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鸣连载】爱的路究竟有多长（28）

　　冰儿一般都是上午九点半左右开门营业，寒风的突然来访令她很意外，又很窘。冰儿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寒风看到冰儿冷漠的表情，心一阵发凉。他环视四周，墙壁上有金属铁架子，挂有衣服，他没有心情看那些是什么衣服，眼光终于找到了一把椅子。他颓丧的坐下，直直地看着冰儿。冰儿在整理衣服。沉默令人压抑。“你来干什么，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冰儿冷冰冰的声音打破了静寂。
　　“我来请你回家，我和孩子都离不开你。我后悔了，我真的离不开你。这一段时间，我都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我求你了，你回家吧。”寒风眼都不眨地盯着冰儿，他想多看她一眼，她带给他的耻辱好像不存在了，多年的夫妻生活，已经使得他太熟悉她了，她纵然有天大的错，只要她肯回家，他觉得他都能原谅。
　　冰儿扭过头来，四目相对，一个是愤怒，一个是无奈。“我是不会回家的，我讨厌你，我不喜欢你，我想永远地离开你，我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牵连。你这个出尔反尔的家伙。”冰儿的愤怒终于可以发泄了：“离婚时你同意孩子跟我，你反悔，不让孩子认我这个妈。你想想，你这样做，对孩子造成多大的伤害，孩子的心灵能够承受吗？你到处说我如何不正经，如何给你戴绿帽子了，现在还来找我做什么？衣服，你想给就给我，不想给就不给我，冻得我受凉输液......”
　　“我知道我错了，请你原谅我，行不行，以后，我再也不犯错了。”寒风愁眉紧锁，只想让冰儿平息愤怒。
　　冰儿看着寒风，觉得他很可怜，脸明显黑了，胡子也没刮，看上去特憔悴，她觉得寒风看她的眼神就像一个饥饿的人看见馒头一样，是一种需要，而不是爱。“你听我说，你需要的只是一个女人，我不适合。我们根本不适合，我有很多毛病，是我对不起你，你的错是你自身的问题，总是在你错了以后，再去说改正。我已经听腻了，你也许没有错，错的是我，错的是我们的结合。”冰儿的愤怒有些缓和，想冷静的劝说寒风清醒。
　　“只要你回去，我什么都听你的，真的，我一定都听你的，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寒风依然是在哀求，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他自己听着都觉得不像是自己的。
　　“不是我让你去做什么，姑且不说你做与不做，而是你自己要有头脑，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不该什么。”寒风的话总是让冰儿有一股潜在的暗火，她不由得着急，提高了嗓门，脸也发红了，嘴一张一合急速地抖动，声音犹如从高处倾泻而出的流水一样。“我不是天生爱指挥人，我也不是找个奴仆，我是想要一个安全的港湾，是要一个能够给我安全感的人，是需要一个让我仰视的人，可惜，你不是。我说的你理解吗？这就是我们不可调和的矛盾。”
　　寒风此时的脑袋如同浆糊一般，他根本听不进这些嘎嘣脆的声音。他喜欢直接了当，发布最后通牒似地问：“你到底回还是不回？”
　　他的语气让冰儿又看到了昔日的他，一种逆反的烦恼冲口而出，“不回，你脑子有问题啊，说了半天，还问。”冰儿简直不知道如何去和他说话：“你赶快走吧，我这里是替人做生意的，一会顾客进来，别影响我生意。”
