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人生百态>少记风流老来看——盖壤文学日记3680天>(1960)第1334-1341天

(1960)第1334-1341天

作品名称:少记风流老来看——盖壤文学日记3680天      作者:盖壤      发布时间:2019-01-27 09:25:52      字数:5677

  1960年2月19日星期五晴(1334天)
  与张淑贤、张焕廷研究剧本问题。今明两日搜集材料,选择这几方面的材料:
  1.重点人的材料;
  2.新人物在斗争中的姿态、成长过程;
  晚上大队开会,斗刘俊廷。
  
  1960年2月20日星期五晴(1335)
  我到第一小队打证阎百山的材料。
  晚饭后帮助老张整理王福臣的材料。晚上参加对坏分子地里猴的斗争。会后有一次讨论,我又受了一次阶级斗争教育。
  
  1960年2月21日星期六晴(1336)
  第一、二小队打证阎百山的材料。晚上在家掌握群众的鸣放会。散会后到三队去参加斗争郑国洞的会议。
  我们接收了刘向臣、王福臣给的辣椒。杨衡同去到小队去拿了点碱。这是不是原则问题呢?
  今天到赵忠家打证阎百山的材料。这个人眼光尖尖的,眼皮长长的。
  昨天斗争大会间歇时间,赵洪利说了一段快板,大家高声叫好,乐得前翻后仰。后来拥护深津纯子唱歌,深津说:“大家唱吧。”
  社员说:“你们唱吧,你们唱的好啊!”
  深津只好唱了一支自编的《翻身五更》,因为油印的不清楚,经常中断。
  今天郑国洞的儿子郑德彬站起来揭发他父亲。“这不是我父亲!”他说。二队的孙队长从三家子带来何华楠的信。
  
  1960年2月22日星期一晴(1337)
  关于阎百山的材料写了一天。晚上开群众大会,分两个会场,中间会和依靠会。我在依靠会上掌握会场,鸣放关于干部问题。我说:“我们为什么揭发干部问题呢?因为坏干部和落后地区不关。现在干部大吃大喝,是从阎百山那里留下的根,是他把这些人包庇下来的。”
  大家开始发言。王风林老大爷说:“没有说的我先说。”他把放在炕上的棉鞋一摔,手在头下摸了两下,纵了纵眉毛,一副笑咧咧的滑稽样子,“周会计嘛,收草钱,明明是两元七,他给一元七。孙云秀来找他。”他把两手捧起来,做出一个查帐的姿势,然后把头一扭,对周会计说,“‘对呀!两元七为什么给一元七?’周会计往帐上一指,说:‘不对这上面为什么盖你的戳?’你看这憋气憋气?还有一宗,去年我们家两劳力挣了3000多分,应分360元,周会计不知怎么给算的,不发给我们不说,还叫我们倒找两五元。”
  辛维清有一张大脸盘,为了叫人相信他的话,说话总是吹吹乎乎的,不住地晃着脑袋,大狗皮帽耳朵扇乎着。有一回他告诉我五更调应当怎么唱。我们原来的歌词是:落后的那个根呀,要啊要铲净!他唱的是:落后的那个根呀,根呀,要那么要挖净!他干活时,总愿意跟妇女在一起。今天,他说:“那天下雨,我想找赵振才打扑克,看见汪树民光着小脚丫,挽了个小裤腿,夹着小脑袋来找赵振才。我一寻思,我也不打了。”他动了一下身子,得意地把头一扭,说:“我看你往哪儿走!我看见赵振才给他打了半布袋面子往后蹽,不知到什么地方吃去了。”
  “葡萄下来的时候,佟永昌在炕上睡。天热,他老婆睡北炕。刚躺下,看见窗玻璃上有阴影儿,然后就跑到葡萄架上去了。佟永昌出去,在院门口遇见王文祥,他要找佟永昌到大队部,说有事。佟永昌一想,真是丧气,我没捉到偷葡萄的,他还来找我!”
  张海臣是我们的骨干,稀楞楞的黄胡子,说话直不楞登的,语气干脆,一面说一面眨眼睛:“大伙别光寻思斗地主富农,别着急,现在你看看吧,我说,这斗死的和孙化海有关。说怎么和他有关呢?他当大车组长的时候,我跟老孟头铡草。老孟头要抽烟,我不抽。我说:‘咱们快干,多歇几回,到屋里抽烟,别在草堆上弄火,出点差!’我们就常到屋里去。叫孙化海看见了,说:‘这点活儿一气就干完了,挣8分?6分也不少!’这往后草就没人铡了。长的也有,短的也有,‘寸草铡三刀,不给料也上膘’,你说牛吃不饱能上膘吗?”
  宋永和把膝盖收了收,身子向前一哈,说:“那牛我使了一天,上坎都拉不上去了,装的少一点,王队长说:‘我叫你放粪簾子,你怎么就是不放呢……这牛是你的吗?”
  “王队长像警察一样,大苛了!”
  
