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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作品名称:奔跑的孩子      作者:曹含清      发布时间:2018-07-16 18:33:19      字数:4162

  不久,我和虾米一样成了售楼部的一名置业顾问。
  我每天早晨七点半起床,在早餐店草草吃过早点就去上班。第一周我每天记销售说辞,学习一些销售技巧;第二周演练讲解沙盘与户型;第三周我便接待客户了。
  到了第二个月初,我的工资卡上收到了上班第一个月的工资,仅有寥寥的一千多块钱,不过我十分高兴——这是我有生以来自己挣得第一笔钱!
  那天晚上,我请虾米和他的两个同事吃饭,我们在大排档上狂吃狂饮。
  “虾米,最近你勾搭上的那个女孩看着挺漂亮的,是个大学生吗?”一个同事说。
  “嗯,她才上大二。”虾米端着酒瓶说。
  “你怎么勾搭上的,给我们传授一下经验。”
  “只需要脸皮厚、嘴甜就行。我那天开车路过财经大学,看到一个美女出了校门就故意停车向她问路。我问她去哪儿,她说去二七广场。我说我正巧路过那儿,就把她送了过去。我俩在路上有说有笑的,那天我干脆给销售经理请了半天假,陪她逛街。我俩认识的第三天晚上就去宾馆开房过夜了。”
  “虾米,你真有艳福。”我说。
  “来,喝起来!”虾米说着
  我对他说我想租一间房子,下周搬出去住。
  他摇摇头说:“过几个月你手头宽裕了再租房子吧,先在我们那儿住着。”
  “虾米,让你睡了一个多月的沙发,我真过意不去。”
  “没事儿的,我喜欢睡客厅的沙发。睡前看一会儿电视剧,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到了第三个月我租了一间房子。那套房子在一座二十多层住宅楼的顶层,隔成五个小房间,有一个公共的卫生间,里面安装着热水器与喷头,可以洗澡。每个房间里摆放着一张木床、一个布衣柜与一套桌椅。其它四个房间都住着租客。尽管我们共同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却从没有说过话,彼此互不相识。
  我坐在房间里,心情很愉悦。那种感觉像是一只漂泊的鸟儿在森林里找到了一个避风挡雨的窝巢,可以临时栖落,睡个好觉。
  那段时间,我每个月也能卖出几套房子,手里积攒了一些钱。我给家桦买了一台笔记本电脑,给她邮寄到了武汉。
  我每周一次给母亲通电话。母亲对我嘘寒问暖,还给我讲很多村庄里发生的事情。例如村子里谁家的女儿出嫁了,谁家生了孩子,谁死了等等……
  记得有一次母亲在电话里对我说朱老兵死了。他死后尸体腐烂、发出恶臭才被人发现;她又说王守信患了脑血管疾病,在县城的医院住了一个月才出院。她还说小聪越来越懂事了,常常帮赵奶奶择菜、烧火,帮秀娟剪手指甲。
  我像是从没有离开村庄,时时刻刻关注着它所发生的一切。然而,母亲很少对我谈起父亲,她也知道我与父亲之间的隔阂太深。
  记得有一次她在电话里对我说:“家树,你爸爸前几天去水坡镇卖鞋回来后,在饭桌上念叨着想你了……”
  “妈妈,以后你别对我说爸爸的事情了,我不想知道。”我打断她的话说。
  她叹了一口气,挂断了电话。
  到了平安夜的晚上,虾米约我到一家酒吧。
  我到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多了,乐队在色彩斑驳的灯光里演奏。虾米的女朋友坐在他身旁,她还带来一个穿着毛呢外套、留着披肩发的女同学。
  “来,我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好兄弟孙家树,我俩是高中同学,现在又是同事。我俩好得穿一条裤子。”虾米说着将脸庞转向那个穿着毛呢外套的女同学。“家树,这位是安悦——她还没男朋友呢!”
