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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车牛巧避流氓害,梁英找人盖房屋

作品名称:鸡公山的太阳      作者:曹桂      发布时间:2018-12-12 22:37:45      字数:4940

  梁英一边唱着儿歌,一边哄着篾郎。突然,梁英感到自己的右眼皮剧烈地跳了两下,她放下手里的镰刀,空出右手去揉了揉眼皮,一种不祥的预感又浮现在她的心头:“车牛会不会出什么事呢?早晨听陈先生说吉人自有天相……难道……”梁英想到这里,感到不安起来。她慌张地走出包谷地,抬头看了一下自己的牛儿,牛儿还在津津有味地吃草。她转身走回包谷地里,把割好的草捆成一捆,抱到包谷地外。
  太阳已经降到了西边的山头,露出红红的半边脸,好像在给今天作最后的告别,依依不舍地消失在遥远的尽头。梁英坐在石头上,喂饱了篾郎的奶,用背带把篾郎挂在自己的胸前,背上草,牵着牛,踏着夕阳的余晖,走在了回家的路上。
  车牛从噩梦中惊醒,睁开双眼一看,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岩洞里,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此时正在阴间,阎王把他安排住在洞里。想着自己可爱的儿子和老婆,眼里留下了悲伤的泪水,恸哭了起来。车牛一边嚎哭一边数落:“老婆啊……儿子啊……我现在已经死了……你们咋个办呀……”
  正在洞口外撑船回来的船夫,听见车牛悲伤的哭声,赶紧走到洞里,看到车牛痛哭流涕的样子,大声地喊道:“喂——你在搞榔子哟?一个大男人在这里哭个屁啊……”
  车牛听见喊声,止住了哭泣,抬头一望,是一个四十岁上下年纪的汉子。这汉子高颧骨,短寸发,脸上长着满脸的络腮胡,上身穿着一件短衬衫,衬衫上打了好几个补丁;下身穿着一条破了一个洞的短裤,脚上穿着一双破烂的胶鞋——解放牌的,左手提着一条鱼,右手拿着一把砍刀。
  车牛被怔住了,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是……是哪个,想……想……想干榔子?你……你是鬼还是……是人噢?”
  “你不要怕,老弟,我当然是人了,我……我……我咋个可能是鬼呢。”
  “那……那我呢……我……我是不是……已经死球了?”
  船夫看着车牛苍白的脸,哭得红肿的眼睛,笑着说:“哈哈……原来你以为自己被那豺狗咬死了啊……如果我慢一步赶到的话,你确实已经被豺狗咬死了……也许是你命不该绝,幸亏遇见了我……否则,你可能已经变成一堆白骨了。你看,那豺狗不是在那里摆着的吗?”船夫放下手里的鱼,用手指了指洞门口旁边躺着的豺狗,继续说道,“这些天很热,我的酒已经吃完了;反正在江边也没有人来过河,守着这破船也无聊;我就去补朗村打一斤包谷酒,恰巧赶到江边,就看见一只豺狗准备攻击你,我赶紧拿出插在腰间的火铳,‘啪’的一声,正打中豺狗的头部,豺狗倒在了地上,头上喷出了一股血。我怕它还没有断气,便跑过去,在地上捡起碗口那么大的石头,使力地向它的头部砸了七八下,直到脑浆子冒了出来,我才停手,等我转过身来看你时,你已经晕球了;说句实话,起初我以为你已经死了,便伸手摸摸你的脖子,脉搏还是跳的,就赶紧把你抱到这个山洞了。”
  车牛听完船夫的话,右手使力地掐了一下大腿,还有疼痛的感觉;摸摸自己的脸,还是热乎乎的,欣喜若狂地说:“原来我还没有死啊……是你救了我呀……”车牛一边语无伦次地说着,一边伸出双手,立马跪在地上,双掌合拢,举过头顶,向救他的船夫磕了三个响头,连声道谢。
  船夫见此情景,赶紧跑过去扶起车牛,说道:“使不得使不得……我哪担当得起你这么大的礼噢……免了免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是我们山里人一贯的作风……走,我们一起整狗肉吃去。”船夫拉着车牛,奔出了洞门。
  太阳已经西落深山,隐没了可爱的笑脸。北盘江边,江风柔和而凉爽。据史料记载,“北盘江发源于云南省东部的宣威马雄山西北麓,流经贵州水城、普安、晴隆、六枝、关岭、兴仁、贞丰、册亨、望谟等县,全长440多千米,流域面积2.6万多平方千米,流经石灰岩地区,穿高山峡谷,天然落差1900多米,河道平均比降4.42‰,是西江中坡度最大的支流。”江岸草木茂盛,有的高,有的矮,高的庇护着矮的,矮的陪衬着高的;千年古藤缠着千年大树,清香野果挂满枝头;猴子在悬崖峭壁上你来我往,相互打闹,穿梭在林间;红鸠鸟、夜莺等歌声响彻江谷。
