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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回 朱舒寒血洒大理寺 杨仲真误食长生果

作品名称:大宝华碑      作者:莱芜六月雪      发布时间:2018-11-09 19:45:42      字数:8367

  词曰:
  午夜寒冬风,几时看子梦。
  隐去落地一孤星,野葡架下守枯藤。
  笔下皆过客,泪眼融心结。
  数不尽知己都朦胧,
  伤心事,谁与共。
  如今说焦毅(字紫翔)到杭州后,因想着国事艰难,自己又深受玄锡维(字穹高)眷顾,片刻不敢耽搁军政之事,闲暇之余便博览群书研习理事方略,深入街头坊间了解民生,深谙玄门军屯之法的他,不出一年,已将杭州治理的井井有条,南征大军的兵源储备、粮草辎重,更是供应的及时到位,赢玄建元二十一年,玄元五十九年夏,五月,王宇威(字紫宸)病故,玄锡维生怕焦毅伤心,不发明报,由内府操办完宇威丧事后,又着拟洪尧(字梓伦)放浦东将军、龚俊(字紫琪)放北平将军,令洪尧履职途中绕道去看望焦毅,并安抚之,六月,拟蒙恩(字孝真)挂职燕山将军,暂留宫中侍候,王晓旭(字仲浩)放泰山尉,偌大一个皇宫内廷,一下子冷清了许多。
  独自在园子里转了转,远远地玄锡维见后头的亭子修葺好了,细看才明白原来秦老天君正领着蒙恩在亭下喂池子里的鱼,于是赶忙走了过去,二人行了礼,秦老天君才微笑奏道:“到底是他们独具匠心,真是鬼斧神工一般,这园子颇有自然之意,这会儿陛下再想钓鱼,可就有现成地儿了!”锡维连连笑着点头,忽然看见几尾大鱼竞食,不经意间回头笑道:“幺儿,看这几尾鱼……!”一顿,众皆一惊,才知吕辉没在身边,秦老天君自然看得明白,因忙奏道:“要不要唤梦竹过来,陪陛下甩一竿子?”锡维松了口气一叹,却喃喃道:“叫他做什么,不叫他!孝真不就在这儿!”蒙恩知他口是心非,只好微微笑道:“我虽在这儿,却不会钓鱼,坏了圣上雅兴,岂不事大?我还是打打下手罢!”随都一笑,锡维竟赌气道:“那朕自个儿来,还就不信,少了吕梦竹那黄花菜,朕就办不了八大碗儿!”于是接过竿子自己钓起鱼来。
  临晚,一场大雨铺天盖地而来,玄锡维独自坐在廊下盯着雨帘发呆时,吕辉(字梦竹)来了,远远地在花厅见了这一幕,也是心酸不已,刚要上前,忽然心头一颤,心知玄锡维还和他致气,便要转身离开,其实玄锡维早知道是他来了,只是又喜又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叫他,秦老天君来了,正与吕辉撞个满怀,正好拉住了他,点头示意他去劝劝时,吕辉锁着眉头不知所以,老天君知道他这个倔脾气,随笑道:“怎么的,得万岁爷亲自来请你不成?”吕辉欲言,正闻锡维唤道:“谁在那儿?”