  1960年2月23日星期二晴风(1338天)
  打证阎百山的材料。贫农李长春对我说:“我呀,就记得两个事:干活、吃饭,干活、吃饭!阎百山的老婆生孩子,收的东西吃不了,到合作社去寄卖,这事都知道,都知道!哈……你姓什么?啊,老盖,你别看我没入党,我就是死,也得跟共产党走。共产党是穷人的主心骨啊!党啊,狠不能把穷人一把棒上天哪,一下子都过幸福生活!我呀,干活,看场院,黑白不闲,从去年五一回来,我还挣了3000分。”他头上扎了一条毛巾,讲话气喘,有些口吃,拉了一个长声才能说出一个词来,把一字眼咬得挺来劲,能打动人心。我很受感动。他问了我好几回姓什么。
  想找赵红仁打证阎百山贪污贷耕款的事。赵不在家。我来到工作组办公室,材料员张同志叫我复写阎百山的综合材料。他把电话拿下来,里面传来金家镇广播站的音乐声。
  晚上,三队开群众大会,让大家找找落后的原因。骨干另外开会,只有几个人。他们反映如下情况:
  赵文祥到刘东汉家。刘东汉家里的对赵文祥说:“你二叔啊,晚上也睡不着觉啊,净咕咕抽烟,心里没有底啊!你看怎么办好。你二叔的体性你也知道,从小咱们住前后院,我常去你家,咱们是老邻居了。”
  赵文祥说:“有问题你就坦白呗!咱是对事不对人。”
  “他老早就是个庄稼人,也不懂事理,你得经常开导他一点。”
  “反正,你得放明白点儿,心里有事,你就说出来,别寻思你们做那点事大家不知道。”
  “那倒是啊!”
  住了一会儿,他又对赵文祥说:“我跟你商量个事儿吧!”
  “什么事?你说吧!”
  “你和你大妹结个干姊妹吧!”
  “好呗!”
  开会的时候,谷久山没来。他在家里补棉衣。李会春去叫他,他不来。赵文祥说:“你让他明天补,补不上我有棉袄,给他穿!”
  谷久山来了。研究干部的时候,他们问工作组:“这干部是你们选还是你们宣布?”
  张守廷说:“大伙选呗!”
  谷久山说:“这干部,你干得再怎么好,也得对你有意见。”
  “工作不能没有错,有了错误你得改呀!别说咱们大队的干部,就是机关干部,干错了的也不能避免。啊!这么说,你们就往错处干吧!我姓张的说话可不是这个意思。当干部心里得记住两件事:一个是别把个人放在前头,一个是遇事大伙商量。咱倒不是说,买一盒洋火也得开一次队委会……”
  工作组的张守廷那乌克兰式的头皮帽一动就掀到前额上头,说完话经常把嘴唇绕动一下,露出整齐的白牙,一副揶揄的表情,食指不住地往地上指一指:“对王文祥的意见提不提没关系,周殿彬回来把帐给他一算,去他的吧!”
  骨干对我们是否处理小队干部有疑问。认可贪污帐不算,也不能叫王文祥当队长。张守廷说:“你放心吧!就是明天走,今天有一件事没办完,也不能走!”
  最后几个骨干研究今年种什么。赵文祥说:“老张啊,帮我们计划计划!”
  
