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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二回、持偏见任宗有烦恼 挑事端徐周宇犯难

作品名称:丹江儿女      作者:老笨熊李春胜      发布时间:2018-11-28 12:59:41      字数:5319

  俗话说:“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这话不假,任宗有家就碰到了解不开的疙瘩,而且这疙瘩越结越紧,这事要从严主任在上村开会说起。
  严主任在村组干部会上提到当代大学生敢于挑战世俗,报名参加支农支教,上村的任香丽就将回库区发展。这话随风而走,飘到了任宗有的耳朵里,他慌了手脚,猛然间心里像压了一座大山。想当年,他和老婆东躲西藏生下了老三,虽然没能达到他心愿,但三个孩子也还算争气,学习上一个赛一个,给任宗有夫妇脸上增了不少光,尤其是三丫头任香丽,聪明伶俐,喜欢在任宗有夫妇面前撒娇,因此,任宗有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到了小闺女身上,实指望她大学毕业后能留在大城市,也好让她当庄稼佬的爹妈在徐家村扬眉吐气,没想到死丫头关键时刻掉链子,报名参加了库区支教,又回到了除了山就是水,除了水就是落后的库区老家,这等于给任宗那份“让小闺女出人头地自己跟着扬眉吐气”的火热激情兜头泼了一瓢冷水,怎不让他情绪低落到冰点。任宗有不敢怠慢,急忙给香丽打电话,让任香丽千万别盲目选择。任香丽笑着撒娇道:“爸,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任宗有口气有些生硬:“我看你跟三岁小孩没什么两样,年轻人志在四方,而不是守老窝,你千万别让人蒙住了眼睛。”
  任香丽:“爸,你错了,是好男儿志在四方,好女儿志在家乡。我是个女孩子,回咱老家喝丹江水美容养颜哩。”
  任宗有:“你养颜,我养气,你目光浅短,只看到脚面前,一步走错,后悔一辈子哩。”
  任香丽半是埋怨半是撒娇:“爸,你别老拿老眼光看待年轻人的志向和选择好不好?想的多了容易失眠,越失眠就越无精打采。爸,回来我给你买杯凉茶解解渴。”
  任宗有:“你呀,糊涂!听爸的,没错,能在大城市里发展,我和你妈也跟着沾光哩。”
  任香丽:“等将来闺女有钱了,我就带着你和我妈到大城市里旅游,好好让你们享受享受。爸,我还有事,晚点聊。Bye!”
  任宗有攒了一肚子话想对闺女说,没想到刚说几句就被任性的闺女给挂了,他越想越不对劲,就鼓动老婆孙芳芳劝劝“执迷不悟”的小闺女,好让她“迷途知返”,别一条道走到黑。
  孙芳芳是一位标准型的农家妇女,没有多大心眼,也没啥主见,任宗有说啥就是啥,她果然给任香丽打了电话,任香丽同样以撒娇的方法搪塞。
  任宗有没了辙,有话没处说,有气没处撒,不是蒙头转向不落家,就是闭门不出常发火,孙芳芳在他面前大气不敢出一声,也常遭到他无端的数落。
  任传有整天除了吃饭睡觉在家外,天天跟着徐国涛转,很少有闲工夫待在家里,自己家的家务事撩在一边,老婆韩晓春也不想让他再出门东跑西颠,落得个像徐周宇和孙丰勤一样劳燕分飞的下场,就大包大揽了家里的一切,让他一心一意给徐国涛出谋划策。传有虽然也注意到了宗有家笼罩的阴云,也知道哥哥嫂子闹别扭的症结所在,却没放在心上,倒是韩晓春提醒他:“死砖头,你一天到晚瞎转,有没有注意到嫂子这几天不开心?”
  任传有:“她和老大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
  韩晓春:“你应该找个机会劝劝大哥,别钻牛角尖。”
  任传有:“自己家的事儿都管不过来,他们家的烂摊子事儿我才懒得掺和。”
  韩晓春:“是哩,他们家的事儿是小,可是,他们要是闹得让老爷子知道了,犯起病来你还能摇来摆去当任二少?”
