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含春雨结愁千绪

　　在白云山的寓所之中，西风把昆仑召来。
　　“说吧，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今天？”昆仑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事。
　　“海棠那家伙呀，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也不跟我打声招呼？”
　　“哦，那个呀，其实，你也知道我是什么时候上去的，所以，我也不清楚前面是怎么了，当我上去时，就看见海棠对着东风哭，东风很生气要他赶紧滚……”昆仑似乎又看到东风那一脸的厌弃和不耐烦。
　　“当时那家伙身上还穿着衣服吧？”
　　“穿得好好的。”
　　“那东风没有打他？”
　　“切，我想东风根本连碰他一根指头的兴趣也没有。”昆仑不以为然地。
　　“那他干嘛要脱衣服呀？”西风很惊讶。
　　“唉，那家伙就是一直哭诉着他为了东风这个那个的……唉，然后说什么他现在已经完全是个女人了，所以……”昆仑叹息着，说真的，他也真觉得海棠很可怜。
　　“所以他竟然要让东风验明‘正身’吗？”西风哭笑不得，这也太傻了吧？东风完全可以“视”而不见的呀！海棠这么做又有什么用？难道他已料到江宁会上来？
　　“对啊，就是这么回事……然后，你们就上来了……”昆仑摇头苦笑，他也完全没有料到西风居然和江宁一起上来了。
　　“大哥，这种情况下你就该提早跟我吱一声呀，否则我也不会把那丫头带上去了！”
　　“大哥，我怎么会想到你要带那丫头上来的？”昆仑一脸委屈，“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什么？我故意？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西风怪叫。
　　“这样一来，那丫头恼了东风，从此就投入你西风公子的怀抱呀，不正是你的渴望吗？”昆仑冷笑。
　　“你这是什么话？本公子要赢就要堂堂正正地赢，需要耍这种手段吗？”
　　“反正那丫头已经是恼了，看东风怎么哄回来吧！”昆仑的眼前不禁出现了久远以前的情景，苦恼的东风在生闷气的峨嵋面前完全一筹莫展，不禁叹气。
　　“东风知不知道你当时在那里？”西风忽然问，
　　“嗯，我想他应该知道的。”昆仑当时是一直隐身在旁的，当西风跟着江宁走了之后，他就现身了，东风看见他，面无表情。那个海棠也是昆仑帮忙打发走的。其实，自江宁跑下楼之后，东风就一直没有说话了，甚至看也没有看海棠一眼。
　　“对了，我是不是应该帮东风向那丫头解释一下？”昆仑探询地看着西风，他很想帮帮可怜的东风大哥，但是，也不想让西风兄弟不高兴，而且，西风公子最了解女人的心思了，也想问问他的意见。
　　西风苦笑：“你要怎么帮？跟丫头说，是那家伙自己主动脱的？东风并没有提出任何这方面的要求？”
　　“对呀，这件事我可以作证的呀！”
　　“大哥，”西风看着这个傻瓜，无奈地叹口气，“对于女孩子来说，这是两回事啊！”
　　“两回事？什么意思？”昆仑茫然了。
　　“我这么说吧，现在的关键问题是：东风亲眼看着那家伙脱得光光的！至于到底是谁主动脱的，那是另一回事。你明白了吗？”
　　“不明白！”昆仑更茫然了，这有什么不同吗？那家伙是自己要脱的，跟东风没有关系呀！
　　“唉！”西风只能长叹，女孩子的心思实在难以向这些直男们解释清楚，所以呀，东风这次也很难求得佳人谅解！
　　“西风，那，到底要怎么做才好？”
　　“你呀，最好不要插手这件事，否则，可能会越帮越忙！”西风苦笑，“我这是为了东风着想才这样劝你的，当然，你可以做你认为对的事。再说了，你要怎么解释你在旁边‘偷窃’这件事？”
　　昆仑呆了：“那，照你这么说，这事无法解决了？”
　　“嗯——”西风沉吟片刻，慢慢说道，“除非，你能证明那家伙是个男人，彻头彻尾、完完全全的男人。”
　　“他本来就是男人呀？”
　　“但是现在呢？”西风冷笑。
　　昆仑回想起那个可以令男人心跳加速、血脉贲张的身体，傻了！怎么证明？
　　
　　江宁把自己从头到脚好好地冲洗了一遍，又舒舒服服地泡了一个玫瑰精油浴，原本无比沮丧的心情终于好受了一点。
　　一直吵着要打牌的江宁，结果洗完澡之后也没有再出来了，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
　　林志远在客厅等了半个小时，见她的房间毫无动静，知道她不会再出来了，便跟东风摆摆手，下楼回自己房间去了。
