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三、暗线

　　“嗯，根据基地暗线法则，我们三人一般情况下是不会互相联系的，只有一方需要帮助时才可以暗中相助，而且还不允许暴露，所以……”
　　“所以你们是按照基地铁令一段时间互相通告消息一次，可到了你们三人需要互相通告的日子时，关石就没来，而且从那天起你们再没了他的一点信息，是吗？”接过话题的吴笛扶着桌子慢慢站起，瞪着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盯着二人问。
　　“是，是的。”感觉主子凛凛的怒气，关奇、关霸二人后背冒出了冷汗。
　　“他失踪后你们二人都做了什么？”
　　“我们……”关霸想说我们尽力找了，没找到。可又觉得此话讲不讲都没用，因为毕竟关石到现在都没找到。他垂头丧气地低着脑袋，情绪低落到极点。要知道他们一行三人来到北晋一开始发展得都不错，关奇一到北晋就参加了科举，而且三番四次地考下来，以探花郎的身份进入北晋王廷做了个中层官员。他也以武举身份拜入北晋大将军葛布查的麾下任左骑营校尉，就是关石差一点，大比没考好只得退一步进入学院学习，一心想着绝不能辜负主子的期望，一定要进入北晋贵族圈，哪里想到会出事儿啊？
　　“你们哪，”吴笛重新坐下，手指点了点二人，一种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我把你派到北晋，固然有冒险的成分，可那也不是要你们不顾后果地蛮干。搞情报不是说多接触高层就重要，当然你们这么理解也不算错，是我没跟你们讲明白，是我的责任。不过今天我要明白地告诉你们，一个高级特工也就是你们说的密探，是能够从极其细微的小处看出端倪，并能审时度势地判断出需要的信息，站在高层固然好，可处在平民之中，从他们的柴米油盐酱醋茶中也能看出事物发展趋势。而这些是都可以成为至关重要的情报的。”吴笛细致入微地帮助二人分析着讲解着，还借用许多现代案例来说明卧底既要能从大处着眼也要能从细微处入手。
　　循循善诱的一番话让关奇、关霸如同醍醐灌顶，以为不解之处豁然开朗，二人眼里闪烁着崇拜的光芒，深深被眼前的小姑娘折服。
　　“这回知道你们错在哪了吗？”讲得口干舌燥的吴笛，端着白瓷杯慢慢地边喝茶边撩起眼睑问。
　　“知道了。”关奇、关霸二人点点头。
　　“知道？说说看。”放下杯子，吴笛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来回揉捏着手里的多彩珠子，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着对面的两个人，眼神一闪一闪的。
　　“我们不应该太急于求成，不应当跟衙门一起破案，要靠自己，要多去调查贫民百姓。”关霸抢先开口。
　　“你也是一个意思？”吴笛期待地看向关奇。
　　关奇被吴笛看得有点不知所措，他努力地揣度问题的答案。如果说不是，那他就得给一个不同的说法；要是说是，可看着吴笛的眼神他又觉得不太好，到底要怎么回答才好呢？他使劲揉了揉后脑勺，试探着说道：“这么说……好像是……不对吧？”
　　“哦？那你说说你的想法。”
　　“我觉得我们错在对这件案子的具体人员不了解，还有……”关奇抬头看向吴笛。
　　“还有个屁！你们俩啊，这根本没明白我的意思，这不是破不破案的事，在关石有了揭榜的想法时，你们就应该劝他放弃。”
　　“啊？”关奇、关霸一头雾水，两眼迷茫地看着吴笛，怎么会是这样呢？
　　“你们看哈，”吴笛一指关奇道，“你现在进入文官行列，继续发展下去，文官所能接触的机密都能成为你的目标。”说着随手一指关霸，“你呢，已经是武将了，眼下虽然官职低微，可一旦北晋有战事，你升职就会加快，那么行兵打仗城市布防你都能接触一些，这对我们将来会有大用处。”端起茶杯吴笛笑口抿了一口，接着道，“一文一武坐朝堂，上层有了，你们说还缺什么？”
　　“市井小民的消息！”关奇一拍脑门道。
　　“对啊，小民的反应是至关重要的，一个国家是否能够长久存在，不是王公大臣说了算的，人民才是历史的书写者。”吴笛的眼睛随着话题的深入越来越亮，从她的瞳孔之中让关奇、关霸二人看到了坚信，而这坚信是毫不怀疑的。
