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物是人非

　　尽管预想到苏幕风师哥可能离开隐宗学院，可毕竟学院是姬辛云在这异世界除云隐洞外的唯一住处，虽然没有思人之情，但恋家的情结令她决定去学院看看。任海辰与姬辛云情况相当，自从父亲任天野早早随苏隐天离开了脱世城，自己便寄居于学院，故居重游，也是他的选择之一。从千仞山下至隐宗学院这条千米长径，他们徒步而行，这一路上，姬辛云教会了他如何使用手环的联系和定位功能，至于脱世城信息查询和离线地图，两青年许是财力捉襟见肘，暂未付费下载。
　　行至一半山路，姬辛云感慨万端，当初第一次来到千仞山，正是在这半山腰上遇见四美之首裴语琴和暗生情愫的师哥苏幕风，这条颠簸的石路也正是学员们练习隐流的最佳场地。而今山路冷冷清清，不复见人，难道隐宗学院发生了什么变故吗？这样猜想着，后一段陆便来不及步行，直接穿流而上，从本该最热闹的学院广场出流。
　　物是依旧，不见人影，只听得山风飒飒和山泉淙淙的天籁之声，姬辛云茫然环顾：“怎么会这样？”
　　任海辰毕竟年长，他结合曾经的认知，试着分析道：“从异林里的试炼任务来看，如果猜得没错的话，你们这一届大小学员，本来就是为你师哥苏幕风的修炼而准备的，现在他学成了，隐宗自然也就没有了继续办学的必要。”
　　“师父，你这是什么意思？”姬辛云实在不解，这初中高级学员少说也有上百人，怎么会为了一个人而存在和消失呢？
　　“其实这隐宗学院早期并不是学习隐流和格斗的，它和原世界的学校一样，教授除了英语和政治以外的所有文化知识，十年前市政厅的那场政变后，新城主将我父亲秘密训练出来的部分隐流格斗高手派往学院，开设隐流课程和格斗课，在我入学隐宗的时候，又开设赌课，就这样，三门新鲜而刺激的课程逐渐取代了文化知识的学习，后来就只剩下流格赌三课了。而今苏幕风的猎熊试炼顺利完成，本就证明了他的修炼已经远远超过当年特级班的我们，如果再将两颗聚灵熊胆吃下，那他的功力恐怕远在你我合力之上，此时若是被市政厅拉拢收用的话，对于市政厅来说，又得到了一员实施邪恶计划的得力干将。”
　　任海辰的分析不无道理，但姬辛云心里劝说自己不去理会，她一直相信猎熊只是试炼，不能证明他纯善的心地已然变质。遍览寂然的学院后，她静默地坐在当晚与苏师哥谈心之地，怀想那时纯良的师哥激励她的每一句话……
　　“你们是谁？从实招来！”背后冷不丁窜出一男一女，将姬辛云与任海辰双手反扣，在没有启动隐力的情况下，二人依靠原力，竟动弹不得。
　　姬辛云却是一阵窃喜，那八字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正是她在学院里忠实的小跟班小胖莫声言。“小胖，快松手！是我。”
　　莫声言从回应中听得那甜腻熟悉的女声带着一丝陌生的刚毅，示意同伴将人放了，对望姬辛云，仍迷糊不识：“你们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姬辛云刚想说你怎么连师姐都能忘记，念及自己的年龄和样貌的变化，还是将真实的自己隐藏起来：“我——我是姬辛雨的姐姐，这位是我哥，我们在原世界寻妹妹，结果自己也掉来这异世界，我们每天一边做苦力一边打听，后来听人说她被一个叫柳梦蝶的女人送到千仞山的学校读书来了，这不，就找上来了。”
　　任海辰心里暗笑这丫头还真能掰扯。莫声言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忽然又摇摇头：“不对，那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认识我的。”
