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淡晴花影不分明

　　林志远这次回国是打算留在国内发展的，他准备在花城开一间个人设计工作室。自那天和江宁见了一面后，林志远就在物色工作室位置的同时，也在物色着合适的可住的房子，他打算找一套套内两层跃居式的房子，这样，他和江宁可以一起住，每人一层，即使他工作到很晚，也不会打扰到她的休息。如果能找到一套既可以用一楼作为工作室用而楼上又可以居住的房子那就更好了。
　　而自那天之后，江宁就没有见到董医生了，或者，确切地说是，那个董医生没有再刻意地去接近她了。偶尔，她早上在小区慢跑的时候会见到他在另一边晨运，但是，他并没有跑过来跟她打招呼。有时，她会在阳台上看到他在阳台上整理他的花池，他做得很专心，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所以，也没有热情地跟她打招呼。有时，她会在出门的时候，看到他的白色法拉利停在他的门前，似乎也正打算出门去。她从他的6号门前经过，他也没有跑出来热情地说要载她一程。
　　江宁开始怀疑自己那天所遇到的那个热情得过分的董医生是个幻象。仔细想一想也觉得不可思议呀，他们只是一面之缘，他凭什么要对她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姑娘大献殷勤呢？如果那天遇到的事是真的，那么，大概这个留洋归来的董医生只是想跟新邻居打个招呼而已。她自己想想都觉得自己那天一定是想太多了，简直就是自作多情啊。唉，真是尴尬。她想，只要表哥找到合适的地方，她就搬走吧，这个高级得过分的地方果然不适合她这种小人物居住啊。
　　那天见面以后，余浩然也没有再来找江宁了，江宁心里有一点奇怪；不过，他是刑侦组的，工作安排本来就不定，所以，很有可能是执行特殊任务去了。
　　苏泽霖有空就会来约她，江宁忽然发现自己似乎不能再和之前那样单纯地面对他了，不知道是否余浩然回来了，还是和二哥的那一席话；而且，她忽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西风了，如果，西风真的是在喜欢她，那她该怎么办才好？怎么办才好？她真的很苦恼。
　　原本打算约西风出来好好说一说苏泽菲的事情，她却发现如今不知道该如何跟西风说了。如果，西风喜欢的人真是她，那么，她却对他说有个女孩子把你当作梦中情人，他会怎么想？他会不会很难过？他会不会认为她是在故意推托？
　　而西风之前说要约她吃饭的，如今也忽然没有这回事了，他是不是在等她主动约他？
　　倒是苏泽菲来约她了。
　　和上次一样，她们约在“梅里雪香”见面。
　　“小宁，最近很忙么？”
　　“嗯？还好吧，工作上还不是那样。”
　　“你看起来好像没什么精神呢？怎么了？”
　　看着苏泽菲一脸的关切，江宁觉得自己也真是搞笑，本来还打算好好关心一下朋友的，结果反而“被”关心了。“是吗？怎么会？可能今天的案件实在是太麻烦了吧。唉，我想，要不去找个图书管理员的工作算了。”江宁已经被调到谈判科了，工作很紧张，完全不如原来的档案室那么清闲。其实她也并不想那么充满挑战的工作，只是，谈判科的科长找肖科谈了几次要调动她的事，最后还是局长发话了，然后肖科只能放人了。
　　苏泽菲不禁抿嘴而笑：“你觉得图书管理员就会舒服一些了么？”
　　“要不，向梅雪学习，也开一家咖啡屋，心情好就开门，心情不好就关门，谁也管不着。”江宁随口说道。
　　“你呀，只有一份工作是适合你的，我觉得。”苏泽菲狡黠地笑笑。
　　“愿闻其详？”
　　“太太！”
　　“什么？”
　　“就是别挑了，在那些帅哥之中选定一个，嫁了吧！”
　　“开什么玩笑呢？小菲，你以为我是你呀，一大堆护花使者等着苏小姐点头下嫁？”
　　“你敢说你现在没人追？”
　　“没有呀，都没有人跟我求婚，我想嫁也嫁不了呀……”
　　“那是不是有人求婚你就嫁了？”
　　“这……也要看看是谁吧？总不能在路上随便冒一个男人出来说一句‘嫁给我吧’就应了呀……”
　　“小宁，说真的，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什么事情？”
　　“我听哥哥说，他约了你几次了，你都说没空；而且，去你家，你好像也不在的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我哥都愁死了。”
