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惊闻少林失掌经（下）

　　相传北魏时期，有一位天竺高僧佛陀，由西域跋涉来中原，深受北魏皇帝孝文帝的敬重，后随孝文帝迁居洛阳，佛陀性爱清静，常到嵩山幽谷密林之处修身养性。见嵩山象朵盛开的莲花，便有意要在花中立寺。孝文帝便命令州县官员在少室山阴的“竹木蔽翳，仰不见日，花草余香，郁郁袭人”的丛林中建造寺院。寺建成后，佛陀请孝文帝赐封寺名，孝文帝道：“山为少室山，双柏名曰林，铲林破土建寺，就定名少林寺吧。”
　　后印度僧人菩提达摩，漂洋过海，来到少林，广集信徒，首创禅宗，被尊为禅门初祖。此地遂成了中国佛教发祥地。达摩面壁十年，自创少林拳术，使少林武术名扬天下。
　　白风二人既想摆脱道人纠缠，又想早点赶到少林寺，只有舍正道而辟蹊径。直从峻极山横跨少室山。峻极山峰与少室山峰两峰并峙，相邻之处各有一块高若百丈的巨石，如斧削刀劈般的并肩而立，中间仅有一线相连，其名曰断魂桥。相传达摩祖师携弟子从少室山欲到峻极山，达摩一跃而过后，见弟子无人敢跳过来，于是将手中禅杖一扔，禅杖忽长数丈横卧两石而成独木桥。弟子仍不敢过，达摩道：“此桥惟心怀坦荡，光明磊落，从未做过亏心事者方能渡之。”结果随从弟子十几人，能过者仅只有三、五人。自此此处乃成天堑，能从此桥通过者稀若晨星，寥寥无几。白风也是出于无奈才冒险而涉。
　　来到桥边，只见两端古树苍郁，遮天蔽日，一抹阳光从密林中透出，若血海横空，朝下一看却是百丈深渊，令人望而毛骨悚然。
　　白风嘱咐道：“云儿，此桥极少人过，你先在此看我如何过去，若无十足把握，则可绕道而行，到少室山下等我就是，千万不可冒险。”言罢正欲抬脚，右耳又是一阵跳动。白风欲罢不能仍然纵身一跳，已跃至桥中，脚尖着桥，身如随风之摆柳，飘飘悠悠，看似晃晃荡荡，实际这乃是轻功中最佳之身法——回风摆柳。
　　眼见离桥头只有丈余，只需片刻就已安全渡过，突听嗖——、嗖——、嗖——，三支飞蝗箭迎面射来。飞蝗疾矢，眨眼既至，左右均为百丈深渊，足下只有独木支撑，进不得，退亦难，骤遇袭击，无处可避，或则利箭穿心，或则坠入深渊，稍有差池后果只有一个字——死。可三义庄血案未雪，真凶逍遥法外，岂能就死。但见他处惊不变，沉着应战，不慌不忙，出手一抄，已抄住一支奔向面门的箭，一式驾雾腾云，身体拔高三尺，两支利箭堪勘擦鞋底而过。人如飞鸟就势一掠，已跃至桥头。
　　“无耻之徒，敢使突袭。”白风脚一着地，左手一扬，手中飞蝗箭激射崖边那棵大树之上，但听“啊——”的一声，藏在树上暗袭之人，随着一声惨叫坠入崖下。
　　“何方毛贼袭我少林。”白风刚往前走几步，从树林里窜出四个和尚横仗挡住去路。白风上前施礼：“在下白风有要事面见了悟掌门，烦请通报一声。”
　　四个和尚八目对视，其中一黑脸和尚道：“少林骤遇强敌袭击，奉掌门令到此擒拿来袭之敌，施主若无敌意，请从何处来还回何处去，我等不再追究，若想见掌门，除非乖乖受擒，由我们押送少林，否则，老子绝不轻饶。”
　　所谓是真假不了，是假真不了，假僧一开口，真相全露了。试想，佛门弟子讲究礼让，少林寺里，门规更严，岂有开口自称老子之理。况且少林寺若遇强敌，必会鸣钟示警，钟一鸣方圆数十里都能听到，白风一路行来并未听见钟声，何来强敌袭击？！
　　有此疑问白风当然得设法一探，乃拱手一揖：“大师既不允许在下去见掌门，在下只想打听一下，法云主持病体是否痊愈？”
