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二、放贼出海

　　陈捷扬了扬脖子，想说什么，但觉得一股强大的气息向自己逼压下来，几乎站立不稳，有种想瘫倒在地上的压抑，张开的嘴也好像发不出声音的感觉，就像堕进了万丈深渊，他哀求地看看连如江，眼神中全是无望。
　　高县长并没有感觉陈捷的异样，他只是觉得李进说的话有点太过于呛人，似乎只是两个人的口舌之争，没必要弄得如此剑拔弩张，你死我活的地步。他笑着打圆场说：“这位同志，大家都是连主任的同事，可别有什么误会。”
　　连如江已经看出陈捷哑口无言必有原因，虽然心中解恨，但是也不好把同事之间关系弄僵，他拉了一下李进的肩膀：“李大哥，没事儿，就是有点小误会。你收拾一下咱们去接领导吧。”
　　李进又恶狠狠看陈捷一眼，很不客气地说道：“嗯！有些人你根本惹不起。”说完以后就见陈捷晃了几下才站稳身子，前后心冷汗淋漓，本想说几句撑场面的话，但一张嘴发出的声音都打颤：“我，我没说什么呀。”
　　连如江忙过去扶住他，很关心地问道：“陈主任，你怎么了？感冒了吗？要不先坐一会儿休息休息。”
　　陈捷想甩胳膊走人，但想想熊市长的指示终究不敢轻易离开，听连如江说要去接领导，心中更加不快，暗想:能有什么领导我都不知道去接，需要你去献殷勤？他看看李进高大的身影，却不敢再发一言，好汉不吃眼前亏，貌似这位大校不太好惹。
　　连如江又对高县长说：“高县长，您现在有空吗？我们一起去接几位领导。”他和高县长私交不错，不想让他有失礼之嫌。
　　“好！好！”高县长脾气很随和，他看一眼躲到远处的陈捷，说道：“陈大秘去吗？”
　　“我就不去了。”陈捷说道，“熊老板让我给连主任家里帮忙，我就在这儿看着场面吧。”他故意把自己和熊市长的关系说得很亲切，让连如江有投鼠忌器的担心。心想：在你家居然有人差点打我，连如江，等事情过了，你就等着吧。
　　几个人走到轿车旁，连如江才问高县长：“高县长，一会儿市里主要领导都过来，您看咱们是不是有点势单力薄呀？”高县长大吃一惊，他很明白几个主要领导的含义，里边绝对包括熊市长，怎么陈捷居然不知道？他惊讶地说：“如江，大约多长时间到？我要立即向田书记汇报，县里几大班子一起到县界集合你看可以吗？”
　　连如江掏出手机看了看，说道：“吴其勇主任给我发过来的短信，他们现在已经在高速公路聊城北下口集中，大约四十分钟到达高唐县，走聊禹公路。”
　　“好，我马上联系。”高县长可不敢不向领导汇报，他马上掏出手机打了出去。
　　一片人仰马翻，很多县里的领导都没在办公室，等县委办公室主任下通知后，于是急急忙忙往赵家寨集中，再赶到高唐县和茌平县临界地，田书记速度并不慢，也就是半个小时左右就赶到了，他看看站在路边的连如江和高县长，问道：“领导们都到哪儿了？”
　　连如江回答：“田书记，刚才收到吴主任短信，已经过了韩寨，大约十分钟就能到。”话音未落，却见三辆聊城市的警车已经闪着警灯出现在大家的视野里，前两辆稍微减速但并不停留，一路往北驶去，最后一辆却停在路边。车窗里闪现了市公安局孙局长的脸庞，他问道：“连主任，领导马上就到，这里安排好了吗？”
　　“都安排差不多了。”田书记抢着回答，他安排了县公安局刘局长过来维持秩序，没想到那家伙反应好慢，到现在还没到。
　　孙局长一脸严肃，他新上任不久，并不认识田书记，但肯定能猜出他的身份：“高唐县的精力负责外围工作，现场听我统一指挥。你们等领导吧，我先行一步。”