　　“是这样，城里有个人跟我说，我妹的事情两个人最清楚，一个帅帅的，叫什么苏幕风，另一个特征明显，胖乎乎的挺可爱，说话声音也憨憨的。说是脱世银行的行长公子，我本来打算先上山找我妹，万一找不着，就下山去城里的银行寻你的，这不，碰巧听见你的声音，我就这么一猜，没想到，还真是你！”
　　得知眼前的女子竟是姬公主千里寻亲的兄姊，莫声言不由得感伤涕泪，哽咽道：“你们来晚了！姬公主她——她在半年前就已经——坠崖了！”
　　姬辛云忍不住捂着嘴偷笑，窃笑后保持严肃表情道：“其实，我们也听说了妹妹的事情，只因你是她的好朋友，我们不想你太难过，人都走了，我们在原世界寻了大半年，也没打算能再活着见到她。对了，莫弟弟，你们学院的人怎么都不见了？”
　　人去已久，莫声言感伤渐淡，只是对两位兄姊的平静反应有些诧异，听得姬姐姐询问，止哭答道：“脱世城即将连续举办几个大的盛会，学院院长和老师们都被市政厅调去筹备盛会，中高级学员们也想要在盛会上一举成名，所以大家心照不宣，教学就停下了。”
　　“你说脱世城要举办盛会？哪些盛会，你说说看！可能的话我们兄妹俩也去参加。”姬辛云在云隐谷静修多时，难得一入城便赶上盛会，自不会错过凑这个热闹的机会。
　　莫声言见女子虽然样貌端庄，发丝却是杂乱，一身男装也显不出女性的娇柔，一脸鄙夷：“你们是刚来异世界不久的原人，恐怕是没资格也没能力参加。这次有三大盛会连台，分别是‘盛世美颜’，‘一掷千金’和‘雄霸天下’。简单来说，也就是选美大赛、赌王争霸、格斗竞技。如果你们的妹妹姬公主还活着的话，参加选美和竞夺赌王应该还是有希望的，可你们二位——”
　　姬辛云与任海辰二人四目相对，呵呵一笑，辛云道：“说说而已，说说而已！那个，莫声言弟弟，你和这位——今天怎么也在这学院里？”
　　姬辛云其实认得那另一位正是当初与莫声言一同经受住裴语弦‘浪格一重’升为高级学员的郁永琪，名字有特色，原世界暑假神剧《还珠格格》里的五阿哥，未免对方猜忌，只得假装不识。莫声言侧身看了看他，回应道：“他是我的伴读，叫永琪。今天是姬公主的六月祭，我偷偷在后山给她立了个冢，每个月的这天都会祭奠她。”为了表示对姬公主的感念，莫声言帮姬辛云打开手环中的财资存储功能，并给她转账30万隐币，以备姬公主两位亲人的不时之需。姬辛云自从得知小胖是脱世银行世家公子，此后在学院日常时便将他视为随身银行，赌课上所有的赢资都交由他打点，此时以阿姊身份接受莫声言的转账，也算钱归原主，便欣然纳入。毕竟师父任海辰隐世四年来，资财几乎为零，立身江湖，吃穿用度总是少不了的。
　　偶遇莫声言，脱世城生活无忧，对姬辛云而言，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找到苏幕风，此时的师兄已是脱世城名气不小的人物，想来几大盛会上必然能够山水有相逢，接下来保师父一行为上。别过小胖，二人下山的第一站，便是干妈柳梦蝶的领地——“梦幻”会馆。
　　此前还必须做一件事，便是师徒二人的形象大改造。脱世城的一体化包装服务，包括温泉沐浴、皮肤保养、发型定制、服装配色等等，便是对客人由内而外进行一对一的形象气质塑造。这里的人们或机缘巧合，或运气大发，或格力惊人，都有可能从一穷二白的原人一跃成为有钱的主，包装服务由此应运而生。全套服务完成后，姬辛云看到镜子中的自己，秀发飘逸，肌肤胶白，身姿妖娆，眼神妩媚，简直完全变了一个人，为了遮掩这钻石般闪亮的形貌气质，她特意给自己选了一顶帽子戴上。再看师父任海辰，一身修长笔挺的西装，外套一披风，浓密而长的胡子修剪成短须，更添男性的阳刚之气。这一造型只为与四年前的自己有所区别，更能隐藏自己武宗之子的敏感身份。