  吕辉听得玄锡维先开了口,也不好再走,便领老天君上了前去,岂不知秦老天君走了几步就悄悄转身去了,吕辉到了廊下,才知秦天君已离开了,回看锡维轻轻叹道:“是你来了,坐罢!”吕辉环顾四下,廊下哪还有椅子,便往前一步坐在了台阶上,锡维一惊,回过神来才知是在廊下,忙起来拉起他来了,急道:“你是要懒到什么境地,不能进去拿个椅子来?”说着便拍打他身上的雨水,还道:“就这么坐在雨里,你傻不傻,什么时候能叫朕放心?”吕辉撇了撇嘴一笑,反问道:“真不是要整治我?”锡维一愣,松了口气笑道:“刚从花厅过来,我给忘了!”随引得都笑起来。
  吕辉进屋拿了个墩子出来坐在了玄锡维身边,锡维才指着廊下的一簇菊花,轻轻叹道:“你知道为什么我喜欢这簇菊花?”吕辉努起小嘴嘟囔道:“我怎知道,又是什么套路害我!”锡维苦笑道:“你这家伙,离你远罢,就忍不住想,叫你来了,又变了法的惹气生,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吕辉摇头笑道:“到底是你们读过书的人,骂人都拐弯抹角,说得比唱的好听!”锡维一怔,吕辉解释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远之则怨、近之则不恭,我虽没读过书,这句话还是听说过的!”锡维闻言笑问道:“到底是你有理了,说的头头是道,我是这个意思?”吕辉答道:“是不是的,你看着办了!”随又都是一笑。
  说笑着玄锡维拉起吕辉来,才又娓娓叹道:“这一向朕总在想,这几年弟兄们忙得焦头烂额,朕身边儿的人也少了,如今紫翔他们哥们儿也去了,虽然孝真还在宫里,可看的出,自从紫琪去了,他也心不在焉的……!”说到伤心处,锡维眼里已泛起泪花来,话虽未完,意犹未尽,吕辉不是傻子,自然也看得出,他是真舍不得,这时才明白,也许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因也不敢再闹,扯开话题笑道:“好了好了,俩大老爷们儿,又矫情起来,头晌还看见你在那小亭子底下钓鱼,看得我也馋了,怎么的,不去玩玩儿?”于是拉着锡维钓鱼去了。
  话说回来,焦毅得知王宇威病故的消息,却不再像前时那样悲愤激动,只平静的倒吸了口凉气叹道:“知道了!瞒着我,也是怕我伤心!既然你们都有了个好前程,我便也安心了!”说着拉起洪尧来,含泪又道:“二弟,这些年你帮着我拉扯着弟弟们一起过来,多付劳苦,咱们却连个说话的机会都少,如今终于清闲了,不妨在我这儿住些日子罢!”洪尧紧点着头,含泪扑通跪在当下,泣道:“哥哥,咱们哥们儿平安了……!”便泣不成声了。
  皓月当空,洪尧喝了些酒,原睡沉了,朦朦胧胧的又见灯还亮着,抬头看看,焦毅还在灯下批阅公文,随也起来身来,拿了件袍子从后面给他披上了,劝道:“这么晚了,还不歇着?”焦毅叹道:“最近有件为难的事儿一直压在心上,哪儿睡得着!”洪尧随道:“你就是什么事儿都太操心了,又是什么事儿?说出来咱们一起斟酌?”焦毅摇头道:“这件事儿还真不好斟酌,怕是瞒不住的!最近南方那些人传出些风言风语来,已传遍了大半个江南,说是当初王子然的死是陛下暗地里派人做的……!”洪尧凝眉一怔,叹道:“怕是和当初那所谓的四大疑案一般,是冲着什么事儿来的罢?”焦毅点头道:“子然义兄杨志勇、姑舅表兄弟朱政现都握着重兵在河东王麾下效力,怕是冲着他们来的,也未可知也!怕就怕他们动了心,影响到南征的大事,就不可收拾了!”
  天色已晚,黑夜将至,雷鸣电闪过后,瞬间就是瓢泼的大雨落下,寂寥的长夜里除了雷声、雨声,再听不见一丝生气,其实行辕里的河东王,也早睡不踏实了,郑文龙(字子康)侧躺在榻上,手里拿着一只残破的陶埙,紧皱的眉头里充斥着无限的忧思,泪水在眼圈里打着转,不时长长的喘一口大气,夹杂着抽泣的声音,却不敢哭出声来,忽闻一声响动,他猛地坐了起来,回望去,是朱政破窗而入,站在了面前。
  郑文龙见了他,自也猜到了他的来历,故意扯开话题玩笑道:“你这个猴儿精,怎么的,到我这儿来连门都不走了?”朱政紧咬着牙关,只是默默地流着眼泪,忽质问道:“外面传的,可是真的?”文龙一顿,松了口气,微微一笑答道:“既然是传言,岂能当真?”谁知朱政厉声喝道:“你也不必替他辩白!既然能传出来,岂是空穴来风?那时是你带着他哥儿几个踏进这世道中来,这会子人又都在何处?你口口声声承诺,一心只为一场大义,恨如今他心中的霸业已成,当年跟随着从风雨中一路走来的手足兄弟,却要遭受祸殃,死的死、散的散,幸免于难的人才刚得以安宁几日,又是一场场血雨腥风,这就是你所谓的大义?”冷不丁的郑文龙到被他这一呵斥吓了一跳,深知他的脾气,这会儿也不知怎么解释,凝眉一愣神时,朱政哭泣道:“大敌当前,四面危机,东瀛、那曲、朝鲜、南海虎视中原,社稷有累卵之危、百姓有倒悬之急,他竟然不顾廉耻,为保自己的宝座,不去平定四夷,反向骨肉问罪,这就是他所谓的大义?”
