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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集

作品名称:龙泉观传说      作者:秦耕      发布时间:2018-12-23 09:23:43      字数:5653

  1
  春季。
  白天。
  上午。
  龙泉乡乡政府会议室。
  会议室里,坐满了来自各个办事处和各村主管烟叶生产的干部。
  周卫民和余耀华坐在主席台上。
  周卫民巴哒了一阵旱烟之后,砸出烟锅里的烟灰,将烟锅插入特定的裤款里之后,扫视了一眼会场。他见众人都坐正了身体,清了清嗓子,便正经八板地开始讲话了:龙泉乡种植烤烟,连续两年喜获丰收。为了鼓励农民更新观念,跟上改革的步伐,加快烤烟种植的发展,乡政府和烟叶收购部门,分别设立了相应的奖励。(他舒心地笑了笑)不难想象,龙泉乡的烤烟种植,便犹如雨后春笋般地迅猛茁壮。龙泉乡种植烤烟,不仅巩固了地方财政、增强了国家的税率,百姓们也获得了良好的经济效益。当初,许先智断言,龙泉乡种植烤烟是水火相尅,会招致巨大的灾难。两年过去了,事实证明,龙泉乡种植烤烟,并非水火相尅,更没有招致任何灾难,反而还应验了我当年对许先智所说的那句话——水乳交融。
  周卫民冲余耀华笑了笑,余耀华也及时地对他回应了一笑。
  会场上响起了嗡嗡絮语。
  周卫民再度清了清嗓子继续唠叨:如今,人们尝到了甜头,纷纷主动要求种植烤烟,要求扩大烤烟种植面积。就连那些曾经反对种植烤烟的人们,也一头扎进了烤烟的浪潮里,犹如圈囚已久的鸭子,终于冲出圈外而扎进了池塘,游移欢畅。
  2
  春季。
  晚上。
  刘进财家里。
  刘进财对老婆:我说的不错吧,我是不是赌赢了呢?
  谢世凤:是,你是赌赢了,还当上了烟叶技术员!
  刘进财:那是,这也多亏了李支书呀!如果不是李支书从中帮忙,我咋也当不上这烟叶技术员呀!
  谢世凤:啥时候请李支书到家里来聚聚?
  刘进财:就明儿晚上吧!我明儿上街买点菜,顺便把村长也请上。
  3
  春季。
  傍晚。
  吴启贵家里。
  吴启贵对母亲:妈,我明儿到街上买肥料,您看,要不要给妹妹带点菜去?
  王安惠:哦,还真是哩!我待会给她炒两样菜,你明儿给她带去。
  吴启贵:给她炒点素肉,再炒点鸡蛋。
  王安惠:鸡蛋和肉还要留着行工哩!都给你妹妹吃了,明儿行工咋办?家里就那么几只下蛋的鸡,隔三差五地也下不了几只蛋,一年上头人来客去、种田行工,可都指着那么几个鸡蛋,妈得算计着啊!再说啦,你见天干那么重的活路,太苦着你了,咋干得动那么重的活路呢?
  吴启贵:妈您说行工还的确是个事儿!人家来为你辛苦受累,生活太苦了心里还真是过不去。要说我嘛,妈你放心,(他拍打着强健的胸肌)我是小娃的力气,今儿去了,明儿有来的――旺着哩!妈,给妹妹做点好吃的吧,她读书操心,辛苦,我想想就心疼!
  王安惠:就你老是宠着她,这样会宠坏她的!
  吴启贵:妈,妹妹她聪明识理儿,咋会宠坏呢?
  王安惠:你呀,就你心肠好!
  吴启贵:妈,不是我心肠好,是我总是觉得对不起妹妹!是我没本事,没把这个家成好,弄得妹妹成天穿得像个叫化子。这还不说,她成天操心读书,连点像样的菜蔬都吃不上。换了人家有钱的人家的妹妹读书,专到学校食堂里打好菜吃,哪像我的妹妹,见天不是淹菜就是泡菜……
  吴启贵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王安惠一见儿子愁苦的样子,立刻满脸堆笑:行,我给你妹妹炒点素肉,炒点鸡蛋!这回你满意了吧!
  吴启贵发觉自己情绪失控,立刻高兴得眉飞色舞:满意了,满意了!只要妈满意,我什么都满意。
  王安惠:再说啦,你这样心疼她,她的心里未必心疼你!
  吴启贵憨笑着直挠后脑勺……
  4
  春季。
  白天。
  周卫民乘坐着吉普车将龙泉乡转了个遍,一路上,到处响起了盖烤烟炉打墙的欢快号子。那号子此起彼伏、竟相呼应、声震蓝天!
