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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作品名称:丁香花      作者:恒心永在      发布时间:2018-09-08 14:17:31      字数:5086

  好像才过了几分钟,夕阳已经落下。一幅薄薄的纱帘,挂在窗口,金黄色,蕾丝料,钩边的地方有细小的孔隙。  
  这是一个闷热的夜晚。楼前的汽车擦着柏油路“吱啦——吱啦——”不要命地叫着。一个孤独的路灯闪亮着。挤进窗帘的边缘,泰然地照射进了卧室里,刺疼了王玲的眼睛。仿佛无形的手指,撬开了她的眼皮。  
  王玲心烦意乱的翻了个身,头昏沉沉的。她狠狠地在床上砸了个坑。看电视的娇娇推门悄悄走了进来,妈怎么了。王玲摆了摆手,好累呀,睡不着,她叹了口气,竟然没有脱衣服,连袜子也没有脱。  
  今天实在不是好天,现在眼皮也不跳了,不就是宣布我退休了吗,革命工作已经到此为止了吗。实在是应该诅咒的一天呢。  
  想来来到这个城市,都二十多年了,王玲想着,人真不耐混。这种感觉就一直如影随形。  
  将来退休工资社保局发了,与单位就没有关系了,没有单位的人是什么样的心态呢。过去没有单位,那叫自谋职业,那叫下岗,那就是生活没有着落,是很凄惨的事情。有了单位,就有了谋生的条件,就有了工资,就有了保障。而现在退休了,没有工作,没有了单位,就没有了着落。人呀,真是个怪东西,一旦没有了单位,没有人管,反而不适应,是不是很可笑呀。  
  过去的五十五年里,简直是称得上艰难和曲折,有时是焦头烂额,有时在兴奋刺激和精疲力尽之间大起大落。也许退休后,理一理生活的头绪,她拉了拉毛巾被,让自己放松些。尽管是房间的窗子开着,她仍觉得热。  
  王玲一直试图冷静下来,毕竟,现在的她已经可以心无旁骛,毫不受单位的控制和干扰了。她的眼睛有些迷离,身体飘起来,就像浮在那片窗外幽凉的灯光上了。  
  王玲的父母是河北的人,十六七岁就去了东北,那时母亲是童养媳,还裹着小脚,不识字,父亲做小商业,曾经在部队修枪所工作过,后来在工商行政管理部门。王玲姊妹六个,她是最小,有一个弟弟,俩人都是个宝。虽然人口多,只有父亲一个人的工资,养活这一大家人,也不容易,好在母亲精打细算,让几个孩子没有吃过苦头,日子过的很幸福。  
  王玲是生在六十年代初期,凡是生活用品凭小票的年代,这是一个特殊的年代,当时国内正在度三年困难时期,国外“帝、修、反”也跟我们作对,是生不逢时呀,王玲总是找到自己的个子小的理由,困难时期,营养不良,不长个的。  
  一上小学,就成了“小革命者”,当上了红小兵,初中当上了红卫兵,背了几天军挎包,穿了几天绿军装,王玲现在还存着那时的照片,英姿飒爽,好神气了。高中毕业,正逢高考,有幸直接参加了工作,那时是乡里广播站,在乡里就呆了一年多,住在乡政府的宿舍里,夏天漏雨,冬天跑风,那时住单身的人很少,晚上还有狼出没。现在想来,都能感觉到那个阶段冰冷的影子紧紧跟随,尤其是在睡觉时,床上就跟冰窖一样,地面撒的水都结成了冰块,有时夜间还有人敲窗户,她打着哆嗦,把脸深深埋进枕头里。  
  王玲每周坐班车回家,母亲总是在街道口等着,直到看到她的影子。我老丫头回来了。王玲回到那个土坯房的家,心里却温暖了很多。到家门口,母亲见女儿累出了汗,就一遍遍嘱咐,说下周别回来了,这样太累人了。  
  王玲笑着答应了。一周下来,她还是赶回家去。她知道母亲嘴上阻拦,心里还是盼着我回来。每周末夜幕下,果然看见母亲照旧站在大门外,一脸的焦灼与期待,分明是在等着女儿。  
  王玲觉得心里打翻了五味瓶,又苦又涩。  
  每周回去上班都依依不舍,迟疑、留恋很久,那腿始终迈不动了,长期住冷屋凉床,腿得了风湿病,走一步像灌了铅一样。  
  母亲舍不得老丫头受罪,就多次求丈夫的单位,帮忙调回来,最终遂愿,在下乡不到两年,就调回了工商所,做财务工作。  
  王玲工作稳定了,就该谋终身大事了。  
  王玲记得第一次和张扬见面,是她同学介绍的,张扬跟同学的老公是同事。在畜牧局工作。  
  同学说张扬这小伙子不错,踏实上进,人也本分,现在这样的男人不多了。一听这样王玲就点头答应了。  
  见面是在王玲的五姐家。  
  张扬当时大学畜牧毕业,八十年代大学生少,是个香饽饽,包分配,就专业对口分到了畜牧局,个子不高,圆脸,话不多。  
  第一次见面,俩人也没有说几句话。  
  王玲对张扬没有什么印象,谈不上好坏。  
