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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省疾寻医云子设巧计(2)

作品名称:桐柏山下      作者:尘浮      发布时间:2019-02-06 09:18:28      字数:5215

  化子见是上刘湾老五。这个老五,三十多岁,个不高,只有一米三四,一身旧深蓝呢子,打着补丁。只长得头尖耳小,鼻高嘴宽,一圈黄胡须,肩肥腰瘦,说话口齿不清,肾功甚强,落个死干,不嫖不赌。是川里出了名守财奴。就是因这点特长,才娶到媳妇。媳妇名叫林梅,与他年龄不相上下。林梅比他高个头,肥乎乎的一身肉。银盆大脸,面色熏黑,头发浅黄,窝窝鼻,茶壶嘴,肥耳高颧,屁股大得像筛盖,最会出产小孩子,一年一个。四个儿子,要吃要喝要穿衣,要上学。养活不起,就悄悄托人按一千元卖掉了两个。老五一算造小孩卖这生意划算,又快活了又得利了。但他媳妇死不同意,嫌痛。两口儿就发生口角,到夜里贴身搏斗。老五不是媳妇的对手,一脚把他“尾巴”踢得不能起火了。林梅是个泼辣能干的主,一不生小孩了,毛驴似的壮实。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去年,女孩不到十岁被人拐跑了,一家就像没那回事儿一样。日子还凑乎。一条看家狗时不时对着大山狂吠,吓得狼远而避之。还养了一头猪,全靠杂草喂养,长得还挺胖,有人偷了几次,都被黑狗咬跑了。
  老五这火烧眉毛的样子,猜他家里发生悬事,可能与猪有关。急忙问道:“咋了咋了,啥事这样急?是不是你屋里猪……”老五说:“不是猪,是癫痫!”化子问:“谁癫痫?”老五有点儿急道:“老婆!老婆!”化子故意说:“你母亲?”老五更急:“操!啥也不懂,老婆是媳妇!”化子笑说:“整了半天,儿媳妇子?”老五大发雷霆,伸着耳巴子要打化子,骂:“你他娘个稀屎葫芦子,扯鸡X烂蛋话多少?紧病慢先生,出人命拿你是问!”
  原来,林梅上山打猪草,到了柳树筢,见个大蟒蛇缠了一头野羊,滚成一个大蛋蛋,那野羊拼命挣扎,叫得骇人。她把绳索镰刀猛地一扔,逃命地往家奔去。到家憋口气夹着粘痰,就病倒了。慌得老五火烧眉地找化子。化子得知此事,拽着老五胳臂,快行如飞。老五跑不动,胳臂一甩,落到后边。化子过河顾不得脱鞋,把水飞溅数尺高裤子全湿了,就好像病人到了死亡的边沿一样。
  老五的家在南山瑙上。篱笆大院中有棵古松,树冠浓郁阴着整个院落,不透天日,盛夏是乘凉佳选。许多鸟雀在树上快乐地唧唧喳喳鸣喧,院里落满鸟粪。松树上绑个铁棍,挂个红木球。不知道听哪个阴阳先生说树大有妖精鬼怪,铁棍红球能辟邪。人们见得此状,都说老五奇葩,会想新鲜事。来到门口,化子嘴张得像个烟囱,呼呼冒气,一屁股蹲到地上,捶着胸口,喘得说不成话来。过了一会儿,老五赶到,见化子模样,想道:你年轻轻耍啥熊的,莫不是叫我付出代价?捋着头上的汗,说道:“我家穷得叮当二声,没钱!别胡思乱想,赶紧抢救病人呀!”化子啥也不说,知道他是个短半吨煤的二百五,不通人性,趴起来,晃晃悠悠往屋里走去。