  我们喝了两瓶红酒,我已经有了一些醉意。我望着舞台上抱着吉他唱歌的歌手说:“我从前很喜欢抱着吉他唱歌。”
  “记得高二元旦晚会上,家树抱着吉他唱了两首歌,下面的女生倾倒一片,纷纷给他写情书。我一直觉得家树将来会成为一名歌手。”虾米笑着说。
  “这些事情我几乎忘记了。”我脸色酡红地说。
  深夜的时候我们出了酒吧,虾米和他女朋友乘坐一辆出租车走了,到宾馆开房去了。
  虾米临走时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今晚你做一次护花使者,送安悦回学校。”
  他又在我耳边小声说:“天鹅肉飞到了你嘴里了,你不吃它,它就飞走了。”然后他搂着女朋友上了出租车。
  我和安悦站在酒吧前,橘黄色的灯光洒在她白嫩秀丽的脸颊上。
  “安悦,我送你回去吧。”我望着她说。
  “我们寝室这个时候已经关门了。”安悦的眼神里蕴藏着温情。
  “那就去我的住处睡吧。”我带着醉意说。
  我们乘坐着出租车到了我的住处,我拿出饮料让她喝。
  她大大咧咧地说:“你这里比我们寝室舒适,我们四个人一个房间。晚上睡觉还有人打呼噜、说梦话。今晚咱俩睡觉,你不打呼噜、说梦话吧?”
  “嗯,我不打呼噜,好像也不说梦话。”我呷了一口饮料。
  接下来我们很自然地拥抱在一起接吻,我顺手脱掉她的毛呢外套,将她抱在床上。我迅速脱光她的衣服,抚摸着她洁白的裸体。
  “你这是第一次吗?”我问。
  “不是,去年我和一个学长做过。”她喘息着说。
  “我这是第一次。”我压在她身上,下体猛地插入她的身体。
  我的身体里像是燃烧着一团熊熊烈火,她的身体像是一团柔软的羽毛被我引燃。我们像是两团火融合在一起,在床上滚来滚去。
  那段时间她隔三差五来找我,在我的住处过夜。
  我带着她去逛街,给她买衣服与皮包。我们一起走路的时候总是互相牵着手。在别人眼里,我们一定是一对恩爱和美的情侣。
  那是一个雨夜,我在床上抱着她的裸体,吻着她的脸颊。
  “家树,我感觉我们在一起不合适。”她淡淡地说。
  “安悦,怎么不合适了?”
  “我想要的终身伴侣不是你这样的类型,我要继续去寻找。”
  “我对你不好吗?”
  “鞋子合不合脚,只有自己知道。你对我很好,你也是个好人——但是不是我想要的。也许,我想要的是一个橘子,你却给我一筐香蕉。你不懂我。如果你懂我,我们并肩坐在一起,默默无语,你也懂得我想说什么,懂得我想要什么。”
  “那你为什么还一直和我在一起呢?你一直在迁就我吗?”
  “在这偌大的城市里,我们都是孤独的。你只是想找个女人来发泄性欲,我只是想找个人来取暖。”她的眸子里闪着泪花。
  那夜之后,安悦便没有再来找过我。我给她打电话或者发短信,她从不回复。
  我渐渐地喜欢上了抽烟,也喜欢上了喝酒。
  记得母亲从小叮嘱我说:“家树,你千万别学你爸爸,他抽烟、喝酒、赌博,一身的坏毛病,你长大后不要像他一样。”而如今,除了赌博,我也沾染上了一堆坏毛病。我想母亲知道后,一定会为我伤心的。
  每天售楼部没有客户的时候,我们就坐在大厅里开晚会。每个同事都会讲一下本日的工作情况。这种会议十分繁杂冗长,甚至我们会讲到所接待客户的家庭背景与爱好。晚会结束的时候夜色已经很浓了。
  我在餐饮店简单吃些晚饭,在床上一边抽烟,一边玩手机,昏昏沉沉就睡着了。第二天闹钟把我叫醒,我在早餐店匆匆吃过早点,又要去上班工作。工作时间大部分是在接待客户与开会。
  我每天重复这些工作。我像是一个新鲜饱满的橙子,工作像是一台榨汁机,将我压榨出甜美的橙汁。我只剩下一具干瘪而疲倦的躯壳。我的人生仿佛沿着僵硬呆板的轨迹向着渺茫的未来移动,不知不觉地前移了四年的时光。
  那是四年后的冬天,我与虾米都接到了王俊杰与李娅结婚的请柬。他们的婚礼在尉氏县城的一家酒店举行。
  虾米的座驾已经换成了一辆雷克萨斯汽车。他说他近五年的目标是买一辆凯迪拉克汽车——他的钱不够,就向他的父亲借钱。
  那天他开着车带着我去参加婚礼,汽车在高速公路上飞驰着。
  “咱们几个人毕业最早的是我,结婚最早的却是王俊杰。”他说。
  “他和李娅也谈了七八年了,也应该结婚了。”
  “唉,毕业这么多年来,我工作只找了一份,女朋友却换了好几个。家树,你倒是老实,好像只谈了一个——安悦,对吗?”