　　又有几辆车停在路边，车上都是肥头大耳的地方干部，连如江大多认识，他们昨天都来吊唁过爷爷。他刚要上前打声招呼，但看几辆商务中巴越驶越近，司机看到路边站立着几排人忙减速停靠在路旁。车上第一个下来的是聊城军分区的文政委，然后宣传部长、组织部长等几个人鱼贯而下，他们同样站在路旁。第二辆车上下来的却是市委龚书记和熊市长、王云贵、武义程等人，也不知道他几个怎么坐到了一起。最后一辆车上下来的是省委常委、统战部长费文通、林副省长和一身戎装的殷部长，旁边则是几位随行人员。连如江很惊讶的是，居然看到了安徽的吴大队长，不由暗自吃惊：这家伙是什么时候到的？
　　田书记带头迎上前去，高县长和一众官员紧随其后，弄得连如江反而不知道自己站在哪儿了。武义程站在人群后边，看着略显尴尬的连如江，悄悄冲他招招手，连如江以为程姐只是和自己打个招呼，倒并没在意，却见她又举起手来才跑过去站到她旁边。吴其勇是个清瘦的中年人，他给双方做着介绍，大家寒暄了几分钟，费部长就说道：“连老太爷的家属没过来是吗？”
　　殷部长早就一眼看见了连如江，他很惊讶连如江的变化，说道相人之术他原本自觉并不比这个半路出家的小伙子差多少，而且他的梅花易数都是自己所传，前几次见面都看连如江面态平稳无奇，也无甚惊人的变故。尤其上一次在武老的寿诞之上，殷部长虽然觉得连如江连得几件宝物可喜可贺，但认为纯粹是凑巧而已。哪知道今日一见却发现连如江面色嫩润，似乎脱胎换骨一般，最重要的是有一种隐隐的光芒罩住全身，再也看不清楚他的五官走向。他哪里想到当初连如江第一次看见他就是这般感觉，现在成了主客异位，他反而不明白连如江的将来变化了。
　　连如江遇到医僧荆暗夜的事情以及大致的来龙去脉他是知道的，殷部长的信息来源远非连如江可比，他甚至知道连如江得到了荆暗夜秘不示人的医书，不过那种医书古里古怪未必能被人参详明白。况且荆暗夜只是一个江湖人士，他身为大内锦衣卫首领，二人却一直井水不犯河水，那种身怀绝技的人物只要不危害国家安全，不和外邦人士有来往，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但现在看连如江逆袭成功，不禁心中骇然。暗自想到：这将来也是一个人物呀。
　　听费部长问连家的事情，殷部长指指站在武义程身边的连如江，说道：“那就是连老太爷的孙子。”众人目光一起向他看过去，龚书记介绍道：“连如江是我们聊城市委办公室的一个工作人员，现在吴其勇主任手下工作。”王云贵喊一声：“如江，快过来见见领导。”
　　连如江过来见礼，他深深地给众人鞠躬，说道：“谢谢各位领导。”
　　林副省长往前走了两步，拍拍连如江肩膀，说道:“小连呀，殷部长正在成都出差，他听说连老爷子不幸仙逝，特意赶过来给老人送个行，你们要坚强呀。”
　　连如江想起爷爷，不由热泪盈眶，连声称道：“谢谢首长关心。谢谢！”费部长又安慰了连如江几句，众人各自上车前往赵家寨而去。连如江正要转身去坐来时车辆，没想到殷部长喊一声：“连如江，你过来一下，我有事情找你。”说完他转身向费部长、林省长解释几句，就和连如江一起坐到了后边随行的一辆车，车里除了司机竟然空无一人。
　　“如江呀，有个事情给你说一声。我很惭愧，上次让你抓到的那个女间谍董芳空，又跑了。”这个消息明显不是好消息，连如江听到后脸色大变。说也奇怪，他前天擒获那只百变妖狐的时候，就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个女间谍脸面上没有牢狱之灾，但有远栖之厄，也就是说她没有被逮捕判刑的危险，但很可能要逃离原本常驻的地方了，谁知道只有两天时间居然又逃脱，不禁感觉深深地担忧。那厮可是恨极了自己，要真获得自由恐怕第一个对付的人就是自己了。
