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行人一棹天涯

　　那天，浩子无可奈何地被昆仑打发独自一人回了鹏城，内心烦乱，本想借练功让自己平静下来，却总是无法入定。思前想后，他还是无法放下，便打算悄悄地回花城，他想着只是远远地看小宁一眼，只要她安好，他才能放心。
　　因为不想被西风察觉，浩子刻意隐藏自己的气息，所以，他没有使用“遁术”，而是选择普通人的方式——驾车到花城。不过，现在交通发达，通过高速路，从鹏城到花城也不过两个小时的车程。浩子挑了一个周末一大早就出发了，以免路上塞车。
　　却说西风，自那天和昆仑长谈之后，他的心情也无法平静。
　　他仔细地回忆和江宁相处的点滴，却发觉根本无法定论。
　　如果说，江宁就是峨嵋，那么，似乎可以解释了，为什么他一眼看到她就不由自主地冲了过去？为什么他总是不由自主地关心她的一切？为什么他会竭力阻止浩子亲近她？为什么他会喜欢和她在一起？因为她是峨嵋啊，他一直都在思念她，他的心无法欺骗自己。但如果说她就是峨嵋，为什么她无法保护自己？为什么她连木兰树那样的小妖也挡不了？即使她现在是以凡人的身体在这个世间生存着，但是神将的力量却是存在的。即使在那个小女孩的梦里，她也是无能为力的，这对于同时拥有着东风的力量的峨嵋来说是不可思议的。所以，江宁小丫头怎么可能是峨嵋呢？除非峨嵋是故意在他面前隐藏自己。
　　但是，昆仑却说，江宁的表情和峨嵋的表情是一模一样的。西风对江宁更熟悉。他仔细地把江宁的喜怒哀乐的各种表情和峨嵋的喜怒哀乐的各种表情重叠起来，竟然真的惊人地一致！
　　他混乱了！他冲动地想立刻跑到江宁那里天天都盯着她。但是，昆仑却说他不适合近距离观察那丫头，因为他们之前已经太熟悉了，如果峨嵋（假设江宁丫头真的是峨嵋）不想让他认出自己，那么她必然会故意藏匿自己的力量，那就什么也查不出来。其实，昆仑是因为发现江宁居然和长乐是好朋友，他很担心西风过多靠近江宁迟早会发现长乐的存在的。为免事情变得更复杂，他只能尽量想办法让西风远离苦海。
　　西风也觉得昆仑说得有道理，而且，他也不想让昆仑过多地知道他们之前与江宁的事情，所以，也没有坚持。他在担心自己放在那间屋子里的式神，不知道那丫头有没有发现呢？
　　考虑再三，西风还是决定去二沙岛看看。
　　这天早上起来，西风慢慢地吃了个早餐，思量着这个时间那丫头应该起来出门了吧。忽然，西风感到一股强烈的气息，那是浩子的气息，但觉他心情剧烈激荡着，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喷薄而出了。西风不禁大吃一惊，浩子？他怎么会在花城？发生什么事了？西风急忙收敛心神，仔细搜寻浩子的所在，很快，他便发现，浩子的气息正是来自二沙岛的方向。难道是那丫头出什么事了吗？西风马上跳了出去。
　　当西风来到现场，也不禁呆住了。只见浩子正僵硬地站在一个网球场外的边上，双手用力握拳，眉毛倒竖，双目圆瞪，杀气腾腾地瞪着场内。而网球场内的一男一女正在认真地研究着网球的技术问题，完全没有留意到自己正被一个可怕的杀手盯着。
　　那名女子身穿白色网球短裤裙，白色的低帮运动球鞋，白色的网球帽，她的长发很随意地扎了个马尾，身材虽然不高，但是身上的短裙却恰到好处地露出了那双修长的腿，显得苗条而又娇俏，可爱又迷人。她双手抓着球拍，正在练击球的动作。而她身旁的那位身材高大的男士也是一身合体的白色短打运动服，无论是露出来的还是没有露出来的肌肉线条，都在告诉人们他们的主人是一个运动健身的优秀者。他正俯身从后面环抱着女子，教她执拍的姿势和动作，还有击球的要领。他时不时地在她的耳边低声说着什么，她脸上露出非常迷人的笑容，并且很柔顺地听从他的指导。整个网球场内弥漫着温馨甜蜜的空气。
　　西风痴痴地看着场内那个浑身散发着迷人的气息的江宁，他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么娇俏可人的模样，再看看那个悲痛欲绝、妒恨满腔、怒气冲天的浩子，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充满杀气地凝视着自己的东风，而当时自己正牵着峨嵋的手。那一瞬间，西风觉得，如果，如果老爷子“看到”的景象真的发生了，浩子如果是东风所伤，那么必然是为了小宁丫头无疑；而如果这种情况发生，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面前的这个迷人的姑娘，就是峨嵋的现世。他必须要把浩子从那个危险的境地拖走。浩子根本没有能力陷在东风和峨嵋之间，他会成为无谓的牺牲品的。
