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她当真生气了
作品名称:初恋之绝代佳人 作者:老菜叶 发布时间:2018-08-07 09:06:31 字数:3143
等西方东方说完这些话,白云飞歌只觉得一阵晕眩。他的话说得很快……用打雷闪电的方法……他的声音似乎打在她心里一个毫无抵抗力的地方。“年龄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柔和地坚持着这句话。使她在黑暗里隐隐约约地摇晃着,她答不出话来。
一股狂欢的巨流腾着像火焰一样涌上了他的四肢,使他意识到他已经胜利了。“我要你嫁给我,你瞧?这为什么不能呢!”他轻柔而迅速地接着说。他在等待她的回答,在暮霭中他仿佛瞧见她周身放射出磷光。她的眼皮低垂,脸儿偏到一边,好像失去了知觉一样。她看来已经落进了他的手心,但是仍然警惕地等待着,他还不敢伸手去触摸她。
“说吧,”他说道。“你答应嫁给我,说呀……说呀!”他说得很温柔然而也很坚决。
“什么?”她仿佛在远处悄声说着,就像一个觉得痛苦的人一样。他的声音现在变得难以想象的亲密和温柔,他紧紧地挨着她。“答应我吧?”
“哎,我不能呀。”她绝望地哀叫道。她的声音含混不清,好像处于半昏迷状态;又好像是极端的痛苦,跟一个快死的人一样。“我怎么能呢?”
“你能。”他温柔地说。正当她侧过脸,低着头,茫然失措地站在那儿时。他把手轻轻地搁在她的肩上头上。“你能答应的,是的,你能的。有什么使你说不能呢?你能的,你能的。”他无限柔情地俯下身去,轻轻用嘴唇和下巴接触她的脖子。
“别这样!”她像发神经一样疯狂地低喊一声,跳到一边,把脸转过来冲着他喊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但是她一下子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好像她被人杀死了似的。
“我说的是心里话,”他又温柔又残忍地坚持道。“我要你嫁给我,我要你嫁给我。现在你该明白了吧?是吗?你现在该明白是吧,你明白吗?明白吗?!”
“什么呀?”她说。
“明白呀。”他回答。
“噢,”她说。“我明白你说的了。”
近来,蓝天非诗当真的生气了。
虽然西方东方每次对她是轻声柔气,彬彬有理……可让她觉得这简直是厚颜无耻。她连看都不爱看他。她不喜欢碰上他清澈机警的眼光,不喜欢看他脸上发出的奇异光辉;不喜欢看他长着细柔髭须的面颊和他那虽然没有光泽,却似乎焕发出奇妙的生命活力的皮肤。她看到他就不舒服,好似他生理存在太刺人、太灼热了。
平常他们晚餐后总是安安静静地度过晚上。西方东方很少到农场以外的地方去,他在这个时候常常读读书。他喜欢读书,不过要在他高兴的时候才读。也就是说,只要读开了头,就能专心地读下去。然而他总是懒得开头。他常常在黑夜里独自地到户外去,或者沿着篱芭散散步。他对黑夜有一种夜猫子似的奇怪本能,喜欢到处游荡,特别倾听着荒野上的那些的声音。
人类抒写的诗篇车载斗量;
但木星上的情状却迥然两样,
那怕一字一行谁也不屑于写下。
敢情……
木星人的学问与众不同;
仿佛一个捉摸不透的谜语,
想必“人”这个字眼在那儿激发……欢愉。
像爷爷那样聪明的西方东方,对荒野上空“木星人”的声音仿佛是听懂了,所以他再也不敢呆在荒野那儿。还是回到了屋里,两腿劈开坐了下来,埋头读起了书中的故事。他一头黑色的长发往两边梳开去,像一顶厚厚的便帽盖在头上。他身上仍然只穿着衬衫。在灯下向前俯着身子,两只膝盖叉得很开,手里拿着书,全神贯注在读书这件颇为艰巨的工作上。使得蓝天非诗这个套间变得有点像野游者的宿营地,她对这一点不是一般的反感。因为地板上铺的是蒙古草原出的地毯。
火炉是用时髦的绿色瓷砖砌的,钢琴的盖子打开了,上面放着时兴的舞曲,她很会弹钢琴。墙上挂着白云飞歌画的天鹅和睡莲,何况屋里木柴在火炉中烧得正旺。厚厚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所有的门都紧紧地关着。而屋子外面松树在风中不住地摇晃,发出沙沙的响声,使这间屋子显得实在是舒适……它又雅致又可爱。