  周卫民看到百姓们干得红火、干得起劲,他那紫铜色的脸膛,也就常常挂满了笑容;那旱烟锅吧嗒得也顺溜,味道也香甜。
  5
  春季。
  上午。
  龙泉中学校门外,吴启贵焦虑地向校门里探头巡视。
  龙泉中学初二教室内,陈贤忠正在向学生们讲解记叙文的写作方法。
  教室外突然响起一声叫喊:吴启兰,你哥找你。
  陈贤忠和全班同学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聚集到吴启兰的身上。吴启兰则向陈贤忠投去了征求的目光。
  陈贤忠对吴启兰:去吧。
  龙泉中学校门外。
  吴启兰见哥哥局促不安地站在学校门口,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哥,你咋来了?
  吴启贵高兴地迎上去:我来给你送点菜。
  吴启兰:家里的活路那么忙,你哪有工夫来给我送菜?
  吴启贵:我是上街来买肥料,顺道给你带来的,不耽误家里的活路。
  吴启兰:我这儿还有菜。
  吴启贵:那点菜还有?你是咋吃的?
  吴启兰从哥哥的手里接过网兜:吃菜又不是吃饭,哪能吃得那么汹泛?
  吴启贵:这是妈特意为你用淹菜炒的素肉和鸡蛋,你读书操心,也该补补了!
  吴启兰:我成天坐在教室里,又不出力也不流汗,哪里用得着补啊!赶明儿补成个大胖子,蠢得像猪,哪里还读得进书啊!
  吴启贵一本正经地说:尽瞎说,我的妹妹再补也不会变胖变蠢,永远都是我的最漂亮的妹妹!
  吴启兰笑得很甜,也很美。
  有人朝这边张望。
  吴启贵望了眼那副丑陋的马脸,不由得惊叫:呀,有人看我们,我该走了。好好的读书,哥相信你!
  吴启兰扭头鄙视了一眼那副丑陋的马脸,立即撤回了目光。她拎着网兜,目送着哥哥离去……
  6
  春季。
  傍晚。
  刘进财家门前。
  刘进财快速地闪到大门前,卑躬地对李文高:李支书您请――
  李文高笑了笑:请,请,段村长请――
  段木成立即躬身谦让:李支书请――
  李文高朗笑一声:好,我先进,我先进!
  7
  春季。
  晚上。
  李文汉来到周卫民的寝室。周卫民立即为李文汉让座。待李文汉坐下后,递过一杯开水。
  李文汉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后对周卫民:艰难的日子,度日如年;顺心的时候,光阴飞逝。龙泉乡自从种上了烤烟,百姓的生活有了明显的改善,干部也过得清闲滋润。种子播下了一季又一季,烟叶打下了一茬又一茬,一晃过去了九年,弹指一挥间。
  周卫民舒心地笑了笑:而今,龙泉乡的百姓们,或房前、或屋后、或房屋旁边,全都夸张地耸立着比自身的住房还要考究的烤烟炉。仅此一项,就足以证明,龙泉乡种植烤烟,顺应了天时地利,更是深得民心。
  李文汉又喝了一口茶,将茶杯搁到桌子上:龙泉乡种植烤烟,已经有九年了。而许先智离开龙泉乡,已经是整整八年的时间。在那过去的八年里,程书记和袁乡长早已退休;余耀华由副乡长、到乡长,以至于到乡党委书记,并且,马上有望升迁到县委领导班子里;马廷琴由乡计生办的协理、到乡团委书记,去年,已经被县委书记直接要到了县委办公室,干上了副主任。
  周卫民摇了摇头挤出一丝无可奈何的笑意:而我周卫民和你李文汉,依然是副书记和副乡长。
  李文汉面无表情:谁说不是呢?
  周卫民表现出少有的热情:呃,你那亲家公……
  李文汉:唉,别提了!
  周卫民:怎么回事?
  李文汉:我多次求我那当厅长的亲家公暗中提携,可是,不知为什么,始终不见动静。如今,我那亲家公已经退休了,我想升迁,恐怕更是难上加难了。
  周卫民:那也未必。
  李文汉摇头叹息:靠不住喽!
  李文汉的内心暗自庆幸:倒是马廷琴还比较念旧,答应尽快让我李某由副乡长,变成正乡长。
  8
  春季。
  上午。
  龙泉乡调来了一个团委书记,叫史长春。小伙子长得挺精神,据说是中专毕业,肚子里的墨水不少。周卫民将他安排在许先智住过的寝室里住。
  谁知,小伙子当即反对:周书记,您还是给我换个寝室吧,这间屋子我不敢住。
  周卫民:为什么?