　　从山鸡野犬变成凤体龙颜，只在须臾之间。二人进到“梦幻”会馆，很快被大堂侍应视作贵客安排在贵宾厅好生看待。听闻来人中的男士指名要见头牌雪梦眉，侍应不敢怠慢，将此事转告老板柳梦蝶。姬辛云却对师父口中的名字好奇而不解：“海辰哥哥，你刚才说的‘雪梦眉’，是你要找的盛非雪吗？”
　　“没错！大凡来到脱世城‘梦幻’会馆的绝色美人，都会得到一个赐名，十年前的花梦舞、柳梦蝶便是‘梦幻’会馆的两大头牌，她们原来的名字早已被人们忘记了。后来花梦舞独立出去，成立了‘周礼’会所。四年前两大会所争抢双胞胎新人盛非烟、盛非雪，是我和裴语弦极力周旋，才让她们二人花落‘梦幻’。成为会馆的新头牌，得赐名冷梦烟、雪梦眉。”
　　听得刚毅男士说的这番话，柳梦蝶站在门口惊得不敢相信，眼含梨花雨，似乎带着无尽的喜悦，她强忍着泪水不让流出来，口中轻声试探性地问道：“你——你是海辰？”
　　这声称呼再令姬辛云陷入困惑，干妈与当年头牌姑娘的爱慕者相识并不奇怪，可她竟如此亲昵地直呼其名，难道干妈把自己送到隐宗学院学习，就是为了让自己学得本事，帮她寻找失踪四年的任海辰，如此看来，二人关系非同一般，可论年龄，干妈明显比任海辰大五六岁，而且师父一直心念盛非雪姐姐，从未听他说过与干妈柳老板的孽情故事，或者，是干妈自己的一厢情愿？
　　“我是海辰，我回来了！”任海辰似深情的回应，令姬辛云更觉得这其中必有蹊跷。
　　柳梦蝶的目光一直聚焦在任海辰身上，丝毫没有注意他身边的女孩。柳老板缓缓走近任海辰，抱住他的双手，上上下下瞧了个遍：“你瘦了！这些年你上哪去了？一直没有你的消息，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好哇！师父，看来你也是脚踏两只船，大小通吃！亏我还以为你是正人君子，以后定要跟你保持距离，否则哪天你非把我也给吃了不成。姬辛云心里嗔怪着，继续做个吃瓜群众，闲看二人的久别叙情。
　　“这事说来话长，以后再慢慢说给你听，这些年里，我爸来脱世城找过你吗？”
　　你爸？任天野！你和我干妈的奸情跟你爸又有什么关联？姬辛云越听越糊涂。但见干妈拉着任海辰的手，并坐在贵宾沙发上：“自从十年前你爸离开脱世城，我日盼夜盼，也等不到他，也就断了等他的念头，只想帮他守着你，可你四年前出了意外，我派人寻了你两年，都找不到你，我以为你——我怕你爸知道，受不了这个打击，我——”这一听，姬辛云全明白了，原来和干妈有“奸情”的是任海辰的父亲任天野，如此说来，这任海辰该算是自己名份上的干哥哥了。
　　任海辰宽慰柳梦蝶道：“现在知道我没事，你可以放心了，还有，我爸迟早还要回来的！柳老板，非雪呢？我想见她，我想带她走。”
　　“非雪她——”柳梦蝶欲言又止，显得很为难，“这几年里有个地产公子一直在追求她，她拒绝了两年，后来还是我看那公子哥人品不错，我就劝她别再想着你了，毕竟我们都以为你——”
　　“你是说，非雪她已经嫁人了？”任海辰极力保持内心的平静，对于外界传扬他的死讯已久，他可以理解盛非雪的选择，只是这脱世城人心叵测，他必须确定那个男人的人品如何，“你说的地产公子，是不是高天地产的高心奇？”
　　“就是这个高公子，我记得四年前非雪还挽着你的手当面拒绝过他，只是他很长情，一直不死心，听说你出事，就对非雪穷追不舍，也算痴心一片。不过，这一年里，也没听说高公子娶妻的喜讯。这在脱世城倒有些奇怪。四年前赌王公子裴语弦娶盛非烟的婚礼可是轰动整个脱世城。我也担心过非雪，但自从她离开会所后，就再也联系不上了。”
　　“那我们就去高天地产找那高心奇，问他这究竟是几个意思。”姬辛云早已按捺不住替义兄打抱不平的心，想要从高心奇手中将花魁雪梦眉夺回来，送还给任海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