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认真与坚持

　　究竟，怎样才算懂得生活呢？黑暗问。
　　这一日，阿诺斯已坐起来，静如山岳，稳稳当当的端坐于黑暗中，与天地、与万物、与黑暗、与混沌，融而为一。
　　仿佛，乃是根深蒂固，亘古永恒的存在，如黑暗一般久远，阿诺斯！
　　这时，他缓缓的说，懂得生活么？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是我长久以来苦苦思索并寻求解答的命题。
　　你解答出来了么？黑暗问。
　　没有。
　　那么，你都思考到些什么呢？
　　许多事，阿诺斯叹息说，许多很久以前的事。
　　都是些什么事？
　　一些生活中的琐事，微不足道。
　　说来听听。
　　很久以前，阿诺斯沉吟说，我有段时间十分孤单，沉闷悲伤，郁结难舒，便喜欢一个人四处去游荡……
　　黑暗笑笑说，你不是有许多朋友，更有两个从小玩到大的死党吗？怎么会沉闷孤单呢？
　　阿诺斯说，你别打岔！有朋友跟死党是一回事，自己孤不孤单是另一回事。再说，他们忙上课，我忙逃课，所以不一样啦。
　　原来如此！黑暗说。
　　阿诺斯接着说，一个人逛啊逛，游啊游，不论清晨还是下午，傍晚或是午后，大街小巷，皆留下寡人的身影……
　　黑暗，……
　　比如，阿诺斯说，清晨，闲来无事。徒步街头，情人湖畔，总有许多女孩子拉着过往的男宾说，大哥，咱们去玩玩嘛。多数男人都会急急而去，但也有不少男人留下，侃侃价钱，公道合适了，便搂着去。
　　这时远处的老人们每每摇头不止，而我只是笑笑，暗想，这到底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还是人们，彼此各取所需呢？要知道，存在，必有道理！还有，她们起得好早……
　　有许多女孩也会来拉我，而我常常只是摇头说，不需要。或者说，不用。并且，我总是朝她们笑一笑，倾国倾城的一笑……
　　黑暗一听，不由狂晕。
　　啊，讲岔了。阿诺斯说，最重要的不是那一笑，而是透露出来的信息，真的让她们感觉到是不需要的那一类型。不似有些男人，一副蠢蠢欲动心痒难挠的姿态，白痴都看出来他在心动。
　　黑暗嘻笑说，那你心动没有？
　　阿诺斯一怔，摇头说，当然没有！
　　噢，那么继续。
　　嗯，阿诺斯点头，接着说，我逛的方向实在漫无目的，于是许多十分偏远和僻静的地方都有逛到。甚至是那些人迹罕见的死胡同或是黑巷子。
　　你不怕被打劫？黑暗问。
　　阿诺斯悠然说，既没钱又没色，谁吃饱撑着会打劫你？
　　这也倒是。黑暗赞同。
　　阿诺斯不理他，回忆说，在一些路边上，或是街头巷尾，常会遇见不少老头老太们在贩卖蔬菜水果，或是一些精巧的小饰品。当然，也不乏小商小贩。
　　这其中短斤少两固然时有发生，更多却是一分一角的计较和讲价钱。让人觉得，有时候啊，人生，还真的就在意那么一丁点……而老人们，通常更为实在和善良，不坑蒙你。
　　不过嘛，人性本善，真正要坑蒙拐骗于你的，倒也不是路边的小摊小贩，反正你也吃亏不到哪儿去。并且，这些人，只要闻到城管的气息，便会慌不择路的逃了去。
