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瞒天过海
作品名称:朝如青丝暮成雪 作者:皮皮猫 发布时间:2018-07-15 10:58:32 字数:3457
当下我叫钱铮拟了一份口供,叮嘱他让那五个没骨气的人依样去抄一遍,然后签字画押。
钱铮脸揪成个包子,磨磨蹭蹭地走了。
孙问天在一旁呻吟:“幸亏没让你当官,要不这官场将是一片黑暗。”
啊呸,这官场从来就没白过好不好。
回了山庄,安抚了丫丫一帮众人,我痛快地洗了个澡,早早上床睡觉:明天是关键的一天,我必须保证自己有个清晰的思路,牢狱之灾不能玩闹,一不小心我的脑袋也会搭进去。
可是想起雷蒙,心又揪成一团,我很久没看到他如此狼狈,像是又回到从前逃兵的日子。我真搞不明白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难道说这就是所谓的代沟,毕竟我跟他之间相差300年的时光。
300年,沧海也可变成桑田,难怪了!我唏嘘一番,蒙头大睡。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玉色玉画哭的两眼红肿,帮我梳洗时犹是抽抽噎噎,一大早哭的我心如乱麻,真是太不吉祥。
我心急如焚地去府衙找孙问天商量接下来的细节。孙问天睡眼朦胧呵欠连天:“为了你这个案件,我已经接连七天没好好睡觉了。”
“知道你辛苦,”我陪着笑脸,“等人放出来我一定好好慰劳你。”
“这次你一定要解除婚约,身为男人,不仅没承担起保护你的责任,还要连累你为他奔波操劳,这样的男人根本配不上你。”孙问天说得义正言辞。
我的太阳穴突突地跳起来:“拜托你了,这时候别说这种无聊的话题。”
不料他突然俯身将我搂在怀里,眼看妖艳的薄唇就要覆盖上我的红唇,大脑瞬间短路,想都没想就挥出一拳。
噗一下,打在狐狸左眼,立时红了一圈。
他捂着眼呆了,我看着自己的拳头也呆了。当然我反应比较快,趁他没回神就先恶人先告状:“这是你自找的,谁叫你耍流氓。”
“……”
说来奇怪,孙狐狸被揍后态度反而恭顺了许多,与我开始详细讨论起救人的计划。呃——估计有被虐待狂。
“如果这时把雷蒙直接释放,就当衙门从来没有抓过这个人,可不可以?”我这时也不再装隐晦,“反正那五人口供所述与雷蒙没有丝毫关系。”
“绝对不行。”孙狐狸连连摇头,“第一,自古对于暴乱的审核:地点,人物,目标,造成的影响损失,还有为暴乱所提供的银饷以及暴乱份子的老窝,都必须要有一份详细的档案需要上报。”
“你的意思是雷蒙必须出现在这件事故之中?只怕一旦沾上,无法脱身。”我没底气地说。
“但是照你说的直接放了你的那个未婚夫,一旦出事县衙府衙都得牵连进去,风险太大,我不赞成。”孙问天故意把未婚夫三个字咬的特别重。
我不满意地白了他一眼:“那我叫雷蒙弄一份口供去,就说他的三千两货银被人所偷。”
“此计甚善……”孙狐狸望着我的眼神开始飘红心。
“但是口供也不能只有一方面的,”我歪着脑袋想了想,“必须得让那个姓黄的也这般配合。”
狐狸兴奋地搓手:“你又想到何种办法去整钱铮?”
我忍无可忍又挥出一拳,砸在他的肚子上。
看看时间还早,去了一趟飘香院,为飘飘赎身预付了1000两定金。慑于县衙和府衙的双重压力,再加上我的三寸不烂之舌,最后的赎银以8000两成交。
碰见钱铮的时候,先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再告诉他我的救人计划,看着他一喜一惊,一呼一吓的脸部表情,忍不住为我大清朝博大精深的川剧而自豪。
第二次在大牢内看见雷蒙,他的气色明显好了很多,衣服换了,头发也梳洗过了。我将早准备好的口供塞在他的手里,让他照葫芦画瓢抄上一份,然后签名画押交给钱铮。
最后一步最为棘手,要让姓黄的按照我的想法招供颇有难度。想出的几个方案一一被钱铮否定。不由沮丧万分。
最后孙问天也火了,使劲拍了下桌面站起来,狠狠地说:“要是他不配合,诛他三族。”
“咚”一下,脑海里有什么被拉开,我急忙扯住他的胳膊问:“这次如果姓黄死不招供,衙门将会如何?”
“不管招不招,斩立决!招供只是衙门要走的书面途径,也是为了能够挖出更多的暴民。”钱铮回答得很详细,表情却隐有崩溃的迹象。
“那他们的家人呢?”我问。
“全杀,同姓的族人一个也不放过。”发现说这话的时候,钱铮居然毫无嗜血之气,像跟我讨论晚上吃什么菜一般。
我忍不住抖了三抖:有办法了。
为了不连累钱铮再受折磨,这回我决定亲自出马。
姓黄的关在地牢的另外一头,我换上一套衙役装束,跟着孙问天走了过去,一路都是臭味:汗味,脚臭味,血腥味,屎尿味,我捂着鼻子,几欲呕吐。
“放我出去!”
“大人,小的冤枉啊!”
