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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长篇】人生到处知何似(14、三个问题)

作品名称:人生到处知何似      作者:特快专列2011      发布时间:2012-09-11 22:06:48      字数:4579

  林梅谈恋爱了,我下班的时候,在通往家属区的那条路上看见她跟火车司机洪兵手拉手走在一起。我看见了,林梅的脸微微红了红,她把头勾下了,松开了跟洪兵拉得紧紧的手,我笑着说:“手拉得好好的,怎么把手松开了?还不好意思?”
  “江军,晚上去哪里吃饭?”
  林梅不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聪明地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我一个单身汉,在外面吃碗蛋炒饭或者羊肉粉哄哄肚皮就行了。”
  “你也该成个家了。”站在林梅身边的洪兵说。
  我苦笑起来,洪兵跟我是单身楼的楼友,我们经常会碰在一起,互相间开开玩笑是经常的事,“江军是眼光高,还要继续挑选。”
  “你以为我是在菜市场买菜吗?我是找不到的苦啊。”
  我跟林梅、洪兵两人闲聊了几句,在闲聊里,我感觉他们之间的那种依恋,远远地在拒绝和排斥着我,我有些落寞。我匆匆跟他们说了再见,他们转过背就消失在人群里,我望着那不断移动的人头,那些人头似乎幻化成了周玉晶,她款款地朝我走来。朝我走来的是一个莽撞的人,他粗鲁地撞了我一下,我猛然醒过来,我怅然地随着人流走了。
  我在一个小馆子里吃了一碗怪噜饭,然后回到宿舍里,就看见张平坐在桌边看我刚写的几张稿纸。我进门去,张平把手中的稿纸放下,“江军,这一两个月写的东西有长进啊,成熟了很多。”
  “你看得懂吗?怎么也来评价我的东西。你这一两个月都到哪里去了?”
  “我请探亲假了,这一两个月我回到乡下去,静静反思去了。”
  “反思?你不是情场浪子吗?需要反思什么?是浪得不够吧!”
  “不。是浪得太久,累了。我在乡下,看那些平常人家的夫妻,很多人都没有谈过什么恋爱。只是凭着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结成的夫妻,还不是很幸福地过了百年。我们呢,总是以所谓‘爱情’的名义,不停地在自已心上划口子,让自己痛苦,也让别人难受。想想吧,找个什么样的人,只要快乐,还不是一样幸福地过完了一生?”
  “这不象是我们情场浪子说的话嘛!这样悲观。”
  “过几天就要立秋了,到秋天的时候,树叶会变黄,会脱离树枝飘落下地,真是使人伤感的季节呀。”
  天幕渐渐黑下来,我仍旧不放弃对周玉晶的追求。我在周玉晶住的那条小巷前徘徊,我想,我总是能遇见周玉晶的。
  周玉晶肯定在躲我,我去敲了几次她家的门,她的母亲都把我轰走了。我的身影投在孤独的路灯下,身影淡墨一样,描绘着我的失落。
  我一次也没有遇见周玉晶,我几乎要绝望了。我再一次敲了周玉晶家的门,还是她的母亲开的门,一看又是我,她的眉头就纠结在一起了。
  “伯母,周玉晶在家吗?”
  “不在。小子,你到底要干什么?”周母已经发起狠来,“你再纠缠我们家晶晶,我就找几个人来修理你一下。”
  “伯母,你何苦这样呢,你不该阻拦我们?我是爱周玉晶的,我们是正常的谈恋爱。”
  “谈恋爱?你有什么本钱,也敢说爱与恨的!”
  “本钱?伯母,我不明白。”
  “不明白,我看你一个书呆子也明白不了。我们家晶晶,在小站上班好多年了,一直就想调回来,但总是没找到好的关系。你不是说爱她嘛,那你就想点办法,把她从小站上调回来,也算对你的考验。再说了,光用嘴讲爱有什么用,爱不是海市蜃楼。爱是实实在在的生活,爱需要房子,需要票子来支撑,这些你都有吗?”
  “我……我……我……”我一连说了几个我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周玉晶母亲的问题。
  “我了半天,没词了吧。我知道我家晶晶贪玩,但她是很单纯的。她总在小站上太苦闷,回到小城来就想多玩玩。我让她学习打毛衣,就是要磨磨她的性子,可以钓一个金龟婿。谁知道去学打毛衣,认识你这个书呆子,由着晶晶的性子玩,还被一个无赖骗了。”
  夜色弥漫得四处都是,周玉晶母亲的话,我每一句都找不到回驳的词。她的话,句句都击中了我的软肋,让我痛得咝咝地吐气。
  我如一只斗败的小公鸡似的,无精打采往回走。走到巷口,就看见周玉晶从外面走进来。我没有显出特别的兴奋,用了跟平淡的朋友见面时的语气招呼了,没有热情。周玉晶从装出来的冷漠里透出些惊诧,我走到她的身边,“周玉晶,难道爱有那么多的条件吗?”
