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洗浴室窗外偷窥的眼睛

　　“七座商务”驶上环城高速，看着窗外熟悉的街景，杜惜秋的心开始往下沉。
　　她瞅了一眼坐在副驾上韩昌华，便问：“喂，你们这是准备把我们带到那里去？”“工厂呀！你们不是来打工的吗？还能去哪里？”韩昌华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揶揄地反问了一句。“怎么了？惜秋？”郑三妹不安地问杜惜秋。“没什么，我担心。”一路上想起爹的伤情，郑三妹好像有点敏感。要知道现在能挣到钱，对于郑三妹来说是最迫切的了。
　　“没什么，三妹，我只是有点担心。”杜惜秋知道郑三妹担心什么，不由微笑了一下。
　　“苦点累点，都没关系，我现在只想挣到钱汇给家里。”郑三妹嘴里叨叨，像是在自言自语。
　　“这位小妹妹就对了，只要能挣到钱，什么苦不能吃？什么罪不能受？”韩昌华笑了，笑得有些暧昧。“七座商务”不知什么时候下了环城高速，路面开始颠簸起来。程思佳、杜欣然、方婉雪在颠簸中早已睡着了。乍出远门，五个人一直处于高度亢奋中，经不过了一天一夜，在也扛不住睡虫的侵扰。杜惜秋和郑三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说着说着，两个人也进入了梦乡。
　　“好了，好了，你们到地方了。”侯青山和韩昌华在车外大声地喊。
　　程思佳第一个醒来，揉了揉惺忪额睡眼，车外夜色四合，不知什么时候，天早已黑了下来。程思佳挨个推了一遍：“醒醒，醒醒，我们到地方了。”杜惜秋几个人依次醒来，匆匆地带上自己的行李下车。几排低矮的车间里，散发着幽暗的灯光，最前面的一个车间里，行车散发出沉闷的“吱吱”声音，然后有火红的铁水从一个锅炉一样的容器里流淌出来，映红了工人赤裸着上身的肌肤。
　　“这工厂是做什么的？”方婉雪露出了讨好的笑容，问身边的侯青山。
　　“恒顺体育器械厂，专门做体育器械的，订单远销欧洲几个国家，工厂专做外贸订单。这周围属咱们工厂工资最高，你们算是运气好，遇到了我们。”看着方婉雪俊秀的模样，侯青山往前凑了凑，露出一排屎黄的牙齿，口腔里冒出一股令人作恶的烟味。方婉雪不禁退后了两步。
　　“老侯，啰嗦什么？赶快安排她们住下，我们也该觉觉了。”韩昌华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侯青山拍了拍巴掌：“姑娘们，麻利地，现在我就带你们去宿舍。你们先休息下，我们厂正常白天休息，晚上开工。”说完转脸对着韩昌华说，“老韩，你先去睡觉吧，我把她们先送去宿舍。”
　　韩昌华点了点头：“我先去电镀车间看一看，回来再睡。”说完，韩昌华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白天休息，为什么？”杜惜秋不解地问。
　　“你哪这么多为什么？我要是知道了，我就做老板了。”侯青山瞪了杜惜秋一眼。“我是抛光车间主管，刚才那个老韩是负责电镀车间主管。”侯青山指了指身后的老韩。“你们就是分配到我们车间，明天下午十七点准时开工，上到凌晨五点下班。”
　　五个人提上行李跟着侯青山的后面往宿舍走去，侯青山一边走一边说。
　　“十二小时呀，这么长时间，能挣多少钱工资？”程思佳表情有点夸张，说到最后落入了主题。
　　“一千七八吧。放心好了，我们厂在这一带，工资算是高的了。”上班时间是有点长，一千七八的工资真不算少，五个人听侯青山这么说，也就默不作声了。
　　“侯主管，我还可以问一个问题吗？”程思佳讪讪地问。
　　“问吧，既然我们在一个车间，都是缘分不是。”侯青山瞅了一眼程思佳俊俏的脸蛋，咽了一下口水。
　　“抛光是干什么的？”
　　“铸造成型以后，剩下就交给我们车间打磨抛光了。”
　　“还是不明白。”程思佳听了侯青山的叙述，好像如坠云里雾里。
　　“现在说了，你们也不懂，明天到车间就全明白了。”侯青山显得有些不耐烦，指了指前面的两排小楼房说：“宿舍到了。”
　　两排两层的小楼竖立在眼前，工人都去上班了，宿舍里乌七八黑。第一排宿舍楼的前面的墙壁上，就着车间里打过来的灯光，隐约可以看见墙上几个大字：女生宿舍，男生止步。
　　“走，我带你们上楼。”侯青山走在前面，后面五个人鱼贯随着侯青山上了二层。
　　走道里，到处挂着晾晒的女人的短裤和胸罩，有一种说不出的凌乱，六个人一边扒拉着晾晒的衣服，一边小心翼翼地走到了二层的尽头。“到了，你们五个人就住这个房间。”侯青山随手推开了房门，然后按了一下开关。一支电灯泡戛然地亮了。
　　房间里，划分两排摆放着四张上下床铺，房间里散发着一股呛人的霉味。
　　“侯主管，这怎么住人呀？”杜惜秋捏着鼻子问，其他几个也被呛得赶紧退出了房间。