  当年任传有来赌,没把父亲气个半死,任天龙受过刺激,很长时间痴痴呆呆,任传有为此心里一直是个结,此时老婆说起这件事,他这才意识到袖手旁观的严重后果,就专门抽出时间找到了宗有,劝说道:“大哥,孩子大了,得给他们一点空间,以后的路要靠她们自己走,咱能跟她们一辈子?你呀,该省省心了。”
  任宗有:“人活一辈子图个啥,不就是图个名么?传有,你看看,这个死丫头现在是越来越不听话了。”
  任传有:“儿大不由爷,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理,再说了,你图个虚名有啥用处?别的不说,就说咱外甥徐彬彬回下村,我姐是千想不通万想不通,徐国海要在搬迁启动仪式上搞个什么小插曲,把路都给堵死了,就是徐彬彬想退,他能有退路?你看看人家小两口现在在下村不一样闹腾得红红火火?别戴着近视镜看待现在的年轻人了。”
  任宗有:“我也不是图靠这个死妮子给我端茶递水,我只是想为咱任家争口气。咱任家在徐家村户单,想当年徐富就是凭咱任家翻不起三尺浪,才在计划生育中找咱开刀,弄得咱家鸡犬不宁,如果当时咱外面有人,借给徐富几个胆子,他还敢对咱家胡作非为?”
  任传有:“大哥,你那是老脑筋,现在是共产党的天下,是法治社会,不是靠家族势力那一套。”
  任宗有:“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不比你,有两个儿子,顺着横着别人都不敢小觑你。”
  话说到这份上,任传有还有什么说的呢?
  纸里包不住火,这事儿最后还是让任天龙知道了,老爷子背着手找到了任宗有,面无表情地说:“老大,听说香丽要回来,你不同意?”
  任宗有急忙让座递烟,任天龙也不落座,也不接烟,只盯着任宗有看,看得宗有心里有些发毛,他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说:“爹,你别听老二胡说八道。”
  任天龙:“别扯老二,老二的账我晚一天给他算,现在说你!”
  任宗有:“爹,有些事你不知道。”
  任天龙:“我还没有糊涂到不知屎香屁臭的地步!你说香丽不省心,你先对照对照你,看你省心不省心。”
  任宗有:“爹,你听我说。”
  任天龙:“别喊我爹,你没有爹!”
  任宗有:“我在想如果香丽留在大地方,咱任家老老少少脸上都有光,‘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任天龙:“你有啥想法我不管,也管不着,你们都说我和你妈偏心老二家的恦稔,你知道我们为啥偏心?孩子们大一个离开一个,谁在我们身边笑?谁在我们身边闹?我和你妈能拿谁寻开心?恦稔现在还小,在我们身边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带给了我们多少开心?对我们来说那比你们给我们挑水买点心都强,眼看恦稔一天大一天,很快我们身边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现在香丽能回来,我们祷上天求菩萨还来不及,你却把她往外推,你安的是什么心?”
