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七、自择其主

　　《地镜图》这本书恰巧连如江是听说过的，它大致出现在南北朝的梁代，算得上是一本比较特殊的地学著作，但失传已久，只是在一些别的古籍引用中出现过它的名字。连如江前段时间在清凉山古籍商店买过一本《渊海子平》，那虽然是一本相书，但其中对于地理颇有一番研究，书中记载《地镜图》中说法：二月中，草木先生下垂者，下有美玉。五月中，草木叶有青厚而无汁，枝下垂者，其地有玉。八月中，草木独有枝叶下垂者，（下）必有美玉。有云，八月后草木死者亦有玉。十二月中，草木独有枝叶垂者，下有美玉。山有葱，下有银，光隐隐正白。草茎赤秀，下有铅；草茎黄秀，下有铜器。连如江当时就想找个地方验证，只是没找出时间，但他对于《地镜图》这本书的名字记得很深，现在听黄院长忽然提到，心中不免一凛，这个花瓶里要真有探宝镜，秦汝阳这小子可就发达了。
　　听得电话里没有了动静，黄院长喂了一声，连如江如梦初醒，马上回答：“黄老，您继续说，我听着呢。”
　　“嗯，我今天没事就好好给你说说。”电话里传来拉凳子的声音，看来是黄院长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坐了下来，连如江则是苦笑，他今天可没闲着，但对于黄院长所讲的古镜遮眼的事情兴趣十足，他决定继续听下去。
　　“第二块镜子就是有名的照心境了，古书《西京杂记》中记载，当年刘邦项羽反抗暴秦，汉高祖刘邦攻破秦始皇都城咸阳后，到始皇帝生前放置宝物的内府查看时，在众多稀奇古怪的宝物中看到了这面方镜，广四尺，高五尺九寸，这面镜子的奇特之外在于它能查看人体内脏的异常变化，并能帮助治疗。当时秦始皇曾用这面方镜来检验他的宫女对他是否忠贞不二，如果哪些宫女有二心的话，从这面方镜里面可以看出那个宫女的心在颤动。这面方镜又可称之为一面奇镜，只是汉高祖并没有动用咸阳府库里的任何珍宝，也包括这面方。但是在鸿门宴之后，项羽率领他的大军占领咸阳，把咸阳府库烧了，这面方镜也落在了项羽的手中，再到后来项羽兵败，再也没有这面方镜的下落了。”
　　“不可能是这款吧？看样子这个花瓶应该年代不久远，那款镜子到秦末就无影无踪了，当时咱们民族还没有陶瓷的概念，再说那么大的东西这个花瓶撑不下，重量也会有疑问。”连如江思路清晰，一下子就把这种情况给否定了。
　　黄院长很佩服连如江看问题的角度，他有时候急火火的，但每遇大事有静气，听他一分析黄院长也肯定知道不会是这面宝镜。但他还有话说：“照心境并不是到了秦末就彻底失踪，相传唐代有一个叫叶法善的人，他有一面宝镜，这面宝镜是铁做的，他的奇特之处是能够看物体像水一样清彻透明，用这面铁镜可以照出人的腑脏，还可以看出是哪里有了病症。这应该就是那面照心境。”说起文物知识来，连如江虽然强闻博记，但相较黄院长差别不是一个等级，他吐吐舌头问道：“那第三面镜子是什么样子的呀？”
　　连如江记得自己读过的《封神演义》，里边各种宝物琳琅满目，光是宝镜就有云中子的照妖镜、赤精子的阴阳镜、法戒的落魄镜等等，他总觉得原本是小说作者的想象，后来明白这都是有生活原型的。
　　“第三面镜子则是一面能治病的奇镜了，公元785-804年，也就是唐代德宗皇帝李适贞元年间。在今江苏吴江县西北不远的太湖流入吴淞江的江口处，十来个渔民驾着几个小船在那里捕鱼。他们网了好久，一条鱼也没有网到，却网到了一面小镜子，直径不及30厘米。那些渔民因为没有网到鱼很生气，就把这面镜子又丢弃到水中，继续网鱼。可这次和上次一样，没有捕到鱼，又捕到了那面小镜子。有个渔民感到很奇怪，就拿着这面小镜子照起来，才七八寸的小镜子，他却看到了他自己的筋骨脏腑，而且看得一清二楚，他觉得好恶心，随后晕了过去。其它渔民也都感到奇怪，一个接一个拿过小镜子，看过镜子的渔民和第一个渔民一样，个个都大吐起来，随后晕了过去。有一个未照过镜子的渔民看到这种情况，不敢看，就把这面镜子随手丢进水中。过了好久，这些照过镜子的渔民醒来后，都说这是一面“妖”镜。