  史长春:这屋子里原先住过一个疯子,想想都害怕!
  周卫民问:你怎么知道这件事儿?
  史长春:这是当年的头号新闻,谁不知道啊?我家就在小叉沟,我能不知道吗?
  现在,在龙泉乡里,人们早已将那个疯狂的许先智忘记得干干净净。可是周卫民,却依然记忆犹新。
  “有人变着法地撵我走。行,我走。”许先智临行前对周卫民说,“可是,一有机会,我还会回来——我一定要实现我的梦想。”
  变着法撵他走的人,就是李文汉。
  后来,周卫民总算是弄清楚,是李文汉通过他那当厅长的亲家公,七弯八拐地将许先智赶出了龙泉乡。但是,周卫民却一直没有弄明白,李文汉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他真的以为许先智疯了?
  许先智的梦想,就是在龙泉峡修筑水库,建造水电站;利用龙泉水,开发矿泉水。
  镜头回撤――
  周卫民也曾多次冷静地想过:许先智的构想,确实是一系列能够令龙泉乡脱贫致富的最佳途径,的确有着深远的历史意义,蕴含着长远的经济效应。
  周卫民又想:可是,资金从哪里来呢?先撇开龙泉水是不是圣水的问题;单凭资金这一项,就是一副坚不可摧的枷锁,残酷地制约着你的自由。
  周卫民继续思考:许先智当年也许真的可以想到办法。如果他能够想到办法,弄到资金,那的确是一件好得不能再好的事情。
  周卫民叹息:可是,八年了,至今不见许先智回来实现他的梦想。自从许先智离开以后,他住过的那间寑室,好长时间没有人敢住。都说那寝室里住过一个阴森恐怖的疯子,那屋子也充满了阴森恐怖。
  周卫民却偏不服邪:没有人敢住,我偏要住进去。
  史进春一时愣住了。
  周卫民对史进春:你住我那寝室怎么样?
  史进春:那您住哪?
  周卫民:我住这里呀!
  史进春:您不怕?
  周卫民:我怕什么呀?许先智在这里我都不怕,他都走了那么多年了,我还怕他什么?
  史进春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那怎么好意思呢?您是领导,还让您给我腾屋子,这算哪门子事呀!
  周卫民朗笑一声:没事儿,应该的!
  9
  说来还真有些邪乎,周卫民住进那房子以后,常常在深更半夜,模模糊糊地见许先智坐在桌前,或苦思冥想、或幽幽叹息、或奋笔疾书、或开怀朗笑;有好几次,他甚至于还看见许先智将眼镜摘下,对着灯光,翻来覆去地察看,嘴里还唠叨不休:“没待多长时间呀,怎么就蜕化变质了呢?”
  周卫民也曾多次托人打听许先智的下落,结果是一无所获。仿佛那许先智一离开龙泉乡,就被空气给蒸发了,再也无法见到他的踪迹了。
  周卫民独自一人坐在乡政府房后的山坡上,禁不住自言自语:难道老许他真的不在人世?难道我多次在寂寥的夜晚见到的那个许先智是他从冥冥中回来,继续着他那未了心愿的缩影?
  周卫民百思不得其解。
  10
  春季。
  傍晚。
  周卫民和李文汉不约而同地在乡政府院子里溜达。
  周卫民兴致勃勃地对李文汉:龙泉乡建乡十年来,变化确实不小啊!
  李文汉兴高采烈地回应:是啊!多少老爷爷、老奶奶,已经寿终正寝,安详而恬静。
  周卫民风趣地笑了起来:多少小伙子、大姑娘,已经做过了新郎和新娘,收敛了放荡的野性。
  李文汉:当年的秘书余耀华,果真爬上了县官的宝座,可谓是意得志满、春风洋溢。
  周卫民:而我周卫民和你李文汉,却依然呆在这龙泉乡里——变化不能说没有,黑发减少,白发增多,就是扎眼的体现;由副转正,也是不可抹煞的事实。
  李文汉:十年的时间,你周卫民和我李文汉,仅仅只是去掉了那“副”字儿,的确进度缓慢啊!
  周卫民:可是,我周卫民已经心满意足了。说真的老李,我有时候还会暗暗担心,自己的这点能耐,是不是能把这个乡党委书记,当得合格称职?
