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暗入朱府探敌踪（中）

　　白云出外找了一个大小相若的竹筒，回到桌旁。等到酒菜上桌，便提着酒壶，走到勾鼻前有意套近乎道：“官爷，听您口音，可是京城人氏？”
　　“嗯。”勾鼻爱理不理的应了一句。
　　“啊，果然是老乡，小可也是京城人氏，老乡见老乡，心情更舒畅，让小可敬您一杯。”说着斟满一杯酒双手敬给了勾鼻。
　　勾鼻欲待不睬，酒已端至面前，只得伸手接酒。就在接酒之时，酒杯微微一偏，几滴酒洒在衣襟上。
　　白云连连告罪，掏出一条大手绢往勾鼻的衣上揩拭。“滚开！”勾鼻一怒，一掌推开了白云。白云战战兢兢走开。勾鼻突然想起似的朝怀中摸了一下，便大口吃起来。
　　白云将竹筒递给白风。白风接过来，一见有蜡封口，暗运玄功将封口吸开，里面一封信：“兄台，为图大计，购得东瀛大枪、火药若干，丁酉月癸酉日运至。因盗贼猖獗，颇不安宁，为保无虞，速派几名高手护送。”落款为一崔字。
　　白风阅此心中一惊，暗忖：此事关系重大，需三思而后行，于是又将信函放入筒内，将口按原样封好。
　　此时两官差已动身结帐。白风急步赶至勾鼻之前，故意将跨出之脚收回，转过身正好撞在勾鼻身上。“误撞大人恕罪恕罪。”白风诚惶诚恐赔礼致歉。勾鼻一把拨开白风，气冲冲的走出酒楼。眼见两位官差上马而去。白风叫白云立即结帐，亦朝他们的方向追去。
　　约走了十余里，行至一个山林边，忽然右耳猛跳几下，心生警觉，就听“嗖、嗖”两声，两支飞镖已疾射而来。白风、白云同时向两边闪开，躲过飞镖。身子刚立直，就被五名剑手围住。这五人都是一身黑装，黑巾蒙面，甚至连高矮胖瘦也一样。五人各持一柄利剑，寒光闪闪，寒气逼人把白风两人困在剑阵中。剑未动，剑气森森，直侵骨髓。
　　“天罡剑阵。”白风暗中一懔，已知此刻一时难以脱身，故密告白云道：“待我诱对方追我时，你可伏在原地不动，侍机突围，继续跟踪两位官差，沿途留下记号，切记。”交代完毕，白风一招旋风侧推掌直攻剑阵。
　　天罡剑阵乃阳刚之阵，主要以剑气伤人，练此剑者讲究：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必动。动则如山洪，剑出快如风，气势如雷电，剑飞必奏功。大凡被此剑阵困住，若不先进招，还能守住一份主动，如若先进招，则是完全被动了。白风深知此理，只是为了让白云早点脱身，好继续跟踪官差，才不得不出此诱敌险招。
　　果然，白风一掌拍出，五剑齐至，但觉剑气如卷石之狂飙，似汹涌之波涛扑面而来。白风一式怪蟒翻身，借助剑气已倒跃二、三丈远。五名剑手已将白风视为围中之猎物，案板之鱼肉，岂可轻易放过，故此身形移动，又将白风围在剑阵中。
　　白云此刻已在剑阵外，想要助白风，又怕失去官差踪迹，只好按照白风指示，急追官差而去。
　　白风虽又被剑阵困住，但右手已将金鞭取出，左手折了一把树枝。白风从不带兵器，虽身经百战，皆徒手相搏。此次因对方剑气太重，徒手难保无虞，急切之间才取鞭折枝以御敌。白风见剑阵未动，便拱手问道：“在下与诸位素未谋面，不知何故竟欲取在下性命，望告知，免使在下至死而不知为何故，做了个糊涂鬼。”五名剑手相互对望了一下，一人一字的说：“奉、命、取、尔、命，阎、罗、下、诏、令，限、你、三、更、死，不、留、五、更、命。”
　　白风淡淡一笑：“五位既然有这等把握取在下之命，在下也只好舍命一搏，只是在下想与诸位一赌，不知诸位敢不敢赌？”
　　五名剑手一愣，又是一人一字：“想、要、如、何、赌？”白风道：“不知诸位想几招取在下性命？”五名剑手沉思一下说：“剑、阵、各、五、招，地、仙、也、难、逃，若、是、飞、剑、出，未、死、命、可、饶。”
　　白风豪爽说道：“既然如此，在下就赌，如果诸位各五招伤了在下，在下认输愿缚手就擒，任凭诸位处置。倘若在下在五剑之下侥幸未死，并能取下诸位面巾，则为在下赢，诸位须回答在下一句话，并不再与在下为敌。”