　　另一和尚急道：“法云主持病已早愈，不劳挂心，走吧。”
　　白风心中已完全明白，这四名和尚定是西贝货，因这法云乃是随口杜撰，本属子虚乌有，又如何病体早愈。
　　此时白云亦渡桥而至。白风朝白云使了一个眼色道：“那我们回去吧。”音落，身飘五尺，已赶至一假和尚面前正待生擒。四和尚亦已觉察，一见白风来到，急忙拉开阵势。
　　和尚虽非少林弟子，可达摩杖法则货真价实。达摩杖法具有上打头，下扫根，两面截腕，中扎心的特点，最擅长指上打下，指左打右，指前打后，声东击西，仗势展开，一势接一势，一环套一环，故拳家有云：“达摩杖法四十八，里里外外他看家，子丑暗习人难见，遇到强手显杖法。”可见杖法之精妙，加之这四人平日常在一起操练，自创了一套合击杖法，使出来更是天衣无缝，滴水不漏。
　　白云因初遇强敌，又是首次领教这杖法，很是吃了点苦头，没几个回合，竟被打得鼻青脸肿，幸亏内功深厚尚无大碍。
　　白风尽管身经百战，但因杖法攻防慎密，一时也弄得措手不及。但到底是武术大家，虽惊不乱，坚守门户，待其一套杖法使完，也已看出其特点，达摩杖法虽然招式复杂，变化多端，但万变不离其宗，均由勾、抡、击、扫等十二种基本技击之法衍化而成。思至此已得一破解之法，便传音密告白云。待其四杖劈头而至，白风、白云一式亢龙飞天，腾身而起，就已突破杖网，居高临下，趁势双拳猛击，就听啪、啪两声，两名假和尚中拳倒地不起，另两人一愣神，欲逃不及，纵身跳下悬崖。白风转身欲察看倒地的两人，却只见两根铁杖，两人尸骨已化成两滩血水。白风、白云只得疾步向少林寺奔去。
　　“施主请留步。”刚到寺外，几名武僧上前拦住了他们。白风上前深施一礼：“在下白风有要事拜见掌门。”
　　一名武僧上前双手合十：“阿弥陀佛，真对不起，寺中有事，掌门人吩咐谢绝一切外人，请施主改日再来。”
　　白风心急的说：“在下确有急事，烦请师傅通报一声。”说着掏出一颗佛珠递给了武僧。武僧接过佛珠脸色一变，连忙拱手：“施主请稍等，待小僧进去通报一声。”说完匆匆走入寺内。
　　不一会，武僧出来道：“掌门请两位施主进去。”说完便在前面引路。白风一见寺里少林弟子，人人手握兵器凝神戒备。便疑惑的问：“莫非今日果真有人敢来侵犯少林？”
　　武僧道：“此事小僧亦难说清，施主一见掌门自会知道。”此时了悟掌门已迎了出来。
　　白风急忙下拜：“晚辈白风拜见掌门师叔。”
　　“白贤侄免礼。”了悟掌门一挥袖，已把白风轻轻托起。
　　白风问：“晚辈进来时，见少林弟子严阵以待，莫非竟有人敢犯少林。”
　　了悟掌门苦笑一声：“白贤侄不是外人，告诉你也无妨，少林历来被奉为武林泰斗，从来无人前来捣乱，但这几天频生怪事，昨天发现有外人混入少室山，老衲派人搜山竟一无所获，昨晚老衲师弟了性，竟被人在寺前打伤。了性乃老衲师傅关门弟子，并获师傅亲自指点，一身艺业虽谈不上登峰造极，却已登堂入室，尤其是一双铁掌罕逢敌手，岂知昨晚与一蒙面人相遇，拼斗二十余招，竟被对方施诈而受伤。可见来人武功之高强，老衲唯恐此人又来捣乱，故命弟子严阵以待以防不测。唉，老衲无能，竟使少林迭生事端。”言罢又说：“老衲真是糊涂，白贤侄来了，老衲只顾自己罗嗦，竟忘了请坐，快坐快坐。白贤侄因何来此，莫非武林又生事端？”
　　白风于是将三义庄血案一事向了悟掌门一一道出。了悟掌门听到三义庄之人死于一掌之下时，不禁悚然动容。白风说：“晚辈此来就是请教摧心神掌一事。”