　　“这……嗯，确实是有点事，我二哥回国了，打算在国内发展呢……”
　　“你哥回国发展，你操什么心？难道你还到处帮他找发展机会？”苏泽菲不以为然地。
　　“当然不是，我二哥那么厉害，哪里需要我帮忙了？只不过，他想找个房子，我也帮忙看看呗……”
　　“哦——找房子确实是要时间的。”苏泽菲恍然地点点头，“你哥是做什么的？”
　　“他是做室内设计的，在英国留学，已经在国外呆了十几年了。”
　　“在国外呆了那么久，为什么还要回来？”
　　“呵呵，他说是为了二嫂。”江宁调皮地对苏泽菲眨眨眼。
　　“你二嫂？她居然没跟着出去一直呆在国内么？”苏泽菲很奇怪。
　　“二哥说她应该在国内，为了见她，所以还是回来吧。”江宁笑道。
　　“这就怪了，为什么是‘应该在国内’？”苏泽菲不明白。
　　“我姑妈不许他在国外找‘鬼妹’，一定要找回咱们华夏子孙。但是呢，国外资源有限，他在英国一直没有找到一个愿意嫁给他的华夏子孙，所以，他觉得回到国内机会应该更大一些，毕竟国内的华夏子孙比国外多了N倍……”江宁大笑。
　　苏泽菲这才明白了，江宁兜了个圈说明她哥还是未婚青年一枚，而且还是有为青年。她也不禁笑了，她随口笑道：“你这个妹子要不要也得帮忙操心二嫂的事？”
　　“对呀，我这个妹子也得为二嫂的事操心呀，所以忽然忙了很多。如果姐妹们肯帮个忙那就更好了。”说着，她对苏泽菲眨眨眼。
　　苏泽菲的笑意慢慢凝固了，默然不语。
　　“怎么了？你还在做那个怪梦么？”
　　“嗯——不是那么经常了。后来，我又去找了董医生几次……”
　　“什么？你又去找他？为什么？”江宁想起那个家伙花枝招展的模样，难道，小菲现在是迷上他了？
　　“睡不好呀……自从，自从见到他以后，那个梦就变了。那些梦好像可以串成一个故事一样……”
　　于是，苏泽菲便慢慢告诉江宁。在那些梦境之中，那个婉儿和白衣少年的事情。到目前为止，她已经做了五个不同的梦了，大致可以分为相遇、相知、相恋、相思和相别。在梦中，婉儿和白衣少年本来是相亲相爱的，两人花前月下，弹琴舞剑，幸福快乐，然而，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似乎是被迫分开的。可惜，苏泽菲的梦里没有可以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最后的结局似乎是白衣少年独自一人在樱花树下痴痴地等待着婉儿。
　　一个非常凄美的爱情故事。江宁不禁黯然落泪。
　　“那个董医生，他怎么说？”
　　“你怎么知道我跟董医生说了？”
　　“如果你不告诉他实情，我觉得，他不会为你治疗的。如果他是决心为你医治的话，他必然要知道整件事才可以对症下药呀，对不对？”
　　“小宁，你说得太对了，我都怀疑你跟董医生是不是老相识的？”苏泽菲叹道。
　　江宁眼前又出现了他那充满诱惑的眼神。这个家伙，他是怎么面对小菲的？是不是也是那样不自觉地“孔雀开屏”？
　　“你全部都跟他说了么？”
　　“全部吗？嗯，那些梦算是差不多都说了，但是，他的事……我没有说。”苏泽菲轻咬下唇。
　　“原来如此，”江宁明白了，她没有把遇到白衣少年真人的事说出来，“那么，那个董医生怎么说？”
　　“他，他好像已经猜到了。但是，他没有迫我说出来。他只是说，他给我的治疗，目前只能治标，不能治本。”
　　“他给你的治疗方法是什么？”
　　“嗯，跟上次我告诉你的差不多呀，打坐冥想，然后睡一觉，就这样了。”
　　“你们在哪里治疗的？”江宁有点紧张，她也说不清为什么。
　　“在他的办公室呀，每次都是我去找他，然后，他在他的办公室给我治疗的。”
　　“小菲，他真的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小宁，你在说什么呢？他真的是在给我治疗的。他连我的一根手指头都没有碰过。”苏泽菲正色道，“每次他给我治疗之后，我就可以好好地睡几天好觉了。但是，好像有时效一般，过了药效，又开始发作了……”她苦笑。
　　“那，董医生有没有说如何才能治本？”江宁轻声问。
　　“他说，必须要找到那个‘白衣少年’，他才能制定下一步治疗方案。”
　　“什么？只能这样？”
　　“是的，他说，他认为只能这样。”
　　“那，我要不要找那个朋友商量一下？”