  屋里像个杂货铺,锅碗瓢盆摆了一屋。老太太吓得站在一旁,拿手捋着姿势,对着儿媳妇的前胸不住气地说:“吐吐吐,吐出粘痰就好了……”化子见到那女人,倒在地上口冒粘沫,四肢痉挛,时而惊叫。他叫老五按患者两个胳臂,老太太长吁短叹,走过来帮忙。化子诊脉,见脉相“按之如珠之应指,往来流利,转展前却,辘辘如欲脱(脉诀语)”,惊道:“脉相滑实,痰湿过重,蒙蔽心窍,导致癫痫发生。”就赶紧开了药方:青礞石30克,郁金20克,桃仁15克,白矾10克,苏子30克,胆星15克,天竺黄15克,巴豆霜0.2克。2付。”老五持着方儿,团团乱转,不知咋办为好了。化子说:“快去抓药吧!”老五说:“山上挖去!太白顶有吗?”化子忍着笑道:“除了苏子,别的都没有。抓紧去城里吧!”老五乜斜着眼说:“远水不解近渴!快想个偏方!好好露露脸吧!”化子心想,这傻X真傻,娘了个蛋包子!就拿着小铲在房前屋后转了一圈,挖到白圆球球和尺余黄红色粗根来到屋。老五看看嗅嗅说:“山里人说这东西毒性大哩,你要药死我老婆!?”化子说:“药死你也不能药死她。女人比男人用处大。”老五怒道:“XX真坏!”化子道:“别坏了!以毒攻毒,熬水喝,吐吐拉拉就好了。”
  言犹未了,闻到一股雨腥气儿越来越浓。手搭凉棚,远处一暸,但见翻山雾滚滚而来,铺天盖地,十八道河没了身影,却还浪浪地叫得水响。天上铺出厚厚的黑云,仿佛有着随时会把大地压塌的可能。
  化子赶紧解铁棍,老五说:“你找死啊?孙悟空的定海神针,去了妖怪能弄死你!别没事生事!”话刚落音,祸事来了。
  突然一道闪电,把桐柏山照得如同电花般地贼亮;接着一声巨响,好像把天炸成了齑粉,瞬间老古松呼呼叫着燃起熊熊大火。浓烟滚滚,腾空而起,惊动了八道河的男女老少。
  老太太端碗给儿媳妇喂药,听见震耳欲聋响声,吓得碗“噗嗒”落地打个粉碎。儿媳癫痫好像消失了,一轱辘趴起,看着烈火,大笑不止。老五“啪”扇媳妇一个嘴巴,骂道:“再笑就烧着房子了!快整水救火!”宜快不宜迟,化子和老五急得头上冒烟,各挑水桶猛跑,媳妇端个大盆拽开步子河里取水救火。大黑猪吓得乱窜乱跳,哇哇大叫,活活被烧死了。狗子吓得汪汪两声,夹着尾巴一阵风钻进深山。满川人们带着器皿,飞速奔跑,叮叮当当前来抢救险情。然而火势太大,熊熊地映红了半边天空。人们呼喝一片,气喘吁吁,担水,抬水,挑水,泼水,累得汗流心跳,连火一根毫毛也未动得,无异杯水车薪,火势依然巨龙般地飞舞,伸伸缩缩舔着天空,好像要把世界烧个片甲不留。老天不但不惜贫救苦,帮助熄灭大火,反而推波助澜,刮起大风,瞬间几间草房好可怜地劈劈削削化为灰烬,剩下烧焦的墙头,好不凄惨。老五一家跪着哭。又是一个雷响,唰唰大雨兜头浇来。人们拽着老五全家向各自村里奔去。
  山洪暴发,河水猛涨,波涛汹涌,翻滚着枯木杂草。刘队长大喊:“别乱跑,都到我们山坡村里去!等雨停水消后,各自回家。”百十号人来到高处的村庄。雨势稍减,风劲猛增,大伙儿扛木头压房坡,怕房草刮跑。每户人家挤了好几个人,拢火,烤衣,做饭。亲热得如同一家。
  大自然残酷无情,稻田秧苗给洪水刮个溜光,看到绝收,人人心如刀搅,叫苦连天。化子想到:胡生,我今替你好好积德吧,祝你婚姻圆满,多生龙子龙孙,上清华大学,当国家领袖,光宗耀祖,万古流芳!就把那两千元施舍于人了:给了老五一些,下余全交了刘队长给大家解难。后来,幸亏政府领导前来视察,拨了救济款,得以重建家园。风雨狂后,土地遭受很大创伤,各小队都忙着修培田埂,垒石填土,重造良田。
