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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作品名称:春回大地      作者:张会      发布时间:2018-09-17 14:48:43      字数:9538

  王志刚率先到达韩队长家院内,借着灯光看见屋里韩玲正帮妈妈拾掇碗筷。他轻轻推开门,人还没进来就说:“我来了。”田桂荣解下围裙交给女儿,笑说:“呦,是志刚啊,快进屋。”
  王志刚被让进屋:“韩大爷好。”
  “好好好。”韩队长趿拉鞋手拄炕沿站起。王志刚把酒放到箱盖上,没等韩队长客套,箭步到饭桌旁。田桂荣说:“志刚,不用你帮捡桌子,油脂嘛花的别油了你衣服。”
  “没事儿。”
  “你穿的是好衣服。”
  “说啥呢,这么热闹?”话音未落王会计也已进屋。
  韩队长伸左手拉住王会计手臂,右手拍拍他肩胛,含笑说:“哪阵香风把你吹来了?”田桂荣握住长芹手,转头埋怨王志刚:“你这孩子也是的,你自己进屋怎么不说你妈也来了,我没出去迎多淡人啊?”
  长芹拍着田桂荣手:“不知者不怪嘛。”
  “呵呵,不知者不怪,坐坐坐。”田桂荣叫韩玲把桌子快搬走。“我搬下去得了。”王志刚不容分说拿起桌子走向外屋。
  “这孩子进屋就要帮我搬桌子,真有眼力见儿!”田桂荣夸赞道。
  田桂荣擦擦炕沿,和长芹同时坐下来,微笑说:“你们再晚来一会儿就赶上饭碗啦!今个吃饭实在太晚了。”
  长芹说:“我们也没什么事儿寻思过来溜达溜达。”
  田桂荣拍着长芹的手:“那可不,大长夜睡不着,家里人还没嗑唠,你们若不来我们像缺点什么似的。”
  “可不,晚上坐在炕上大眼瞪小眼,听收音机吧我还嫌闹听。”
  “咱俩一样,他爷俩要听我就不让放,再说,电池贼拉贵。”田桂荣说道。
  韩队长和王会计分坐写字台两侧椅子上,沏上茶说:“回来啥前儿了?”
  “刚吃完饭就过来了。”王会计谎言道。
  “啊。你要是没吃,我寻思炒两个菜咱俩整两盅。”韩队长倒在缸儿里的水折回沏缸儿里,然后倒满五杯水,递与王会计。王会计接过来放到桌上:“今天不行,哪天咱俩喝。”
  “哪天喝。”韩队长起身递给跟在韩玲后面进屋的王志刚一缸儿。
  “我平时也不咋喝,还是给我大娘吧。”王志刚双手捧过放到炕沿上。他又端过一杯给韩玲,“你们今天活累不累?”
  “还行。”
  “没觉得少人吗?是不是少我俩好像少不少人,是吧?”
  “没觉得。”韩玲平淡如水,走到门口回转头说,“我还有活没干完,婶和叔儿你们坐着。”
  “哎,你忙你的。”长芹目送韩玲走出去,此刻,和儿子心情一样,微感恋恋不舍;眼睛很怪,无论美丑,时间久了它会告诉你没有丑俊之分,各有千秋。何况韩玲天生丽质,昳丽动人。
  “你看你……”王志刚显然还有话说,他有意帮韩玲收拾厨房,两个人说说心里话。见韩玲进西屋就关起门,又不好意思追进闺房,站在门口表情尴尬。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王志刚睿智,溘然找到突破口。他走到箱子旁,摸着两瓶酒说:“大爷,我上街没买什么,听说新出的镇赉原浆酒挺好喝,我给您买回两瓶让您尝尝,如果好喝的话,哪回我去再买给您。”
  “这哪里使得。”尽管尴尬局面打开,韩队长还是愣愣神儿,不清楚自己是如何站起来的,“还是给你爹拿回去喝吧,瞅瓶子上的标签也不是贱乎的,这哪成,还是拿回去。”
  “韩大哥说笑呢吧,孩子大老远拿回孝敬你的,你上下嘴唇一搭就让他提儿了走?你怕酒喝坏你?”王会计说话放肆,今天的场合与平素不同,韩队长不但不会生气反而会倍加感动;也就是说,同样的话再不同的场合下,起到的效果也不同。韩队长竟然罕见地开心大笑,拍着王志刚肩膀说:“别怪大爷,酒我不但留下,如果喝得上口,今后你得供着我,听见没?”王志刚膝盖瞬间像没了筋骨,幸好手一直没离开箱盖。他分不清韩队长的话里含义几层,但他断定,丈人喝酒姑爷买的不争事实。
  王会计破天荒地开怀大笑,手指韩队长,说:“你收下我们就高兴,你不收我们肯定不满意,你说哪个合适?哪有你这样当官的?还打送礼的。”
  “你呀你。”韩队长点指王会计,“孩子花钱买咱俩乐呵。”问王志刚,“志刚,酒多少钱一瓶?”