　　“唉——”了悟掌门长叹一声：“老衲一直担心摧心神掌会在武林引起事端，如今果然，罪过、罪过。”
　　白风问：“摧心神掌据说是少林不传之秘，莫非也流入江湖了么？”
　　了悟掌门说：“此事老衲羞于启齿，事已至此，也不得不向白贤侄说明了。”说到这里，了悟掌门一顿问：“刚才贤侄说，在李庄主身上找到一张字条，是否在身上。”
　　白风从怀里掏出字条，递给了悟掌门。了悟掌门接过字条，仔细端详上面那匹飞马，十分肯定的说：“不错正是这样。”白风困惑的望着了悟掌门。
　　了悟掌门沉思一阵缓缓说道：三年前的一个晚上，老衲正在禅房打坐，忽听房顶似有沙沙之声，莫非有夜行人光临少林，老衲从窗口掠出，却不见人影，只得各处巡查，路过藏经阁，只见人影一闪，其身法如飞鸟一掠而过，老衲提气追赶，岂知此人轻功极高，竟未见人影。老衲恐寺内生乱，未敢声张，径直到藏经阁内看是否有所遗失。当晚藏经阁正是了性师弟值班。了性对夜行人之事茫然不知。于是老衲和了性师弟入阁查看，藏经阁内经书颇多，且有不少少林的武功秘籍。武林中觊觎少林武学者不乏其人，莫非真有人进来偷经，老衲与了性师弟便进入藏经阁内查看，并不见里面有翻乱痕迹。莫非是为《摧心神掌经》而来，老衲心中暗自一懔。
　　“《摧心神掌经》虽在少林，但少林习此掌者，一代只有一、二人，先师亦练过，因见此掌过于狠毒，若被坏人学去，将会带来诸多杀孽，故将此掌经封于密处，不得滥传。老衲这一辈仅了性师弟习过此掌。
　　老衲曾听先师说过，此掌练至五成，受掌之处衣物如粉，骨碎肉烂，心脏亦破，若练至八成，也就是最高境界，可伤人于无形，中掌者看不出痕迹，其脏腑皆碎，无药可治。先师因此才将掌经封存。但此掌却有过人之处，如果失传实系武林一大损失。故此先师只将掌法传于了性，因了性性情纯朴，并嘱咐只许选其宅心仁厚、性情纯朴之人传之，否则宁可失传也绝不滥传。
　　本来知晓此事者除师傅辈一、二人和老衲及大师兄、了性师弟外，并无人知晓。但先师仙逝不久，摧心神掌竟在江湖中传开，一些不肖之徒，竟夜入少林，打掌经的主意，招致不少麻烦。不过时日一久，毕竟无人亲见掌经，也就慢慢平息了。
　　这晚，老衲因见黑影人从藏经阁内掠过，心生怀疑，故与了性朝藏经之处走去，打开机关，见装掌经的铁匣还在，心中一喜，可打开铁匣，《摧心神掌经》已不翼而飞，里面一张字条。少林掌门说至此，从里面取出一张字条递给白风。
　　白风接过字条一看，只见上面写道：“摧心神掌，举世无双，束之可惜，借去一观，神掌练成，定当壁还。”下面落款，亦是一匹张开翅膀的马。白风道：“莫非盗掌经者与杀李庄主者同系一人。”
　　了悟掌门思索一阵说：“从笔迹来看并非一人，但其标志则是一样，因此二者定有关联。为找回掌经，老衲派了性师弟察访，年复一年，掌经未找到，师弟竟受伤。”
　　白风毅然说道：“前辈放心，晚辈不才，但义之所指，自无反顾，若是机缘凑巧，晚辈一定协助贵派追回掌经。晚辈尚有急事，这就告辞。”说罢，双手一拱便欲出门。
　　了悟掌门说：“贤侄且慢，老衲以为此事非同小可，当从长计议，若操之过急，欲速不达，莫若在小寺稍住几日，待了性师弟伤势稍有好转，问问详情后，再作定夺。”
　　白风微一思忖：“好，晚辈就在此处打扰几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