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精简人员之后

　　二零零一年，开始着手实施地方政府机构改革，精简机构，削减在编人员，事业编制削减百分之四十至五十。然而，根据市里的文件，公务员编制却缺编制，而是事业编制富余，这就为那些有公务员身份的干部吃了定心丸。事业编制的人员开始心里有不稳定和不安全感产生了，于是，那些事业编制的人员，工作懒散的，表现也积极了，不坐班，或者极少坐班的那些年龄大的人员，换了人似的，提前上班，到点下班，早退现象不再有了，之所以出现此现象，就是因为上面有了文件，机构改革，人员裁减。
　　从上级的改革方案，实行：“三定”原则，即：定岗，定编，定人。所有人员实行竞争上岗，分两部分：竞争答辩和民主考评。这两部分成绩就决定着谁上岗，谁下岗。
　　这次的机构改革，说是精简人员，真的会彻底吗？难说啊，能精简下老同志，让年轻人留下，倒是件好事，别让改革不彻底，一阵风似的，过后人员不但没有减少，反而又急剧增加。
　　不管怎么说，机构改革的形势到底来了，来到基层乡镇每个机关干部面前。从春天的四月份开始酝酿，到六月初乡镇全面开始机关人员竞争上岗，时间之快，可谓效率之高。
　　
　　第一轮，先调整公务员编制，乡镇的公务员编制按照市里改革方案，人员不但不减，反而要增加编制，那些快到退休年龄的人员，提前退休。缺的空缺，市里组织考试录用部分公务员，每个乡镇根据市里改革方案，结合自己乡镇缺的公务员编制名额，上报市里，从市里组织的公务员考试成绩过线人员，进行答辩，说是一场公平的竞争。实际上，是一次社会关系的再次调整，这可是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什么门子路子，什么背景都搬出来了。一小小的县城，谁没有个沾亲带故的关系，谁的关系过硬，暗箱操作就起了决定性作用，没有任何背景的人员，只不过是当陪衬而已。
　　借着公务员编制缺少，需要考录补充，一些有相当关系的事业编制的干部进入了公务员队伍中。
　　公务员“三定”后，紧接事业编制人员“三定”，岗位少，人员多。除了部分老同志工作年龄接近退休了，提前内退，剩下的人员，按照裁减人数，还有一半人员得分流。
　　最掩盖事实的手段，就是民主考核，怎样考核？就是党委政府成立考核小组，对参加竞争的所有人员进行民主评议，评议的分数只有在你进行答辩完毕后公布成绩后才告诉你民主评议的分数，那时候你才能知道你竞争上没有。
　　后来，有人说，竞争上岗是一个穿着华丽服装的稻草人，而真正的竞争是背景的竞争，是关系实力的竞争。
　　基层改革的速度之快，效率之高，很是罕见。从市里下通知从哪天开始进行事业编制人员竞争上岗，到哪天结束，每个乡镇都在规定时间完成“三定”方案。
　　从涮下来的所谓分流人员，基本上是没有后台，没有打点关系，只是闷头干活的人员。
　　徐可也在分流人员的名单之列，虽然他的答辩分数很高，可是他的民主评议分数很低。
　　本来期望靠竞争上岗，施展一下才华和能力的徐可，当得知自己没有竞争上，属于分流人员时，惊呆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然而，现实就是那么残酷。
　　几十号被分流的人员，个个都像蔫了的茄子，无精打采，失去了往日的优越感。俗话说：“落水的凤凰不如鸡。”再看那些竞争上的人员，个个志高气昂。
　　被分流的人员，被分成三个组，安排在政府大楼外的几间弃用的工业办公楼，任命了三个负责人，带领着搞实体工作，工资还是从政府财政领。虽然说，工资从政府财政领，但是和那些在岗人员比，如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上的感觉。
　　
　　徐可属于政府分流人员，只能把派出所的工作进行了交接，交接完毕，和那些分流人员合群了。
　　这些被分流人员，坐在新的办公地点，无论从心理上，还是从现实角度，都无法接受如此的结果。
　　几乎没有了工作热情，当然也没有什么工作可以开展。开展什么工作？搞什么实体？还不是按照以前的老路子走吗？党委政府把一部分有收入的工作划分成三部分，让这些分流人员去做，目的也是为了提高这些人的积极性。
　　最让徐可震惊的是，福源酒店老板温承业和冯则聚的对话，让他感到所谓的竞争，没有什么公平而言。
　　没有竞争上，自然被分流了，徐可回到派出所交接工作时，在经过冯所长办公室时，听到温老板和冯所长的对话，当时好像是温老板在冯所长面前炫耀，说机关干部某某没有靠山，托他找找领导照顾一下，他就直接答应那人放心，一定会竞争上，他给郑平一个电话，说把某某一定保住在岗，结果某某就竞争上了。再仔细听，冯所长直夸温老板面子真大。
　　听到他们的谈话，让徐可明白了，原来所谓的公平竞争只不过是谎言而已。当然，不光徐可对所谓的竞争愤愤不平，其他人也是心里不服气，他们也在讨论竞争的事不公平。
　　
　　现实是残酷的，但是还要面对。受过多年教育的徐可，不想在这件事就那么委曲求全。他在想办法改变出路。