  任宗有张口结舌:“爹,我,我……”
  “你什么?你再给我没事找事瞎胡闹,就等着给我和你妈摔老盆吧。”任天龙摔过这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任宗有虽然心里有疙瘩,但不敢再任性下去了。话说不及,任香丽回来了,镇教办根据她选报的志愿,安排她到徐严小学参加实习。
  经过搬迁,徐严小学走了一大批教师和学生,有的是空房间,任香丽一回来,校领导就分给了她宽畅的办公室,虽然这里离她家近,但她喜欢有自己独立的空间,她很愿意以校为家。
  再说,镇上十分重视引进过来的大学生,要求各村尽最大可能妥善安排这批大学生的衣食住行,镇上把已经过时的一个教育口号“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嫁接成“再穷不能穷支农,再苦不能苦人才”,任凭自己没地方住也不能让支农的大学生们没有屋檐,要切实保障支农大学生的水、路、交通、网路的便利。对此,李荷清不敢怠慢,就高价租赁了两处民房,供小王和张芬清落脚。为了开源节流,张芬清和小王商量,只要一处民房,她白天和小王在一起办公,晚上到张杰新家暂住。很快,她又结识了任香丽,两个人相识恨晚,一起出出进进徐严小学,把徐严小学当成了她实现梦想的主阵地。
  夏天,老天爷说吝啬时吝啬得一滴雨也不给下,地面渴得冒烟,说大方时大方得出人预料,一场雷阵雨过后,光亮亮的地面开始返青,秋苗像打了兴奋剂一样精神,庄户人忙碌起来了,间苗、打药、除草,一时间村子里宁静了不少,连喜欢去张富家搓两把、喜欢看孙月月笑脸的那些闲汉们也只有在太阳发威的时候才磨磨蹭蹭去那里扎扎脚跟。
  闲散人员少了,是非也就少了,任传有和徐国涛利用这个大好时机,开始谋划已经到手的土地,丈量、规划、设计,很多地方一开始计划好了,当和别的地方进行比较后,推翻了原来的想法,重新布局。
  张芬清和小王的工作重心也放在这里,镇上对他们的要求是利用自身的人格魅力引发库区的吸引力,利用自身的知识光源反射区域的亮点,利用自身的潜能带动人文能动力,然后配合村里的工作,同时要求村里对他们的构思设想全力以赴支持。哪是村里的亮点?徐国涛在土地增值上做文章自然就成了张芬清和小王看准的发展方向,于是,他们一天到晚跟着徐国涛和任传有转来转去,希望在土地集约中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徐国涛和任传有的豪爽、热情很快博得了张芬清和小王的好感,他们不知不觉越过了心灵深处那块情感挡板,很有见地地把自己的想法、看法说给了徐国涛和任传有,但徐国涛和任传有一开始却对这两个年轻人心存芥蒂,除了对他们以礼相待外,并没有真正把他们的提议放在心上,认为他们幼稚单纯,想法有些不现实,没想到他们一起沿着雷家泉的小渠走了一趟,两位丹江汉子就改变了他们对这两个年轻大学生的看法。
  雷家泉流出的水淙淙有声,像是音乐。张芬清天真地脱掉鞋子,站到水流中间,忘情地说:“难得这股自然清流,清澈、碧绿、恬静,’多有诗意和创意啊!”
  徐国涛来了兴致,半开玩笑道:“朱熹老先生就是坐在这里写下了‘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的诗句。”
  任传有也随口道:“‘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朱老夫子的笔下功夫不浅啊。”
  小王:“若把此景挪到这里,是最合适不过了。再建一个读书亭,把朱老夫子的诗歌本意和延伸意结合起来,应该是亲子教育的好教材。”
  徐国涛惊异地看了一眼任传有:“记下,记下,这应该是咱们总体规划的一个着眼点。”
  任传有:“小张和小王这样一提,我眼前顿时一亮,美中不足的是这股水太小了,有些单调。”
  张芬清:“朱老夫子能够借景抒怀,咱就不能借景添彩?若是引周围山泉的水流和雷家泉的泉水汇流,把水流打造成S型的走向,就能建一个集渠水、喷泉、园林石为一体绿色长廊。”
  小王:“绿色长廊再配上太阳能发光源,就真能体现‘天光云影共徘徊’的美景,以绿色长廊为纽带,辐射周边的风景,就有发展的前景。”