  徐实正同兰子寻找化子省疾,到桐柏车站下车,老徐想到穷山沟大雨过后肯定灾难重重,得尽绵薄之力,就去银行取款。兰子问道:“找化子取好多钱干啥?化子要饭不要钱。”老徐说:“我也听说他不要钱。到时就知道了。”兰子说:“啊,知道了,你以为山沟里穷,显摆自己有钱罢了。”老徐笑笑不作声。夫妻二人往八道河走去。刘队长当年烧炭,老徐就买他的炭往城里卖。炭价优惠,老徐没少挣钱。在那困难时期刘队长没少接济自己,现在想来非常感谢刘队长。
  俩口儿一路见疮痍满目,都是大雨肆虐的伤痕,心里很不是味儿。兰子叹道:“老公,我有个想法,你看山区灾情多重,你取那钱是不是支援灾区呢?”老徐说:“不是,你就高兴;是的,你就气愤!对吧?”兰子说:“瞎胡扯!恰恰相反!”老徐一高兴抱着兰子连着几个吻。兰子赶忙把他推开,笑说:“不着调,不着调!多大岁数了,还叫太阳笑?”俩口儿说说笑笑到大伙儿面前。刘队长远看着走相就认出来是小徐,女的一定是他老婆。就把铁锨土里一插,迎了上去,笑说:“看着是你就是你,多年不见,还是年轻的。哪阵风把你吹到穷山沟里来了?”老徐说:“大叔,您的干劲还是不减当年,带领大家,战天斗地,其乐无穷哩。”刘队长道:“哎,都是当年的空口号,谁能战过天斗过地呀?”又向大家说,“都过来,我同大伙儿介绍,这位就是我经常念诵的小徐,当年卖炭累死累活,卖的钱还要救济孤寡老人,四瘫婶死时还是他拿的钱封亡的。小徐是真真正正的活雷锋!”人们赞不绝口。有人掏个纸条卷个烟卷敬小徐。徐实正心里一阵凄哀,就把挎兜里那条“白河桥”香烟,每人一盒分给大家。
  这时,从山林窜来一只肥大的兔子,后边狐狸追撵。兔子跑到人群里想躲过一劫,不料老五干不着调的事在行,手疾眼快,举起铁锹“叭”的一声,兔子命丧黄泉。老五举起兔子大笑说:“刀肴刀肴,老天叫招待客人的。”就交给刘队长待客。老刘斜斜日头说:“收工吧。”就牵着小徐的手道,“你两口儿就到我家吃顿午饭,尝尝山珍。”又对一高一矮的劳力说,“会记,和小李随家里陪陪客人。”午间,米酒,娃娃菜,金针,蘑菇,木耳,水芹菜,刺芽菜,腊肉,野兔肉………喷喷香满桌酒菜,大米稀饭窝窝头,热情乐和。吃饭当中,小徐掏出两万元,交给刘队长,说道:“对灾区的一点心意,不多。敬请收下!”大家非常感动。老刘说:“您两口儿专意支援灾区的?我代表八道河的全体社员感谢您们!”兰子说:“我们顺便,主要找化子瞧瞧病,听说他在你们这里行医的?”老刘道:“是啊,一直在八道河给人们治病,这会儿跑哪里去了?”又说,“兴许又去山里找药去了。”
  “找寡妇了!在宋娘们家不知干啥呢。”会记忽闪着红眼说。
  “宋寡妇无儿无女,一个远房弟弟宋辉又不同她来往,成天在南山垴柳树葩种木耳。他去孤男寡女那能干啥?”小李坏笑道,“听说宋辉和老五家还有一腿呢。”
  “那事你就别说了。老五那伙有智慧,发明了改革开放,睁只眼闭只眼,人也快活了,又有额外收入,两全其美。不是面,挖点少点。”会计说,“宋辉没少贴补他家。”
  “说化子的,你们就乱扯八道,没正经?”刘队长说会计,“你看见化子去宋寡妇家了?小宋有风湿病,假若去了也是治病的,没有你们臭家伙想的那么地坏!”会计贼眼溜溜地说:“刘叔叔你别不信,我说话是有根据的。出去方便时,二猴子单一跑我跟前偷偷说的那事。宋寡妇拽着化子上她家了。有几个不吃腥的猫儿?化子出溜子耗,没沾过女人边,能不馋?不信看看去!我说他别无事生非,诬陷好人了!他腥嗤嗤地说宋寡妇红花玉点,成天用玫瑰花泡水抹得香喷喷的,蝴蝶见了也粘着不会走。屁股肥大,一身白肉,走路一耸一耸像弹簧,能吸掉人的眼珠子。化子是个不务正业的流窜犯,满肚色虫,正在寡妇床上快活里,快去捉贼捉双吧!”
