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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作品名称:曾经以为      作者:隽永梅林      发布时间:2018-10-25 21:07:01      字数:3638

  第二天,慕兰与哥哥又做了一次深入的交流。
  “哥,昨晚我考虑了很久。我觉得,如果实施你的考验方案,伤害的只有水建民一个人。我不忍心!还不如坦坦荡荡地分手。我们的分手,是一把双刃剑。在伤害他的同时我也不会幸免。我陪着他受伤,我心里会好受一点。因为我们之间感情没有问题。如果生生拆散,那只有两败俱伤。但,为了父母的身体,为了卸掉忤逆不孝之名,为了自己的名誉,更为了让水建民离得干脆,离得决绝!哥,你可以向爸爸妈妈转达我的保证,我和水建民从此一刀两断!”不被父母祝福的婚姻不是幸福的婚姻这句话,像一把利剑斩断了慕兰的坚持。
  “真能做到?”哥哥喜出望外。
  “嗯!”慕兰平静而诚恳地点头,两行泪水不知不觉又从脸庞上滑下。
  “那,希少建……”
  “他跟我没有关系!”慕兰态度很坚决。
  慕一品看到妹妹脸上的两道泪痕,他似乎读懂了其背后的真正含义:除却巫山不是云,非水建民不嫁了!他迷迷糊糊地觉得自己已经犯了“纵容帮凶”罪,仿佛看到了妹妹以后的坎坷情感路,突然心疼起来。所以,他没有立即禀告父母妹妹的分手决定,也没有再要求妹妹去赔礼道歉,而是在父母面前极力替妹妹说好话,达到宽慰母亲。哥哥临走前,慕兰自己木纳地跟在哥哥后面去了医院。但她没有与任何人交流,只是履行了一个看望妈妈的形式。
  当一品把妹妹的保证与父母交流后,大家都没有完全百分百地相信,都保留观望的态度。
  “没想到她是这样的犟脾气……”妈妈望着站在窗口、背对自己、沉默不语的女儿,伤心地流下了泪水。
  “妈妈,要求不要太高,慢慢来。兰兰能做到这样已经很努力了。你因为此事犯了心脏病,可是兰兰的心在滴血你们看到了吗?”一品安慰着心高气傲的妈妈。
  “她不是真心诚意分手的,是赌气行为!”爸爸慕言天分析着。
  “跟谁赌气?跟自己的幸福赌气!”慕菊说。
  ……
  他们说的每句话,在慕兰看来都带有一种歧视和教育的味道。
  从那以后,她不再是一只每天飞来飞去欢快地叫着的云雀。从前清纯而阳光的慕兰消失了。
  好不容易熬到开学的日子。
  春暖花开的季节到了,水建民以为通过自己的努力,他和慕兰的关系应该到了进一步发展的大好时机。然而没想到,他们的感情却到了“滴水成冰”的季节。
  虽然慕兰怀疑父母关于“无法交待一说”是水建民所说的真实性,但实事求是讲她也不想、不愿去证实。自己已经下过保证,没有路可走了,即使证实出来不是事实,又有什么意义呢?如果是事实,她肯定不会原谅水建民,反而徒增烦恼。本来她计划开学后,到学校就与水建民谈一次,快刀斩乱麻,一拍两散了事!
  但是,真正实施起来却很难很难!她没有勇气接受这个事实,她不敢与水建民单独相处,怕自己给家里的承诺保证在水建民面前会化为泡影!于是她把这个自己不敢触碰的棘手问题交给了时间,采取冷淡、逃避、一拖了之的方法,来缓释双方的痛苦。因为从内心来讲,即使离开水建民,她也不想离得那么快,那么决绝!
  因此,以前“猫”“狗”相随的身影,在大学校园里看不到了!以前放假时都是一起回来,这次实习,慕兰瞒着水建民自己提前回来了。
  难得的巧合,也是他们的缘分吧?他们双双又都被分在本市实习。但是两人相距的距离便利,并没有为他们的关系带来好转。
  慕兰依然是回避、冷淡,不是在学校就是在家,星期天也不出门,约她也不肯出来。他们间只靠书信维持和敷衍着,问她都说是实习压力大,想给学校留下好印象,以后分配难度小点。看到慕兰近阶段的表现以及整天心事重重的样子,水建民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水建民受不了这个冷淡。这段时间,他如坐针毡,整日心神不定。
  终于在周末的一天傍晚,他截住了慕兰。
  “慕兰,这段时间你好像在有意回避我?”在校园西北角曲廊处昏暗的灯光下,水建民问慕兰。
  “是的。”慕兰承认。
  “为什么?”
  “因为我无法面对你!”
  “还是家庭的阻拦?”水建民很不解:“那次在市纪委,你爸爸并没有拒绝我啊!他还说明白我的意思了,并且表态会处理好这件事的。怎么又出现了意外?”
  “你还好意思说他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到底说了什么话?你究竟表达了一个什么意思?你知道你的意思害了我吗?”慕兰气得来了一梭子。
  “怎么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快说说。”看到慕兰的样子,水建民焦急万分。
  慕兰就把父母给她扣帽子,自己是怎么想怎么做的说了一遍,但她隐瞒了自己已经投降的事实。这是水建民做梦也没想到的事,慕兰把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主动局面拱手相让,仅仅在乎那点名誉,而且是在父母眼里的那一点名誉。
  “怪不得这些日子你冷若冰霜,原来你是故意疏远我们的感情。”
  “我在等你的解释。你为什么要说这种空穴来风的话?”