  “没多少钱。”王志刚说,“这酒是新出的,店员说这酒上档次,请客送礼都用。酒倒不贵,一瓶才一块八。”
  “什么?”韩队长居然被酒价格着实震到,拿起瓶端详好一阵子,“还说不贵么?恐怕你爹都没闻过,你真舍得为大爷花钱哪!”他像似真的被感动到了,吐的每个字都带有情感味道。酒放到箱盖上,放得很轻,唯恐瓶体墩出裂隙。
  “呵呵,真让您说对了,我就买了两瓶,一瓶没给我爹留,全拿来了。”王志刚笑着说。
  “真让我猜中了,怎么不给你爸留一瓶呢?难得孩子有心,处处想着我,大爷心里记着。”
  王志刚被说笑了。
  “志刚,坐炕上。”
  “哎,哎。”
  “韩队长也坐。”王会计屁股还没沾着椅子就紧忙掏出怀表,“我买了两个最实用东西,你看咋样?”把两块怀表送到韩队长面前。
  “哇,这是怀表嘛!”韩队长瞳仁颤动,闪现出渴求地欲望。他喜欢到极致,爱不释手反复地看。
  “韩队长真有眼力,一般人都不认识,你却一眼就能看出来。”王会计翘动下巴,竖起拇指,“韩队长真乃见多识广,兄弟我真是佩服!”
  韩队长眼睛死盯着怀表,像是欣赏珍世古玩:“我哪是见多识广啊,就在上两天去大队开会,我看别的生产队队长有带的,当时挺好奇,就问了他们,所以就知道了。”
  “原来如此。”王会计欠身,头有意向韩队长那边探探,翘起二郎腿,脚尖直抖擞,“这个咱俩一家一块,你挑一个。”
  “什么?”韩队长眼睛亮了一下,紧接着暗淡下来,怎么可能,或许头段时间心里有火影响到听觉,怀表价值不菲,怎能轻易送人?他至始至终都在想;他们爷俩一人一个,拿出来在他面前炫富,为了赚取夸赞罢了。王会计不说的原因就是吊韩队长胃口,韩队长如痴如醉的神态在他意料中事,说话做事都讲究个轻急缓重,他要的就是火候:“我让你挑一块,归你?”
  “不行不行,千万不行。”韩队长大脑顿时清醒,酒也算是贵重礼品,还有怀表相送,联想到夜晚到访,隐约感到有什么事情。他立刻想到杨家和张家的事,自己有势力也不能做出太泯灭良知的事来,有些事可以当看不见,可不可以太过。做得太偏恐难过女儿那关,反之父母都做不成了。推却说,“给我酒我都很感动,怀表我是绝对不会收的。”王会计一眼道破韩队长心思,微笑道:“韩队长多虑了不是?我爷俩送东西不掺杂任何图谋的,亲归亲、友归友。我和你这么多年没口角过,没红过脸,旁的东西不提了,有没有都可以,不过这样稀奇的玩意儿我有你没有我啥心情?钱多钱少无所谓,可不能辜负我一片心诚啊?”
  “这……”
  “两块表是一个模子出来的,你尽管挑。”
  “还挑啥都是一样的。就这个了。”韩队长排除张杨两家矛盾,又想到两个孩子的事,他不但不反对,举双手赞成。他留下一块,递给王会计一块。
  王会计道:“这就对了呗!”
  田桂荣性格是任何人送来的东西一律来者不拒,今天她惊视怀表,这东西的价钱够穷人家娶个媳妇,韩玲和王志刚的亲事八下没一撇,收人家东西万一成不了可欠下的人情难还?她说:“这样吧,明天你把你买的所有东西和这两块表都算好了,下账。也不能让你一个人掏钱,之后我们把钱反队里去。”
  “不用了,嫂子说的话,就是绕个小弯儿,完了一拐就到你家了?”
