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拒绝悲伤，重拾征途

　　中毒？画虎一怔。
　　嗯。占尘点头。
　　画虎颇感兴趣，嘻笑说，那，他们会怎么样？会不会死啊？
　　占尘想了想，偏着头说，目前来看，应该暂时不会。因为我的巫毒流涂，杀伤力其实不大，最主要的，只是减缓他们的移动速度。
　　减缓移动速度？那是减缓多少？
　　百分之百。
　　那岂不是变成零吗？画虎又是吃惊，又是好笑。
　　是呀，是零。占尘笑靥如花。
　　厉害厉害，太帅啦！画虎称赞说。
　　厉害什么，都没有什么杀伤力……占尘撅嘴说。
　　哎，话不能这么说。画虎摇头说，这个……技能是需要互补跟配合的，有你这招，怪物不能逃离也不能闪避，咱们可就捡大便宜，完全可以随便秒怪。所以你这招是相当有用，相当了不起的呀。
　　是吗？占尘嫣然。
　　是啊。画虎笑得眉飞色舞。
　　嗯。占尘点头，温柔乖巧，笑容甜美，却又轻轻的说，只是，只是……我们抵御不住那份悲伤呀！
　　那份悲伤吗？画虎一呆，挠头说，咱们不管他。唉，真搞不懂阿诺斯那家伙在悲伤些什么，古怪……
　　是呀！占尘说，那份悲伤仿佛凌驾一切之上，既奇特又难测，根本无从抗拒的。
　　那就不用抗拒吧。画虎一笑说，反正，貌似也没有什么杀伤力。
　　还没杀伤力呢，都已经毁天灭地……占尘撅嘴说。
　　这也是啊……画虎喃喃说。
　　我不解的是，占尘说，这份悲伤，既不是法术，也不完全是力量，可是效果却真实存在着，而且绝非任何法术或力量所能抵挡。
　　会不会同成分有关？画虎沉吟说，咱们首先要弄明白的，是悲伤的成分，悲伤所包含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怎么连我也感觉，是那么凝重呢。
　　是啊……占尘轻轻的说。手托粉腮，沉思着。
　　不过，画虎话锋一转，笑笑说，要想真弄明白，应该很困难。
　　为什么？占尘不解。
　　因为少年不识愁滋味。
　　少年不识愁滋味？你……你也不明白吗？
　　当然，画虎耸耸肩说，我又不像阿诺斯那样少年老成，怎么会完全明白呢？
　　哦……
　　所以，画虎说，即便是为赋新词强说愁，那也是不行的，完全没用的。因为不经过生活真正的历练和考验，是不会明白其真正深意的。就算让你作出优美华丽的词藻，那也只是表面，而你的内心，仍然是茫然跟迷惘的。
　　是……这样吗？占尘此刻的内心，便是茫然和迷惘的，而且摸不着头脑。
　　是的。画虎微笑说。
　　既然如此，占尘说，那就不去管他，反正也弄不明白……
　　好决定！画虎拊掌说。
　　占尘偏着头，只觉画虎一直在笑，而且笑得好奇怪，便问，你在笑什么？
　　画虎摇头说，没笑什么。
　　她却不知，画虎的笑，是圆滑世故。画虎真的对关于悲伤的一切都不明白吗？鬼才相信！然而，占尘却信，笃信。
　　所以，她看到画虎的笑容完全没有恶意，也就不再追问，只叹息说，这份悲伤极其凝重倒罢了，可是为什么覆灭一切，淹没一切呀？
　　画虎说，会不会是这个世界上的一切，早已腐朽不堪，破败不堪，统统皆是外强中干，只要稍受吹灰之力，便全体坍塌毁坏呢？
　　占尘叹息说，大概是吧……