　　东风一直默默呆在客厅中，他知道江宁虽然没有出来，但是她也并没有上床睡觉。他默默地等待着，等待着她出来或者睡觉。
　　终于，江宁强逼自己看了一个小时的书后，上床睡觉了。
　　躺在床上，她一闭上双眼，眼前便出现了那一幕情景：东风睁大双眼呆呆地看着俞海棠那充满诱惑力的身体！其实，当时东风是侧背对着楼梯口坐着的，她根本没有看到他的脸部表情，但是，她相信在那种情况下，没有一个男人不会睁大双眼看着的，就差是否流口水了！这个场景令她觉得无比愤怒，也无比恶心！如果当时他们没有上来，她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其实，原来，他也不过是那样的一个男人罢了！西风说，他相信东风的为人，他认为东风不会做那些恶心的事的。但是，那样的解释不是太苍白无力了吗？当时的情景就已说明一切了，就算当时他什么都没有做，那又能说明什么？唉，她真傻，他跟她有什么关系？她不是一直都希望他不要再烦她不要整天缠着她的么？如今便是明证了。那么，从此以后，她就不用再为他的事而烦恼了！对啊，她真傻啊，这对她是好事呀！
　　在不断的自我解释自我安慰自我反省中，江宁终于矇眬入睡了。
　　当她刚闭上双眼，却发现东风就站在她的面前，一身雪白的长衣，长长的黑发披在脑后，俊俏的脸上充满了忧伤和痛苦，他痴痴地看着她。
　　她吃惊地问：“你怎么会进来的？你来做什么？”
　　东风上前把她紧紧抱在怀中：“宝贝！哥哥真的什么也没做！哥哥从来就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从来没有！真的，相信我！求求你不要生气！”
　　“既然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你还来求我干什么？”
　　“可是，我还是惹你生气了！求求你不要生气了！”
　　“我是否生气，跟你没关系。”
　　“宝贝，你的一切都跟我有关系！你开心，哥才会开心！你生气了，哥就会好难过！求你了，你要哥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不要再生哥的气了！好不好？”他的声音有点哽咽。
　　“你想太多了，我开不开心、生不生气，真的跟你没关系！”她不耐烦地说。
　　“宝贝！原谅哥哥，求求你！”
　　“你回去吧！我累了，我要睡了！”她用力想推开他。
　　“宝贝！让哥抱着你睡，好不好？”真是疯了，这种要求居然也好意思提出来的？
　　“不好！不要！”
　　“宝贝！我一定不烦你。你就躺在哥的怀里就好，哥一定让你睡得舒舒服服的。”
　　“不行！放开我！”江宁挣扎着，想要挣脱他的怀抱。
　　“宝贝，乖乖睡吧！让哥守着你！东风哥哥会一直守着你！”东风低声吟唱着。江宁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清晨，江宁慢慢醒来，发现自己好好地躺在床上，房中并没有其他人。唉，又做了一个怪梦。
　　江宁躺在床上发了一会儿愣，回想了一下昨晚的怪梦，想起梦中东风那么忧伤的表情，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难道自己内心深处是期待他满心悔改的吗？他凭什么要为此而悔恨？他凭什么要对自己感到抱歉？说到底还是自己不该傻乎乎地跑上去吧？唉，算了算了，以后还是尽量避开他好了。
　　重新整理好思绪后，江宁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发觉昨晚的睡眠质量还是蛮好的，感觉自己的精神似乎又比往日好了。
　　虽说今天是周日，完全可以晚点再起来，不过，江宁没有赖床的习惯，于是从床上爬起来，换上日常家居服，打开房门，准备去洗漱。
　　刚一开门，她就被吓了一跳，只见东风一脸温柔地站在门前。他在这里呆多久了？
　　“宝贝，今天想吃什么早餐？”
　　江宁愣了一会儿，摇摇头，向洗漱间走去。
　　“宝贝，那，我们是出去喝早茶吧？还是煮个面条？”东风跟在后面。
　　“不要。”江宁进了洗漱间，顺手把门关上。
　　东风呆呆地站在门口，忽然门又开了，江宁探头出来：“拜托，你不要守在门口好不好？”
　　东风一愣，忙说道：“哦，我去泡茶、煮咖啡。”江宁瞪了他一眼，又重新把门关上。
　　当江宁来到厨房，东风正在灶上煎蛋。江宁拉开冰箱拿了一瓶牛奶。
　　“宝贝，我热了一瓶牛奶，”东风伸手把她手上的冻牛奶拿开了，“别喝凉的。”
　　江宁皱了皱眉头，转身走出厨房，到餐厅给自己倒了一杯开水。