　　两个大男孩儿首次听到这样的话语，低下头暗自沉思，他们和他们的父母以及祖祖辈辈是最底层的百姓，从一生下来就是低微如尘埃的贱民，他们的一生都掌握在别人手里，低如尘埃啊！任何贵族小姐公子都可以肆意践踏，他们从不知自己也有着改朝换代的能力。
　　“我们是升斗小民，可我们也是有血有肉的人，谁都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我们也有我们要保护的人，只有团结起来才有出路。”吴笛在说话间已然走到窗前，眼望天际思想如同流水缓缓释放。她知道今天的一番话有些大逆不道，可是她不介意让关奇、关霸二人明白，只有自己强大了，才有能力守护想守护的。
　　关奇、关霸静静地聆听着吴笛的教诲，“守护想守护的”这句话也深深地刻进骨子里。
　　“我知道了，主子的意思是想让关石融入贫民生活中，那就要经商了，怪不得主子把关石派到北晋呢。”关奇恍然大悟。
　　“是，关石在基地的各项考核中都不是很出色，唯独对数字他有着超然的悟性，而且他有着一般学员没有的商业嗅觉，要不怎么会成为学员中的财主呢？我本意是想让他按照自己的兴趣来做，可没想到他把我的想法弄拧了。既然这样我就得调整一下这边的组合。好了，先不说这些，先想办法把关石找到再说。”吴笛转身走回桌边，随手拿出一张纸和一支炭笔，将白纸平铺在桌子的一角，手执炭笔一边画一边分析，小心谨慎地从细微处探寻关石的去向。
　　三人不断研究直到一个时辰过后，吴笛一拍桌子道：“就这样，从案子的凶手入手。你们两个不要管了，必要时关霸给配合一下就好。”
　　“那主子您自己查岂不是很危险？还是我们和你一起查吧！”关奇不放心地紧皱双眉，满脸的不赞同。
　　“不必，我不是一个人，小千和我一起来的，你们只需借我几个人手就行。”分析出了结果，吴笛也轻松了许多，她抽出扇子又是一副吊儿郎当的纨绔样。
　　关奇、关霸二人互相看了一眼，齐声说道：“好！”
　　“好了，事情总得一件一件地来，现在赶紧叫伙计把饭菜热热，你们俩抓紧吃点，噢！对了，点上几样菜打包给我，咱们大吃二喝的，小千还没吃呢！”吴笛絮絮叨叨地命令着，手里耍帅的扇子绕着指尖转啊转的。
　　“啊，是。”关奇、关霸感觉自己眼前出现了幻觉，他们绝对不相信前一刻跟自己讨论问题的人是眼前这个大纨绔。
　　吃过饭，三人分开走出酒楼，明面上三人好似第一次见面，互相客气地道了声“回见”就都各奔东西了。
　　离开酒楼，吴笛拎着食盒坐着雇来的马车一路向外城而去，左拐右拐地到了一座民房，民房是青砖青瓦的二进小院，门柱子上漆斑斑驳驳，隐约能看出红色，同样斑驳不堪的大门镶嵌着铜兽首。
　　吴笛跳下马车付了车钱，看着马车走远这才向左右看了看，见无人跟踪后，抬脚走上台阶，有节奏地轻敲几下。
　　大门里踢踢踏踏地跑来一人，“吱嘎”一声大门打开，小千从里面露出头来，见门外站着的是吴笛，马上换上一张笑嘻嘻的小脸，推开大门的一扇，侧身让出空来道：“快进来姐姐。”
　　吴笛也不言语，直接高抬腿跨过门槛走进院子。
　　小千向门外探出头左右看了一遍，确定没人注意才“咣当”一声关上大门，然后快步追上吴笛，借过她手里的食盒抱怨道：“姐怎么才回来？再不回来你弟我可就要饿死了。”
　　吴笛停步举起扇子在他的额头上一敲：“你就这个出息啊，少吃一顿都不行。”
　　“哎呀！疼——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小千耷拉着眼角委屈地一撇嘴，随后像没事人儿似的把食盒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道，“嗯，好香，有我爱吃的红烧猪脚。”
　　看着他小馋猫的样子，吴笛低低地笑起来，脚步不停地继续往里走去。
　　“姐，水我烧好了，你先洗洗再睡一觉。晚饭我已经买米面了，一会儿让厨娘做好后我再喊你。”小千一边低头翻着食盒上的盖子，一边跟吴笛说。
　　“好，我先洗洗，叫小猫儿给我准备衣服。”吴笛迈步走到浴房门口，临时想起自己还没拿换洗的衣物，开口吩咐着。
　　“我都给您准备好了，就放在浴房的架子上了。”从耳房里跑出一个七八岁头上梳着两个双丫抓髻的小丫头。红扑扑的小圆脸透着光泽，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透着机灵。此时看着小千在院子的石桌上摆着饭菜，她三步两步地跑过去，操起筷子大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