  月亮从东边爬上来了,月光照耀着北盘江。江面缓缓地冒起一层白雾,携着月光的手,笼罩着整个江谷。江谷便成了一个银色的世界,宛如仙境一般。一年四季,四季轮回,此景依然。在这里,所有的一切,都遵循着自然的法则。虽有生老病死,弱肉强食,但能维护种群的稳定,营造和谐。
  车牛和船夫吃饱喝足以后,回到洞里。他们躺在石板上,什么也不脱,互相拉起了家常。车牛把如何离家到此的情况向船夫说了一遍,渐渐地,伴着虫鸣入梦了。这一天,车牛有惊无险,怀揣一个美好的憧憬,睡得很踏实。
  黎明的曙光,撕开暗夜一道口子,暗夜在曙光的驱赶之下,渐渐地散开。布谷鸟声嘶力竭地吵醒了睡梦中的车牛,他一翻身坐了起来,看船夫还在熟睡当中,便轻手轻脚地走到江边,捧了两把水洗脸,在小树林里拉了泡尿,回到了洞中。他轻轻地摇醒船夫,在船夫耳边轻声说道:“感谢你昨天救了我一命,你是我的恩人,我今生永世难忘。现在趁太阳还没有出来,路上阴凉,好赶路,你就自己多睡一会儿,我先走了。”
  船夫坐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嘱咐车牛:“这一路上吉凶难料,你一个人在外谋生,做什么事要想清楚再做。另外,现在的世道很乱,到处都有抢人杀人的地方,要学会吃亏,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保住了小命,才能挣到钱……”
  车牛听后,向船夫道了谢,背上自己的行李,从北盘江岸,寻着曲曲弯弯的毛路,一路艰难地向关岭县的普利乡走去。孤单的身影,消失在茂密的丛林深处。
  这一路上,车牛无不思念着自己的老婆和孩子。儿子篾郎圆圆的脸蛋时刻萦绕于他的心间;梁英漂亮的脸庞在他的脑海里飘来飘去。他每向前走一步,就用一尺多长的木棒打掉前面杂木丛上的露水。一双破旧的草鞋,被路上的石子磨穿一个洞,露水钻进草鞋里,脚掌在草鞋里左右滑摆,脚板底也磨出了两个大血泡。他忍着疼痛,朝着目标,继续艰难前行。
  东边,一望无际的天边,露出一道红霞,霞光染红连绵起伏的群山。群山上升腾着一层薄薄的紫雾,像一床巨大的紫色棉被,覆盖着一颗颗跃动的心。杂木丛中的露珠,散射着耀眼的光——红的,橙的,黄的,绿的……漂亮极了,宛如一颗颗五颜六色的珍珠,在群山中跳跃;又像天宫散落在人间的星星,装点着这片广袤的大地;似乎又是一首首节奏欢快的乐曲,飘忽着优美的音符。
  车牛爬了两个多小时的路,终于来到了位于普利乡东南面的南亚村边界。他在路旁找了一块石头,把行李随手丢在旁边,缓了一口气,坐在石头上休息。他掏出旱烟袋,裹了一支叶子烟衔在嘴上,深深地吸了两口。接着,他又脱下脚上的草鞋,鞋底除了磨出的洞以外,其它的地方已经被磨薄得像一张纸。他端详着破烂不堪的草鞋,嘴里叹出了一口气。再看看自己的脚掌,血泡已经裂开了,正一阵一阵的疼痛。他咬紧牙关,又把草鞋穿在了脚上。
  天际的红霞渐渐隐退,群山上的紫雾缓缓消散。太阳露出了一小半边脸,红红的,一步一步地爬上东边遥远的山头。山坡上,田野里,隐隐约约地出现了几个上山干活的农民。金嘎嘎清脆的歌声,响彻云霄,回荡在起伏的群山之中。遥远的地方,隐约地传来几声牛羊的嚎叫。包谷叶在晨风的吹拂下,翻卷着绿浪,整个大地像一片绿色的海洋。
  车牛息了一会儿,站起身,捡起地上的行李,搭在自己的肩上,朝着南亚村,孤零零地独自走着。
  南亚村,是一个布依族、苗族、革族、黎族、珞巴族等少数民族杂居的村庄。这里地处偏远,没有公路,紧靠一条条羊肠小道四通八达。没有现代化的摩托车、单车、拖拉机……村民们在这个年代,只能靠人背马驼,肩挑担扛。房屋清一色的茅草房,熙熙攘攘地散落在群山丛林之中。如果没有鸡鸣狗叫,过路的人是无法辨别哪里住着人家的。村里面也没有学校,孩子到了读书的年龄,如果要读书识字,就要到很远的地方——普利乡中心小学。虽然一个学期只是两三块钱的学费,对于这个穷乡僻壤的山里人家来说,又有多少人能有这么昂贵的学费供孩子上学呢。因此,除了几家境况比较好一点的人家能够送自己的孩子去读书以外,百分之八九十的穷苦百姓是供不起子女读书的。可是,能读书的孩子们往返学校,要走三四个小时的路,读书期间是没有时间为家里干活的。而其他没有读书的孩子,自然地就成了放牧娃,干活娃。由此可见,南亚村的人们,百分之八九十是文盲,年轻的小伙子们,总是会拉帮结派,经常欺负外乡来的陌生人,甚至有时候是抢劫,杀人灭口,更可恶的是——他们还会去勾结外乡的混混偷牛盗马,干的尽是丧尽天良的事。