  郑文龙再听不下去了,起身喝道:“你放肆!平日里都怪我酿坏了你,这会儿无故闯进来,说得些有的无的,只得听得一句流言,就如此偏激,算什么大将?”朱政泣道:“从今往后,你也不必再宠着我!我不是你,也真不屑做这个大将!”文龙一怔,急问道:“朱舒寒!你今儿是怎么了?憋足了劲儿来跟我打擂台的?”朱政紧攥着拳头,冷冷一笑,讥讽道:“你是天下义气第一,谁敢跟你打擂台?”
  朱政说着转身便走,郑文龙惊道:“且慢!”朱政止住了步子,却没有转身,也没有搭话,文龙急忙道:“这个时候不要回山东,真不想做事儿,我给你例假去海边儿玩儿些日子!”朱政冷冷一笑,反问道:“若我不依,又待如何?”文龙含泪紧紧地闭上了眼睛,拍案怒道:“违抗军令,扰乱军心!孤一样杀你!”朱政苦苦一笑,哼了一声,娓娓叹道:“那便好,我随时奉陪就是了!”话完便出门扬长去了,郑文龙傻傻的盯着手里的残埙,一时间脑子里一片空白,坐在榻上全无主意,这才忍不住低下头哭出声来。
  朱政沿游廊转过后山,忽然见雨中正有一人坐在水潭边静听风雨之声,于是心头一颤,正看见丁德全(字子桀)轻轻回过头来看了看他,朱政疑问道:“你也知道了?”丁德全傻傻摇头一笑,叹道:“方才你们说的话,压着这水音我都听见了,不过二哥说的对,你还是去罢,这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朱政仰面淋在雨里,大笑道:“我要不从,你想说你也会杀我?”丁德全点了点头,暗叹道:“兄弟,我们知道你心里难受,我们心里更难受!可如果我们不杀你,你是要下地狱的!”朱政不屑的哼了一声,冷冷笑道:“如果只是贪生怕死,我断不会来问个明白,若是今日我回去了,来日也必会亲率嘉祥的义军,来讨伐这个无道的昏君,踏平赢城、血祭忠魂!”丁德全一愣,朱政已然腾空而起,消失在了雨雾深处,丁德全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长长地舒了口气。
  目送朱政离开,丁德全匆匆来到内监里时,郑文龙也只抹泪不语,一顿,德全方道:“这事儿不能由着他,你快拿个主意罢!”文龙松了口气,问道:“你能拦住他?”德全急道:“可由着他胡来,可就闹大了!”好一会儿沉默不语,文龙才轻轻叹道:“我想这会儿仲真也知道了,你去找他谈谈,看看能拦住他就拦住他,拦不住就先锁了,待事情查明白了,再作计较!”德全一边应着,一边抹了把泪,假装喝着茶轻轻叹道:“这事儿还是不要再追查了罢!”
  然而那些日子里,玄锡维也早就听说了这件事儿,一时间食不甘味、辗转反侧,无数个不眠之夜里,就靠守着五六岁的皇子玄恩泽(字彦麟)读书、陪朱从友(字崇真)和吕辉下棋来消遣漫漫长夜,然让人意料不到的是,杨志勇(字仲真)虽将朱政灌醉锁了起来,却没想到他那鬼机灵,不过是装醉而已,当晚就扭断了门上的锁链悄悄去了,七日后,一场轰动京师的行刺大案就此爆发,所幸玄锡维有吕辉舍命护着,才得安然无恙,吕辉虽受了些轻伤也无大碍,巡防力士一拥而入,朱政被铺天而来的铁索捆了个结结实实。
  玄锡维梳理了半宿南方接踵而来密报,一连几个日夜更为难了,孙修庆(字豫忠)沉思片刻,叹道:“这个时候就怕影响到南边儿的事儿,朱舒寒之罪,如今是问也不好,不问也不好了!”看锡维紧锁着眉头一阵长叹,于是计上心头,谏道:“既然陛下为难,不如放他回去,交河东王处置,他们并肩作战有年,想来更了解他,定会妥善理会!陛下施其义、俘其心,磨合一下,让他明白陛下的苦心,将来再担大用,岂不更好?”