　　除此之外，那些当街缝补的，擦鞋的，发宣传单的，卖唱的，行乞的……形形色色，林林总总。一眼望去，仿佛人们各司其职，忙忙碌碌。正是这般，构成了城市的繁华、臃肿与疲惫。再繁华的都市，亦无例外。极尽奢华与繁荣的背后，不也由我们这些所谓的市井之民在支撑吗？
　　当然，我没空支撑那么多，阿诺斯懒懒的说，累了，便躺倒休息。可能因为见得太多太累，慢慢的开始讨厌奢侈和浪费，倒想寻找一些简单和朴素。
　　终于在一个非常偏僻的地方，发现一个简陋的快餐店，生意很好，味道也不错。每到吃饭的时间，总是人满为患。还好我都是提前去，抢占座位。
　　可见此处虽然偏僻，但是附近仍然人烟稠密，不过较少市中心的喧闹与奢华。吃饭的人形形色色，三教九流，应有尽有。有学生、有教师、有公务员、有司机、有屠夫、有白领、有打工仔……
　　白领？黑暗不禁讶然。
　　是呀，阿诺斯眼睛一翻，没好气的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哦。黑暗应喏一声，不再言语。
　　阿诺斯接着说，还有民工，还有那些浓妆艳抹又一脸风尘的女子，还有卖菜的大婶，甚至还有外国人……而我，喜欢这种地方。
　　即使龙蛇混杂，可这些人却比城里那些脑满肠肥衣着光鲜的人容易相处，也更随和善良得多，距离我要求的简单朴素比较接近。所以，我常常出没于此，出没于各式各样的人群中。
　　那段时间，我经常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可以看到所有来打饭的人。其中有一位清瘦的女子引起我的注意。一位清丽脱俗的女子。
　　她总是一个人，不怎么说话，吃得很少，通常只吃一点素菜。不过，她吃得很认真，很仔细，也很干净，绝不浪费。
　　有一次，老板娘给她打菜时，抖之又抖，我都快看不下去。她忽然说，好了，别抖啦。然后又说，给我多打一点。要是别人说这话，会显得有些过分。可是她说，结果完全不一样，除却她的温言软语，更有其他诸多元素，我们很快会知道。
　　老板娘多少不免惊异，抬头看她。她微微一笑，这一笑并非那种招牌性的生硬的笑，而是一种发自内心出于肺腑的笑，充满温暖，更充满理解和包容，一种对生活的理解和包容。
　　老板娘似乎感于那一笑，报之一笑后，将勺翻下，重新给她打起一勺来。从此，老板娘给她打菜，再也不抖。
　　哟，还有这种事？黑暗说。
　　嗯。阿诺斯点头。
　　那么，黑暗嘻笑说，老板娘给你打菜也抖吗？
　　那倒没有。阿诺斯呆得一下，笑笑说，她不但不抖，还经常找话跟我说，或是挤眉弄眼，或是妩媚的笑……啊，苍天，我忽然在想，她是不是在勾引我或是对我有意思呢？
　　哈哈。黑暗大笑。
　　然而，阿诺斯正色说，我早已为那一笑动容。那位清瘦女子的那一笑，不只是风情万种，那份理解与宽容，才是真正打动人心的。
　　那份理解与宽容，不经过生活的历练和人生经验的积累，是不可能呈现的，它沉淀着太多生活的映象和对人性的透析，于是成就一种豁达。那是饱尝人世间的辛酸苦痛和一切人情冷暖之后，方能凝结的一种高度。
　　唯有那个高度上的人，才会展现出那种笑意。淡定、平和、从容、理解、自信、宽容、慈祥、温暖、大度……没有人可以抗拒那种笑容，来源于生活，也包涵着生活的笑容。
　　嗯。黑暗点头，若有所思。
　　在那里，我们时常碰面。阿诺斯接着说，有一天，店里人特多，非常拥挤，而我面前的位置空着。