  此时,太阳已经露出了圆圆的脸蛋,金色的光芒普照着大地,为大地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车牛脸上流淌着汗珠,来到了南亚村的村口。有几个年轻小伙子拿着短木棒,约有十分管那么粗。他们骑在水牛背上,嘻嘻哈哈,互相取笑。看其长相,有长发披肩的,有光着头——头上一根毛都没有的,有梳着两块瓦的,还有一个赤着上身的。其中,有一个长发披肩的小伙,指着正在艰难赶路的车牛,说道:“你们看,那个人是不是我们村里的?”众人朝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看见车牛肩上搭着一包行李,光着头的小伙大声地说:“那不是我们村里的,我们村里的我个个都认得,一定是个外乡人。”两块瓦的高兴地说:“他的包里一定有钱。”赤着上身的怪笑着说:“嘿嘿,咱们何不搞他一手,今晚不是就有酒喝了吗……兄弟们,你们干不干?”“干,哪个怕哪个噢,哪个不干就是龟儿子。”长发披肩地说,其他人也随声附和,跳下牛背,一窝蜂地朝车牛跑去。
  鸡公山的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双脚站在鸡公山的山顶。荷花村在太阳的俯瞰之下,依旧一片炊烟袅绕。荷花村的村民们依旧一如既往地该忙啥忙啥,该干嘛干嘛。生活的节奏不紧不慢地进行着,一切是那么的自然,又是多么的惬意。
  一缕阳光,爬到车牛家的茅草屋上,从屋顶的破洞口跳了下来,恰好落在抱着篾郎睡觉的梁英脸上,梁英睁开迷蒙的双眼,看着屋顶的破洞,才想起前几天叫车牛修葺一下房屋的事情,后因篾郎的出生和车牛外出谋生计而耽搁了。调皮的阳光,在屋里星星点点,在篱笆上、土地面上、床上、灶台上,留下一个个光斑,绿的、蓝的、黄的、紫的、红的……应有尽有,像七彩的音符,撒下一地的希望。
  梁英用被子把熟睡中的篾郎盖好,起身下床,在桶里舀了一瓢水倒在脸盆里,胡乱地洗了把脸,像往常一样,把猪牛吃的食物准备好,拿着镰刀到屋后边的菜园子里割了两棵莲花白,去掉黄叶,浸泡在洗菜盆里。她走出房门,抬头看看天空,觉得今天是个好日子,蓝蓝的天上飘着几朵白云,阳光明媚。“趁今天天气好,干脆去找几个人来帮忙把屋顶盖一下,怕等到下雨的时候屋里就要遭殃了。”梁英心里一边想着,一边朝隔壁的邻居家走去。
  篾郎睡醒了,睁开两只小眼,瞧妈妈不在,这家伙一点也不哭闹,独自在床上趴着玩,嘴里衔住像筷子一般大小的花椒棒,两寸左右长——梁英专门给他削的磨牙棒。篾郎看见映在床帘上的光斑,便伸出小手去戳,他的小手一动,那光斑又不见了,他刚把手缩回,那光斑就又出现了,好像在和他捉迷藏。篾郎“咿咿呀呀”地来回戳着,似乎感觉到很奇怪,越戳越有兴致……
  不一会儿,梁英就找来了两个邻居,一个戴着雷锋帽,五十岁上下的年纪,穿着一件短袖的卡其布衣服,肩膀上有两个补丁,打着赤脚;一个头发很乱,似乎很长时间没有理过发了,发丝上布满灰尘,油腻得风也吹不动,穿一件破马褂,一双草鞋,六十岁左右的年纪。这两个人分别有一个绰号:戴雷锋帽的叫“山耗子”,头发很乱的叫“爬山虎”。他俩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善于攀爬。因此,当地和他俩平辈的人都直呼其绰号,就连我也不知其真实姓名。虽然我不敢当着他俩的面喊他们的绰号,但是我认为他俩有这名号,是名副其实的。村里哪家要盖房或是砍树修剪树丫吧,非他俩莫属,谁叫他俩是攀爬高手呢。
  梁英从屋里搬出两个草凳——圆形的,用稻草像女孩编辫子一样,一圈一圈地缠绕编织而成,约有一尺多高,这当然算是车牛的绝活之一了。人坐在这种草凳上,软绵绵的,感觉特别舒服,像坐海绵一样。梁英招呼他俩坐下后,就去一边照顾篾郎一边烧火做饭了。
  山耗子和爬山虎坐在草凳上,爬山虎掏出旱烟袋,裹了两支叶子烟,递了一支给山耗子。他俩不约而同地从荷包里摸出烟杆,把叶子烟塞进烟杆嘴里,点上火,“吧嗒吧嗒”地咂了起来。
  车牛看着朝他奔来的那几个年轻小伙,感到事情不妙,突然心生一计,大声地向对面山脚下干活的人喊道:“老表——你在那里搞榔子噢——我今天要去你家耍呢——”车牛一边喊一边向对面山脚下干活的人一步一瘸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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