶路时的路遇,也有一些上门收购山货的小买卖之人。
乡农之人田间劳作苦重,喝茶成了一种休息解乏的过程,也是能顶一顿饭食的事情,当然这个过程中少不了茶食。
在世代以田陌打交道的农桑之人,虽然自身日子过得清苦艰难,但在自己的交往应酬中,男人们的好客热情,慷慨大方也是一种别样的风度。
邀客人进屋坐定,男人们往往先卷一支自种的旱烟先抽着。随即端过一只铸铁的三足火盆,或者是用废旧洗脸盆拿红泥糊成的土炉。拢起几片劈柴点燃,炉火上坐一壶山泉水,火旁煨一只拳头大小的单耳大肚的粗砂罐。
在渭水的流域里,源头气候高寒阴湿,故不产茶叶,一般这种烹煮之物,都是来自陇南地区的春尖茶叶。
男人们用三根手指捏一撮茶叶放入小砂罐内,再给让茶叶已经占据了一小半空间的砂罐内注入冷水。待茶汤煨得初次冒泡上浮到罐口的时候,用一根由竹片削成的三寸小棍,把浮起的茶沫下压几下。其实在很多时候,这个用来“捣”茶的小棍是由截断的半根筷子做成。
在这个时候,男人们开始了天南海北的闲谝。九朝八帝,天上星宿,解放前的匪患,解放后的饥荒,无一不在话题的谈论范围之内。
而男人们在神吹鬼聊的时候,女人则扎起围裙,灶内填火,案上和面,忙忙碌碌地准备着喝茶人所必须又急需的茶食来。
从存放面粉的木板柜子里,挖出一碗平时舍不得食用的白面粉。用锅里烧开的开水一烫搅,然后搅拌匀称后再揉团,撒一些剁碎的鲜嫩葱沫进去,最后把面团又擀成薄薄的圆饼来。
待灶上的铁锅烧好温度后,拿一块蘸着植物油的“油麻布”把面饼需要的位置擦上油,然后在擦了油的锅壁区域内贴上刚擀好的面饼。
在不断翻动面饼待熟的过程中,那块用筷子夹着的一团“油麻布”也不停地给锅壁和面饼上面擦油。
不一刻,刚出锅的面饼,带着麦子和植物油特有的香气,被装入盘子端到喝茶人面前的矮桌上。
要是女人用的是胡麻压榨出来的油,那味道更是清香扑鼻,烙出来的油馍颜色更是金黄诱人。
由于这种油饼馍外形层叠酥烂,渭河源头的人们,很智慧地给起了个意蕴深厚又很形象的名字“破草帽”,也有些地方叫它“烂皮袄”。
光是这个叫法还觉得不够贴切,由于家庭条件的好坏,和烙饼人手法的各个不同,还有一种很调侃的叫法,更显得农人的智慧是无穷大的,也是幽默风趣无比的。
当遇上女人过日子比较细致节俭,家里存油又不多的时候,烙这种“烂皮袄”油馍的过程中往往油擦得很少。
由于油少,所涂抹到的面积就小,也不均匀,着色也是欠佳。有人就调侃这种油饼馍叫“猫洗脸”;也有女主阔气慷慨,不用“油麻布”来擦油,直接拿长嘴小壶给锅壁和面饼上浇油,有人就把这种比较豪迈的做法叫“狗浇尿”。
不管它是“猫洗脸”还是“狗浇尿”,喝茶的人往往在这时候,喝酒一样地呡一口熬煮得艳如牛血的酽茶水。待滚烫的劲儿落入喉咙,紧接着用另一只手的三指撕下来一块“烂皮袄”油饼馍,同样趁烫塞入口中,略加咀嚼,没等油香味儿散尽,就一咕噜儿咽入腹中。
每次的茶水煨好后,主客之间相互推让一番,然后把小砂罐里的茶水,添进对方眼前的小盅之内。
就这样一口茶一口茶食的消遣下,大半天时光就会很快过去了。待主人和来客脑门冒汗,后背发热时,一罐茶也喝得清亮如泉,几盘“烂皮袄”油饼馍也见了盘底。
“今天凑巧,咱几个喝茶吃‘烂皮袄’油馍。”圆脸女人冬花说。
“好哩!今天我学习嫂子的好茶饭手艺,也饱个口福么。”芳霞说。芳霞看到冬花把用开水面烫好后又揉成了团在擀,知道这时候要锅下烧火了。柴是劈柴,比较好烧,也不用尽管用手在灶膛口扶着。
看到芳霞给灶膛里点上了火,圆脸女人冬花从木板面柜的上面,取过来一把铝制的长嘴小油壶放在耳边摇了摇。
“油还多哩。”圆脸女人冬花说。
“嫂子的是胡麻油么?”芳霞问。
“胡麻的,自己这两年没种菜籽,买的胡麻油吃哩!”圆脸女人冬花说。
“嫂子有福哩,不用务庄稼,女人家把自己在地里苦成个渣了,没油吃的人照样有哩!”芳霞又说。
“嘿!有个啥福?满仓在外面一年也挣不了几个钱,家里尽是花钱的窟窿。”圆脸女人冬花说。
“都一样么,我家文革也是,这两年工程上的拖欠工资厉害,就没有利利索索要回来钱的。”芳霞接着说。芳霞的话刚出口,又怕把话题,扯到以前文革和杨满仓为工钱闹过的矛盾上来。
芳霞考虑到这一层,就引开了话题说道:“男人们好歹在外面还能拿回来几个,咱务的这庄稼,就够吃喝,要是把在地里一年干的活折成工钱,怕还赔本哩么?”