  然而,李文汉却不那么认为。他内心痛惜:错就错在娶了个土包子女人做老婆。如果能娶个有头有脸的女人,凭我李文汉的能耐,至少也能混个县长当当;怎么会落得到如今还是个小小的乡长呢?余耀华何德何能?凭什么要踩在我李文汉的肩头上攀爬上去?不就是年轻几岁吗?我李文汉也曾经年轻过,为什么就没有人愿意蹲下身去,让我李文汉踩着向上攀爬呢?说穿了,是受老婆的拖累,土包子一个,“屌”字不识,谁也不会上眼!
  周卫民见李文汉面对窗台出神的样子,不由得摆头叹息。
  李文汉继续想:你再看人家余耀华的老婆,要文化有文化,要模样有模样儿,言谈举止赛似翁美龄;更重要的是,那张小嘴儿甜的,见了谁都是靖(郭靖)哥哥、靖哥哥地叫,叫得亲、叫得甜,甜得粘乎、甜得沁心。比余耀华还先一步到县委办公室干上了,这能叫人家余耀华不青云直上吗?
  李文汉心中的这杆秤,永远也称不平衡。
  可是,他却能装,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半开玩笑半当真地对周卫民说:眼见得自个的手下爬到头顶上去了,大有骑到头上拉屎的气势,你老弟的心里有何感想啊?
  周卫民装上烟末,点燃火,吧嗒了一阵之后,用当年瞅余耀华的眼神,瞅了他好一阵子。李文汉是李文汉,而不是余耀华。而且,书记和乡长,也就那么一丁点的距离,他也不惧你。
  相反,你这么一瞅,他还更来劲了:怎么样?被我撸住疮疤了吧?
  镜头回放――
  余耀华的老婆马廷琴,一调到县委办公室,就将其兄马廷山由村民兵连长,调到龙泉乡武装部任副部长;余耀华一调到县里,很快就将马廷山提升为武装部长。为此,周卫民的心里确实憋闷,却又挡不住县委组织部的红头文件。周卫民真有点担心,余耀华这个县委组织部的部长,会将他的七姑八姨、九爷爷十奶奶,都弄进龙泉乡里来凑热闹。
  周卫民:你老李的说法,也的确有点言过其实了吧。无论余耀华怎么变,也不会骄横到如此程度吧?
  李文汉阴阴地笑:不会?那就等着看吧!
  周卫民将旱烟锅“嘣、嘣、嘣”连砸数下,砸出烟锅里的烟灰,故作平静地说: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余耀华是我们大家共同扶上去的。他对我怎么样,并不重要。再说啦,他怎么会专找我周卫民的头上拉屎呢?
  李文汉:说得好——我们大家!就怕我们大家,都得吃人家拉的屎啊!
  周卫民:怎么会呢?余耀华是那号过河拆桥、忘恩负义的人吗?
  李文汉颇具预言家的风范说:不相信是吧?不相信就等着瞧。
  许先智当年断言,龙泉乡种植烤烟是水火相尅,将会招致巨大的灾难。结果不仅没有招致任何灾难,反而应验了周卫民的那句话——水乳交融。周卫民本想引许先智为例予以相驳,却又觉得那样做太损。而且,他也明知道余耀华确实变化不小——不顾他的阻挠,提升马廷山就是一例;他上次到县里开会,一贯对他周书记长、周书记短的余耀华,突然对他旧貌换新颜了:“您老周!”
  周卫民想到这些,骤然来气了:你真要这样说,我还偏要再扶一个给你瞧瞧!
  李文汉:扶谁呀?
  周卫民:陈贤忠!
  李文汉嗤之以鼻:就他那蔫样,反串演戏还行,调教调教,说不准比梅兰芳差不到哪儿去。让他当官,啧啧,别浪费资源喽!
  周卫民突然脸红脖子粗地说:咱俩打个赌咋样?
  李文汉:咋赌?
  周卫民:他要是真不行,我把你那龙儿提上来。
  李文汉立刻压上了赌注:行——这可是你说的哦!他要是真行,我这个乡长不当了。
  周卫民突然呵呵直乐:你那乡长,又能当得了几天呢?
  李文汉一惊:你这话什么意思?
  周卫民笑眯眯地问:你今年多大?
  李文汉气咻咻地嘟噜:这叫什么话嘛?都六十喊得应了,什么叫多大?难道说还是三岁两岁不成?问得稀奇!
  周卫民:这不就得了吗?
  马廷山站在远处窃窃地阴笑。李文汉望了眼马廷山,又瞅了瞅周卫民,忽然明白:自己老喽,要到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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