  “我的本意是想让你的父母接受生米煮成熟饭的既成事实,让他们不再阻拦。”
  “你太让我失望了。”
  “你就在乎这点名誉吗?说有就有,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难道你父母还能对外宣传?”水建民开导着。
  “关键我没有!如果是事实,被人误会也值得。”
  “有没有不是在乎我吗?早知道你是这样想的,我就早应该让它成为事实。”
  “你敢?”
  从未红过脸的一对恋人,今天竟然也发生了争吵。
  “慕兰,我不是不敢,而是尊重你的意见。如果不尊重你我现在就……”水建民一把搂过慕兰:“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你放开!”慕兰怒喝着。
  “那你答应我不要有离开我的想法。”水建民用膀臂圈着娇小的慕兰,乞求着。
  “不离开你谁来证明我的清白?”慕兰钻入死胡同了。
  “身正不怕影子歪。让他们怀疑去好了,又不是说和别人!”水建民俯首厮磨着慕兰的头。
  “和谁婚前都是不应该的,我不能让他们一辈子瞧不起!”慕兰想起家人像刀子样的眼光。
  “你不要中他们的计,这是他们利用你洁身自好的特点使用的激将法。当我们真正生米饭煮成熟饭时,他们就不这样了,瞒都瞒不过来!”
  慕兰想,“水建民,你想错了!幸亏生米没有煮成熟饭,否则我就死定了!爸爸那天不是明确表态即使生米煮成熟饭也不会同意的吗?”
  “你不知道被一直信任的人怀疑是一种什么滋味?那种心理落差就如同被打进了万丈深渊!”慕兰情绪激动,推开了那只宽厚的胸膛。
  “你考虑太多了!父母毕竟是父母,一时的误会,不会造成永久的影响!过些日子就会淡化掉。我们只要问心无愧就行了!”
  “你说得太简单!本来就嫌弃你家穷,现在又冒出婚前失身,他们把我和没有头脑、弱智挂上了钩,整个我的形象都毁坏了,变得猥琐、丑陋不堪了!以后还能进入这个家门吗?”
  水建民无话可说。气氛变得异常沉闷。
  过了一会,水建民小心翼翼地征求慕兰的意见:“要不,还是我去跟你父母解释,其实我也没有牙清齿白地告诉他们,我们有那种关系,只不过有意传递那种信息罢了!”
  “就你聪明!这种事怎么能乱说?”慕兰否决对方的提议,她知道解释无济于事。
  水建民愤怒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慕兰,你这种态度我只能理解为你不是真的爱我。你并不希望我能挽回我们的关系。一对真正相爱的人,心里是渴望在一起的,虽然有那些条条杠杠限制着,但情到深处,不由自主。你不但能控制住自己不乱做事,还能控制住不乱说话。现在,还不许我说,不许我想,更不用说去做了!事到如今,听你处置,你说怎么办吧?”
  “我还能怎么办?我只能用事实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事实证明?事实怎么来证明?谁是这个唯一有权的检验人?自己本身就是怀疑的对象,那肯定失去检验的资格。慕兰这么说的意思?
  “慕兰,这是你拒绝我的理由吗?”水建民直白地问。
  “请你理解,别的我没有办法了!”慕兰惭愧地低下了头,她没有勇气告诉建民这只是她的拒绝借口。
  “这种咎由自取的借口是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披着父母不同意的外衣,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到底是谁在嫌穷爱富?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几年的感情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烟消云散了?”水建民气疯了,他怀疑慕兰另有所爱了。讽刺、挖苦、嘲笑……一古脑下来了。
  “建民,你是这样看我的?“慕兰听着水建民枪林弹雨般的语句,心里百孔千疮,鲜血淋漓。
  “我还能怎么看你?你比你父母还让我恨!直截了当说开就是了,何必绕这么大圈子,演这么多戏?”
  “你说我在演戏?”慕兰震惊之极,努力抑制着眼里的泪水:“你怎么可以这样看我?怎么可以?”
  “对,你就在演戏!你如果想证明,通过医学鉴定就行了。一个大学生不至于这点医学知识都没有吧?”水建民言辞过激。
  慕兰无言以对,泪水像断线的珍珠窜了下来。医学鉴定这种方法她不是没有想过,而是感觉太丢人!那种赤裸着让医生检查的情景,一个姑娘特别是她这种姑娘在那个时代是难以想像和接受的。
  “这是你深思熟虑的结果?你宁愿牺牲自己的幸福,去换取那狗屁不值的名誉?是不是?是不是?你告诉我是不另有所爱了?”水建民摇晃着满脸泪水默默无语的慕兰。
  妈妈因此气得卧病在床多日,爸爸因此要和女儿断绝父女关系,哥姐因此而瞧不起自己,心爱的人冤枉自己一直在演戏……为了父母的身体,为了卸掉忤逆不孝之名,为了自己的名誉,更为了让水建民离得干脆,离得决绝,慕兰崩溃了。她违心地、态度坚决地回答:“是。”
  水建民麻木地机械地放开手,后退着一步一步离开了慕兰,他的目光锐利得如同一把利剑,一步一刀斩断了他们之间的丝丝缕缕,直到望不见慕兰的面部表情,才转身疯狂地将自己痛苦的身影融入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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