“就是么!苦死苦活,收成一看天照顾,二看市场行情,要是这两样占不全,咱一年的汗水白给黄土流了。”圆脸女人冬花说。
芳霞抓住了冬花刚才的这个话把,不失时机地说道:“男人们在外面也辛苦,但咱也别吃闲饭。我想把文博转到县城上学,本想着租间房操心文博,但一想,一天的时间除了给娃做饭还宽裕,不如办个小饭庄,这样一来操心娃的生活了,又能增加些收入,还能解决顾不上管娃的那些家长的困难。嫂子你比我能干,你头脑活泛么,你替我拿个主意成不?”
圆脸女人听到芳霞的这番计划,倒是心里一亮,自己只想到了一层,人家芳霞还看得更远一些,何况还有一番能挣钱的事干。
“好,好,好。”圆脸女人冬花一连说了三个好。
在两个女人拉家常的过程中,几页金黄的“烂皮袄”油饼馍冒着热气,被逐个用锅铲翻了折叠起来装进了一个兰花白底的瓷盘里。
圆脸女人冬花叫芳霞端了“烂皮袄”油饼馍先去厅房屋,自己又麻利地炒了一碟油汪汪的葱爆腊肉。
厅房屋里的茶几上,“骟驴”白贵也煨好了茶水。
“嘿嘿!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白贵说。
“看怎么搭配?今天你要学乖些,把茶给三个娘娘们煨好,要不然,叫你搭配过头了累个驴死鞍子烂哩!”圆脸女人把手里端的葱爆腊肉搁在茶几面上接住了“骟驴”白贵的话。
斜靠在沙发扶手窝里的槐花,听到冬花和白贵肆无忌惮的玩笑话,不由自主地想起昨晚公羊一样的跛子高三。槐花一想到跛子高三,腿根里似乎又隐隐约约地传来一阵灼痛。
几个人喝着焦枣香味的茶水,撕着吃滚油烫嘴的“烂皮袄”油饼馍,芳霞说现在的钱也不好挣,问“骟驴”白贵有啥好门路没有?
“骟驴”白贵吸了一口烫茶水,把手里的茶杯放在茶几上说道:“唉!一年盼得一年富,年年穿的没裆裤,你男人外面挣钱,我白贵家里扯闲,你问我等于白问。”
圆脸女人冬花,突然听到刚才“骟驴”白贵说起“没裆裤”,就想起前些天自己和马秀兰在“驴背梁”上荞麦地里的嬉闹,忍不住“扑哧”一笑,把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茶水喷了一地。
“哎呀!今天咋忘了喊马秀兰过来?”圆脸女人冬花拿手背擦着嘴说。
“马秀兰里外忙么,地里干不成活,可家里还有瘫子婆婆,今天下毛毛雨,说不定马秀兰在家里拆洗瘫子婆婆的被褥衣物哩!”槐花说。
“叫来么,偷闲一会是一会,今天凑巧都在,喝茶谝闲传拉家常话,完了在我家咱们打搅团吃。”圆脸女人冬花说。
圆脸女人冬花说完话,就马上拿着手机给马秀兰打电话,连拨了三次号码,手机听筒里都是忙音。槐花说她去马秀兰家里找去,圆脸女人冬花说那就快去快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