　　她有些迟疑，我一笑说，坐啊。她莞尔，轻巧优雅的坐下来，笑着说，感觉到你的气场有点强，没敢坐下来。我哈哈一笑说，这里的人都是随便乱坐，胡乱拼桌的。她笑笑说，这倒也是。
　　从那以后，我们经常同桌而食，交谈也多起来。其实她是个非常风趣的人。
　　我也曾看她吃得少，凑趣说你减肥吗？她则含笑反问需要吗？我摇头。是啊，她绝不需要减肥，应该增胖还差不多。然而，她的确吃得少，而且绝不浪费。
　　瞥见一些白领把菜里的姜蒜葱辣椒等全挑出来放在桌上，甚至有人挑出菜叶，有人则挑出菜茎，我不禁摇头。她亦轻笑。
　　只有我跟她会吃得非常干净，连炒糊的辣椒皮都吃下去。她向我解嘲说，小时候家里穷，吃顿饱饭不容易。我笑笑，眼眶有些湿润。
　　而我看到农民工和卖菜的大婶们挑丢不吃的姜蒜虽算正常，却将米饭吃得满地都是，不禁皱眉。她压低声音对我说，他们不是浪费，只是粗鲁些。我失笑，诚然，如她对旁人的宽容理解，倒阅见事实真相。
　　慢慢的，我们越来越熟。她亦在我的鼓动下，多打些荤菜来吃。我们常常谈笑风生，并且调皮的抢对方碗里的菜吃。
　　有一回，她跟我说她在风月场所上班，有空可以去找她玩。我说好。她又说，那边很混乱，人群也比较复杂，不过没事，不用怕。我说当然。
　　我见到她的筷子在碗里轻轻打转，知道她在不安、在试探，并且在思考。我说，很高兴认识你这个朋友，这是我最快乐的事。那是我的肺腑之言。她十分欢喜。
　　要知道英雄不问出处，朋友更应如此。
　　只是，她并非随时都能坐下来一块吃，好多时候她都带上盒饭匆匆而去。虽然我们总能微笑招呼，但是望着她忙碌的身影和远去的脚步，总不由叹息，亦为之心痛。
　　唉，黑暗叹息说，这是为何奔波呢？
　　生活！阿诺斯说。
　　嗯。黑暗点头。他又何尝不知，世人繁忙，皆为生活劳苦。
　　让我感到幸福的是，阿诺斯说，除认识她那位很好的朋友之外，更加明白理解和宽容的内涵，凝聚着生活积淀的理解和宽容。
　　有如在情人湖畔对那些拉着过往客人的女子们微笑一样，并非真的颠倒众生，只是充满理解和包容，这是在认识她之前就做到的，只是认识她之后，挖掘得更深刻和具体。
　　阿诺斯缓缓的说，懂得生活的人，他们对旁人充满理解和宽容，对一切的人事物，他们都充满理解和宽容。他们至少是认真的，绝不任意糟蹋挥霍一分一毫，不论对感情、对物质，或是对任何一件事物，无不如此，并且十分珍惜和爱护，但又绝不斤斤计较。
　　嗯。黑暗同意。
　　然而，阿诺斯话锋一转，不管怎么说，生活，常常使我们感到很纳闷……
　　这倒是。黑暗说。
　　可是，阿诺斯淡淡的说，真正纳闷的是，为什么，为什么连美女，也只能吃份盒饭呢？
　　阿诺斯悲伤起来。
　　这个……黑暗愕然。
　　☆★
　　报师尊，那人已经追上来，就快接近我们。一个声音在黑暗中说。
　　黑暗中，一线淡淡的光芒徐徐展开，仿佛有人轻轻拉开黑暗的帷幄。
　　一个身穿银色铠甲的少年正单膝跪于地上，毕恭毕敬。那少年极为俊美，铠甲背后居然有一双收起的亮闪闪的翅膀。想来，此铠甲具备飞翔之功。
　　一只美得令人窒息的手由黑暗中探出，朝那少年一摆，淡淡的说，起来说话。
　　那个平淡的声音，柔美而飘忽，不可捉摸。
　　是。那少年站起，退在一旁，垂手而立。
　　那个声音又说，其他人知道不？
　　少年说，都已通知到，请师尊定夺。
　　那个声音说，嗯，那我们撤吧。