　　画虎笑笑说，不过，阿诺斯也算有些强悍，可以举手将这个世界摧枯拉朽般改造下。唉，以前一起逃课的时候，怎么没发现他有如此神通呢？
　　逃课？占尘甚为惊奇，你们经常逃课吗？
　　那当然。画虎哈哈大笑说，平时很乖的小美都被带坏掉，常常跟我们一块儿逃课的。
　　你们都不是好学生。占尘说。
　　的确……画虎承认。
　　不过，占尘想上片刻，抬头说，有一件事情我特别不明白，完全不能理解……
　　是什么事？
　　那是一种感觉，很心痛的感觉。
　　心痛？
　　是啊，占尘说，可以肯定的是，那份悲伤并没有攻击我们，但是为什么伴随而来的，会有一种叫人十分心痛的感觉呢？
　　是吗？画虎目光闪动。
　　占尘以纤纤玉手按着胸口，轻声说，嗯，而且是一种痛彻心扉刻骨铭心的感觉。
　　啊！她突然惊呼说，又来了，那种感觉又来了！
　　占尘手捂酥胸，娇弱不胜。
　　画虎心生怜惜，轻笑着，柔声说，没事的，不用怕，那种感觉，是爱！
　　爱？占尘甚觉不可思议。
　　是的！画虎肯定的说。
　　我不信！占尘摇头说，爱怎么会叫人心痛不已呢？你骗人。
　　骗你做什么？画虎苦笑说，那份心痛，的确是爱。你没有受过伤，自然不明白，爱本身就是一件既甜蜜又痛苦的事情。阿诺斯的悲伤中，的确包含着无比浓烈而深沉的爱，才会让人如此心痛的。
　　如此心痛……爱是甜蜜又痛苦的事情……占尘喃喃说。
　　千真万确！画虎说。
　　哦……原来是这样……占尘垂首说。
　　瞧你的傻样！画虎伸指轻弹一下她的脑门，低笑说。
　　讨厌！占尘娇嗔。
　　于是，她突然发现一个秘密，原来画虎并非什么都不知道，说是不明白，那是假的，他至少比自己懂得太多，不是一星半点的多。不过，占尘并不拆穿他，拆穿是没有任何益处的。更何况他懂得多又不算坏事，自己跟在他身边也可以安全些，有什么不好呢？
　　占尘的智慧，是悄无声息又不易叫人觉察的，犹如一些隐藏了光芒的魔法一般。
　　画虎见她轻嗔薄怒，又忽闪着一些灵动的光芒，心下甚是喜爱。他却不知那些一闪而过的，是智慧的光芒。他仅知道的，是这小女巫平日里总有些古灵精怪。
　　过了一会，占尘问，这份悲伤是爱，那个，你口中的那个小美，她晓得么？
　　那是自然！画虎意气风发的说，她可是从小跟我们一块儿长大的，而且她比我和阿诺斯都聪明得多。
　　那个小美，她究竟是什么人？占尘问。
　　美人！画虎想也不想，直说。
　　占尘哦的一声，不再问他。
　　咱们走吧！画虎信心鼓舞，起身，伸手说。
　　干嘛去？占尘一时秀逗，回不过神来。
　　拒绝悲伤，重拾征途！当然是离开这里，难道你不想走吗？
　　我早就想走啦，咱们走吧！占尘欢然说。
　　嗯，画虎四下望望说，巫毒流涂之下，应该没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挡我们吧？
　　那是一定的！占尘嫣然，拊掌说。
　　画虎见她又是乖巧又是可爱，而且还有些傻傻的，不由得心中既是怜爱又是喜欢，忍不住凑上前去，在她的脸颊上亲吻一下。
　　占尘雪白晶莹的脸颊，光洁如玉，细腻柔滑，画虎不禁一呆。
　　占尘粉脸通红，娇嗔说，你做什么？
　　画虎一笑说，没事，就是亲你一下。
　　占尘委屈的说，讨厌啦，你……
　　画虎心中大乐，吆喝说，来，小嘴再给亲下！