她讨厌那个高大粗壮,长腿的小伙子。他正伸出穿着军裤的长腿直挺挺地坐在那里,两只扣着士兵衬衫钮扣的手腕又粗又红。他隔一会儿就翻一页书;同时,他还不断敏锐地瞅一下火炉,拨弄一下木柴,然后又沉醉到旁若无人,专心读书的境界里。
白云飞歌坐在桌子的另一头,正在有一搭没一搭地做着她要做的钩针活儿。她噘着嘴的样子很特别,就像她那回梦见狐狸用尾巴,烫了她的嘴那样。她的漂亮卷曲黑发有些零乱地一绺绺披散开来。她的整个身心都处在凝神屏息的状态,好像她本人在另一个地球上。她在半睡半醒的状态中。好像听见呼啸的风里,有狐狸围着房子唱歌的声音。歌声如痴如狂,那样粗野,又那样甜蜜。她用发红但是很俊气的手慢慢地在白棉布上钩着花样,钩得很慢,很笨拙……
蓝天非诗也在低矮的靠背椅里坐着努力读书。但是她坐在他们两人中间,一直在烦躁不安。她不住地扭动着身子,看看四周,听听风声,又偷眼从这个同伴看到那个同伴。她看着白云飞歌坐在一张直背的扶手椅上,交叉起两条穿着紧窄长裤的腿,正在缓慢而吃力地做钩针活。此时此刻她就连看着白云飞歌,也让她心烦。“唉,老天!”她说,“我今天的眼力不太行。”她用手指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西方东方抬头向她投去清澈明亮的眼光,并没有说话。
“是吗?蓝天非诗!”白云飞歌心不在焉地说,又埋头读起书来。
西方东方也只好回到书上去。
可是蓝天非诗实在坐不住。过了一会儿,她抬头看了看白云飞歌,消瘦的脸庞上出现了一个古怪的、几乎是带着恶意的微笑。“我出一两黄金买你的念头,白云飞歌。”她突然说。
白云飞歌回过头来,黑黑的眼睛惊异地瞪得老大。她的脸色变得煞白,像是吃了惊吓。她刚才还在听那只在屋子周围转悠的狐狸那么温存,那么温存地唱着歌。“什么?”她茫然地问道。
“我出一两黄金买它们。”蓝天非诗讽刺地说。“要不就出二两黄金,假如你的念头是那样深刻的话。”
西方东方在灯下用明亮清晰的眼睛注视着她们。
“唉,”传来了白云飞歌含糊不清的声音,“你干嘛要浪费你的钱呢?”
“我还以为这钱花得值呢。”蓝天非诗说。
“我什么都没有想,只是在想?风怎么刮得这么利害。”白云飞歌说。
“唉呀,”蓝天非诗回答说,“这样新颖的念头我自己也想得出来呢,我看我这回确实是白花钱了。”
“哦,你用不着付款。”白云飞歌说。
“哈哈……哈哈……”西方东方笑了起来,两个女人都瞧着他。白云飞歌颇感有点惊讶的样了,似乎她本来一点儿都不知道他就在那里。
“喂,你们每一次都真的付钱吗?”他问道。
“是的。”蓝天非诗说。“我们从来每回都要给钱的。冬天里我有时候付给白云飞歌不少呢,夏天就花得少一些。”
“什么?为了彼此的念头而付钱!”他笑了。
“是的,那是因为我们已经完全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了。”
西方东方活泼地笑了,鼻子象像小狗一样皱了起来,眼睛发亮,笑得非常地欢快。“我还是头一回听说这些事情。”他说。
“假如你要在天上地下农场住上一个冬天,我想你会经常听到这种事的。”蓝天非诗不禁感慨地说。
“你们意然沦落到了这种无聊的地步了吗?”他问道。
“能够说这是无聊的地步吗?”蓝天非诗说。
“噢,”他严肃地说。“那是一种什么性质的地步呢?”
“我觉得这才不是无聊,”蓝天非诗说,“这种地步我觉得应该叫做精神旅游。”
“这个概念挺有意思,精神旅游。”他严肃地说。
“你不明白精神旅游是什么吧?你大概也不明白同性恋,对不!”
他听着她这么一说,就非常严肃地看了她许久。然后“哦”,他带着年轻人奇特的严肃神气说:“我觉得这里挺有意思。但是同性恋也不性哉,《三国演义》中的刘关张就是同性恋。同性恋是讲义,而异性恋才是讲情。”
“我很高兴听到你能这么说。”蓝天非诗说着,于是她又读她的书去了。她虽然不到三十岁,可是稀疏柔软的头发里已经出现了许多灰白的发丝。西方东方没有低头往下看,而是把目光转到白云飞歌的身上。她坐在那里噘着嘴,吃力地做着钩针活。她有温润、苍白而细嫩的皮肤,纤细小巧的鼻子。她噘着嘴显得有些泼辣。但是她那奇特地向上弯成弧形的黑眉毛和睁得很大的,充满惊异的赞美而又失魂落魄的眼睛,又使人否定了这种泼辣印象。她又在侧耳细听狐狸的声音了,狐狸似乎在黑夜里徘徊到更远的地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