　　可是到了第二天，渔民们又到那里捕鱼的时候，一网下去，就网到了很多鱼，比平时网得的鱼多出好几倍。而且经过此事后，那些有疾病的渔人所有的病都没有了，身体都康复了。当地年老的人说，此镜在江湖中数百年才出现一次，他们认为是什么精灵在做怪。
　　其实这些渔人得到的是一面透视镜，和上几个宝镜不同的是，它只需要一照，所有的疾病就全好了，不需用药物治疗。
　　大约三十年过后，江南又有渔民网得了此宝镜。渔人在南京以南的秦淮河中下网，觉得网里比平时重，把网拉到岸上时，并未见有鱼，却在网里看到了一面镜子，此镜直径30厘米。铜镜泛出光芒，映于水面，这个渔人感到很惊奇，拿起镜子一照，筋骨脏腑看得一清二楚，他很害怕，手一抖动，镜子就又掉入到水中。
　　后来有人听说此事，想把这面古镜打捞上来，整整用了一年的功夫，想了很多办法，也未能找到，最后一无所获。
　　若干年后的公元1196年二月，也就是庆元二年正月，在泰宁地带，一位耕夫偶然在那里掘得一面宝镜，这面宝镜的直径将近30厘米，厚度约10厘米。这面宝镜的奇特之外在于它能照见水底的情形，并且发出强烈的光芒。而且这面宝镜还可以治好热病，只要得了热病的病人拿这镜子一照，就能心骨生寒。在明代人所著《销夏》一书中，称这面宝镜为“生寒镜”。至于这面宝镜是如何能生寒的，是谁人所造，用什么材料所造，我们都一无所知。据考证应该就是那面能治病的神奇镜子，得到的也偶然，失去的偶然，藏放它的一座塔不知何故竟招致雷震，后来就再也找不到了。”
　　这个故事有点太长，说完后黄院长都有点气喘吁吁的。
　　连如江听黄院长一番长篇大论，都有点后悔刚才让秦汝阳把那个大花瓶弄走了，这厮要不知道其中奥妙所在，把极有可能深藏其中的宝物破坏了，那可真是暴珍天物。不过话说回来，看刚才神武各寻其主的灵性，即使落到别人手里也会不得其法，说到底秦汝阳傻人有傻福，多年未出现在江湖上的宝物要着落在他身上了。他想想当年二人赶集发现奔月剑，似乎也是秦汝阳的运道。他听黄院长讲完这些故事，试着问道：“黄老，您说这几个神乎其神的镜子是不是真的存在于世间呀？您刚才说的寻宝镜、照心境以及生寒镜都有点像是现代科技的东西呀。古人那个时候怎么会有这种智慧？”
　　“如江，古人的智慧很多都是我们想象不到的。举个前些年见诸于媒体的例子：在清理秦始皇兵马俑一号坑的第一过洞时，考古工作者发现一把青铜剑被一尊重达150千克的陶俑压弯了,其弯曲的程度超过45度，当人们移开陶俑之后，令人惊诧的奇迹出现了：那又窄又薄的青铜剑，竟在一瞬间反弹平直，自然恢复。当代冶金学家梦想的‘形态记忆合金’，竟然出现在2000多年前的古代墓葬里，你说这算不算神奇？很多的未知之谜不是我们能解释得了的，也许就是看的诡异东西太多，我现在已经古井不波了。”黄院长话虽如此说，但仍是对刚才连如江问他的问题念念不忘，他接着问道：“这个花瓶是不是在你家里？我也想去你家给连老爷子送个别，顺便看看里边是否别有乾坤，好吗？”
　　“黄老，那个花瓶估计您是看不到了。已经被我一个朋友据为己有，拉回了济南。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宝镜深藏其中，另外我爷爷这里您千万别来凑热闹了。今天殷部长过来已经惹得我们市里县里大动干戈，您要是再来，我要累死的节奏。”