　　“你真的不回啊？以后你就别想见儿子，儿子没有你这样的妈。你这样的女人不配做母亲。”寒风一下子站起来，脸上没有了刚才的可怜相，声音变得震天响。
　　“儿子现在年龄小，任由你教唆，等儿子大了，他自然明白是非。你休想用孩子来做武器，我是不会屈服的。”冰儿柳眉攒动，杏眼圆睁，好像要喷出火似的：“我就知道你的德行，露出本来面目了吧。我就不相信你是真心来让我回去的。你不走？我走。”冰儿想自己出去，留寒风一人在店里，外边是宽阔的水泥大路，有来来往往的行人，还有其它商铺的人在晒太阳，在闲聊。她想在外边寒风不会太放肆。突然，冰儿的手机响了，冰儿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边接电话一边往外走。原来是冬梦说她中午准备过来调货。
　　寒风看见手机，心里想是谁给她买的？肯定是冷阳，如果我能看看手机里的电话记录，就能找到证据了。这样的念头如电光火石一般，令寒风感到振奋，他不由得多想，犹如饿虎捕食般迅速，蹭蹭蹭几步窜到冰儿后面，伸手去夺冰儿的手机，冰儿遭遇突然袭击，淬不及防，弯曲在耳边的手本能地挣扎了一下。说是迟那时快，寒风一手摁在冰儿的手腕，另一手很顺利的抢走了手机。冰儿转动着发疼的手腕，不顾周围人的议论，大声地骂着寒风：“卑鄙的无赖！”强烈的愤怒使得她脸都变白了。
　　寒风在冰儿的骂声中扬长而去。“你个混蛋，如果你不归还我手机，我一定会报警的。”冰儿早已领教过了寒风的无赖，没想到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也如此放肆。她还是相信法律的，现在她走不开，她想等下班时就去报警，寒风的行为属于抢劫，她恨他，就如同恨一个真正的罪犯那样，她咬牙切齿地骂着寒风。她觉得寒风就像魔鬼一样可怕，像幽灵一样难以摆脱。
　　离开冰儿视线的寒风急忙打开手机的通话记录，果然看到冷阳的电话号码，他也在心里骂着冷阳，如果没有冷阳，冰儿不会这样决绝地离开他。我过不好，谁都别想过好。气愤使得他的眉毛一颤一颤，呼吸也急迫了许多，同时还有一丝不易觉察的得意。他立刻去移动大厅，打出了话费清单。长长的纸片上一多半都是冷阳的电话号码。夺妻之恨，再次涌上了他的心头，他杀了冷阳的心都有。他想不归还手机，但是他了解冰儿的个性，一定会真的去报警的。他旁若无人地返回，去冰儿的店里，迎着冰儿愤怒的眼神，把手机放在店里的桌上。冲着冰儿扬了扬手里长长的电话清单，白色的纸上应着他扭曲变形的脸。
　　寒风居然又回来了，是冰儿没有预料得到的。但是抢手机的一幕已经让外边的商户都在议论着，在冰儿闲下来的时候，隔壁的大姐很关心地来询问。冰儿很难为情，不知该如何说，编瞎话说自己和老公吵架呢！事情明摆在那儿，谁都会想的，老公查电话，必然是有原因的，街上的人闲下来时，仍然会不停地猜测，然后再想象。看冰儿的眼神也含义丰富。
　　寒风骑着那辆破摩托车，马不停蹄地往村里赶，没有回家，车子直接停在冷阳的家门口。他见大门虚掩着，也不敲门，气势汹汹地往里闯。冷阳没有在家，冷阳的妻子正在做午饭。寒风扬起手中的证据，快刀切菜一样讲着发生的一切。听寒风说完，冷阳妻子并没有寒风意料中的表现，她的脸色丝毫没有改变，满不在乎地说：“这有什么稀奇，他们之间经常通电话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可是，你看看，每天的电话有多少个？这说明什么问题？”寒风急躁极了，恨不得用刀剁了冷阳，或者冷阳的妻子和冷阳打一架。
　　“你不是离婚了吗？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冷阳的妻子一语中的，她知道寒风的脾气，麦秸火一点就着，见风就起浪，所以她含而不露自己的观点。她生性谨慎，说话之前总要斟酌再三，阅历让她的眼光很老到，看人颇有水准。