  “好话越传越少,坏话越传越多。”刘队长撇撇嘴说,“你还是是党员哩,没有一丁点儿政治觉悟,跟着煽风点火!糊着屁眼烧吃你就不亏?”会计笑说:“敢糊着屁眼烧党员吃?你胆子不小!反对共产党,反对毛主席,反对社会主义!若去城里走一趟,公安局就抓你!”刘队长也笑道:“开个玩笑就有线上纲?可不知道你上头有个沾亲带故的‘毛驴子’了!去吧,我小舅子是公安局局长,不给你个耳光算你长得能!”徐实正插了一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难道化子是个不着调的伙?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共产党最讲认真。做人不能听风就是雨,得经脑子考虑考虑,然后下结论。”会计不好意思地说:“我是米酒喝高了,一时糊涂得胡屁乱跑,走掉正行。我去落实落实再下结论。不管怎么说我还是个小小共产党员,认真认真去!”起屁股要走。
  “得了吧你!化子给人治病的。”刘队长一把拽着他按到椅子里说,“你一认真,白的就变成红的,红的就变成白的。你这党员,不就是你给城里驴尾巴吊棒槌的县里干部灌了几斤猫尿喝醉了换个党员。听说去年你钻宋寡妇的空子,被人家狗血喷头骂跑了,还好意思去认真?”会计面红耳赤地说:“老刘叔,这没影道踪的臭事开不得玩笑!你听哪个嚼舌根的乱放屁?”刘队长一本正经地说道:“能有谁呀?二猴子啊!”会计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老刘道:“巧嘴八哥!我去认真认真,就知道虚不虚了!”说吧,疾步而去。过了河,忽然见宋辉持把利刃,满脸怒气,硬腾腾往他姐家去,老五紧跟着猛窜。老刘想:奇了怪了,这宋辉平素等于远房姐姐不存在似,今天是怎么了?掂把明晃晃的剔骨刀往他姐家闯,莫非……又听到老五嘴里嘟囔道:“这化子,腰里别根棍,乱插也不问。一刀见阎王,做个花下魂!”老刘听得此话,觉得大事不好!万一……还出人命的!厉声喝道:“宋辉,给我站着!冲动是魔鬼!”宋辉听而不闻,怒气冲冲,快步如飞。老五加油打气:“快,捉奸捉双!先整到城关派出所,得笔奖金再杀他不迟!”老刘听罢,顿时火了,一个箭步冲去,猝不及防地夺去利刃怒道:“你俩是干么的?脑子进水了,出马一条枪?就不顾你姐姐的名誉?你姐的人品有目共见!乱放什么臭屁!?图啥的,咹?”宋辉不知老刘的厉害,怒气更重,其声如雷:“图啥?你狗咬耗子多管闲事!他一个要饭化子,狗胆包天,太阳地下,硬着劲的肏我姐,不杀他杀谁?”老刘听到混账话,忽掉了信仰,出言动粗道:“你姐是好肏的,谁不谁就想肏?咹?你的脑子叫老五肏得不轻!”宋辉暴怒:“你?!”老刘道:“你俩听我的,看他化子按没按肉?假若真敢胡来,鸡子给他割掉,你俩当下酒菜好了!”老刘说着,突然,凌空飞起三米多高,落地“腾”的一声,一个漂亮的双叉,一闪瞬间跳起来,立到二人面前说,“听我的不?”
  二人见老刘功夫了得,吓得心里乱颤,想他曾跟太白顶一个武僧学过武术,不料年过半百,身手不减当年。就噤若寒蝉,唯唯诺诺依刘队长的安排去了。未知如何,且往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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