　　啊，不行！占尘大惊失色，慌忙推开他，跳起来，逃出老远。
　　画虎哈哈大笑。
　　占尘站在远处，一颗芳心砰砰直跳，直跳得面红耳热。心湖深处，涟漪阵阵，既是欢喜又是害怕，而且紧张到不行。
　　不一会儿，手心全是汗水。越是紧张，越是脸红心跳，燥热难当。
　　好啦，不逗你啦，快过来吧！画虎说。
　　占尘轻嗯一声，却不过去。
　　画虎悠然说，咱们还在黑暗的深渊，可不能停留太久，要快些走才行喔。
　　我知道。占尘说。努力，努力，再努力，让自己狂跳的心平静下来。
　　画虎知她腼腆单纯，便耐心等待。
　　终于，心情渐渐平复些许，占尘深吸几口气，使自己尽量保持神清目明。
　　画虎笑笑说，淡定淡定，做人啊，一定要淡定。
　　我知道淡定！占尘跺脚，没好气的说。
　　画虎不再激她，笑笑不语。
　　占尘再次深吸一口气，迎风而立，让清风将自己手心和身上的汗水拂净，以免得太狼狈。
　　咱们走吧。画虎说。
　　你……你走前面。占尘说。
　　不，咱们一起走。画虎再度伸手说。
　　占尘微一迟疑，最终还是走上前，把纤纤玉手放入他的熊掌中。
　　画虎一笑，拉着她大步朝前。握住她温软的小手，便知她已平静得近乎云淡风轻。画虎心下钦佩，暗赞这小女巫的定力，委实非比寻常。
　　画虎倒不是自恋的以为自己有多大魅力，引得她慌乱无措，只是这小女巫未经世事，实在是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会激动不已，即便说两句不痛不痒的话逗逗她也是一样。
　　然而，她能很快镇定下来，并能适应周遭环境变化，真的做到淡定二字，说明其的确是慧质兰心，定力非凡。
　　画虎一挥袖，面前的魔怪登时灰飞烟灭，撕开一条道路。
　　哇，我怎么变得如此厉害？画虎嘻笑说。
　　才不是呢。占尘抿嘴说。
　　那是怎么样的？画虎眨着眼说。
　　巫毒流涂不但使他们无法移动，还极大的的削弱他们的护甲哦。占尘说。
　　削弱多少？画虎问。
　　百分之九十。
　　哇，那你可厉害啦。画虎说。
　　才不呢。占尘摇头说，只是这些小怪本身就很弱，削弱之后就更加弱得不像话。如果是非常强悍的大怪或大魔王，情况就完全不一样。
　　为什么？莫非遇上大怪就不能削弱百分之九十？画虎不解的问。
　　那倒不是。占尘说，你想啊，如果对方极强，护甲极高极高，即使将之削弱，仍然极高，仍然是我们打不动的类型，那怎么办？比方说一百万护甲，削弱九成，还有十万，你打得动吗？
　　画虎愕然说，打不动，绝对打不动。
　　就是啊。占尘抿嘴浅笑。
　　你可真冷静，半点都不陶醉于自己的力量。画虎由衷的说。他一向头脑发热，完全没有考虑到这一层，若非占尘指明，他还沉迷其中呢。相比占尘，他实在缺少这一份明心见性。
　　占尘嫣然说，你不是叫我要淡定的么？而且遇上问题是要冷静分析的。我可不会随便为自己的力量陶醉。
　　画虎嘻笑说，真是又乖又冷静的好女娃，不错不错。来，啵一个。
　　啊，不行。占尘忙说。
　　画虎哈哈大笑，拉着她一路行去。
　　五环之光，聚在他们头顶上方的天空，伴随他们一路往前。
　　女巫的身上，仿佛散发着一层淡淡的光辉，容色照人，媚不可挡。
　　画虎越发心喜。
　　不一会儿，已走出万众魔怪包围的汪洋大海。
　　前方，豁然开朗，一望无际的原野和草地。