　　“她怎么跑的？在安徽还是在徐州？”他想起刚才吴勇站在车边殷部长的随从里，脸上丝毫没有悲戚神情，因此可以断定这件事情和他无关。“殷部长，我上次看押走她的时候，都上了手铐脚镣。我就不明白她怎么会逃掉？”由于车上并无其他人，连如江问的问题也很尖锐。这个妖狐狸逃跑了，不由分说自己就要千般小心了，她这次被抓主要就是自己的功劳。
　　“一言难尽。唉！”殷部长并没有连如江想象得那般悔恨交加，反而有点轻描淡写的意味。“不过如江你放心，据可靠消息她出国了，不会再危及到你的安全。我可以保证你不会再遇到她。”
　　连如江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有点不知道说啥好了，这种空洞的承诺毫无意义。这次自己在火车上要不是直觉起了作用，估计那个女狐狸会至少让他脱层皮，很明显她是那种睚眦必报的货色。他又想起自己从她藏身之处捡到的玉佩和钥匙，不禁有点奇怪那串钥匙究竟起什么作用。
　　“她在国内的几个据点都被我们破获了，尤其在济南环山路的一家法制报社宿舍里，是她们整个组织的仓库，里边有枪支弹药、印刷器材、还有许多价值连城的文物之类。他们原来的几个人也都陆续归案，她势单力孤，已经没有再翻动风浪的能力。”殷部长安慰连如江。
　　"好吧。”连如江很很无奈得耸耸肩，他不由问了一句：“你们怎么找到的，她在济南的据点？”
　　“她自己招的。”殷部长说道，但说完后却脸色一变，暗叫一声怎么说漏嘴了呢？连如江倒没什么感觉，他又问道：“她在国内据点很多吗？”他记得自己见到的那串钥匙上有五把钥匙。
　　“一共三个，都被我们破获了。她在瑞士银行的个人账号都被我们缴获了，这次可以说是一个完胜，唯一缺憾就是她的逃走。”
　　“我会不会有笔奖金？”连如江问到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你这小子就知道钱。哈哈。”见连如江不再执着于刚才的问题，殷部长长出一口气，这次其实并不是董芳空的成功逃脱，而是经过有关领导批准。国家和这个名满东南亚的女间谍达成了一个协议，容许她作为双面间谍潜入我们的邻国，为国家服务，交换条件自然就是她的自由，董芳空并不傻，她知道作为一个间谍如果不能为国家所用，最直接的下场就是死刑且立即执行。当国家的有关谈判人员提出相应条件的时候，她几乎都没考虑就一口应承下来。双方只用了三个小时就达成了共识，董芳空也详细交代了自己在国内的一些藏身之处，其中不乏已经被破获的据点，但也有一些却是安全部门闻所未闻。尤其是济南环山路那处据点，当搜查人员破门而入的时候感觉就像掘到了一个宝藏。另外在四川成都的一个据点更是所有人都想象不到的，因为以前据情报部门分析，董芳空活动区域在京沪线上。哪里料到此人狡兔三窟，竟瞒着组织中所有人员在成都布下狡兔三窟之一窟，很多她收集到的国内国际情报都秘藏在成都那间二室一厅里。殷部长这次的成都之行就是去鉴定那些情报的价值，结果自然让他大吃一惊。且不说此女渠道如何，但看一些情报的价值就远远可以让一些小国家陷入破产的厄运。据说最近南亚有金融风暴形成的架势，这些情报就是始作俑者。看到这些殷部长相信了董芳空的投诚之心，于是安排一个局让她成功脱逃，而且使用她自己的一份假身份证成功去到了邻国。只是看着视频里董芳空转身走上飞机的瞬间，殷部长发觉她脸上有一丝不被发现的得意，莫非说她并没有完全交代？
　　县界距离赵家寨只有区区不到十公里的路程，很快车队就开到了赵家寨，连如江跳下车往村里跑去，别人也肯定得到了信息，灵棚里又开始一片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