　　那少年一怔，低声说，可是……可是师尊在此处构建的空间宏图尚未完成，眼下撤走，恐怕功亏一篑。
　　那个声音温言说，没关系，凡事岂能尽善尽美？即便完成，也未必毫无破绽、无懈可击。
　　是。那少年不敢再劝，垂首说。
　　那个声音又说，小郭怎么样啦？
　　少年说，全仗师尊以无上神通把他从木乃伊攻击之下救出来，再以无上法力为之续命，如今已脱离危险期，只是还需疗养观察。
　　嗯，那个柔美的声音说，把他一块儿带走，路上治疗，撤吧！
　　是！少年欠身领命。
　　☆★
　　兀兄，你快起来看，咱们的圣战将军居然被打败。天怒呷着茶，望着水晶球，微笑招呼说。
　　是吗？不可战胜之王兀先生淡淡的说，你已连接上？
　　水晶球中，英雄们的身影清晰呈现，正是迪巴逊险胜之时。
　　天怒一笑说，老早就连接完成，只是见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便没有叫醒你。
　　哦。
　　我刚看到全部战斗的过程。天怒又说。
　　怎么样？兀先生问。
　　算是不错吧，有些许的惊天动地，天怒笑笑说，只是结局出乎意料。
　　虽然没有看到，但可以想象那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兀先生淡淡的说。
　　天怒哈哈一笑说，还算可以吧，至少就目前交锋的战役来说。
　　嗯，也是。兀先生勉强赞同。
　　☆★
　　迪巴逊从高空俯冲而下，借势挥拳，击往地面。
　　群怪们惊喊，数百小怪急急搬起圣战魔王的庞大躯体，避向远处。
　　轰——地面现出一坑，威势骇人。
　　英雄们轻笑着，漫步上前。
　　坑中，迪巴逊垂首而立，早已卸去变身，恢复往日形态。
　　此坑巨大，迪巴逊在其中显得十分渺小，尤其英雄们由高处往下看，更显突出。
　　魔军锐气尽失，士气低沉，百万之众竟不敢上坑前查看。
　　又过一会，蓦听数声唿哨，万众魔军开始缓缓撤退。
　　数百魔兵抬着圣战魔王先走，其他各族军团压后，井然有序。
　　英雄们相视一笑，这可是未战先胜。
　　星晰举杖，娇笑说，乘胜追击，杀！
　　是！英雄们早按捺不住胸中狂战的冲动，得令即行。
　　刀剑之力最快，首先朝魔军撕裂，瞬间拉开数条缺口。
　　拳风掌影，枪劲爪威，纷至沓来。魔法之光闪耀，纵横驰骋。
　　须臾间，所有的功法战技发动，全面进攻。
　　英雄们早掠过巨坑障碍，赶前杀敌。
　　迪巴逊跃出大坑，跟上队伍。
　　魔军忽然分出黑压压的一层，展翅飞来，迎战英雄们。是空中战队。
　　然而，几乎同时，早已黑暗的天空，闪现出无数亮光，无数带着火的陨石，纷落。
　　陨石风暴。
　　魔军早已胆寒，数万空中单位哪敢恋战？见势飞逃。
　　陨石落下，配合万里奔腾的魔法裂变错局之光，摧残地面魔军。
　　魔军溃败，一泄千里。
　　魔军阵型崩坏，百万魔军抱头鼠窜，落荒而逃。
　　英雄们大笑，放肆张扬，奋勇冲杀。
　　此战大获全胜，英雄们一直追出百里之外。
　　魔军死伤狼藉，损失惨重。
　　再追一阵，前方出现山川、河流、树林。
　　魔军不敢再统一方向，往四面八方逃散。
　　星晰杖指前方大队兵马，娇声说，追！
　　楚天歌忙说，等一等，星晰，穷寇莫追啊。
　　星晰却坚持说，不，咱们要追，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