  “谁家趁啥呀?公事公办。”
  “没公事,表是私事。先听你的,明天我把账下到往来明细账簿上,总放心了吧?咱不提表的事,唠点别的。”王会计一个眼色递出,长芹拽田桂荣袖头,说:“他们的事咱们不掺合,净听他们说话了,咱俩还没唠几句嗑呢。”田桂荣说:“慢待了,好不容易来一趟,好像我冷淡你似的,别怪我,啊。”
  “怪啥怪,现在不冷淡我也赶趟儿。”长芹说笑道。
  大人们说话王志刚插不上话,矜持坐在炕边,一脚撑地一腿压在上面,无趣地扣搓指甲,反反复复,时而抬头望一眼门口,盼望韩玲能在那里出现。
  韩队长心情忭跃,和王会计聊得特别融洽,从杨占山的病情如何又到队里的情况,好似有说不完的话。王会计掏出怀表,表针指向十二,这才和媳妇还有儿子要回家,韩队长挽留不住,和田桂荣直把王会计他们送到院外,直至看不到才回到屋里。他俩在女儿的屋门上敲了两下问道:“闺女,闺女睡没睡?”
  “没有呢,有啥事?”韩玲屋内问道。
  “没事。”韩队长推门进屋。
  “我和你爹想和你唠一会嗑。”田桂荣随后跟进,看见女儿把什么东西藏到背后,伸手问,“什么东西,给妈看看?”
  韩玲朝炕里挪动:“没啥呀。”双手伸到妈妈面前上下翻动,“真的没啥。”
  “拿来吧。”田桂荣冷不防从女儿背后抓过来一块四四方方白手帕,笑道,“哎哟哟,没看咱家锹镐不动的千斤大小姐还会往手绢上绣花呢,他爹你看绣的是什么花呀?”
  韩队长端详一阵子,不确定地说:“这好像是荷花吧?”伸手要拿被田桂荣挡住:“别粗手粗脚的,没看上面有针和线扎住咋办?再说你埋汰手别把雪白的手绢弄黑了,闺女能饶了你呀?”
  韩队长缩手,捏着下颌的短须:“对对对,我不碰。闺女这是给谁绣的?难道,难道是给那谁儿那谁儿绣的?”
  韩玲羞涩地埋下头:“啥呀?谁儿谁儿的,我听不懂,拿来得了。”韩玲从妈妈手中夺回说,“有啥好看的,我是没事绣给自己玩的。”
  田桂荣从女儿害羞的脸上误判绣给王志刚的。侧坐小炕上,伸手拉过女儿手,说:“闺女,你也不用瞒我们,妈是过来人,你啥心思妈知道。你呀也长大了,你的事我们不想多管,你自己也有主见,你自己的事自己做主。”
  韩玲像搬到蜜罐,妈妈他们不在干涉自己选择,她和大维牵手的不在是可能,不知不觉面颊上泛起红晕,低声叫道:“妈——”
  “闺女,你真有眼光,我和你爹好悬没被你骗了,志刚这孩子,我和你爹越来越稀罕。你看那小伙儿标标溜直的,越端详越受端详,咱们屯子的小伙无人能抵住。”
  韩队长附和道:“可不咋的,还会来事儿,上回街还给我买东西,这孩子真行,闺女你早应该告诉我们俩,也让我俩高兴高兴。偷着绣东西干嘛?大大方方地绣。你相中他早说啊,何必把我俩瞒得噔噔的,看看不干啥咱们……”还没等下话“消停消停订下来”说出口,就被韩玲把他俩都推到门外。“咣当”关门声直吓得韩队长和田桂荣一抖,俩人呆傻地对望。
  韩队长说:“这孩子这脾气太暴,说来脾气不管谁儿谁儿,也不知哪句话又冲了她肺管儿了?咱俩像球一样被她辘轳出来了,哎,随谁呀?”
  田桂荣把嘴贴近韩队长的脸:“呸,你还问我,自家的女儿能像别人哪?”筋着鼻子说,“随谁儿谁儿知道,反正不像我。”轻轻叩门,“闺女开门,闺女开门,咱们再说一会儿话。你说你这孩子是怎么回事?我们还不知道啥线儿哪,就让你把我俩踹到门外,你说清楚为的是啥呀?你总得告诉我们个原因吧?”耳朵贴着门板听。
  韩队长用袖头擦擦脸:“话说就好好说呗,敢似下雨了,喷我一脸唾沫星子?”侧耳听到女儿发脾气:“愿说你俩说去吧,我困了我要睡了,别烦我!”
