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上巫杠寨（下）

　　盘路不宽，八十公分左右。路两边都是斜坡，路外边坡往下路内边坡往上。两人排着走刚好够宽，不过姚绍忠完全不适应这样走路的方式。阿婕说话时一股少女独有的气息便喷在脸上，心里一阵颤动，总分神踩空脚下不平的山路。
　　姚绍忠落后一点让阿婕先行，阿婕不由笑道：“怕前面的妹儿吃了你呀，你不是老虎都不怕吗？”
　　姚绍忠也不点明，笑笑说：“不会处理这样的事，老虎好办，一棍子打死；姑娘不能打我又不会唱歌，还是躲着的好。”
　　“信你才怪。”阿婕说完从路边的树上掐下一片叶子含在嘴里，然后唱道，“对门坡上有棵草，隔水隔岭又隔坡。阿妹生的千里眼，看看现在几叶落。啊嗯……”
　　“啥意思？”姚绍忠听她唱完问道。
　　“就是问她。你都没来过这里，她怎么知道你长什么样？不是在瞎扯吗！”
　　前面并没有再唱歌，离那个盘路弯处已经不远了，能看到一个少女站在那里。她穿着绣花的蓝色套装，头上扎着一个小辫子，一朵山中的夏花插在头上。此时正羞红了脸看着姚绍忠与阿婕两人。见她俩走近一时不知所措。
　　“小妹妹，你是刚学唱歌的吧？”阿婕笑着问道。
　　那个少女脸更红了，喃喃地说：“我没看到你们是一对，只看到一个人。”而身后的路上却传来一阵笑声，是另外的几个姑娘。姚绍忠扭头往那里看去，往上盘去十米远的路边有一棵楠木树，而树下站有三个姑娘。
　　“哇！好俊的道士哟。”有两个姑娘叹道。
　　那个小姑娘见这几个姑娘说话了，胆大了些，红着脸对阿婕说：“我们在打赌，谁输了就要找路上的阿郎唱歌，刚才我输了。”说完往那三个姑娘跑去。
　　姚绍忠问阿婕道：“还拿这个打赌呀？”
　　“这是另外的姑娘在锻炼她的胆量，她应该是刚长大成人，还不敢与人对歌。所以用这样的方式锻炼她。”阿婕回答完继续上走，经过四个姑娘时问道，“几个阿妹，寨上有什么活动吗？”
　　“没有呢，哥哥姐姐你们是去寨上吗？”那个唱歌的少女问道。
　　“是的，妞米在家没呢？”
　　“妞米姐都嫁人了呢，姐姐认识妞米姐呀？她应该在家，我们是好久没看见她了。”
　　“认识呀，我们去你们寨上有点事，中午想去她家找饭吃呢。”阿婕笑着说道。
　　那一个姑娘现在大胆了许多，没有了陌生的感觉，听了阿婕的话偷看了姚绍忠一眼说：“没关系呢，要是妞米姐不在家，来我家吃。我等会赶牛回去就去找你们哦。”
　　“好呀，你叫啥？妹妹。”阿婕感激地问。
　　“约尼姆，我家在这路的尽头第二家，到时找我哟！”说完话却偷看了姚绍忠一眼，脸又红了。
　　两人告辞后沿山路往上走去。越走越高，盘路上的每一段路却越来越短。站在盘路盘头的山脊上，越往上，能看到的远山山脉便越远。终于走到了十八盘的尽头处，放眼望去是一片不大的田野，有二百多亩左右。田野里每一丘田都不是很大，从二分到一亩，没看到超过一亩的。一条路从中间穿过，路另一头是一个寨子，寨子后面是一座大山。
　　田地里已经收割结束，全是丰收后的痕迹。两人往寨子走去，寨子里正不时地有人走出来，路过时好奇地打量着他二人。到了寨门边姚绍忠问道：“要通报吗？”
　　“这么大的寨子，要通报啥。”看着寨门的牌楼，阿婕笑着说，“外面只看到这牌楼与前面这几户人家，进去你就知道，里面有二百多栋木楼。”
　　“这么大！”
　　“当然，巫杠寨是这周边最大又最安全的寨子。”
　　“怎么说？”
　　“只有两条路上来，刚才我们上来的十八盘与后山悬崖边一条很狭窄的羊肠小道。”
　　“那这右横过去的路不是经过一个百米的山脊，然后又是一座山吗？”姚绍忠指了指一条岔道。
　　“那座山另三面是悬崖，山上的寨子也属于巫杠寨。”
　　“哦，那们进去吧。能找到吃饭的地方吗？马上要到巳时了。”
　　“好，我俩先去妞米家。”
　　进了寨门，一条山石铺成的路在树下蜿蜒而去，不时会绕过一栋吊脚楼。山石有的是石板有的是椭圆石、有的尖角还在，峥嵘里佐证着古老的气息。寨子里的路比外面的路宽，能容下四五人并排走。越往上木楼越挤，到了感觉是寨子中央的时候，一个大大的山上广场出现在两人面前。这里是一个山窝，离山岭不远了。周围木楼很多，一座高高的鼓楼在广场靠山的地方，后面是沿山建去的吊脚楼。阿婕往其中一栋走去，那就是她口中的妞米家吧。