  谁知玄锡维听了孙修庆一番话,却不再认可了,直摇头道:“子康也劝朕留下他,可他既然能从南边儿跑回来,你觉得子康还能制得住他?”修庆道:“可毕竟他此来是背着干系来的,真处置他,岂不坐实了他说的那些浑话?对陛下的圣明……?”锡维摆手一愣,苦苦笑道:“圣明不圣明的,还是让后人去评说罢!”修庆见他意决,缓缓谏道:“可臣还是觉得,此事还请陛下三思,不是说都锁起来了?还是交河东王好!”话尚未完,锡维哼了一声傻傻笑道:“锁起来?杨仲真锁的他……?”忽然一愣,却没再说下去,额头上直冒气冷汗来,怕被孙修庆看见了,便道:“罢了罢了,这几日也乏了,天就亮了,你到内阁值房去歇会儿罢!”
  目送孙修庆离开,玄锡维豁然开朗的心情这会儿才叫又复沉重,才刚坐下舒了口气,,提笔正要写下点什么,不想却吕辉又开门进来了,锡维凝眉一怔,问道:“一整天不见你,去哪儿疯去了?”吕辉看着他手里的笔,低声叹道:“朱舒寒的事儿……?”话音未落,锡维放下了笔,阻劝道:“都没别的事儿了?你也来问!”吕辉倒吸了口凉气,不知怎么搭话,锡维嘟囔道:“他来行刺,要杀朕,且不论是忤逆的大罪,十恶不赦的!单凭我是你们的哥哥,遭遇了行刺,你们不来安慰我,反来替刺客求情,又是何意图?”吕辉一顿,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玄锡维心绪一团乱麻,也不想多和吕辉再谈论这样的事儿,起身到了内厅,吕辉又追了进来,急道:“子然哥哥与他是兄弟,他也是为了子然哥哥而来……!”锡维没等他把话说完,连忙摆手拦下了他,倒吸了口凉气,轻轻问道:“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你说他为子然,那你的意思,他那些浑话是真的?是朕害了子然,杀了自己的弟弟?”这一问又堵得吕辉不知所措,锡维急道:“罢了罢了,这个朕也不深究,没多大意思!不过吕梦竹你记着,子然是你们的兄弟,是朕的兄弟,是皇室贵胄,不是随随便便就有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兄弟,更不是他朱舒寒一个人的兄弟!”话音落下,吕辉再不能言,只紧拧着眉头,心中叹道:“早知如此,何必做这皇帝?”泪水已然流下,忽闻锡维又道:“没别的事儿,就跪安罢!这个事儿不要再提了,朱舒寒朕自有处置,乏透了,你跪安罢!”
  吕辉忍不住一气之下又耍起了小孩子脾气,摔门而走,出二门时正遇上丁德全匆匆赶了回来,只忙凝眉问道:“梦竹?哥哥他……?”吕辉急道:“我劝三哥你也别进去了,让他杀,他是皇帝,这天下的事儿都由他决断的,我是不管了!”德全欲言,吕辉已经快步扬长去了,丁德全长舒了口气,心里也没了底气,还是进了门去。
  看时丁德全到了门口,却有力士拦下了,只拜道:“陛下有旨,说今儿累了,就不再见三爷了,请三爷回去!”德全一把推开了,怒斥道:“老子是光明左御史,朝廷有制度,皇帝不能避见!”进了门来,玄锡维正在案前看书,丁德全先忙上前奏道:“陛下,哥哥……?”锡维扔下了书,松了口气问道:“这大老远的你怎么回京来了?前方的战事不管了?”说着拿起茶碗饮了一口,没再搭话,德全急道:“如果龙案前坐的是哥哥,那子桀是弟弟,如果龙案前坐的是皇帝,那子桀如今是监国的左御史,陛下如此赏罚不明,做御史的说句公道话,陛下总不能……?”话尚未完,锡维凝眉一怔,猛地站了起来,丁德全一惊,正闻锡维怒斥道:“你们是都要铁了心跟朕对着干?非要卷进这场是非中来?非要揪着这件事儿不放?非要拿这个事儿来堵朕,你们是何居心?”德全含泪拜道:“哥哥?”锡维喝道:“不要说了!”因摔碎了手里的茶碗,怒道:“传朕的话,朱舒寒胆敢再说是子然的兄弟,就斩去他的双手,再说,就斩去双脚、处以宫刑、削其鼻、割其舌、剜其目、凌迟活剐,那样还不能让他死,还要把他沉放进活水里去泡着,让他的身体一点一点溃烂而死!让他永世不得超生!”随而一甩衣袖出门离去,还骂道:“可恶!抬杠!成心的!”