  “那行,那行,你睡你睡吧。”田桂荣向韩队长晃晃头,说,“走吧,还在这戳着干啥?咱俩赶紧进屋对一下,看到底是哪句话说得不对。”
  “走,以后说话咱俩应提前对好了再说,省得造个灰头土脸的还吃了个闭门羹。对了,要不你再问问女儿不就清楚了?”韩队长彷徨地望着她。
  田桂荣嘲讽他:“你觉得我是谁儿呀?还问问女儿,呵呵!别叫狗咬傻子?走你得了,现在谁问她她能理?”
  韩队长跟在田桂荣后面,摇头叹气:“哎!这孩子小,盼着快点长大,可长大了又伤老人的脑筋,哎……”
  暂且不说韩队长两口子坐在屋里捋事。再说杨占山和儿子商量好“回去要鸟儿悄地进屋,不能有一点声响,好给乔凤贤大大地惊喜”。
  杨六子两面腋下分别夹着一只破鞋,脚穿新买的鞋,走起路来有些不适应,轻飘飘的。他问杨占山:“咋能给我妈一个惊喜?”
  “你听我的。”杨占山跟儿子低语一番,像踩高跷似的进院。借着灯光看去,乔凤贤焦虑地立在门旁,眼神从桌上摆好的饭菜上掠过,直破窗穿出。杨占山手压在杨六子后脖颈,猫腰低声说:“你看你妈早把饭菜准备好了,等咱俩回来呢。”
  “没看桌上还烫着一壶酒呢!”杨六子手指搭在窗台上,眼睛缓缓地刚好没过窗台,确信妈妈没有发现。爷俩贼一样溜到虚掩的外屋门,悄无声息打开,一前一后进去,悄悄把里门推开一条缝。尽管声音很小,乔凤贤还是听到声响,惊语:“门没人开怎么自己就开了呢?”她顺手操起炕边的笤帚,仗着胆子向门口挪动。突然欠大的门缝底部钻进一个烟色的不明物体,后面还带着一个又宽又短的尾巴,她认出是兔子毛,心中暗喜:“原来是掉毛的兔子啊,是你自己送上门的。正愁没有肉让他爷俩拉拉馋,我力气不能用小了,若是打不死它就会跑掉的。”兔子还在移动,她瞄准用力打下去,只听“哎哟”一声惨叫。突如其来地叫声吓得她色变,倒退数步实实地瘫坐在地。屋门重力撞开,一个长脱脱东西应声趴在门槛上。她紧闭眼睛默默祈祷:“兔子精爷爷你饶了我吧,兔子精奶奶你饶了我吧……”
  杨六子慌忙搀扶抱头蹬腿的杨占山,大声责怪道:“妈,你打我爹干啥?还用那么大劲打?你想打死他呀?”