  1959年2月24日星期三(1339天
  全体工作组大会,汇报工作情况。当组长的同学都来了。
  市工作组的刘书记来到这里参加工作,听说是药学院的一个党总支书记。黑面皮,在屋子里也戴着皮帽子。开会的时候,他经常倒水给别人喝,说话时,经常注意着一个对象,看你说,然后在本子上记着,像是要抓关键。
  “发动群众,我们得引导群众。”他说,“昨天跟刘镇长到五队去,跟三个骨干唠扯一下生活情况,最后又扯到斗争上去。有人问:‘刘凤山怕赵振华,还是赵振华怕刘凤山?’都说是刘凤山怕赵振华。又一个问:‘那刘凤山能听他的吗?’别一个人说:‘刘凤山不怕赵振华,那为什么把房子让给他住呢?’……要知道,赵振华伪满当过录事,是能说会道、出谋划策的。后来一直唠到半夜,他们还有话讲。我们在农村主要是为贫下中农工作的。没有粮食,我们先给他们解决。其实,真正的富农、中农饿不着。如果不给贫下农解决问题,坏人一煽动,有话也不对我们讲了,因为他们的肚子饿了嘛!”
  晚上开会,把全部工作(从现在到3月5日)安排了一下。本来要开群众大会,继续向群众表示态度,发动群众。张同志说:“我们昨天开骨干会就等于发动群众了。”
  
  1960年2月25日星期四晴(1340天)
  昨晚下雪了,我们扫院子。房东老头上了房顶。
  晚上参加骨干与依靠分子会。张同志一点一点地引导。他歪着脖儿,瞪着眼睛说:“什么意见都可以讲嘛!别寻思周殿彬搂我一元呗,小事一桩,算了吧!将期工作组走了,你们向谁述怨?”
  胖子王殿君摆动着吊在凳子上的腿,说:“我提一条!周殿彬有多少黑条子?”
  张同志说:“你这条意见是白提了,周殿彬回来你去一问,人家说没有,不就了事了吗?”
  刘殿军说:“我家的缸借给了粉房,每月一元租钱,这钱我没是没拿到,后来队部领粉滓,周在暗里拿我们的缸顶了粉滓钱。”
  张同志鼓励他说:“这样说干脆,利落!王队长拉多少秫秸,报多少?将来大小事儿记下来,都给大家解决!小鸡吃别人家的料,叫别人杀吃了,你哄跑了人家的小鸡蛋,将期你都得给人家答复。”
  赵文祥说:“杨春富怎么还不回来?”
  “跑了和尚跑不了寺(事),我们把帐一算,他贪污多阔,交给他家,限期拿来!”老张说。
  “我说周殿彬不回来,他有啥事都往他身上去,怎么办?”
  张同志见有人睡觉,就说:“那是谁呀,脖子都睡歪了。回家去睡得了。别寻思扯这个了,说你不知道,房前屋后住着,不知道不可能;你说不想说,那是为什么呀?”
  后来大家谈了张普田偷葡萄吃的事。张同志说:“你们要往大处抓,鱼再大,一抓脑袋,它跑不了。”
  有人说:“农民会的事我知道,我跟你说说:有这么个勾当,阎百山住孙殿全家的房子,又跟他家的女人拉拉扯扯,把救济款给了孙殿全两三元,他们都是属张三的(指狼),非得拿肉往里填他才高兴。”
  张同志又启发说:“看看咱们这么唠好不好:阎百山和地主富农,到底是谁拉拢谁呢?阎百山常给他们要吃喝吗?”
  “两下都不吃亏。阎百山吃了刘东汉的东西,刘东汉的东西就没分,封条贴上又揭下来了,孙殿全得了救济粮,请10次客也够了呀!”
  上午支部会上,张淑贤讲了女生之间闹别扭的事。董淑玉晚上回来的晚,把大家惊醒了,他铺被、扫炕、脱袜子,张淑贤说:“你快点呀,怎么这么慢?”董淑玉躺下就哭了。张第二天对董说:“我不知道你好恼,以后该办事还是办事。”工作组叫她抄材料,字不认得。工作组的陈福给她念,她却梳辫子。”张淑贤还说:“‘孙正新对我说:‘你还是洪文斌和梁月问题的促进派呢!’原来,梁月举出洪文斌许多不好的地方,问我们大家:‘我跟他离了好不好?’我当时说‘对!’后来陈绍英把这话告诉了孙正新。我正整材料,让她抄什么她就不高兴。开斗争会回来,她只会说‘真狡猾!’找对象谈话的时候,我问:‘你懂得党的政策吗?’她就插嘴说:‘你要检举别人!’软绵绵的。我开骨干会,叫她教歌,她就是不教。有一次,曲珍的丈母娘开会正激动呢,她来了,陈绍英说:‘你怎么不听听、记记呀?’她说:‘那怎么记呀?还能让他们一个一个发言吗?’开会时,李耀才好下结论。”
  丁国文说:“他们对画画任务不明确,在思想上有松弛情绪。洪文斌有浮夸作风。调查材料,我前脚出来,他后脚就跟人家讲吃大米饭的事。昨晚他们学完文件就去睡觉,连会场都不到。他们画画慢,是因为纸好。岳广和一天画15幅画。张峰德较积极,挑水、扫雪,但工作小手小脚,训练骨干怕讲错话,与群众接触不自然。王德福病好后,说参加材料讨论是白费时间,插不上嘴,串门时瞎串。王景太死了以后,洪文斌和王德福害怕。洪文斌说:‘我跟老石睡在一起,他来找老石来报仇时,我也不不带好的。’晚上我不送他到门口,他就不敢回去。王景太的侄子拿着鞭子直奔老石去了,我操起大棒子,预备上了。”
  张宏毅说:“蒋文思工作不主动,语言不懂,不说不问。斗争会上较消沉,缩到后面去。小赵比较谨慎,后来话多了。
  王作昌说:“孙正新研究工作较别扭。划钢板我先告诉他,底下要垫上一张复写纸,他说:‘这东西我以前干过。’总宣扬他过去下过乡。我找赵殿福交待问题,证实他包庇郑国洞的成分问题,小孙说:‘他不证就算了呗!’我说:‘不挖挖赵殿福能行吗?’”
  陈绍英吃甜菜吃不下去。她说:“我就是吃不下去,明知不对也吃不下去。”
  董淑玉开骨干会就肚子痛,蹲在地上。大家叫他吃药,她说她自己有。
  