　　寒风一下子被抓住了要害，脸通红，沉默半晌，支支吾吾：“离婚了，也是我老婆。你管管你家冷阳，告诉他，我不会放过他的。如果在离婚前他真给我戴了绿帽子，我不会放过他的。”撂下这些话，气吁吁地走了。他和冰儿分开这么久了，没见冷阳家里闹腾，他想给她妻子点一把火。他付出离婚的代价，到现在依然找不到有力的证据，他很窝火。明明知道就是冷阳，却没有办法和他一绝高低，他觉得自己快疯掉了。
　　冷阳的妻子早已经是无计可施了，她深深知道冰儿在冷阳心中的地位，也知道他们的关系绝不像冷阳自己说的那么单纯。她作为一个女人，何尝不心碎不心酸呢？可是，男人的心一旦变了，无论如何都是拉不回来的。况且，她也不想去拉，曾经艰辛的生活已经磨砺了她的心智，她不懂得风情，更不懂得如何俘获男人的心。在农村，她是一个人见人夸的干活能人，家里地里的活，包括缝纫，凡是女人应该会做的家务她都做得很好，可是，她就是入不了冷阳的眼，她也从来没有把冷阳当做家里的顶梁柱去崇拜。冷阳曾经不止一次地在她面前学说其它男人的奇谈怪论：“女人不是用来干活的，男人娶媳妇不是买骡买马，要那么能干干什么？”她和冷阳早已分床而居，她已经心如死灰，她甚至想投身佛门，以度余生。
　　虽是如此，冷阳彻夜不归时，她照样会痛苦地失眠；冷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烦躁不安，摔腿摔胳膊时，她知道他在想冰儿；她和冷阳吵架时会情不自禁地骂冰儿，冷阳却会因为他骂了冰儿而对她动手……只要她是个女人，不管年龄的大小，都想有个肩膀依靠，都想要男人的疼爱。她，却只有痛苦。她爱面子，在人前，她装得没事似的，甚至维护冷阳的形象，好使得自己不陷入尴尬的境地。一双儿女是她的全部，为了孩子，她什么都能够忍受。可是，忍受是如此的艰难。
　　她没有心思做饭了，心里仿佛有一千一万根针同时在扎，坐卧不宁，又无处可以倾诉，寒风的话是个导火索，她要爆炸了，粉碎，必然是同归已尽。孩子呢？她不想毁灭孩子呀！
　　已经是深冬了，寒气到处施虐，滴水成冰。天刚朦朦亮，薄薄的雾气浮现在空中。大街上很少的行人，只有卖早点的灯光还在闪着疲惫的光，偶而一两个早起的人匆匆而过。冷阳站在街上，一股冷风吹来，他不禁打了个寒颤，他觉得自己可以抗拒寒冷，没有穿棉衣，只穿了毛衣和外套。司机和跟车人都按照约定的时间赶来了，司机登上高高的驾驶室，准备发动车。今天车要跑长途去外省，在车下的冷阳仔细地看着车，突然发现车胎没有气了，仔细检查，有四个车胎全部被用金属利器扎透了，赶忙令司机检查其它部件，发现刹车也没了。司机是个二十多岁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连他也看出问题了：“很明显，有人故意破坏。阳哥，你得罪什么人了吧！他妈的，真缺德，差点害了老子的性命。”冷阳马上想到冰儿电话里说寒风抢手机的事，还有昨晚妻子的闹腾，他什么都明白了，这是爱的代价，他愿意默默承受。他深呼吸一口凉气，让自己保持镇定：“兄弟们，辛苦辛苦，咱们只好修车了。一会卖牛肉丸子的过来，先吃点暖暖身子。”他又想了想，接着说：“看样子要耽误时间，我得打个电话问问其它的车回来了没有，如果能够按时回来，你们开那个车走。”
　　一个晚上没有睡好，现在又遇到这种事情，冷阳强装镇定，其实他心力憔悴。责任像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来气。他是个男人，他得支撑，他得强大。爱情像雨露像甘霖，滋润着他干涸的心田，给他葱茏的绿，让他感受到无穷无尽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