“你们这些狗官,清廷的走狗!”一路呼咋,骂声、叫声、哭声此起彼伏,惨不忍听,回头想想,雷蒙的待遇还真是不错。
“怎么有这么多人关着?”小声问走在我前面,腰杆挺得笔直地孙问天。
“暴民的家眷都关在此处。”狐狸没吭声,是并排走在我身旁的另外一个衙役回答的。
怪不得如此喧哗,这么算下有上百来人挤在一起吧,也真难为了县衙的地牢。黄宗礼被关在地牢的尽头,里面的臭味仿佛更浓,几欲熏晕站在牢门口的我。
孙问天示意身后的衙役退开一些,打开牢门,放我进去,自己站在门口望风。看样子黄宗礼受了重刑,躺在乱草上奄奄一息,由始至终他都没动过一下,要不是还能隐约看到他小腹在起伏,我差不多以为他已经归西了。
“黄先生,好久不见。”我斟酌良久,礼貌地开了口。
地上的人颤了颤,沙哑着声音问:“你是谁?”
我上前扶着他坐了起来:“是我。”
“你?”黄宗礼费力抬起头,他的脸肿的像猪头,眼睛只剩下一条缝,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认出我。
“我是雷蒙未过门的妻子,不知黄先生还记得不?”我蹲在他身边轻声说。
“记得一些,不知雷兄弟现在何处?”看样子黄宗礼的脑子还是清醒的。
“当然是跟你一样。”我淡淡地说,“黄先生知不知道自己的处境?”
黄宗礼轻叹一声:“从进黑木堂开始,本人就预测过这个结局,唯有大事未成,对不起顾先生。”
“黄先生可知,为你所谓的大事,你在洛阳的黄姓宗族全部牵连,也许就要就地处斩。”我尽量保持语气平静。
黄宗礼闻言,猛烈地咳嗽起来。
“你的儿子很可爱,我见过。”确实我来之前偷摸去看过一眼。
“小宝……是爹爹对不起你……”黄宗礼声音哽咽,双肩抖动。
“黄先生,若是我能救得了你儿子一命,你愿不愿意跟我合作?”我尽量放缓语气。
黄宗礼呼吸一滞:“本人是不会招认的,就算赔上一家人的性命也绝不妥协,你死了这条心吧!”
蠢货!我心里大骂。
“黄先生多虑了,我今日来只是为雷蒙,你应该很清楚,他是无辜的,你又何必非要拖他下水?”我站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黄宗礼半晌不语。
“确实,雷兄弟最后已经拒绝再为我等筹钱,是我苦苦求之,他才又助我三千两白银……”黄宗礼垂头叹息,“是我害了雷兄弟。”
“所以,我今天跟黄先生做个交易,若是你能救雷蒙,我一定想办法保你儿子的命。”事情已经拖不起了。
“你让本堂主出卖其他的弟兄?姑娘,对不起了。”他摇头。
“非也,我只要黄堂主落一份口供,说那三千两银饷是偷来的,你们跟雷蒙从来就不曾相识。”隔墙有耳,我放低声音。
“如此简单?”姓黄抬头用一条缝的眼睛对着我,一副完全不信的样子。
我悄悄拿出一份名册:“黄先生,名册上就是此次暴乱的参与者,全在地牢内,总共34个人,你瞧瞧……”34这个数字委实不吉利。
“何意?”黄宗礼问。
“这些人包括你在内,已经不需要口供可直接处斩,由于衙门需要查清在你们黑木堂搜出的银饷的具体来历,而这份口供我需要黄先生帮忙。”我冷静得可怕。
说完又拿出一份早准备好的样文:“黄先生请过目,此事应该不会令你为难。”
黄宗礼看了看样文,微微点头:“确实,这个我还是能够做到的。”
我大喜,忙让孙问天准备墨笔,看着黄宗礼亲手抄写一份,然后只等他画押。
“慢。”正当我要接过这份口供的时候,狡猾的黄宗礼慢腾腾地将纸塞进袖笼。
“黄先生何意?”我装模作样问。
“我想见雷兄弟,我只信他。”不愧是老江湖,不好蒙啊。
我们几个带了黄宗礼进了审讯室。
审讯室挂满黑压压的刑器,满是血腥味,如人间地狱。我站于其中只感呼吸不畅,头痛欲裂。
黄宗礼跪在雷蒙的面前,将口供放在地上:“雷兄弟,我儿子的命就交与你了,我有个远方亲戚住在山区一带,将小宝托付其抚养,拜托了!”说罢重重地磕了个响头。
我简单地交代了事情的经过,雷蒙听完,咬牙不语。
我示意孙问天收起黄宗礼的口供。
第三天,巡抚到达洛阳。黄宗礼一族,雷蒙那五个最早招供的人被押解到府衙,其他的人一律在县衙就地处斩。总共一百多口人,听说那日的鲜血染红了整条北大街。
彼时,我正坐于倾城山庄的阁楼上吹风,丫丫一边为我披上外衣一边小声地说起此事。我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涕泪交加。
整个人无力地睡去——连日的担心与奔波终于击垮了我的身体,我发起了高烧。昏昏沉沉中,我拿出一包药粉递于丫丫,叮嘱她带给孙问天。
这是一包假死药,让黄宗礼的儿子服下,提前当尸体拉出来,我打算于半路偷梁换柱。
而雷蒙,也应该确保他在同一天释放出来,这样,才能保得东隅桑榆都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