　　然而，天地已凋零。
　　木叶纷飞，万物萧条。
　　原野荒芜，草地枯死。
　　天地间，再无任何生机。破败与毁坏的景象，充塞于天与地之间。
　　整个天地，暗黑色。宛若死地，宛若亡灵的空间，宛若死之古堡。
　　画虎叹息说，唉，都变色了呀。
　　占尘轻轻的说，是啊，而且主要是受到我的巫毒流涂的影响。
　　嗯，画虎点头说，这便是战争的危害，战争所留下的后遗症。
　　是呀，占尘说，战争总会造成许多伤害，会牵连许多无辜，令天地万物和芸芸众生都为之受累。施放大魔法，也是一样。
　　画虎点头，若有所思。
　　不远处一株枯树的枯枝上，一只乌鸦正呱呱的叫。
　　见有人来，乌鸦振翅飞去。但只飞出几米，便直线坠落，掉在地上挣扎。
　　它也算是一个无辜受害者。占尘轻声说。快步上前，将之捧在手中。
　　占尘凝视着它，纤纤玉手，往它身上拂过。一道光芒闪过，乌鸦立时生龙活虎。占尘修长的食指朝之一点，乌鸦身上登时笼罩上一层金光。
　　你做什么？画虎问。
　　为它驱散巫毒，再给它一层保护。占尘说着，双手一送，放之飞去。
　　乌鸦绕着她盘旋两周，展翅而去。
　　好啦，画虎一笑说，既然战争在所难免，伤害也在所难免，咱们就顺其自然，不要为之迷茫和困惑。不然，咱们又要沉沦于悲伤中不能自拔，不能再走出去。
　　嗯，拒绝悲伤，重拾征途。占尘点头说。模样儿温柔乖巧。
　　画虎仰天长笑，拉着她昂首阔步而去。
　　占尘心情甚好，问他说，那个，你说小美是美人，她到底有多美呢？
　　小美？画虎一怔，摇头说，没注意。
　　没注意？占尘一呆。
　　是啊，画虎说，我们跟小美是死党，是无话不谈的兄弟，平时也没注意她美不美，或是有多美。说她是美人，那主要是得自别人的评价。
　　哦。占尘听之，心情大好。
　　画虎却没留意她小女儿的心态，直问，你打听这些干嘛？
　　没什么，占尘说，我只是觉得，唯有鹿姐姐才称得上真正的美人。
　　画虎说，切，你不会以为，你的鹿姐姐是这世上第一美女吧？
　　本来就是！占尘固执又骄傲的说。
　　是吗？画虎蓦地凑在她的耳畔，压低声音说，那么，逆风呢？
　　啊！占尘一时张口结舌，嚅嚅说，我……我把她忘了……
　　是吗？画虎悠然说。
　　占尘嚅嚅说，那个……那个逆风，实在是美得……不像人……我一直奇怪，一个人怎么可以那么美呢？
　　画虎一笑说，我也觉得奇怪。
　　话音刚落，前方，忽有一道光柱冲天而起。
　　画虎和占尘一呆。
　　一个声音，如歌如诉，如天籁之音，遥遥传来：前行的道路，充满荆棘，充满艰辛，充满危险与战斗，而悲伤，只不过是恰逢其会。一路之上，我们从未迷惘，从未缺失，因为那是信仰的方向，是心的远方。请拒绝吧，拒绝那悲伤，重回我们的道路，重回我们的征途。唯有前方，才是我们该去的地方。
　　那个声音，是星晰！画虎和占尘又惊又喜。
　　星晰的意志，凌驾一切之上，瞬息之间，冲撞并阻断悲伤的气息。
　　画虎握紧占尘的小手，两人相视一笑，一起朝光柱奔去。
　　奔至近处，占尘微阖双眸，念动咒语，素手往空中虚抓。
　　于是，五环落。四环映入她的手足，第五环落入她的心中。
　　占尘收起术，随画虎一道奔入光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