　　“这个房间好久没人住了，你们把窗户打开通通风，再打扫一下，就可以住了。出门在外都是为了挣钱，也都别那么矫情了。”侯青山说完，被那股霉味呛得咳嗽了几声。
　　“侯主管说得对，都是为了挣钱。”郑三妹倒是什么都不在乎，因为现在挣钱对于她来讲比什么都重要。她率先走进了房间，把行李放在靠外边的一张上下铺上，走到房间的窗户跟前打开了窗户，一股清新的空气吹了进来。做完这些又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进来吧，一会就好了，我们先打扫打扫房间，然后再冲一下澡。”
　　话刚说完，郑三妹扫视了一下房间，房间里除了四张床和一张紧靠窗户的桌子，其他什么都没有。
　　“侯主管，我们洗澡的地方在哪里？”
　　“哦，我们这里考虑到空间的问题，就没有把洗澡的地方建在房间里。你们要是洗澡的话，在那里……”侯青山说着走出了房间，用手一指宿舍楼前面不远的一排低矮的房子。“那里有个锅炉房，现成的开水和凉水，随时都可以洗澡冲凉。”
　　“谢谢你，侯主管！你要是有事，你就先忙去吧，我们打扫下卫生。”郑三妹挽了挽袖口。
　　“好，你们先打扫下，我现在也去抛光车间看看。如果需要什么帮助，明天告诉我。”侯青山扫视了一下五个人，不还好意地笑了笑，说完哼着小曲走了。
　　“这什么鬼地方，只说到了大城市，结果比家里都脏。”程思佳嘟哝了一句。
　　“你就少说两句吧，我们是来打工的，又不是来享受的。”方婉雪说话间已经把行李也放在了床上，随手拎起了房间内的一个塑料桶，下楼拎水去了。
　　等几个人把地上清扫了一遍，方婉雪已经把水拎了上来。
　　杜欣然在墙角找到一块抹布，在桶里使劲地把抹布清洗了一下，然后逐个床铺擦了一遍。郑三妹和杜惜秋把桶里的水在房间里洒了一遍，又重新地扫了一遍。不一会，在五个人清洁以后，房间焕然变了一个样。
　　“今晚睡觉，不关窗户，让外面的风吹一吹，明天就没有异味了。”杜惜秋说。
　　余下四个人都点了点头，各自忙着铺各自的床铺，等一切收拾停当，五个人拿上换洗的衣服准备去洗澡。
　　“哎呀，真累呀！我今晚能不能不洗澡，坐了一天一夜的车，又折腾到现在，我身上快散架了。我能不能不洗澡，我现在就想睡觉。”杜欣然一屁股坐在铺好的床铺上，再也不想起身。
　　“坐了一天一夜的车，身上都是汗渍味道，你还好意思不洗澡？”方婉雪上前拉杜欣然，杜欣然死活不起来。
　　“你要是不洗澡，今晚你就睡门外边，别把我们都熏死了。”杜惜秋笑着说。
　　“大家都过来，拖也要把她拖走。”郑三妹带头冲着其他三个人说。“对，拖也要把她拖走。”大家一起相应，都过来又是拖又是拽。杜欣然躺在床上傻乐。一边笑着一边告饶：“我服了你们，不要这样，我跟你去还不行吗？”
　　浴室里的陈设很简陋，一共分里外两间。外间，摆着几个简易的小木柜子，供女工放换洗衣服用的地方；里间，一块破布遮住了窗户，破布上有很多洞，中间有块玻璃坏了，破布仅仅地吸在窗格上。一根锅炉房的管道通了进来，墙壁上是一排淋浴头。
　　杜欣然、郑三妹、程思佳已经拖了衣服，方婉雪正在拖外衣，无意间憋了一眼遮挡窗户的破布窗帘，一下止住了动作：“窗外有人。”
　　吓得杜欣然、郑三妹、程思佳拼命地扯过衣服遮挡住赤裸裸的身子。
　　杜惜秋赶紧把手指竖在了唇边，装作没事人一样，脱下了自己的外衣，轻轻地竖了起来，正好遮挡住浴室里的电灯泡；借着厂区内反射过来的亮光，清晰地看见一个人站在窗台上，正朝里面看。
　　杜惜秋用手捅了捅方婉雪，大声地说：“婉雪，我喜欢洗热水澡，你帮我整一些热水呗。”
　　方婉雪会意地点了点头：“嗯，行，我去帮你整一些热水。”说完拎着塑料桶，把热水的阀门打开，一会屋里弥漫着一层水汽。
　　杜惜秋趁着雾气走进了淋浴室，把热水提了起来，一个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泼向了那扇窗户。一声惨痛的“哎呦”，窗外有人跌下窗台，紧接着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我看还是不洗了，这也太可怕了，竟然有人偷窥我们洗澡。这什么地方呀。”杜欣然说着就开始穿衣服。
　　“你快拉倒吧，赶快洗，我相信没人再敢来了。你们要是还是害怕的话，这简单。”说完转身对着淋浴室的方婉雪说，“婉雪，把所有的淋浴头打开。”
　　“惜秋，你这是……”
　　“让你打开，你就打开，哪这么多废话。”
　　“哦。”说话间，方婉雪把所有的淋浴头打开，淋浴室热气腾腾，对面看不见人。
　　“这，你们还怕吗？”杜惜秋笑着问杜欣然。
　　“惜秋，你真是我们几个人中的诸葛亮。”杜欣然冲着杜惜秋竖了一下大拇指。“洗澡喽。”赤条条地走进了淋浴室，其他几个人也跟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