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三个外乡人来到一家旅社，马新华和登记员小声耳语一大阵后，有服务员将她们领进四人房间。马新华把婆婆和冉东旭领到她表姐工作的旅店。
　　服务员笑着对马新华：“华姐，这是您乡下的姐妹同学吧？”
　　马新华一阵咯咯咯咯大笑：“真能胡安排，一个是亲戚，一个是婆婆，乡下我哪来的同学。小学一年级在这里和你姐是同学，咯咯咯咯，忘了吗？”
　　服务员也咯咯大笑：“瞧我这记性，华姐，那就快把您婆婆让到屋里来吧，我领你们进客房。”
　　马新华用手指着身后两位：“她们在这儿，咱们走吧。”
　　服务员用手指着廖凤云，惊讶地问：“啊！姐，她是你婆婆？可能吗？对了，是继婆婆吧？看面相她得比你小五岁。”
　　马新华：“啊，是啊，妹子，有什么不对吗？是不是觉得不像啊？哪来的继婆婆，真能胡扯，我丈夫可是她亲生的呀！”
　　服务员摇一摇头：“华姐，您别懵我，她能有您岁数大吗？啊，想起来了，还是继婆婆。嗯，对，这样就对了。”
　　马新华跟着服务员走着说着：“妹子，别胡说，她是我亲婆婆，不许胡说。”
　　服务员打开门：“华姐，这就是您要的房间，等何经理来，让她给您登记吧。华姐，先这样吧，有事你唤我，我先忙去了。”
　　服务员把马新华、廖凤云、冉东旭让进四人房间，退了出去。马新华对这家旅店虽然有几年没来过了，可是没有任何变化，还是老样子，看哪里还是和从前一样熟悉。
　　服务员退走后，她告诉婆婆说：“妈妈，这家旅社领导是我大表姐，是我二姨的大闺女。不巧，她现在不在单位，还好，服务员都是老熟人。”
　　冉东旭凑到廖凤云身边说：“凤云，明白小华在干什么吗？”
　　廖凤云惊讶的问：“小弟，你叫我什么？是啊，小华想做什么？明天不是体检吗？她可能去联系医院去了吧？”
　　“凤云，我叫你凤云啊，有什么不对吗？啊，咱听小华安排吧。”
　　廖凤云精神恍惚地问：“你是长顺哥吗？你都二十六年没这样叫我了，太久了。”一把抓住东旭喊了起来，仔细看一看又放开，“对不起小弟，姐出现一点幻觉，现在好了，小弟，原谅姐的失态吧。”
　　“凤云，我是冉东旭，凤云，以后我一直这样叫你行吗？”
　　廖凤云泪眼模糊：“莫非是苍天大发慈悲吗？又赐予我的长顺吗？”
　　“凤云，我真是一直陪你的冉东旭，你认为我是长顺哥我很荣幸，那我就是长顺吧。凤云，你的灰色年代到今天结束了。是小华挽救了你，是小华赐予你的一切。”
　　马新华把婆婆与东旭安排下：“妈妈一人先待着，东旭回趟家，把家户口册带来。到家好好和二老说，别说真像，善意谎言你自己编。”
　　冉东旭点头应着：“小华，等你走后，或者你回来时我再回家不迟。我先去洗手间，小华，你该怎做，我们配合。”
　　“好吧，是明天用，不急。”冉东旭去了卫生间，房间只剩婆媳俩人。
　　冉东旭离开后，廖凤云像六神无主：“小华，你要干什么？让东旭拿户口本干吗？咱做体检与他家户口本有何干？”
　　“妈，您一定要听我话，我马新华不会放手不管您的。您以后的幸福在您儿女那里找不到，我说过，即使老天爷赐予您幸福，那也要您伸出双手去接呀。”
　　廖凤云双眉紧皱：“小华，说教就免了吧，直接告诉我，让东旭取户口本干什么？”
　　“妈，我去找二姨夫办明天的事。我二姨夫是这片的区委书记，先把结婚证弄到手，然后安排住处就好办多了，妈你看这样行吗？”
　　廖凤云急着：“小华，干嘛这等仓促？妈一点心里准备都沒有，咱不是看病复査吗？怎么先弄什么结婚证呢？”
　　“妈妈，这跟看病复査沒关系，不用您俩去街道办。我两姨表哥管民政，手续齐全不违法不劳您大驾，您就擎个现成的结果就可以了。”
　　“小华，这些事怎好叫你去张罗，要不然让东旭去忙吧。找一找他妈的学生，也能帮办，哪有媳妇儿给婆婆张罗这种事的？”
　　“妈妈，你说说，别人不给你张罗你自己能办吗？不能，东旭妈又是那样状况，找她学生给她儿子办结婚证，老太太也许不会知道。但全城人差不多都知道，你说该咋办好？您老都到这种程度了，就别想没用的好吗？”
　　“小华，妈不是信不过你，妈是心疼你的。这样做好是好，太辛苦我的小华了。妈是有些过意不去，办法是不错，早不说出来？才说，真是个鬼精灵。”小华在婆婆脸上重重地亲了几口，婆媳抱得紧紧的。廖凤云泪流满面。
　　冉东旭从洗手间回到房间，他满面喜悦的：“华姐，一切可要辛苦您了，我冉东旭不会忘记的。”
　　马新华非常严肃的：“我说东旭，你非得让我叫你一声公爹你才能改口是不是？都到这份上了，你还管我叫姐，那不是折我的寿吗？”
　　“小华，我是叫顺嘴了你别生气。小华，要到街道开个介绍信吧？”
　　“东旭，不用介绍信也行，我就是介绍信，让我哥按户口册上居住地填写就不会有错。您放心，我不会让我哥坐牢的。”