  丁德全颤抖着双手扶着门框踉踉跄跄走了出来,已经不会说话,他心里似乎明白,又似乎一片空白,他已经越来越不认识这个眼前曾经对他们爱护有加的哥哥,绝望的眼神里是无限的恐惧,出门走了几步,当即栽倒了下去,从玉阶滚下,却是朱从友(字崇真)过来扶起了他,丁德全恍惚间眼前一黑,扑倒在朱从友怀间。
  月已偏西,丁德全再醒来时,已躺在钧良居的寝殿里,朱从友和吕辉守在一旁,他轻轻睁开眼睛,朱从友见了,只是微微一笑,回头看了看满脸忧郁的吕辉,只又低声叹道:“舒寒这次,怕是真闯祸了,细想哥哥是什么样的人?他是太在乎他的兄弟了,这时候舒寒拿兄弟来说事儿,岂不成了有意诽谤哥哥的大义?你们还不了解他?他是死要面子的人,怎么会置之不闻不问?况且南方的事儿正紧,一旦因小失大,就真要变天了!生死存亡之秋,他真还能坐得住?”吕辉二人一怔,从友随又道:“你们也不要再逼他了,再逼,恐怕舒寒就真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吕辉惊道:“可是?”从友摆手阻道:“话是那么说,可他如果是真的铁了心,舒寒如今还能好端端囚在狱中?”吕辉急道:“哥哥是有良策救他?”从友叹道:“看来……只能我就做这个不忠的人了,如今我疏理着刑部、大理寺的差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们万万不能动声色,悄悄从狱中将他带出,然后劝他远远地离开这儿,保他一条小命罢!”吕辉急道:“万一他怪罪下来……?”从友轻轻笑道:“他是圣仁皇帝,他没有想杀人的,只是在气头上,你们接走舒寒,我就奏报说他暴卒,再说是染了毒瘴,已就地火化了,他心里清楚,自然不会再问!”二人这才都都含泪点了点头。
  然而,次日深夜,丁德全和吕辉悄悄潜进大理寺刑部大牢对朱政说了此事之后,那朱政却含泪摇了摇头,低声叹道:“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还会为哥哥报仇的,那样,岂不连累了和亲王和你们?纵玄贼无心杀我,我却不能苟且余生了,我知道你们是义结金兰的兄弟,可是你们却不知道,我们兄弟,既是亲戚,也是义结金兰的手足,但愿同死,断不能独生!”吕辉叹了口气,丁德全也缩紧了眉头,好一会儿朱政端起了被铁索重重夹着的双手,轻轻笑道:“你们看,我其实根本什么都做不到了,你们如果真可怜我,就痛快点儿,杀了我罢!你们救不了我!”吕辉滴下泪来,却忽然放声大笑起来,这笑声凄惨悲凉,一闪刀光从朱政颈前划过,他静静地死在了吕辉的匕首之下,倒在了丁德全的面前。
  如今说朱政死后,杨志勇便也称病交出了兵权,隐居到乾元岛上,整日闲游于山水之间,兴致全无,心说道:“天上一日,人间一年,这仙山福地,虽然宁静祥和、景色别致,毕竟非我向往之处,想来,人说极乐,却也总无意趣!”左思右想再不能下山去了,孤单一人,心中顿觉忧郁,转过山林,有一处别院,高墙围起,大门紧闭,志勇心生好奇,上前一推,门竟然开了,迈步走进园中,正迎面一块巨石上写着禁地二字,绕过去,却见桃花盛开、硕果累累,只是一片寂静,又觉凄凉倍至,长叹一声,忽然面前一团白雾,显身乃是一个发须尽白的老叟,近前笑道:“少帅何往?”志勇一怔,冷冷问道:“你是何人?”那老叟道:“我乃是这园子里的土地!”志勇轻轻一笑,又问道:“既是禁地,又何须一方土地?为何不令力士把守,这会儿我进了门,你才出来!”土地捋须笑道:“虽是禁地,却无甚私密,只有这满园的香树,结出来的满树毒果,上书禁地,是恐人不知,误用了此果而追悔也!”志勇惊道:“毒果?”土地答道:“这园子里的香树,皆用仇恨灌溉、怨气累积、百毒凝结形成果实,虽然富丽堂皇,却有无尽之毒!”杨志勇听得真切,喜由心生,暗想道:“正有无尽烦恼,何不借这恶果了此残生?”于是摇头笑道:“你且去罢,我只在这僻静之处转转就是了!”