  乔凤贤心迷一窍,连儿子的声音也听不出,也听清他说些什么,不住地说:“下次不敢了、下次不敢了……”
  “妈,你打的是我爹。”杨六子放开喉咙喊道。乔凤贤听声辨人,微睁双目:“谁知道是你爹,他提前没给我个吱会儿声?”她爬到杨占山前面抱起他的头,帽子掉落露出打裂的伤口流出血来,她脸色骤变。
  杨六子破嗓喊叫:“爹,你没事吧,爹你起来呀,起来呀?”泪水扑簌簌落下。
  乔凤贤用的力道她知晓,右腿明显湿热,她感觉不到杨占山有气息吐出,喊几声杨占山名字也没有回应,她绝望地嚎啕大哭:“老头子你咋说走就又走了呢?我也不知是你呀,我还以为是掉毛的兔子呢,我想打死它今晚给你们爷俩炖了;谁知兔子没打着反而把你打死啦,老头子你死得太惨了,替人死也罢了,还替兔子送了性命,多不值得呀,老头子……”
  杨六子听妈妈说他爹死了,他倒趴在父亲身上哭道:“爹呀,醒过来吧、醒过来呀……”把帽子拾起摔到一边,“都是这破玩意把你命夺走的,一会儿我就替你烧了,爹呀,爹……”
  “你哭啥呀?还不去找阴阳先生去?”乔凤贤推儿子一把。杨六子倒也听话,虽然腿软得站不起来,但是他快速地爬过门槛。
  杨占山正昏迷状态,隐约听到阴阳先生四个字,他对老赵头的畏惧已贯遍全身;特别对他的法术也已植根骨髓,他猛然坐起来大叫:“六子快回来,爹没事,醒过来了。”
  乔凤贤后仰躺卧地上。杨六子单膝为轴,一百八十度旋转,趴在门槛上:“爹,你没死呀?真醒过来了。”
  杨占山脸上一抹,手指上血迹斑斑:“我得回及时醒过来了,要不你把阴阳先生找来非把我折腾死不可。”杨占山咬牙手指乔凤贤说,“我早早晚晚都得毁在你手上,死在你和阴阳先生手上。我一干啥你就去找他,我还没咋地呢你也找,你这心真狠,非要把我折磨死你才肯善罢甘休?我呀,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娶了你这么个玩意?”捂头哀吟“哎哟——你这娘们下手实在太狠了,得回我命硬,要不然今天彻底玩儿完了。”
  乔凤贤眨眨眼睛笑了:“你这死鬼,睁开眼睛就骂我,唉!骂就骂吧!既然你没事打我几下都中。”爬到杨占山身边,“死鬼你可吓死我了。”乔凤贤推了下杨占山肩头,另只手摩挲胸口,“我提前声明,我真以为是兔子呢,绝对不是故意的,我向毛主席保证。”
  杨占山看媳妇慌张的表情,气当时消减大半:“你好悬没把我吓死,好在我及时醒来,若不然你把那老登台找来我命休矣!”埋怨道,“我怎么说你好呢?怎么动不动,动不动去找那台灯。”他找到帽子拿在手中疼痛感顿除,“帽子没被打坏大喜、大喜!”头上的血液直逼眉弓,他抹了一把,歪过头,“看看我头上是不是口子又打开了吧?感觉头皮火赤燎地疼啊,脑袋还晕得很那!”
  乔凤贤跪起,打开纱布。杨六子惊叫一声,他眼见紫红色印痕如血肠卧到爹爹头顶的前半部分,开裂的伤口冒着血。
  “你叫啥?”较浅的伤口纱布已经干在上面,拿下纱布就像把口子割开,杨占山咬牙“嘶嘶哈哈”地坚持。
  杨六子看见有双眼睛在瞪自己,妈妈眼神告诉他,不要给他施加压力,他想到减轻疼痛最好办法,就是转移话题:“爹,我看见好像帽子被打坏啦。”他的招数果然奏效。“什么?”杨占山夺帽子,仔细检查,帽子相当重要,他活了半个世纪才有个真正像样的装饰物;再者,帽子能提升他在群众心目中的地位,是显耀的资本。像中了魔叨念道,“帽子千万别坏,哪管头坏了也行啊……”
  杨六子告诉说:“你别找了,帽子没坏呀。”
  杨占山说:“差点没给我吓过去,头坏了不打紧,帽子才是我的命根子呀!”
  乔凤贤把纱布团成一团撇进外屋,说道:“这才是穷汉子得了狗头巾!”
  物件安好,直接关乎到杨占山心情:“不管你咋笑我,我告诉你帽子是王会计给我买的,有纪念意义;你再瞧六子脚上的鞋都是王会计给买的,好看吧?”
  乔凤贤怔住了:“什么,是王会计给买的?”王会计怎可能给他们爷俩买东西呢,他俩在王会计面前冲其量就是烧火棍,他以为听错了,问道,“你再说一遍,谁买的?”
  杨占山从地上站起掏出一块多钱说:“还有看病的钱都是王会计拿的。给,这是看病剩下的一块多钱。”
  乔凤贤不确定是不是欺骗,她清晰记得没给杨占山拿钱,他俩商量过朝王会计借钱;当然,借就是要的意思,她简直不敢相信,铁证如山难以置辩,她一向见钱眼开,不去想太多,就这一块多钱足以说明一切:“是啊!”她站起来接过钱蹙眉,大脑里又重新过滤一遍,“哼,你别骗我了,王会计可能会大发善心,给你买这个买那个,还拿钱给你们看病,借钱已是天大面子,何苦用给字来哄我开心呢?”问儿子,“六子,你给我说实话,王会计这人大家都了解,一分钱能攥出水来,半分钱能算到骨头的人,平白无故的扔钱,是不是你们偷家里钱替王会计买好?”