　　“如江，我一直想推荐中国科学院对你进行一番研究，你想想很多东西怎么会那么凑巧被你发现呢？我在想你家伙是不是有特异功能，你要知道中国科学院有一个异能实验室，可是研究反自然现象的。”黄院长半真半假地威胁着。
　　“黄老，您别，咱俩可是忘年之交，您不会把我往火坑里推吧？您不就是想看花瓶吗？没说的，你随时都可以去济南我朋友那里看。求求你别把我推荐到什么异能实验室，那样我不成了小白鼠了吗？”连如江诚惶诚恐，这是真话。
　　“哼！”黄院长佯装恼怒，说道：“如江，你可别瞒我，这么许多的东西你是怎么发现的？你要总说运气好我可不相信。”
　　连妈妈看儿子拿着手机打个不停，就有点不放心，她走到连如江跟前问道：“如江，你和谁说话呢？刘磊和马乡长都在旁边等你过去吃饭呢。”连如江看看手机，上边提示通话时间已经超过了五十分钟，就说道：“黄老，这样吧，过几天我在南京结束了学业，就邀请您来济南到我朋友公司去看看那个花瓶好吗？我要吃饭了，这边好几个朋友等着我呢。”
　　黄院长却不想就此放过他：“如江，我明天就去济南一趟，你的《金山胜迹图》我还没欣赏呢，这次有几个故宫的老专家都对那幅画的存在心存怀疑，我知道你放到了山东博物馆，我们过去鉴赏一下可以吗？林馆长说必须要你同意才行呢。你今天即使不打这个电话我也要找你。”
　　连如江想起肖婷嘱咐他的话，说是已经叮嘱过山东博物馆的馆长，非他同意否则不让别人看，本以为是一件好事，哪里想到客大欺店，就像黄院长这般来头的人自己哪里阻止得了。于是暗下决心，抓紧时间让管玉楼出面组织一个拍卖会，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过段时间要是传扬出去自己是这件国宝的主人，那可永不得安宁了。他虽然如此想，但嘴里一点也不放松：“黄老，你随时随地都可以鉴赏那幅画。不过我那个大花瓶真的不在我手里，已经送人了。”
　　黄院长倒没有为难他，说道：“一些事情我们见面再说吧，电话里说不清楚。那个柴窑盘子的事情你想放在聊城也不是不可以，但要有好的保存条件才行。还有，子婵说把她手中的《推背图》借给你看看，我老头子也不知道为什么。”连如江头疼阵阵，他现在对徐子婵是噤如寒蝉，貌似戒酒符的副作用又开始显现了。
　　他放下电话赶过去的时候，果不其然桌子上摆好了酒菜，刘磊、马书记和县里留下帮忙的几个官员都围坐在一起。连家子侄们则是在其他房间摆了几桌，大家吆五喝六喝得正在佳处，其中小栓的声音特别响亮。
　　这桌酒明显众人已经开始了，他的座位上不知是谁已给他斟了满满一大玻璃杯，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玻璃杯子里藏着一条蛇，看见就阵阵恶心，原本喜欢的酒香如同腐朽的小动物尸体味道一般钻进他的鼻子，连如江摇摇头说道：“刘磊，我现在不能喝酒！”刘磊吃惊地看看他，说道：“如江，咱赵家寨没有发丧不让喝酒的习惯，刚才叔还过来敬酒呢。”连如江摇摇头说道：“这几天我状态不好，看见酒就有点恶心，过几天事情结束以后单独请大家一起吃个饭吧。今晚我以茶代酒。”刘磊今天见识到连如江背后强大的“亲友团”，打定主意一定要好好借此东风，自然不好规劝他多喝酒，于是说道：“好，如江今天不能喝，我就代他陪马科长，吕主任，孙局长。”他一连喊了几个人的名字，对方都举杯致意，连如江也举起茶水做抱歉状。尽管刘磊很热情，但酒桌上大家看连如江不喝，也就慢了节奏，纷纷点到为止。
　　连如江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打开看看竟然是一串零的号码，不由皱皱眉头，这怎么没有来电显示呀？接起来才知道竟然是楚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