　　“小宁，不，不要，他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忽然冒出一个前世恋人来，多可笑呀！”苏泽菲其实更怕被现在的“白衣少年”嘲笑，那她就更痛苦了。
　　江宁完全明白她的心情，如果现世的“白衣少年”完全没有前世的记忆，那么，他一定会觉得小菲的梦很可笑吧？就算西风看在她的情面上，同意帮助小菲；但是，如果确定他对小菲完全没有那种感情存在了，那小菲一定会很尴尬很痛苦的。
　　怎么办才好？
　　看着江宁一脸的为难，苏泽菲苦笑道：“小宁，你别替我担心。董医生还说了一个方法。”
　　“什么方法？”江宁大喜，忙问。
　　“他说，除非我，重新全心全意地爱上另外一个男人，那么，这个梦就不会再来找我了。”
　　“重新全心全意地爱上另外一个男人？”
　　“是的。他说，只要我的心完全不再为以前的事烦恼了，或者说白衣少年已经被另一个人所替代了，那么这个梦就结束了。”
　　“还有这种治疗方法？”
　　“是的，他是这样说的，当时，他的表情很认真很严肃，绝不是开玩笑。”
　　“那，什么样的男人会让你爱上？”
　　苏泽菲回以痛苦的表情。她已经见到现世的他了，她还会爱上另一个吗？而且，那个他，要怎么样的人才可以超越？
　　“小菲，例如，那个董医生……”虽然江宁其实并不想提起此人，但是，目前看来，可以跟西风一拼的人，似乎就只有他了呀，如果小菲把心意转到董医生身上，是不是会有用？
　　“董医生？怎么会呢？”苏泽菲吃惊地说，她可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
　　“董医生长得比我的那个朋友都帅，而且又这么聪明能干，不是很让女孩子心向往之么？”
　　“小宁，你呢，你是不是也对董医生‘心向往之’？”
　　“这……”江宁迟疑了。
　　“你也很难说，是不是？更何况，我觉得，董医生已经有心上人了。”
　　“是吗？那样的人居然也有心上人？”
　　“小宁，为什么你会这么想？每个人都应该有他喜欢的人，他有心上人不是很正常么？”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的直觉告诉我的，我去找他治疗的时候发现的，董医生心里一定爱着一个人；而且，那个人让他很烦恼，他似乎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居然还会有人让他那样的人烦恼？小菲，直觉这种东西不见得靠谱呀。”
　　“好吧，小宁，不管如何，我、我是不会对董医生产生那种情感的；而且，他也不会接受我的，我知道。”
　　“但是，我倒是觉得他对你很好呀，只要你去找他，他就会尽心为你治疗，还不收费。”说到后面，江宁都觉得自己有点搞笑。自己为什么要极力向小菲推销董医生呢？是因为她知道西风不会爱上小菲么？为了弥补好友，便要极力把另一个人推向她么？这也太不负责任了！
　　“小宁，董医生确实对我挺好的，我都觉得奇怪，他好像也在为我这个‘病’很烦恼。但是，他对我只是医者对患者的一种责任感罢了，其他，什么也没有了。真的。”苏泽菲很认真地说。
　　
　　其实，余浩然那天晚上离开江宁回到“阳光雅筑”的家中时，昆仑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当他刚步入客厅，他就被昆仑关了“禁闭”。没错，昆仑建了一个九级“牢界”侍候浩子，浩子区区几百年道行，根本无法冲破。
　　“昆仑，你疯了！放我出去！”浩子狂怒。
　　“小浩子，不是我疯了，是你疯了！”昆仑冷冷地看着他。
　　“昆仑，你到底要做什么？”
　　“小浩子，这个问题应该是我来问你吧？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不明白？你那点小心思，你以为其他人不知道？”昆仑冷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哼！你这个傻小子！你以为你是谁啊？你有几斤几两啊？哈？居然也敢淌那浑水？”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浩子仍是倔强地说。
　　“你还在装傻是不是？好，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要冲出去跟大神争女人之前，先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