　　东风捧着一个托盘走出来，在餐桌上一一摆好。他又把那瓶热好的牛奶打开，倒在一个玻璃杯里，捧到江宁面前。江宁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接过了热牛奶。东风欣喜地笑了，她是不是不生气了？
　　“宝贝，哥煎了两只太阳蛋，你尝一下，看看好不好。”他满眼期待。
　　“不用了，谢谢！”江宁淡淡地说。
　　“你不想吃鸡蛋呀？那，你想吃什么？哥马上去煮。”
　　“不用了，谢谢！”
　　“那，宝贝，或者，我们出去吃早茶吧？我们去‘荔枝湾’吧，好不好？”
　　“不了。”
　　“宝贝，你想吃什么？早餐一定要吃好才行呀，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东风的心在一点一点地向下沉，她果然还在生气！
　　江宁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他：“请问，你知道我的名字吧？”
　　“怎么啦？”
　　“请问，我叫什么名字？”
　　“……”东风疑惑地看着她，迟疑了一下才慢慢说道：“江宁。”
　　“答对了。”江宁淡淡一笑，“所以，从基本礼貌角度来说，请直呼我的名字吧。”
　　“……”东风怔怔地看着她，她在生气，她还很生气！他该怎么办？
　　“这瓶牛奶，”江宁把手中的杯子扬了扬，“谢谢了！”
　　“宝贝……”
　　她瞪着他：“叫‘江宁’。”
　　“我……”东风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只是愣愣地看着她。
　　江宁拿着牛奶杯子走到客厅，倚在沙发上看杂志。
　　东风发了一会儿愣，捧起装着煎蛋的小碟子，悄悄走到她的身边坐下。
　　“宝贝，不吃早餐可不行，你就将就着先吃一点吧，好不好？”
　　江宁置若罔闻，只是专心看她的杂志。
　　“宝贝，哥哥喂你吧，”东风夹起一小块鸡蛋，往她嘴边送去，“乖，张嘴……”
　　江宁抬眼瞪着他：“你要干什么？”
　　“哥哥喂你吃早餐呀——”他微笑着，眼中却是掩藏不了那一抹忧郁。
　　“我们不要玩了，好不好？这个游戏一点都不好玩。”
　　“嗯，宝贝，你好好吃个早餐，哥就不玩了，好不好？”
　　“东风，你这么聪明，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的。”
　　东风的脸色微微一变，却仍是微笑道：“宝贝，你知道哥哥是很笨的。你要哥哥做什么，哥哥就做什么。”
　　“请你，去做你自己的事，不要来管我。明白了吗？”江宁一字一字地说着，双目注视着他。
　　东风胸口微微起伏着，欲言又止，只是痴痴地看着她。
　　两人对视了半晌，江宁转头继续看她的杂志。
　　忽然，东风伸手把她紧紧抱在怀中，把脸埋进她的发鬓之中。江宁恼了，用尽全力，才勉强把他的脸推开一些，她怒道：“你这是干什么？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
　　“宝贝，你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是不是？我昨晚不是都跟你说了么，什么事都没发生呀，好啦，都是我不好，别生气了，别把自己气坏了……”
　　昨晚？江宁吃了一惊，他在说什么？难道昨晚那个不是梦吗？她疑惑地瞪着他。
　　“宝贝，如果你还是觉得不高兴，要不，你打我一顿吧，出一出气，好不好？”
　　江宁很无语，他把她当什么人了？蛮不讲理的泼妇？
　　“宝贝，这也不能全怪我呀！”他一脸委屈，“我本来也不想理那个家伙的，但是，你说要我跟他好好谈一谈，所以，我才让他上楼的呀……”
　　“看来，你是被逼的？”她冷冷地瞪着他。
　　“对啊，我根本没有其他意思。如果我有那些怪心思，我，我直接带他到房间里去了，何必还呆在人来人往的客厅里？”
　　“对啊，是我不好，我昨天太冒失了，莫名其妙跑上去，结果影响了你们的好事……不好意思啊！不知者不罪！”
　　“宝贝，别人不知道，你应该知道呀？”东风急得一头汗，怎么越说越过分了？
　　“是啊，主动向董医生投怀送抱的美女多了去了，根本无需董医生提要求，只怕已经应接无暇了吧？”
　　“宝贝，什么‘应接无暇’？别说得那么难听好不好？我，我根本没有‘应接’过谁呀！我除了你，哪里还可能有别人呢？”
　　“东风，你不要太过分了！你是你，我是我，你和我之间根本没有半点关系！不要动不动就扯到我身上来！”江宁怒了。
　　“宝贝，我们怎么可能没有关系？我们所拥有过的一切，我们是永远也分不开的！”
　　“你，你太过分了！你可不许胡说八道！”江宁气极，这算什么呀，好象她和他曾经发生过什么一般！