  1960年2月26日星期五睛(1341天)
  河水流了,搭上木板桥才能过去。
  晚上与赵永祥到西街摸粮食。西街人家都有整齐的土墙,院子里有厦子,另一边是园子,园子外面用秫秸编的杖子。进到屋里,两边是对面炕,炕稍摆着柜子,札子上叠着被褥。
  在赵文汉家,对面炕摆着行李,有新旧之分。西边的被面是老蓝色的印花被,枕头是长方的,看上去硬硬的,外面包了一层浆过的枕套。东面柜上的被子上新花布,印着大红大绿的花,被头上摆的是洋枕头,蒙着花毛巾。
  宋镇家里的是个细瘦的女人,各个地方都显得很单薄。大襟上的两个扣子没扣,脖梗两旁揪了两道紫印,头发胡乱地挽在后面。我们来的时候,她正把头钻进酱缸里打大酱。见了面不答话,我们直接进了屋。孩子们正在桌子上吃饭。盆子里装着馇子粥。见我们进去,大一点的孩子赶紧把饭盆盖住。
  那女人进屋以后,赵文祥从容地说:“六个孩子,六张嘴都得吃啊!”
  “这就是今天,弄了点馇子粥,”宋镇的女人说,“那两天,我就弄点甜菜上锅里烙一烙,孩子们不吃,仰着小脸说:‘妈呀,要饭!’好几天也没饭粒了!赵文祥啊,不信你去打听对面屋。”
  赵文祥问:“你有病,能吃进去吗?”
  “吃不进去你能吃什么?”女人回答。
  “没有小米吗?”
  “哪来的小米啊?我说赵文祥啊,你嫂子的为人你不是不知道,剩下点馇子顶多能吃三天哪!我说你不信,你去问问对面屋,一家过日子的十人瞭高,谁还看不见!”
  “你一天吃多少粮?”
  “四斤。”
  “还得节约呀!谷廷弼家里五天没见米粒了。谷廷弼在食堂里只吃一半饽饽,拿一半回家给孩子吃。”
  到佟永太家里去,屋里有烙饼的香味。见我们进屋,他把盖簾上的饼子拿到另一间屋子里去了。她的小女孩进来要饼,她厉害地说:“你怎么才回来吃饭?”接着,她解释说,“孩子们都不愿吃,饿了就来要。”
  赵文祥说:“这还不比食堂强吗?”
  当我们问她们家的粮食还能吃几天的时候,她非要让我们看看她的厦子,说:“你别看厦子门上挂着锁,那是挡猪的,里面放了两甜菜,也没扣上。”
  晚上,到办公室去。根据刘书记的意见,重新把阎百山的材料写了一下,然后我念,小张又重写了一遍。
  刘书记到五队去摸粮食去了。回来后还热情地跟王建中老师议论着。我们到半夜一点才搞完,自己回到住处,心里有点胆怯。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