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人生百态>走出乌喇古城的女人>第六章:手心手背(3)

第六章:手心手背(3)

作品名称:走出乌喇古城的女人      作者:吉林老兵      发布时间:2018-12-26 17:41:21      字数:3375

  时光就在孩子们一个个长大、再一个个飞走中流逝着,也漂去了一位母亲一辈子的岁月。都说日子不扛混,时间都跑哪去了,仲英看着长大的孩子们,才正在感受到远逝的东西不可再回。
  “老张婆子,走喽!”院外的一声呼喊,随着房门“吱吜”被推开,仲英拍打两下身子走出了小院。
  “他艾婶真准时,走!”仲英回了句话,瞥了一眼回家大院。回娘也正从院子里探头探脑走了出来。她是怕自己的疯老伴跟着自己。
  
  也不知打哪天起,三个老太太随着全民健身热潮也开始了晨练健身运动。说是运动,其实就是太阳没爬上山头,她们便沿着街道遛遛弯、唠唠嗑。整日围着锅台转的老姐几个,也赶了个时髦,以此来证明生活的满足和“品位”的提升。
  “我说艾婶呀,听说你那二小子又给你惹祸了?”仲英甩着胳膊,边走边问。
  “敢情这事你也知道了?”艾婶眼睛鼓得像青蛙。人有脸、树有皮,自家孩子出了丑事,当家长是能瞒就瞒,可不想让外人知道。
  “瞧你说的,屁大点地方能藏住事?再说,你那小子胳膊缠得像棉花包,一看就是有事。”仲英没瞅艾婶。那天看到艾婶家的老二,胳膊缠着厚厚的绷带,还吊在脖子上,仲英估计这小淘气肯定是把胳膊摔坏了。
  “嗐,丢人哟,小瘪犊子。你说完蛋不?偷着抽烟怕人家看见,把烟头藏棉袄袖子里,这不是火烧冰窖——该着嘛。胳膊烧坏了。唉,愁人。”艾婶叹了口气,把围巾紧了紧,呼出的热气在眼前形成一团白雾。
  “都是跟你学的,不然孩子能抽吗?”回娘踢了一下腿,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该!让你胡说。咋是跟我学的呢?这死小子就是不省心,还没老大听话。”艾婶自叹家门不幸。
  “对了,老大验兵咋样了?不会有事吧?”仲英突然想起了现在正是征兵的时候,艾婶的大儿子死活要当兵。艾婶也是放弃了让儿子上高中的想法。不是那块料,装啥孔夫子的门徒。
  “差不多了,身体倒没啥事,这关系也都找了,好像差不多。”艾婶心里没底,话也不说满。
  “行啊,回来分配个工作,挺好的。你这老太太一转眼成了光荣军属,咂咂,尾巴还不翘上天了?呵呵。”仲英乐了,回娘也跟着“嘿嘿”。
  “可别这么说,再光荣也是个大头兵,哪像你家老二肯学习,将来准能出息。”艾婶用羡慕的眼光瞅着仲英。回娘的眼睛可是异常光亮。她有自己的打算,膝下一帮丫头片子,她可有些看好张家的二小子,有着自己的盘算。
  “嘿嘿,我那老二肯学是不假,可基础不行哟,这明年也考试了,大学哪那么好考的?不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嘛,谁知道呢,看命呗。”仲英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美滋滋的。她认准了老二,也拿二娃来攒自己的脸面。
  
  “哎哟,光说话了,走出这么远了,再不回去老头子吃不上饭了。”仲英忽然想到早饭的茬,几个人已经遛出了三四里地了。
  “张老师可有派头了,退了休还管老干部,嘿嘿,人才!”回娘一直敬佩文治。
  “就你会拍马屁,他那是官迷。真的当不上,就当假的,糊弄自己呗。”艾婶也走得浑身热乎首的,解开脖子上的围巾。
  “他那是闲的,没事干还闹心呢。一辈子狗颠肚的命,呵呵,回了……”随着仲英的话音落,三老太太又扎进了自己的家,围着锅台忙活去了。
  
  一两年的时光,小镇子看不出有啥变化,张家的变化可就大了。三姑娘先结了婚,大丫、二丫也相继找了婆家。虽然女婿各不相同,但三个姑娘中意,当父母的只能尽其所能,祝她们幸福。
  可二娃高考还是名落孙山了,让仲英心里结了一个疙瘩。虽然她有着接受这样结果的心理准备,但却是不甘心如此的现实。二娃更是恨自己不争气,他知道,再努力,一旦没有结果,一切都是零。
  