  “妈,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爹说的全是真的,王会计给钱和买东西时我都在场。”杨六子抬脚无节奏的摇动右脚,“你仔细看看这是什么鞋,我告诉你吧,这鞋老值钱了。”
  乔凤贤相信儿子,和谁扯谎也不会骗她:“你们爷俩是用什么刀子把王会计割出血的?”
  杨占山说:“你容我说吗?再者你把我都打懵懵的了,你不说我还真忘了。”他让乔凤贤帮自己擦去头上的血渍后说,“别瞎猜了,待会我告诉你,一大天没吃饭了,都把我们爷俩饿死了。快赶紧吃饭,六子你还傻站着干啥,吃饭。”
  “哎、哎!吃饭。”杨六子小心翼翼地脱去鞋坐到桌角,“爹,你不说我真忘了饿,这一天水米没打牙。”
  乔凤贤拿着帽子和鞋,赞道:“买的东西确实是好,真是正经玩意,这鞋黑面白底相衬多带劲,穿出去也真打人儿!鞋面还是趟儿绒面的,就这鞋底从来没见过,咋稀软稀软的,什么做的呢?真奇了怪了,没用袼褙,没用麻绳纳,还软软的?帽子色也好,好像是尼子面的,帽盔多硬爽儿。这回你们爷俩逮着了,这趟街真是没白去,这打也没白挨。”
  “你叨咕啥呢,快吃饭吧。”杨占山饥肠辘辘。
  “你吃你的,我看我的。”乔凤贤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你头上的纱布不能用啦,有没有备用的?”
  “呵呵,大夫说包着不透气让见见风,能好得快点,你看,六子头上的纱布自己不知什么时候都摘下去了。”杨占山惋惜,“我下面这半圈头发也保不住了,好在有帽子,要不难看死了。”
  乔凤贤问道:“咋回事?“
  “这药烧性大呗。”
  “那六子的头发也要保不……”
  “他那口子少就抹得少,一点事都没有。”
  乔凤贤坐下来盛饭。看一眼杨占山忍不住偷笑。
  杨占山指责道:“我的脑袋里面响成浆糊了,外面却是伤痕累累,我就纳闷了,你却有闲心能笑得出来?”
  “行行我不笑就是了。”乔凤贤问道,“那你准备什么时候上工?”
  “明天就去。”杨占山毫不犹豫地说。
  “什么?你这样子能干活吗?”乔凤贤发问道,“你不要命啦?”杨占山手拿碗放到面前,又去抓筷子:“你懂啥,命也要靠粮食养着,没粮食养哪来的命?我们回来时王会计我们唠嗑,他说明天开犁种麦子。”
  乔凤贤迷惑不解:“就你这出,就是种金子也不能去呀,不怕受风啊?麦子再值钱也没有命值钱啊?再说种麦子和你有什么关系,队里不是允许你在家养伤吗?你脑子真被我打坏了,人家盼着队里给假在家待着,可你却是队里给假却还要去干?”
  “你傻呀,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怎能错过?”杨占山诡秘地笑道。
  “啊,你是想往家捣腾麦种是吧?”乔凤贤终于想通了。
  “算你聪明,这回让猜中了,你说这么好的机会我能轻易放过吗?就像你说的,这麦种对于咱们老社员来说就是金子,是黄澄澄金子!”
  “那也得看看你的伤口能不能行啊!”
  “帽子买的是干啥用的,这么一扣。”杨占山做个示范,得意的笑道,“什么灰呀土的都被挡在外面,是钻不进脑袋的,你不必担心感染什么的。你呀,你就放一百个心。”摘下时抓到伤口,咧了咧嘴。
  乔凤贤怔忪的眼神看着他:“你瞅你咋不加点小心,看样子一定是疼的厉害。”
  “净说废话,那不是轻疼,是钻心地疼,我应该让你也尝尝是什么滋味。”
  “行了,别没完没了的了,我不是不知道才打的吗?再说也不能怨我呀?你说你们爷俩直接进屋得了呗,你说,你说,你不耍一通儿的话脑袋能出血懔子吗?”