　　“小华，怎好意思让你给操办此事，我自己张罗着办吧。你这样让我冉东旭也太过意不去，一个快三十岁的男人，在自己家门前，让别人去给办理结婚登记的事，传出去可够新闻的呀。让我哥们知道，还不笑掉大牙？”
　　“东旭，你想啥时候把事儿圆满了？年龄都不轻了，拖不起。你早该把我妈娶到你的帐下，五十天没人阻碍你，你都做到哪些？两个人连手都不摸一下，下边还有戏吗？行了，别总是瞻前顾后的，什么也做不成。”
　　“我……我是……我是那什么……”
　　冉东旭被马华问的有些语塞，结结巴巴的好一会也没说出所以然来。马新华去卫生间洗把脸，梳理一下头，又回到房间。
　　马新华看着廖凤云和冉东旭又胡侃几句：“也太难为你们了，一个是唐代淑女，一位是宋朝男，用现代观念去衡量二位，真有些不好意思了。”
　　“小华，妈总觉着像偷偷摸摸似地，心里不落底，咱能不能缓些时候再说。不知情者该认为我廖凤云和冉东旭私奔了呢。”
　　马新华摇下头看着婆婆：“妈，我也想大大方方的在石园给你操办，金山还不把我劈八半？之夏能把我吃掉，东旭的爸爸是好样的，妈妈又是那样态度；心脏又不好，你说该怎么办？再等两年我小弟弟该多急呀？他想早一天出世看看他好心爷爷和重病奶奶呢。”
　　廖凤云低下头满面红晕：“你这鬼精灵，说着说着就跑题。反正也让你弄到这了，爱怎办就怎办吧。妈妈这堆这块就交到你手上了，任杀任剐随你宰割吧。从现在起，妈妈不提一个不字，在我的小华面前，妈妈也享受一下子女的孝心。不过，这样可就是亏了小华了，说不准有多少辛苦呢？”
　　马新华露出久违笑容：“妈妈，您这样想就对了。不过，不要想别人怎么辛苦。您这些年吃苦的根源就在这一点上，只注意脸面，又怕对不起儿女，过于温良恭俭让。到头来你自己看看吧，谁又能想到您老人家的感受呢？儿女都不理解您，何况外人。”
　　廖凤云：“唉！金山之夏是让我宠惯坏了，有这样结果不足为奇。”
　　马新华：“妈，咱不说这些了，您先在行李上躺一会吧，一天的颠簸也够累的，我马上去我姨家，东旭，马上也回家去取户口本吧。”
　　马新华给两位一个微笑，转身离开旅店，去她生活过十六七年的姨家。冉东旭回头看着躺下的廖凤云，随马新华离开旅店。
　　冉东旭告别廖凤云，和马华各自忙着自己的事。他出门搭乘三路公交来到门口一看大门已上锁，自言自语：“呀！是去哪里了呢？”
　　冉东旭打开大门走到房前，见房门也上了锁。他才想起来大概爸爸妈妈去北京住院治疗。自言自语：“爸爸妈妈原谅不孝儿东旭吧，是彤彤妹子让我不要牵挂家里的。爸爸妈妈，我把大事办完，一定去找您。”
　　冉东旭走到客厅，见茶几上放着一张十六开信纸写的一张便笺。他忙着拿起来见是爸爸手迹，上面写到：东儿：
　　我与即日带你妈妈进京，找她的学生，给做心脏辦膜手术。你若回家的时候，钱放在老地方；另外，彤彤说了实情，经彤彤开导，你妈同意你和廖老师在一起，要是你廖老师点头，你们马上办理结婚登记手续。户口册也留在抽屉里，我猜想到你一定用得上。凤云病必须治好，否则你对不起自己。自己已经确定的目标，不可轻意动摇。文笔不可弃之，久习见功，必有重用。
　　切记用电用气注意安全，淋浴器有漏电现象，洗浴时注意。出入家门別忘上锁。存折在毛选四卷中査找。
　　爸爸于一九七二年三月十日
　　东旭看罢，心里的酸楚涌上心头。母亲又重病在身，还牵挂他不负责任儿子，冉东旭惭愧泪水打湿衣衿。
　　冉东旭叠好信件，拿上户口册，找到存折揣进兜里。锁好门走到公交车站搭乘公交车。回到旅社，走进房间。马新华早一步回到旅店，见婆婆睡的正香，她退出来到大表姐办公室去坐了一会儿。
　　廖凤云从梦中被冉东旭开门惊醒，她坐起来四周看了一阵，揉一揉眼睛说：“东旭，对不起，我睡着了。”
　　“凤云，这些天你一直沒睡好，今天又坐了一天车，不累才怪呢。”
　　廖凤云下地拉着冉东旭的双手，“东旭，我们终于能在一起了。爸爸妈妈还好吗？”
　　冉东旭把信件掏出来，递给廖凤云：“看看吧凤云，这是爸爸给妈妈看病前写给不孝之子的牵挂，信里有你的事。怎么样？我沒说谎吧？”
　　廖凤云接过信仔细看着，她是被冉老的情操所感动，泪珠也情不自禁地滚落下来：“东旭啊！可怜天下父母心，大病在身也不忘对儿子嘱托，但愿苍天保佑妈妈早日康复。”
　　廖凤云的泪里多少也夹带着她对自己一双儿女的忧伤，这位泪水泡出的泪美人，脸上露出幸福微笑。
　　马新华觉得差不多时，从大表姐办公室回到旅社房间。她笑容满面地说：“妈妈，一会儿，我二姨和二姨夫来看您，请咱吃饭。我可答应了，不知道妈可否赏脸？以我的见解，妈妈不可推辞。二位可是十分敬仰来自被遗忘角落里的才女。我说我婆婆比我还年轻，我姨说我竟扯淡，乡下待五年会说谎了，非要见见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