　　一天不经意看到报纸上，某大学招收工商管理硕士，细读内容，让徐可想到了继续深造，离开这个地方。通过打电话咨询，必须通过考试录取。考虑到自己的情况符合条件，徐可到书店购买了复习资料。上班没事，就看书，学习。别人得知他要继续深造，认为他疯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继续深造。他想或许自己就是疯了。
　　确定了目标，徐可夜以继日地进行学习，别人在浪浪当当地度着清闲领着工资的日子，他却辛苦地鏖战着，他要为明年的硕士研究生考试而奋斗。
　　他一天天的坚持着学习，常常关注着研究生报名时间，到了年底，终于到了全国研究生统一报名时间，他备好材料，到教育主管部门报了名，参加第二年的研究生考试。
　　经过长时间的准备，终于接近考试的日子，徐可请了假，提前三天，来到考试地点找了旅馆住下，参加考试的人真多，考场附近的旅馆都被前来的考生给提前定下来。徐可在附近找了好多旅馆，终于在一家中档宾馆住下，虽然花费高些，但是为了考试，也就认了。
　　终于结束考试，考得如何，徐可没有把握，毕竟第一次参加这么大的考试。不关考得怎么样，反正已经结束了。
　　接下来的时间更让人紧张，那就是等成绩。功夫不负有心人，徐可终于等来了所报考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拿到通知书，心里一阵眩晕，那是高兴，那是激动，那是自己努力的结果，那是自己实力的佐证。
　　所录取的大学里，按照时间要求，徐可参加了复试。复试成绩合格。
　　
　　下步就准备去攻读研究生了。
　　虽然考上研究生了，心里也有点矛盾，毕竟自己参加工作多年了，算起来有五年了，就这么离开，心里有点难受。可是一想到所谓的竞争上岗，让自己义愤填膺。
　　有选择，就有痛苦。有得有失，有失有得，反正任何事情都有对立面。
　　经过痛苦的抉择，徐可想离开这个地方。他的离开要大大方方离开。他要辞去公职。
　　当他对同事说，自己要辞职，要去读书，同事都惊讶了，以为他开玩笑，当确信他说的是真的，都说他疯了。
　　是吗，他疯了吗？天才和疯子就一步之遥。要么是天才，要么是疯子，他不是天才，他也不是疯子，他是普通的人。
　　这些天来，他一直睡不好觉。因为他考虑很多，失眠了。本来竞争上岗失利，家人跟着受打击不小，这回又要去上学，继续深造，而且是辞去公职。
　　家人能同意吗？徐可翻转难眠，该不该告诉家人，如果告诉，家人肯定反对，当时，家人得知自己报考研究生，就不支持，何况又要辞职去上学呢。
　　郁闷，苦闷，无助，无力，徘徊，徜徉。
　　
　　周日，徐可来到市里公园，当然不是来欣赏美景的，如今，已经没有心情欣赏公园的美景。
　　沿着公园的小道，徐可慢慢地走着，脑子里思索着上学的事。这是人生的一次选择，或者说是人生的转折点。自己辞去公职去上学，是带着风险的。虽然说分流了，可是工资依旧在政府财政领。再说，没有哪个分流人员辞职啊，如果自己辞职，那么自己将是本市分流人员中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辞职，意味着，没有收入来源了。读研究生的费用就得靠自己的那点积蓄。
　　在沉闷行走中，走出了公园，在公园的外侧一条小道旁，一位老者，看样子是算卦先生。徐可从其身边走过，才发现老者就是算卦的，地上放着算卦的家什。徐可望了一眼老者，刚走过，老者说道：“年轻人给你算一卦，不灵不收钱。”
　　徐可不相信这些的，可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腿像灌了铅似的，挪不动腿。在犹豫中，老者接着说：“年轻人，过来给你相面，算一卦。”
　　徐可转回身，来到老者跟前，老者把身边的一个马扎子拿到徐可面前让坐下。
　　徐可问：“你给算一卦，不准的话，不给钱。”
　　“这样吧，我给你相面再给你摇一卦，要是准的话，你给十元，不准，你走人就可。”
　　“好，我把生辰八字告诉你。”徐可把八字认真说了，老者看着徐可的面相，一边比划着，告诉徐可，在什么时候遇到过什么坎。
　　老者说，青年人，根据你的八字和面相，你走到哪里都是很显赫的人，可是总是遇到有人诋毁你，因为你的能力你的才气，别人压制着，你无法施展，一旦你施展了，就成了公众人物，所以你要时刻谨防你身边的小人。
　　其实，不管老者说什么，徐可都是自己有主张的人。不会相信别的什么东西。不管对否，徐可放下十元钱，老者出来混口饭不容易。
　　徐可在同事的惊讶下，毅然决然地写了辞职申请，当拿着辞职申请找分管领导审批时，领导都感到吃惊，领导没有想到一个普通的属下，竟然做如此的抉择，能辞去公职需要魄力的。
　　经过层层审批，终于批准辞去公职。从此以后不再拿政府财政的薪水了。
　　没有流泪，没有留恋。这个地方只是锻炼了自己，让自己成熟而已。
　　没有告诉家人，自己辞职了，以后家人知道了，肯定会骂自己的，到时候自己都认了。
　　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打车去了姐姐家，把自己的东西放在那里，小住了几日，就坐上开往求学的列车上了，开始自己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