  我没有听周玉晶的回答,脚下的步子按照正常的速度迈动。走到街上,城市夜间的香气浮动着,噪杂的喧闹在渐渐冷却。
  我走出了很远,才想起我的主要任务,这些附属的东西无论怎样沉重,都重不过我对周玉晶的爱。我回过头去,看见周玉晶刚刚才转过去的背影。我的喉咙一阵发紧,“雪儿!”
  我的声音还没传出去,周玉晶就跑起来,肩一耸一耸的不平衡。我跑过去,就看见她家的门关上了,留了一地的黑暗堆在门前。
  我回到宿舍,躺在床上,身边总有一只蚊子嗡嗡地鸣叫。我坐起身子,去拍打了几次,它都从我的手掌下逃脱了。蚊子飞翔的声音萦绕着我,我对周玉晶母亲那三个问题进行了深入的思考,一是关系,二是房子,三是钱。三个问题都如三座大山压着我,我反复对比着三座大山中哪一座要稍轻一些,更容易完成一些。
  在周母的三个问题中,当务之急是把周玉晶从小站上调回小城。我寻找了所有可能的关系,都无力解决这个问题。我迷迷糊糊想了一晚上,也没有想出一个好的办法。第二天早上去上班,我的眼睛浮肿着,精神很疲惫。刚到车间,主任把我喊到办公室,对我说,“明天你去参加一个学习班。”
  路局的文联组织了一个学习班,我有幸成为其中一员。在电报上,我看到我们这个地区去参加学习的还有车务段的一个人。去往铁路局的火车上,我就留心起这位与我同样的文学爱好者。
  这个人叫蒋发,是个矮矮的胖子。因为都是文学爱好者的关系,两人都感觉有些亲近。在车上找好各自的铺位后,就坐在一起,说点文学的旧事新情,说着说着,就对文学爱好者这个称谓有些感叹。
  “文学爱好者,这个词在十多年前的九十年代初,都还是一个好词,我那时在小站上班,就借着这个称谓和文学书籍在孤寂的小站度日,感觉心里的理想主义味很浓,总感觉有追求。”
  “现在不一样了,你要说你是文学爱好者,可能会有一多半的人嘲笑你,有嘲笑你土的,有嘲笑你古的,有嘲笑你变态的。”
  “你看看,时代进步得太快了,快得我们都跟不上了,连文学爱好者都被人丢到垃圾堆了。哎,到底是文学累了,还是这些人退步了?”
  我想起蒋发是周玉晶她们那个段的,就问他是不是认得到周玉晶。他摇了摇头,没听说过。我又问他在哪个小站上班,他说他不在小站,而是在小城里。我就很羡慕他,说我的女朋友在小站上班,很辛苦。他点着头说:“是的,是的。”
  火车行进在夜色朦胧的高原上,车窗外的山勾出浅淡迷蒙的曲线,象一只被瞌睡虫折磨的眼睛,欲闭还睁。
  很快,列车员就关了灯,我们俩躺在上下的铺位上,听着哐哐噹噹的声音进入了梦乡。
  到了培训班,我和蒋发住在一起。蒋发说他睡觉爱打鼾,要是我不习惯就换个房间睡。
  我是第一次来参加这样的学习班,心情有些紧张,说话做事就有些拘谨。而其它的人不一样,散淡得很。
  蒋发把包一放,就约了几个人出去散步。他叫上我一起,五个人就沿着宾馆外的一条街走,一边走就一边聊天。从话语中可以听出,他们都是多年的好朋友了,彼此的问讯,淡淡的述说都轻松自然。
  我是谁,他们是谁,都不甚关心,我就随在他们的身后,光带了耳朵,合拍了脚步,在小街的店铺前慢慢地走。
  走得有些远了,有人提议回去吧,大家回转了身,往回走。小街很干净,也很僻静,街上跑过的汽车很少,从街边的屋子里,偶尔跑出一个推自行车的少年,推着车莽撞地穿过我们慌忙躲避出的缝隙。街边的人家里,种了各种花草,正是秋天,金桂、月桂、四季桂随处都能从那些小院里露出来,散漫着郁郁的桂花香。桂花的香味,很自然的会让人生出一种愁绪,一种无端的对远方爱人的伤感,我想起了周玉晶,她此时在家里与她的母亲对坐,还是在小站冷漠的小屋内枯坐?