  “嗯,我几乎将她忘记了。”
  “当年李娅可是暗恋你。”
  “哎,我当时真的不喜欢她。我总觉得恋爱像是在站牌旁等公交车,一辆辆公交车停在你面前,你却不能上车,因为它们不是你等待的那班公交车。如果你随意上车,它们就会带着你到达一个错误的方向,让你离目的地越来越远。当你等待的那班公交车来的时候,兄弟,你就赶紧上吧,错过这班,再等十年。”
  “家树,你说得真对。”
  我们和几个高中同学坐在酒宴上高谈阔论。。
  “咱们班下一个结婚的人是谁?”一个同学笑着问。
  “我打赌,下一个是我。”虾米说。
  “你这样说,我明天就结婚。”那个同学开玩笑说。
  “我呀,两个月前认识了一个女孩,属于秀外慧中、内外兼修类型的。就像家树在来的路上说的那样,我等待的那班公交车终于来了,我遇到了自己真正喜欢的人。我要抓住机会,赶紧结婚。”虾米说。
  “你结婚定在什么时间?”我问。
  “结婚是两个人的事情,回去后我跟她商量一下,到时候通知大家——家树要当伴郎。”
  酒宴开场不久,王俊杰与李娅来到我们酒桌旁。
  李娅穿着婚纱,她体型匀称,红红的脸蛋,怀里抱着一把吉他。
  “今天大家来参加我们的婚礼,我真的很高兴。现在酒桌上有鱼、有肉、有烟、有酒,就是没人唱歌儿——记得当年孙家树会弹吉他,歌儿也唱得好。家树,今天热闹一下,你就再唱一首吧!听说你要来,我前几天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一把吉他,这么多年我一直想再听你唱歌。”她满脸嫣然的笑容,将吉他递给我。
  我接过吉他,笑着说:“我好多年没有弹过吉他,也好久没唱过歌曲了。我就胡乱唱一首。”
  我乱七八糟地弹着吉他,唱着:“在很久以前,你离开了我,去远方飞翔……”我已经忘掉了《外面的世界》的歌词。
  “真对不起,我现在真的忘记歌词了,吉他也忘了怎么弹了。”我脸上露出惭愧的神色说。
  “家树喝醉了,改天不喝酒的时候咱们去KTV唱歌。”王俊杰嬉皮笑脸地说。
  李娅露出怅然的神情,说:“唉,时间真是一把杀猪刀,会把曾经的一切都抹杀。大家能喝酒的就多喝,要吃饱玩好。”
  酒宴散席之后,我与虾米走进母校。那时学生们都在教室上课,校园里空空荡荡的。太阳西斜,橙红色的阳光烘托着静静的校园。我们在操场上边走边说。
  “家树,你还记得吗?那次晚上我们翻墙出去,被值班老师当场逮着了。”虾米指着厕所旁的那段砖墙说。
  “那天晚上我让你逃走,你说‘兄弟,有难同当’,然后从墙上滑了下来。从那天起,我就一直觉得你是我一辈子的朋友。”我说。
  “我没那么好。”虾米脸庞上挂着微笑。
  我们走到寝室楼下,仰望着当年我们那间寝室的窗户。
  “喏,那就是咱们的寝室。”虾米说。
  “我真想对着那个窗户大喊一声‘虾米,把我的英语课本扔下来’。然后你出现在窗前——你还是一个十五六岁少年,对着我微笑,把课本向我抛下去。”
  “你试试!”
  “虾米,把我的英语课本扔下来!”我对着那个窗户大喊一声。
  只见寝室管理员出现在门口,对我们说:“你们大喊什么,学生们正在上课,快些离开!”
  “时间一去不复返啊!”虾米笑着说。
  一个月之后,虾米果然结婚了。他的婚礼在一个豪华的大酒店举行,他父亲的众多朋友与下属纷纷来祝贺。
  那天我是伴郎,在酒宴上喝了很多酒,回到住处便呕吐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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