  张扬经常下乡,一封一封给王玲写信,有时还将信送到王玲的单位。后来知道张扬想,走出农村,就得找个城市媳妇,当时的想法很简单。上大学生跳出农门的第一步,在城市娶妻生子是跳出农门的第二步。再跳好了,就是态度、能力和机缘了。  
  开始王玲没有什么感觉,又了解到张扬比自己小两岁。俗话说,大女婿吃馒头,小女婿吃拳头。而且更重要的是,张扬从小没有母亲,又有继母,将来生活会有隔阂,谁养谁疼,不养不疼,而且继母又没有孩子,没有当过母亲的女人,那就更难处。心里好大不愿意。没有享受到母爱的人,是不是很冷漠呢。  
  后来验证了这一点,张扬真的不会疼人  
  可是后来,不知道从何时候开始,张扬就到家里来了,再后来,就到家里来吃饭,父母做什么好吃的,都叫张扬来,父母接纳了张扬,印象也很好,很喜欢这个孩子。记得她俩看的第一场电影是《南征北战》,也许应了这个意,以后他们走南闯北,远走他乡,远离了父母,远离了亲人,留下了很多遗憾。  
  王玲和张扬的婚事是在农村张扬的家举行的,那天下着小雨。是用一个解放车娶亲,一百多里地,把送亲的几个姐姐、姐夫浇了透湿,老大的埋怨,好多年了,还念叨着。农村办喜事很热闹,农村每家份子就两三元,单位的每个人四五元钱,院子里满满的,流水席。王玲说,你家人缘还好,来了这么多人。公公婆婆说老实、憨厚的农村人。没有什么讲究。她斜眼瞅了一眼张扬的继母,继母也看了一眼她。王玲心里嘀咕,不讨厌呀,继母也是婆婆啊。  
  她们的新家是租住镇里的个人家,跟房东住对面屋。在县里工作时,先后搬迁了四次家。  
  记得冬天生的女儿,那时租住在个人家的厢房,拉花纸的顶棚,白色的石灰墙,墙角都结了霜。生女儿时,婆婆来侍候一个星期。后来就回去了。  
  住在厢房里做月子,是什么滋味,只有王玲自己清楚。有一天,王玲不在家。冷的没有办法,张扬点了电炉子,一次房东过来。房东只是咳嗽了一声,张扬一紧张,连忙拔掉电源,把电炉子踢到沙发底下,把沙发底部烧坏了,那可是伍佰元买的一对沙发。那个年代属于高档家具了。  
  王玲回来一看,沙发烧坏了,张扬还钻进立柜藏起来了。那么贵的沙发烧坏了,王玲心疼了好久,后来有老鼠竟然在里面絮窝。气得王玲指着张扬的鼻子,真不是一个过日子的人。  
  第二年春天,张扬请假复习考党校,过去学理科,改学文科,那是“跨界”的。张扬就把地图和历史年表贴到墙壁上,边哄女儿,边复习,那么小的人儿,他就让女儿坐在怀里。女儿常调侃,我个子小,坐的早了。  
  张扬去市里上党校,王玲自己在家,看孩子,那时搬到单位的门房了,离父母家近一些。单位的一个领导不太愿意,赶她们搬走,还吵了一场架,大冬天的,外面冷的,呼出的热气都冒烟,领导拿起镐头要刨炕呢,可是王玲硬是挺住没有搬迁。那的时候,人们怎么那么单纯呢。  
  后来,王玲单位分配了房子,一户两间砖瓦房,宽敞明亮,显得清净。位置在空荡荡的北小山,后不靠村,白天还好,晚上寂寥的可怕。虽然孤零零的,才算有了自己的家。  
  张扬先在畜牧局工作,是畜牧兽医,后到县委工作,给县委书记当秘书,经常下乡,家里就只留王玲和女儿。长期的孤独和寂寞,让王玲一个人欲哭无望,就睁大眼望着黑暗想,日子一长,俩人的热情减退,耐性也不好了,和许多夫妻一样,他们之间也会有矛盾,还会经常僵持着,吵嘴已经是很平常的事了。日子显出一种平平淡淡的味道。  
  王玲心里有着说不出的辛酸,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像许多女人一样,难逃虚荣之心,她也是希望自己,是一个有男人心疼的女人。可是张扬不是体贴、心疼女人的男人,就知道工作,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工作狂。不到三十岁就当了科级干部,在县城也是凤毛麟角,是一个能折腾的人。  
  女儿张扬没有管多少,都是父母帮助看了。女儿现在都说,她是姥姥用奶豆喂大的。当时,王玲过了几年滋润的日子。就是张扬不省心。  
  当年张扬的样也好气人的,每天出去喝酒,喝完了骑着车子回来,那车子摔的,没有一个零件是规整的,把也歪,蹬子也拐,链盒子也响,咣啷啷,咣啷啷,离老远就听见了。王玲跟娇娇说,你爸爸回来了。就家里那盏灯总是亮着,等着他。  
  后来,张扬调到这个城市,来到异地他乡了,到了保险公司,那时只有一两家,是个好单位。当时,王玲是不同意,可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扁担扛着走,没有办法,也就跟来了。  
  来到这个城市,张扬在市公司当部门经理,王玲进了保险公司的汽车修理厂。她也没有技术,做库房管理员,专门修保险公司出险的车辆,是定点修理厂,生意是保证的。  