  “妈,我不复读了,我想去当兵。”或许是受了艾家大儿子的影响,二娃趁着母亲择菜的当口,也抓起了一棵葱。
  “当兵?就你这小身板成吗?”仲英瞟了眼儿子,有些不信。她还是希望儿子能好好复读。
  “没检查,咋能知道?”
  “体检我看也够呛。”母亲择芹菜叶的手放慢了速度。
  “咋说呢?”
  “你看人家当兵,哪个不是五大三粗的?你呀?咂咂……”仲英摇了摇头,瞄了眼瘦瘦的二儿子。
  “那可说不定,太粗也不合格呢。妈,再说,天天你早早起来给我做饭,太辛苦了,再累你,我……”二娃真心疼母亲。上学时为了赶火车,母亲得早晨四点多就起来为二娃整口吃的。看着母亲佝偻在锅台前,被蒸气笼罩的身影,二娃的心总是被一次次地捅着。
  “就为这个?”仲英盯着二娃,把芹菜狠狠摔在盆里。
  “嗯!”二娃低了头。其实,担心母亲受累这是原因之一;还有是担心自己再考不好,岂不更伤母亲的心,更打击自己的信心。
  “妈能挺,你倒熊了?”
  “不是,妈,换条路走走,也许……”
  “唉,二呀,你也十八了,妈知道你最懂事。如果真想好了,就试试。”仲英终于吐了口。她也知道二娃表面少言寡语,但内心却十分坚定。
  “真的?”二娃“噌”一下蹿了起来,手中的葱一折两半。
  “急啥?不过说好了,走不上兵,继续复读。”仲英严肃地说。
  “成!那我去报名了?”二娃趁热打铁,担心妈妈反悔。
  “去吧,找你爸,听说武装部长你爸认识。”仲英说完,深深叹了口气。
  看到母亲极不情愿的样子,二娃又心软了,刚欠起的屁股又坐在了小板凳上:“妈,我没考上大学,你是不是特伤心?”慢慢瞄了眼母亲。
  “儿呀,这人走哪条道,那是有定数的。妈就觉得你起五更爬半夜的,应该能念出个名堂来,再复习一年准成。”母亲说得很自信。
  “妈,那万一又……”二娃不忍心再伤母亲。
  “那有什么?明年不行,还有后年,妈等得起!”仲英拢了下头发,抬头瞅了眼二娃,“妈就不信,这一筐木头,咋就砍不出一个‘楔’来,甭灰心!”
  二娃心里一揪,知道母亲的心思。沉默了一会儿,一节葱在手里揉搓着:“妈,如果当不上兵,明年头拱地也要考上。”
  “去吧,只要能出去,妈就高兴。”笑容出现在仲英的脸上。
  “嗯!”话音没落,二娃人影已经不见了。
  “当兵?能行……”仲英看着黑影消失,自语起来。抹了一下眼角,那是潮湿的泪。她的心思,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仲英虽然心里想着,可手也不闲着,凡事有时候真就得凭天由命,想多了也不管用。她是个想得开的女人。
  
  一串“沙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仲英听出是奔自己家来的。没等她抬头,一个声音就传了过来。
  “张嫂,我看二娃急匆匆往公社跑,咋了?张老师有事了?”一听就是回娘的声音。这老太太最近可是盯二娃盯得紧,跟盯贼差不多。
  “哎呀,他回娘呀。能有啥事,这孩子非要去当兵。这不,磨叽了我半天,去报名了。”仲英挪了一把小板凳递给回娘。
  “行啊,能当兵也不错。别逼着孩子硬学了,你瞧把老二累的,都快成小鸡子了。”回娘似乎很是心疼。
  “不是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年轻人累点有啥。”仲英似乎很不心疼地说。其实,她看着累得消瘦的儿子,这心里也滴血。
  “看看,你就是不知道心疼孩子,累坏了可咋整?”回娘瞟着仲英,还噘了两下嘴。
  “听你的口气,你倒是比我还关心呀?”仲英也觉得这段时间回娘有些“不正常”,对二娃的事特别上心。常言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老太太不会在打儿子的主意吧?
  “看你说的,乡里乡亲的,能不关心嘛。二娃多乖的一个孩子,我就是喜欢这小子。”回娘一屁股坐在小板凳上,抓起一棵葱剥了起来。
  “吆喝,这敢情好,要不送给你得了。呵呵。”仲英想起了姐姐曾经说过,想要二娃当继子,她是死活不放手;现在,这回老太太又打儿子主意,她不能不提高警惕。先来个投石问路,试试水深水浅再作打算。
  “成啊!说好了,二娃归我了。嘿嘿。”回娘狡猾地一笑。
  “想得美,我白养这么大了?他同意,我都不放。”仲英故意严肃起来。
  “瞧你这抠样吧,还能亏了你儿子咋的?”回娘心里一忽悠,有股凉意窜了上来。
  “孩子是鸡崽呢,说给人就给人?那可是我身上掉的肉。”仲英突然想起来,这些话和姐姐曾经说过。
  “留着,你留着,嘿嘿。二娃能当上兵倒是不错,回来至少有个工作,这小子准能干出点名堂来。”回娘怕把嗑唠散了,立即转移了话题。
  “这可不好说,他小身板不咋地。”仲英并没多大的自信。
  “话不能这么说,我看二娃和我家那几个丫头片子上山打柴禾,比大娃能干,应该差不多的。”
  “借你吉言,真要能走了,我请你老太太吃红烧肉。呵呵。”仲英脸上露出了笑容。
  “你可够大方的呀。那就再大方点,把儿子送我得了。”回娘看仲英脸色变好,又一轮进攻来了。
  “你看看,你这是狼盯羊呀,呵呵。成,定了。”仲英随口一说,回娘可是心花怒放。
  虽然说几位老姐妹之间纯朴、善良,但却也克服不了天然的一种“小农”意识。何况这涉及到儿女的未来大事,自私一些也是常情。这或许是两个老太太第一次为儿女的事的交锋,但这只是大幕拉开的一条缝,好戏还在后头。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