　　浩子一愣，冷笑道：“哼，我才不怕西风呢！”他以为昆仑怕西风伤了他。
　　“西风？你这傻瓜眼里只有西风那个家伙？真是井底之蛙！你就仗着跟了西风那几百年，西风就不舍得伤你，对吗？我告诉你吧，你想错了你的心了！现在，只怕西风也救不了你了！”昆仑暴跳如雷。
　　“哼，我不用他救！”浩子倔强地说。
　　“啥？你不用他救？你也不用我救，是不是？好，我告诉你这个傻瓜，我们现在谁也救不了你，只有你自己才能救自己！如果你不马上把那丫头的心思给断了，你就等着找死吧！”昆仑气急败坏。
　　“你凭什么管我的私事？”
　　“凭什么？就凭我长你几千岁！就凭我仍是把你当兄弟！就凭西风一直在替你操心操命！你这小混蛋！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争女人？啊？”
　　难道不是跟西风吗？浩子茫然地看着暴怒的昆仑。
　　“小混蛋，你在跟东风大神争女人啊！你知不知道？”昆仑痛心疾首。
　　“东风？怎么会？”浩子大吃一惊。虽然从来无缘见东风一面，但是，传说中的八风之首的东风大神之名，早已如雷贯耳、深入人心了！可是，他怎么可能跟素未谋面的东风大神争女人呢？昆仑是不是急糊涂了？
　　“小混蛋，你今天在跟小丫头卿卿我我的时候，那两位大神就在旁边盯着呢！你知道吗？”
　　“什么？”浩子呆住了，他怎么不知道？当然，如果是真的，他也不会知道，他明白自己的力量在大神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如果你这小混蛋今天敢对那小丫头动歪心思，你今天就没有机会听老子在这里跟你啰嗦了！你知不知道？”
　　“但是，东风，东风他怎么可能会对小宁……”
　　“你别问我为什么东风那个大笨蛋会看上那个小丫头！”昆仑怒吼，“东风大神看上了就是看上了！谁也不能动他的女人，知道么？就算是西风，也不行！”
　　“这，这也太霸道了！他凭什么？”浩子忍不住道。
　　“就凭他是东风！”昆仑漆黑的脸压到浩子头上，瞪着他，“小混蛋，如果你也有东风那样的力量，你也可以！”
　　“不，就算他是天，他也要看看天底下的人的意愿！如果、如果小宁并不喜欢他，他就不能强迫她……”浩子颤声道，他好怕东风大神会对小宁做些什么可怕的事情。柔弱的小宁如果不小心触怒了强大的东风，岂不是瞬间就灰飞烟灭了？太可怕了！
　　“笨蛋，那是你的想法！你就好好在这里反省一下吧。”昆仑冷笑。今天为了安抚东风，他冒了多大的风险啊！他深知，就算他和西风两人联手拼命相抗，也是顶不住强大的东风的。
　　“昆仑，求求你，放我出去吧！我要去保护小宁！”浩子哀求道。
　　“你去保护那丫头？开什么玩笑？你这小混蛋真是不知道死活！东风只要一根小手指就可以把你这小子灭了！”
　　“就算东风把我灭了，我也要守着她！昆仑，求你了！”
　　“唉，执迷不悟的家伙！你知道吗？只要你把那丫头的心思放下了，就是守护她了！你掺在里面，只会让事情更复杂！”
　　“不，昆仑，求求你，放我出去吧！求求你！”浩子苦苦哀求。
　　“你，你这笨蛋！亏了西风那么费尽心思地维护你！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吧！”昆仑拂袖而去。
　　“昆仑，昆仑！昆仑！！”浩子徒劳地大呼。
　　他心里一团乱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东风大神怎么会看上了小宁？小宁确实很可爱很迷人，所以西风也很喜欢她！但是，怎么会忽然招惹上了传说中的东风大神？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必须要找小宁问问清楚啊。小宁不知道她自己处在危险之中，怎么办呀？不对呀，上次他们不是说东风只在乎峨嵋的事么？怎么会扯上小宁的？难道、难道小宁和那个峨嵋有什么关系么？但是，小宁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民间女子，她怎么可能会和峨嵋大神发生什么关系呢？在他的想象之中，东风大神已经是个头上长角的可怕怪物。他越想心里越乱，但是，如今他身在“牢界”，法力有限，徒呼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