　　“宝贝，我，我怎么胡说了？只有你才知道，我喜欢怎样……我，我真的好想……”东风情不自禁地俯身过去亲吻她，他的嘴唇才刚贴着她的唇，江宁便一把推开他，大叫：“你不要乱来！”
　　“宝贝，是我不好，我不该那样的，确实是哥哥错了，你生气就打我吧，好不好？”他的眼中充满了忧伤，那原本意气风发而俊俏逼人的脸，如今是那么的凄苦而无助。
　　“你觉得你错了？”江宁无奈地看着他。
　　“是是，是我错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那你说，你错在哪里了？”
　　“宝贝——”东风痛苦地看着她，“你告诉我，哥哥哪里做得不好，哥哥改，哥哥什么都可以改，只要你留在哥身边，哥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可以！”
　　“哈？你说你错了，然后却又问我你哪里做错了，这算什么？如果你本来就没错，你又认什么错？”
　　“宝贝，我惹你生气了！这就是哥最大的错！别生气了，好不好？”
　　“你想太多了，我没有生气，也没有必要。”
　　“宝贝，你要我说多少次才肯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从来没有！”
　　“你是你，我是我，我要说多少次才行？你要做什么那是你的事，跟我没有半分关系，我也犯不着生气。”
　　“不，宝贝，你的一切都跟我有关系；同样，我的一切也都跟你有关系！在昨天那种情况下，你对我生气是应该的，只有你才有权力生气！但是，但是，昨天，你，你为什么会和西风那个家伙一起走上来的？是不是西风那家伙拉你上来的？”
　　江宁一愣，对呀，当时她本来不想上去的，确是西风硬拉她上楼的。
　　“西风，他想要做什么？”这也是东风心里一直很疑惑的事，当时西风和江宁突然出现，他们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我刚才不是说了么？很抱歉打扰你们了！如果早知如此，我们绝不会上去的，好不好？也请你们以后注意一下影响，不要在公众场合……”江宁实在说不下去了，于是闭嘴。
　　“宝贝，你并没有打扰到我，根本不会发生什么事，我又何必要遮掩什么呢？我的一切都是可以摊开给你看的。”
　　江宁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
　　“但是，西风为什么要拉你上来？他想要做什么？或者说，你们原来打算做什么的？”
　　“这跟你无关。”
　　“怎么会无关？我的女人，跟另一个男人单独上楼，这……我怎么能……坐视不理？”
　　“哈？”江宁气极而笑，“你是不是因为昨天被人打扰了‘好事’，因此气极败坏了？都语无伦次了，是不是？”
　　“宝贝，你怎么总是不肯相信我？我，我根本不会发生什么事情，绝对不会！我的‘好事’里面只能有你呀！”
　　“请不要再提那件事了，好吗？我根本一点兴趣也没有。你要说就找跟你臭味相投的人去说吧！”
　　“宝贝，你听我说呀，我当时，真的没有看他，真的没有！以后，也不会再见了，真的！”
　　“你有没有看她，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你是否还要和她怎么样，更加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宝贝，除了你之外，我，我从来就没有……你知道的，我，我喜欢怎样……”东风眼神变得迷离。
　　“我不听，我什么都不想听，我不要听你的艳情故事，我没有兴趣知道，一点都不想知道！”
　　“宝贝，我的艳情故事里只有你，从没有别人！你都不记得了？你可知道，这么多年以来，我有多想你？你可知道，我想你的时候有多难受？你可知道，我是怎么熬过来的么？宝贝，你要怎么弥补我？”他情难自禁，一下子吻着她的嘴，饥渴地吮着，他的手也不安分起来。
　　江宁又惊又怒，这个疯狂的家伙，他以为她是谁？他以为她和那个俞海棠是一样的人么？她挣扎不得，忽然感到他的舌头伸进她的嘴里，于是想也不想便一口咬下去……
　　东风一惊，迅速放开她，呆呆地看着她：“宝贝，你，为什么咬我？”
　　“你，你不要太过分了！”她气得眼泪涌了出来，他把她当什么人了？
　　“宝贝，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着急了！可是，可是我，真的受不了了……我真的好想你！”东风急得心慌意乱。看到她的眼泪，他整个人都失去了主意。
　　江宁无力地叹口气，摇摇头，她实在是受不了了，她实在没有耐心再跟他“疯”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