　　从鼓楼边往上走，这里的路全是半尺厚的石板铺成，只有两尺宽。路上正有挑柴下来的人，大部分是些汉子。一个个身体强壮，穿着蓝布短袄，手臂粗而有力。他们挑的柴普遍都是两百斤左右，从山上往下走时总让姚绍忠与阿婕让到路外。
　　在一栋两间的吊脚楼前，阿婕走了上去。屋里一个三十出头的妇女正在纺线，墙上挂着是满满的绣花棉布。阿婕对她喊了一声：“满醸，在家嘞！”
　　她抬头的时候，姚绍忠发现她是汉家人。只见她看了阿婕与姚绍忠一眼问：“两个小哥小姐，你们是那家客哟，我想不起来了。”
　　“满醸，我们是妞米的朋友，来找她玩儿，她嫁到那一家哟？”
　　“唉哟！你看醸这记性，我都把坝上阿婕都忘记了，吃饭了吗，让醸做点好吃的。”
　　“不了，我们找妞米有事，我们去妞米家吃吧。”
　　“她们应该干活回来了，她家在小寨子呢！要么下山从山门边过去，要么从这山岭小路过去但近一些，寨里山岭上第二家，坐得不好哟。”说完叹气不停，父母吗！都希望自己的子女有一个好的归宿。看来妞米嫁得不是很好，两人相视一眼跟她告别，下了楼往山上走去。三三两两的房屋，在路边或路坎上，参差不齐。到了山顶往山下看去，那一处田野悠远，山林清闲。寨上的房屋顶，高高低低隐在树林间。只有那鼓楼傲然立在林子上面，上面一排风铃，叮当、叮当似乎在说着寨子里的故事，一只鸟从树林里飞来，站在鼓楼上的塔尖。
　　山顶很宽，从两边延展开去的树林很大。山的另两边都是悬崖，右边是一个不太陡的斜坡，沿坡上的路往下，会到一处山梁。山梁一边的是不高的陡岩壁，另一边是小树林，小树林再下就是寨门前往小寨去的路。
　　两人下到山梁往后往山头爬，到了山岭上就又看很多房屋在树林里。
　　“可能就是那一家。”阿婕指着一栋不大的房子说，“我们去问问。”
　　姚绍忠点了点头，不说话。地方不熟悉少说话为妙。这里看起来是一个苗族、侗族、汉族人杂居在一起的寨子，这样的寨子就比较乱，还是别主动惹事的好。
　　这家不是吊脚楼，是一栋建在院子里的木屋。前面院子有二十几个平方，院子下就是一个二丈高的土坎，下面又有一户人家。房屋不大只有两间两进与一个偏房。偏房过去两米有一个猪圈与茅屋。这时正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妇女在喂猪食。听到有人进了她家院子便回过头来，一个道士与一个姑娘？
　　“你们是……”她低声问道。
　　“妞米，我是阿婕。”阿婕往她走去，边走边回答。
　　“阿婕？你怎么会挂两把刀，像侠客似的，我都认不出来了。”她高兴地将猪食往猪槽里倒去，迎过来想抱阿婕。到一半路却停住了，因为双手都是猪食，刚才应该拌猪食了。她讪笑一下说：“快进屋，我洗手就来。”说完往屋后走。姚绍忠走了几步往后看去，原来屋后有一眼井，水是从断壁上渗出来的。
　　她洗手出来看她两人还在屋前站着便赶紧喊道：“阿婕。你那么客气干嘛，快进屋呀。”她走上前去把大门打开，里面的堂屋也不大，只有平常人家的三分之二。屋里摆了一张大桌子，五条松树做的椅子。两人进去各拉开一把椅子坐好，她就去端了两碗水过来问：“阿婕，你怎么会想到我家来了？这个道士跟着你干嘛呀？”
　　“我们来这里几天，有事要做，主要是关于我的。就是你以前知道的我不能找男朋友的事情。”
　　“哦，与我们这里有关吗？”
　　姚绍忠插嘴道：“没多大关系，我们来这里找一些线索，实际上她的事情已经解决一大半，现在想彻底地解决。”
　　“哇塞，漂亮的道士哥哥，你这么厉害嘞。要不你把我家阿郎的病也治一治好不？”妞米听姚绍忠一说完便充满期待地问道。
　　“你家阿郎怎么了？我都没见过呢。”阿婕问道。
　　“晚上会回来吧，下山治病去了。前几天去山上回来，就感觉受寒很厉害，昨天都要起不了床了，今天天没亮公爹就带他去你们寨上找药师去了。”妞米摇着头说，感觉很苦涩的样子。应该是她男人的病还不轻。
　　“我们来的路上没看见有病人呀？”阿婕疑惑地问。
　　“可能我们错过了，我不懂治病，不过稍懂一些道术，到时我给他看看吧。”姚绍忠插了一名。
　　妞米听后高兴了一些说：“我去端饭来，一起吃吧。我还以为我做多了，现在看来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