  正好公司盖家属楼,公司给分配了住房。  
  张扬早餐、午餐在公司食堂吃,王玲每天骑着自行车,中午回家给女儿做饭,累一点没啥,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好。  
  新世纪初,保险公司不让办修理厂,修理厂被卖掉后,许多员工买断了,王玲幸运地分配到东城支公司办公室工作。那一段时间,很安逸,薪酬拉的差距不大。  
  在公司改制时,确定的是综合事务岗,薪酬差别就大了,同在一个支公司,薪酬高的月薪是六七千元,低的是两千元左右,王玲属于最低那档的。张扬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就行了,想想汽修厂那些买断的同事又能怎么样呢。应该实足了。  
  好在王玲闲暇时,揽点客户,收些保费,挣点零花钱。由于这个城市认识的人很少,所以她收的保费少的可怜。可是,那也比没有强。  
  记得她刚进来公司时,公司欢迎她的宴会上,公司员工男女各占一半,这是保险行业的特点。人们喝的热火朝天,喝醉了有的哭,有的笑,心里不痛快都写在脸上,表现在丰富多彩的表情中。李美玲握住王玲的手,眼里含着泪说,要做好思想准备,做保险可不是好玩的。有一次,为了陪客户,一杯酒,给一万元,多么好的事。她喝了二十多杯,醉得一塌糊涂,手机、传呼机都丢了,最后让人给抬回家的。好在后来客户还真兑现了,那耍业务员的人更多了。有的没有办法,还牺牲色相呢。为了做业务,为了养家糊口,做保险容易吗?  
  王玲看到那样的阵势,觉得当保险业务员真是可怜,也可悲,为别人做好事,怎么就那么卑贱呢?!时间长了,自己也做起了业务,才知道有时是身不由己的事。  
  最初的一次参与业务,就体味到了这一点。那是王玲几个人跟着当时还是办公室主任兼会计的李美玲去一个企业参与投标,那个企业在县里,是电力企业。有几家保险公司的业务员都去了,多数都是美女。他们参观了企业的生产车间、库房和基地,然后来到客户指定的一家高档宾馆下榻,等待第二天开标。一会儿,王玲随着李美玲准备下楼,突然看见一个半开着的房间里,其他保险公司的女业务员被客户的财务总监搂着调情。王玲十分惊讶,又突然看见在走廊的劲头,有个保险公司的女业务员握住客户单位副总的手,肆无忌惮,很亲热的样子。看来各家保险公司与客户早就接触了,那熟络的神态,需要很长时间才培育出来的,没有那么简单。  
  李美玲看见王玲惊讶的神色,立即制止她不要声张。晚餐期间,客户请吃饭,坐了两桌,客户单位的关键人物都在场。保险公司的业务员争先坐在客户身边,帮他们盛饭,频频劝酒,晚上又去唱了卡拉OK。  
  王玲不会唱歌,酒量又小,只好静静地坐在一个角落。喝醉酒的客户单位财务总监,一会儿摸摸这个的手,一会儿摸摸那个的手,就好像摸自己的胡子一样随意。王玲看了真的很恶心,可是没有办法,只好坐着,坐也不是,走也不是。客户单位的副总咸猪手也不时伸了过来,好在王玲穿的是长裤,老男人没有得手,一股酒气和烟臭萦绕着久久不能散去。  
  大千世界,啥人都有。这在县里工商所工作时就体会到了,那时,工商是管企业的,是说上句的,不敢怎么样。可是工商所的人对那些美女个体户,却是垂涎欲滴,时不时去骚扰,那只能偷偷的去干。但是像这样的客户,在大庭广众之下,王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晚上,王玲与李美玲在一个客房住宿,她想了很多。俩人聊的很愉快。  
  李美玲说,你在办公室工作,不直接跑业务,不会体会的深,其实做保险很难,推销的是似无形又有型的产品,推销的是可能的保障,是一种爱心。应该洗洗脑子。你知道咱们中国是人情社会,市场销售保险主要靠一大批批保险公司和销售人员,客户是上帝,他们说你的保险方案好,就好。他们说你的保险方案还有瑕疵,用了其他公司的保险方案,你也没辙。保险产品同构性,差异性不大,让谁做都是合理的。  
  难道公司的品牌和知名度起不了作用?我们毕竟是大公司呀。  
  公司的品牌和知名度是基础,否则根本没有人看好你的。但是,仅仅靠品牌和知名度是不够的。市场经济,同行竞争十分激烈。谁赢得了客户,谁就占有主动权。”  
  要赢得客户的青睐,难道只能采取这种下三滥的办法。  
  不是,什么样的客户都有,只要能够想到的办法,比如回扣、低价、感情都要采取,否则,你只能被同行吃掉。关键是自我保护能力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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