　　五名剑手对视一下，沉凝一阵，每人一字：“这、样、不、公、平。”
　　白风道：“诸位认为要如何才公平？”
　　五人还是一人一字：“躲、过、五、剑、阵，挑、落、蒙、面、巾，胜、负、已、分、晓，当、然、是、你、赢。”
　　白风之所以费尽口舌，主要是见对手太强，尤其是披锐而来，气势更甚，难以匹敌。故采用缓兵之计，假借打赌来拖延时间，以避其锐气。加之刚才试招时，已心中有底，取胜固不易，自保则不难，而在对方的飞剑之下，能保全身而退，则是毫无把握，若一直缠斗下去，对自己十分不利，因此故意拿话扣住对方。五剑手剑术奇高但性情纯朴，自然坠入白风计中。白风要的就是他们的一句话，现听对方如此之说，当然赞成。于是左手执树枝，右手执金鞭，严阵以待。
　　五剑手见白风如此迎战，颇感气愤，以为白风有意轻视他。一招青龙出水含怒出手，剑招虽是平常，但五剑同出，交织成一片剑网，剑气腾腾，寒光闪闪。
　　白风感到避无可避，躲不能躲，急切之间手中树枝信手挥出，只觉手上一轻，树枝寸断，洒落满地，片片树叶，纷纷扬扬，白风一俯身又取一支在手。
　　五剑手前招未尽，第二招风转残叶又至，白风倒地避过，横枝一格，树枝成两寸长坠落于地，片片树叶，迎风起舞。
　　白风再取两枝在手，以双龙入云迎击对方风雪满天，只闻嚓嚓之声，手中之枝断成四寸长短，身上衣服亦被剑气划破，树叶如蝶，回旋盘舞。
　　五剑手见三招无功，大急，第四招飞鸟投林又已使出。但见寒气彻骨，阴风惨惨。白风匆忙之间扫了一把断枝在手，又以满天星手法射出，断枝被剑气绞成碎粒洒了一地。
　　五剑手最后一招袖舞梨花，只见天昏地暗，剑气窒人。白风只觉得胸闷气滞，浑身疼痛难受，一咬牙右手金鞭一招翻车风火轮，左手四片树叶分击四位剑手面门，人亦就势一招浪子踢球冲向前，直击前面剑手的双膝。但听嘭的一声，尘土飞扬，白风原先站立之地，已被剑气击成一个大坑，几乎同时一名剑手双膝一跪，蒙面巾已被抓落，其他四名剑手的蒙面巾亦被树叶划破跌落下来，五张面孔一摸一样，竟又是孪生兄弟。
　　五剑手面色一愣，同时收剑拱手，一人一字：“少、侠、真、神、武，五、剑、已、服、输。”
　　白风忍住疼痛，强打精神问：“是何人要诸位杀在下的。”
　　“无、敌、盘、龙、主。”言讫，五名剑手一跃而去。
　　白风强提一口气，走进树林深处，寻一宽敞处，服下一粒少林活命丹，又运气一周，这才长长嘘了一口气，心道：好险，这天罡剑阵果然非同小可，若再缠斗下去，只怕难逃此劫。
　　白风的确是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天罡剑气，气属阳刚，逢刚则强，逢软则柔。倘若白风以刀剑枪棍之类的硬兵器招架，不出三招，手臂就会震麻，甚至震断，而金鞭树枝属软兵器之类，用以御敌，正好避刚就弱，故能与之相持，尤其是树叶被剑气蒸干，显得更薄更软，因而每次应敌，枝断而叶未损。白风身无暗器，见树叶无损，灵机一动，冒险一试，以树叶削面巾，岂知歪打正着，应了以至柔克至刚之理，方能一举奏效。
　　傍晚时分，白风寻迹赶至朱府院前的那片树林里。“公子终于来了。”白云一见白风，十分欣喜的奔跑过来，一到跟前见白风那身被剑气划得不成模样的衣服，忙从包袱里取出衣服递过来，关切的问：“公子，没负伤吧。”
　　白风摇了摇头，问：“两位官差进去了么？”白云答：“才进朱府，天未黑不敢进院，只好在此等待。”白风说道：“趁此时间，先看看这里的地形吧。”
　　“五剑手剑阵十分厉害，公子如何脱险的呢？”白云问。“这次全靠侥幸。”白风心有余悸的回答。
　　晚霞余晖从林间洒落，一条溪水缓缓流过，远处青山环绕，郁郁葱葱，近旁湖水如镜，波光闪闪。白风不禁脱口赞道：“依山傍水，真乃闲逸优雅之地。”“公子这里有座新坟。”白云的叫声，打断了白风的雅兴。便走过去，见坟上立着一石碑，上书：衡山剑侠华云清之墓。一代剑侠就此消失。白风感慨而叹：“人生处一世，去若朝露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