  待那土地去了,杨志勇窃喜,快步走到一潭水边,见四下花枝繁茂,果实甚大,心说道:“这里的恶果稍显大些,想来毒性也大,用此恶果去得也快,纵然万死,绝不追悔!”随而倒吸了口凉气,似乎全身轻松起来,摘下一只果子,用潭边的水洗净了,吃了下去,暗地里躲在林中的土地见此情景,不由长叹了口气,暗叹道:“万恶之因,皆为一个情字,你纵然欲寻一死,可知世间最恶毒之事,乃是知己已去,你却要独守寂寥也!”于是一顿,捋须摇了摇头,叹道:“此长生果能使人长生不死,更能使人积淀下更多的仇恨与怨气,无尽的忧愁累于一身,这不比死还难受?”话完便化成清风去了。
  杨志勇吃了恶果,并不觉有不适之处,也心奇不已,回去坐等数日不死,再跑回园中,却再未见那土地出现过,日复一日,人间可能已去数年,那一日观看太乙天尊自己与自己在潭边下棋时,才见潭中倒映出在紫玄宫中批阅谏章的玄锡维(字穹高)已然蓄起长须,显得消瘦多了,于是含泪一怔,定睛观瞧,喃喃叹道:“此乃玄穹高也?”太乙摇头一叹,起身去了,志勇一惊,但闻太乙叹道:“天上一日,人间一年,你在这里痴留了六七日,人间已六七年了,你尘缘未断,虽然已得长生,终不能达成仙道,去罢,从此,再不许说吃过那园中的果子!”志勇似乎听明白了些,一时间声泪俱下,瘫倒在了潭边。
  又过了一日,杨志勇出桃花园到金光洞求见太乙天尊辞行时,却有白鹤童子早已在洞外等候,忙拦住劝道:“师叔说不会再见你了,只有一言转告与你,你去罢,风云变幻中,自有你立足之地,好歹保全性命,勿再轻生,山下有人等你,也劝一劝带出去罢!”杨志勇脑子里一片空白,白鹤童子递过一旨金卷来,志勇打开细看,才见写道:“防护内廷紫禁道,御前侍卫龙禁尉!”便急忙问道:“师兄,这……?”白鹤童子摇头笑道:“此皆天意,望你好自为之!”说完便化成白鹤去了,杨志勇含泪舒了口气,叩三首转身离去。
  金光洞里,文殊广法天尊与太乙天尊盘膝对坐,饮一盏茶时间,文殊捋须叹道:“刁仲凝虽已下界,然却不能完成老祖宗心愿,他内柔外刚,手足软弱,非立业之主,三生石上之缘,乃天缘凑巧,而非青龙转世,此事玄穹高当真不知?”太乙惊道:“师兄之意?”文殊答道:“许多事那玄穹高心知肚明,而处处示愚,此皆赖这份家业,压得他太重罢了!”太乙微微笑道:“怎不说他是过于思念王崇阳之故?”文殊摆手叹道:“他是个痴情种子,普天之下,能与王崇阳相像者,郑子康一人耳,岂是他人能取而代之的?”太乙一怔,文殊叹道:“三生石,唯记玄、王、郑、杨四人耳,世人说解、二朱等也在榜上,却不见一个刁字!只可是无可奈何而已!”太乙问道:“如此,杨仲真强封龙禁尉,又待怎讲?”文殊轻轻笑道:“普贤门生,外刚内柔,我已在这孩子脚下写下一个义字,必能保赢玄于百年!”太乙叹道:“诚如所言,则赢济之交足矣!”欲知后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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