  杨六子口中嚼饭:“爹,你一开始说我就不同意,你非要给我妈一个惊喜,到头来惊喜没有,就剩下一个疼。爹,你脑袋还疼不?不疼的话再重来一次再给我妈个惊喜。”
  杨占山恼火地一挥手:“行了行了,你们娘俩谁也别唠叨,这篇就翻过去,我也不计较了,如果再有这么一回,咱们见上下。”瞪视杨六子,“这小兔崽子还拿你爹耍戏玩儿。”
  乔凤贤寒着脸说:“别说见上下,就是见上天我也不害怕,再有一次我让你脑瓜子塌,还有瘪。”
  杨占山更加恼火:“你别寻思老虎不发威你拿我当病猫呢?我告诉你,今天心情好不和你一样的。”侧脸对杨六子说,“儿子,明天就看咱爷俩的,你也要表现好点。”
  “爹,你放心。虎父无犬子。”杨六子受母亲熏陶也能说上几句词汇,他还带解,“爹你就是虎父像老虎一样的父亲。”
  杨占山被儿子说得心花怒放一竖拇指:“我儿子真了不起,他爹厉害这词儿用的恰到好处,你接着说解释下面是啥意思?”
  杨六子爷俩很少心平气和谈话,原因很简单,他爹总觉得杨六子没能水儿。他初次得到父亲的夸赞好似云里雾里:“爹你是虎父,我当然是犬子啦!犬就是狗,狗也叫犬,就是狗的儿子。”
  “去你妈的。”杨占山险些气抽,他想儿子好好夸他一番,哪成想下话不堪入耳,他并未生气,“你这几年的书是白念了,都不赶我这大老粗,连这简单的词儿都理解不透。这句成语不拆开就是说爹儿子都尿性,这一拆就是两个狗,我是老狗你是狗崽子?连你妈都骂了,你妈自然成了老母狗,咱家一窝狗。”乔凤贤听杨占山这么解释,气得摔筷子:“你他妈爷俩真他妈逗,说咱们全家都是狗,我看你倒像长癞的癞皮狗。”
  杨占山吐了一口:“呸,不和你这疯子说话,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和你说话太浪费粮票。”
  杨六子冲杨占山解释:“爹,我不是夸你吗,我也没想那么多,寻思给你解释一下让你更高兴,没、没想到弄巧成笨(拙)了。”
  “别解释了,我不怪你。”杨占山自语,“弄巧好像不是成笨,是成什么呢?”
  “弄巧成犬。”乔凤贤插了一句,“弄巧的话全家都是狗了。”
  杨占山白她一眼:“我没问你,你别跟着瞎白话了。得了,爱啥是啥,反正我也不费脑袋想它了。”
  杨六子岔开话题:“爹,你说王会计爷俩是不是在饭馆吃饭了,然后把咱爷俩撇了?”
  杨占山说:“不能吧?”
  杨六子接着说:“没撇啥,回来看王志刚说话都打饱嗝。”
  乔凤贤耻笑道:“你以为你俩是谁?”
  杨占山情绪激动:“你少说话对你有好处,不然哼哼……”
  “爹、妈,咱们吃饭吧,等会饭菜都凉了。”杨六子闻出两人话里带出浓浓的火药味,他连忙劝阻。
  杨占山理解:“吃饭,吃饭。”
  屋里响起一阵饥饿中碗筷打在一起的叮当声,再吵再闹终归是一家人,乔凤贤不忘嘱咐:“你们爷俩明天长点前后眼,别让人发现了。”
  杨占山夸口道:“哼哼,我后脑勺子都照人,都赶上一面镜子。”
  乔凤贤道:“你这面镜子怕是明天照不到人了,都碎得不成样子了。”
  “你不气我好不好,再气我要发大脾气信不信?”
  杨六子把筷子往桌上一摔:“你俩还让不让人吃饭啦?”身子向窗台仰去,杨占山和乔凤贤不在作声。
  杨占山叫儿子过来吃饭,然后冲着乔凤贤说:“说点正事,我们爷们让张二打正当了,有时间再找他,让他再打我一顿。”
  乔凤贤骂道:“你他妈虎吧?有讨吃讨喝的,头回听说有找打的,真是贱皮子。”
  “谁虎谁贱?又钱又物的难道挨打不合适吗?六子你说?”
  “我看太值了,比起出大力挣钱容易。爹,我支持你。”难以想象,杨六子却赞同了他爹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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