  “金点子!”徐国涛和任传有脱口而出,此时他们才意识到这两个年轻人提出的是潮流,是时尚,是发展方向,他们在认为自己的思维out的同时,不得不刮目相看现在的年轻人了。
  就在几个人兴趣盎然的时候,五子飞奔而至,大喊:“涛哥,嫂子和徐周宇干将起来了。”
  “怎么回事?”徐国涛和任传有同时问五子。
  五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了事情发生的大概:原来徐国涛几个人在地里忙着规划,王俊芬也没闲着,她拿着土地流转协议书在和村里人沟通,集约上村的土地并不是徐国涛的本意,他不想把自己卷入是非的漩涡,但二哥徐国海却认为“一人富不算富,带动一大片才是真本事,”于是,徐国涛、徐清俊、李荷清等人在一起拟定了一个土地流转协议书,流转的租金以小麦亩产最高标准的价格再上浮百分之五十,这样一来,村民在不投入农药、化肥、种子的情况下,比往年还要多出五成的收入,徐国涛又把协议书发给了徐国海,徐国海认真看后,只回了四个字:“切实可行。”徐国涛在地里忙着,这类只用跑跑腿、动动嘴的差事就靠王俊芬出面了。
  有相当一部分庄户人一算经济账,都签了字,但是到了徐周宇那里却遇到了麻烦。
  徐周宇:“这总不是强迫吧?出卖自己的土地,只有傻帽儿才干。”
  王俊芬:“我征求过二嫂的意见,她同意土地集约。”
  徐周宇:“俗话说,‘家有千口,主事一人,’户口本上的户主写的是我徐周宇而不是她孙丰勤,这个家我说了算,不签。”
  王俊芬耐着性子说:“徐二哥,你算算你把土地攥到手里,种粮合算不合算?”
  徐周宇:“合算不合算是我家的事儿,与你何干?徐国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瞒得了别人还能瞒得了我?”
  王俊芬火气腾地一下窜了上来,指着徐周宇的鼻子质问:“姓徐的,你把话说清楚,徐国涛哪一点对不起你了,用得着你对他鄙视污蔑,恶毒攻击?”
  徐周宇也抬起了高腔:“谁做过亏心事谁心里最清楚,还让我指出来不成?”
  王俊芬没想到徐周宇会无赖到这步田地,她本是一个火性子,眼中揉不得沙子,更不能容忍别人在她面前诽谤徐国涛,她“啪”地把手中的协议书朝徐周宇脸上扔去,像一头发了威的狮子扑了过去,抓住徐周宇的前襟撕扯起来:“姓徐的,今天你不给姑奶奶说出个子丑寅卯,我和你没完!”
  徐周宇没防备她还有这一招,只有招架,不敢还手,连连机械地向门外挣脱,越是这样王俊芬越是不撒手,两个人从门里撕扯到门外,闹得不可开交。
  有人去徐松林家找到了孙丰勤,孙丰勤急忙赶过来,也开始撕扯徐周宇:“徐周宇,你个王八蛋,你倒打一耙、忘恩负义,把你们徐家的脸丢尽了。”
  孙丰勤鼻涕一把泪一把,哭着说着,说着骂着,把这些年的积怨全发泄了出来。
  徐周宇外出胡混,不落家门,孙丰勤一人在家支撑着这个家,徐国涛因为有机械化的农具,没少捎带帮她家收收种种,那是一种最原始的最朴素的同情和关爱。当徐周宇在外混不下去回来后,孙丰勤不让他进家门,他固执地认为是徐国涛两口子在里面挑拨离间,甚至还更赤裸地说孙丰勤和徐国涛不清白,为此,王大头和他干过一仗,追得他四下逃窜,现在王俊芬为签约找上门来,他借题发挥,也只是想发泄一下自己的不满,没想到把水搅得这么浑。
  面对两个撒泼的女人,徐周宇下不来台,他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策和失态,虽然威风扫地,但他不愿就此认输,对围观的村民说:“徐国涛指使他婆娘用下流的手段来逼我出卖土地,我不从,她就给我来这一手,大家评评理。”
  闻讯赶来的五子只好飞奔去喊徐国涛。
  徐国涛气得肺都快要炸了,任传有更是愤愤不平:“涛哥,我现在就去找徐周宇这个没人性的家伙!当初我扇他俩耳光子他对我怀恨在心,我再去给他两嘴巴,让他认认我的手是拳头还是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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