  在那里只上了三天的课,实际上也不是严格意义上的课,很开放的讲坐形式,请的几个稍有些名气的作家,天马行空的讲。
  我知道,最不能学的就是文学。那些把文学归纳出理论来,把写作总结出技巧来,照着那些理论或技巧来写,可能都写不出什么优秀的文学作品。
  我坐在靠后的位置上,注意去听每一个人的发言,这些发言更多的是在说一种感受。因为都是从基层来的写作者,他们说的苦与乐我都经受过,听来特别的亲切。
  我觉得能参加这样的学习班,开阔了自已的眼界,交结了一些朋友。我把这种感受对蒋发说了,他呵呵笑着,“在所有这些会议、培训班里,我最喜欢的就是来参加这种活动。一点都不需要动脑筋,也不用真正需要学什么东西,我身体、心态全都放松,是在一种自由的状态下度过这几天的。”
  放松了的蒋发,晚上的鼾声是狂放而激情四射的。他的鼾声比在火车上听到的列车过隧洞更欢畅,呼噜噜高上去,又呜啦啦降下来。
  这鼾声对我的心脏是沉重的压迫,我的心被挤压得失了氧气,急促地供血不足似的喘动。
  我睡不着,爬起来看书,或者写一篇习作,当成学习班的作业上交。蒋发打着鼾,倏然停下来,他睁开眼睛,醒过来,关心地问我:“是不是我的鼾声太大,你睡不着?”
  “不是,我习惯在更深夜静的时候写东西,这个时候有灵感。”
  匆匆几天就结束了,我和蒋发一起回到我们工作的小城。在我们分别的时候,蒋发把他的手机和办公电话告诉了我,他说:“我们都在一个地区,以后多联系。”我听了很感动,也把我的手机和办公电话告诉了他。
  从学习班上回来几个星期了,我继续陷在周母那三个问题的罗网里,我反复掂量着我的“本钱”。我不敢打电话给周玉晶,因为我感觉到自己有深深的失望,我是没有能力去爱一个女孩的,我什么也不能给予她的情况下,爱是那样的苍白无力。
  “叮铃铃”,桌子上暗红色的电话响了起来,我抓起电话来“喂”了一声。
  “江军,恭喜你呀。”我懵了,这是谁呀,恭喜什么呀,“我是蒋发呀,我看见你写的一篇文章,在我们局里办的杂志上发表了。”
  我的心咚咚的跳了一阵,我想起了蒋发,也想起了在他鼾声里写出的文章,这篇文章现在变成了铅字,被许多人阅读着,我的心嗵嗵地跳动着。
  我说起话来有些结巴了,连连对着电话里的蒋发说谢谢。蒋发说了他对我那篇文章的感受,有好的地方,也有他认为不理想的地方。
  电话结束了,我还久久地陷在那种莫名的欢欣里,我写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了变成铅字的文字。但心里还是有不满意,我的理想,应该是远高于在一本内部杂志上发表一篇豆腐块文字。我想写出厚厚的小说,让成千上万的人来读,来评价我,说我的好或者说我的坏。路很漫长,似乎我并走不通那样的一条路,我在欣喜里竟渐渐生出些悲观来。
  下班回到宿舍,一个人来敲我的门,我开门一看,门外站了一个年龄与我相仿的人。“你是江军?”我点了一下头,“我住在单身楼前面那栋家属楼里,蒋主席叫我顺路给你带一本杂志来。”
  说着就递过来一本崭新的杂志,我小心地捧在手中,请来人进屋里去坐一坐。那人笑着拒绝了我,他说:“不用了,我还有别的事。再见吧。”走下楼去,他的身影被楼道转角给遮掩了。
  我捧着书走进屋去,张准备翻开书页看时,突然想起,那人口中称呼的“蒋主席”,是谁呀?我跑到窗口,往楼下一看,看见那个人走从楼道里匆匆走出来。
  “哎,大哥,你说的蒋主席是谁呀?”
  “蒋主席?蒋主席你不知道吗?”三楼下的声音传上来就有些散,我努力用耳朵把它们聚拢。“他是我们段的工会主席蒋发呀,他不是跟你一起去铁路局参加培训班的嘛?”
  我恍然大悟似的“哦”了一声,那人看到了我的嘴形,猜出了我的“哦”声,走了。
  翻开书页,里面不仅有我的一篇文章,也有蒋发的一篇,写得很淡雅,是关于对小站回忆的。
  我没有认真看书,我激动地跑到周玉晶家,急急的敲响了周玉晶家那灰黑的木门。周玉晶的母亲开了门。
  “伯母,我也许有机会帮周玉晶调回小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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