　　峨嵋，真的是你么？你真的愿意回来了么？
　　西风默默地走上前去，用力按着浩子的双肩，慢慢地把他所散发出来的可怕气息控制住，并在两人周围建了一个结界。
　　“浩子，不要这样，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么？丫头现在正在过着她的正常生活，她这样子才会真正的快乐和幸福。”
　　“不，不，不！”浩子痛苦地低吼着。明白道理是一回事，亲眼目睹又是另一回事，而真心地去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更是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他是男人，他也是个强悍的神将，他怎么可以亲眼看着心爱的女孩在别的男人怀里而无动于衷呢？那可是他全心全意地爱着女孩啊！凭什么他不可以和她在一起呢？就算他将来不得不面对她比他更早地逝去的结果，但至少，他是拥有她的啊！而且，他可以等，等到若干年后，她再次回来，那是完全有可能再聚首的啊，即使他要等很多很多年，他愿意一直等着那一天。
　　“浩子，现实是残酷的，但是，你必须要学会度过这一关，这也是神将进阶的必修课。不管如何，你都必须要做到！”西风严厉地说。
　　“西风，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逼我？”浩子愤怒地瞪着西风。
　　“因为，我不想让你无谓地去受伤，无谓地去牺牲。”西风苦笑。
　　“受伤？牺牲？为什么我爱小宁会受伤？为什么我爱小宁会牺牲？如果真是那样，我愿意为了小宁而受伤，我愿意为了小宁而牺牲！”他吼道。
　　那一瞬间，西风又仿佛看到东风，他怒了，也吼道：“你能，你强！可是，你有问过小宁丫头她愿意吗？那丫头愿意你为她受伤吗？那丫头愿意你为她而牺牲吗？哈？你问过她的意思没有？”
　　浩子呆呆地看着西风，他不知道，他从来没有想过，小宁会拒绝他么？
　　“你看看，你仔细看看，她现在的表情，那是一个女孩看着她喜欢的男人的表情！她有这样看过你吗？你好好想想，她有试过用这样妩媚的表情看过你吗？啊？”西风指着网球场吼道。
　　浩子呆呆地看着场上那温馨的一对，对啊，她好象从来没有用这种态度面对他，如果她露出一点点那样的表情，那么他一定会忍受不了诱惑的，他一定不会听从西风的那些“教诲”了。
　　他忽然转头瞪着西风，怒道：“还不都是你！都是你从中作梗，所以，她才不敢表示喜欢我的。”
　　“哈？你是真傻呀？浩子，拜托你冷静一下用用脑子吧，如果她真的喜欢你，我在与不在都是一样的啊。你想想啊，她有那么多的机会去勾引你，特别是住在你家的时候。但是，她有吗？她有向你表示过哪怕一点点女人的那个意思吗？啊？”西风毫不退让，继续狠狠打击浩子。他必须要把浩子“敲醒”了，无论如何，江宁都不可能和他在一起的。
　　“我……”浩子呆呆地想了一阵子，又大声道：“你，你在胡说八道，小宁，小宁是个害羞内敛的女孩子，她怎么可能会去主动勾引男人呢？如果我也象这个男人那样，把我的心意告诉她，那一切就不一样了！”
　　西风愣了，这个家伙居然发现了这个“要点”啊！但是他可是西风啊，他毫不迟疑地冷笑道：“是啊，一切可能完全不一样，你别忘了，还有可能是连普通朋友都做不成了，人家当面就把你撇了。”
　　浩子又呆了。
　　西风又继续加“码”：“你别太自以为是了。你可知道，现在面前的这个男人是谁？他有哪点比不过你？只怕还绰绰有余呢。还有，除了这个男人，你又可知道还有多少男人想追求小丫头的？你可知道在这一堆男人之中，你排第几？凭什么丫头会选择你而放弃其他人呢？啊？”
　　浩子完全傻了，无法反驳。
　　“浩子，听哥一句话，放过小宁，也放过你自己。好不好？”西风语重心长地说道，“就算你现在冲过去抱着小宁，大吼‘谁也不准碰’，其结果最多也只是把这个男人赶跑了，而且也不一定呢。然后，小宁呢，可能从此以后就不会再理睬你了。不如象现在这样，保持比普通朋友好一些的关系，那么将来碰面，大家还可以开开心心的做朋友，好不好？”
　　浩子黯然不语。
　　网球场上的两个人已经在练对阵了，苏泽霖很体贴地把球“喂”到江宁的面前，但是江宁却经常把球打飞，然后便止不住地哈哈大笑，脸上红扑扑的，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苏泽霖便连忙跑过去，掏出干净的大手帕细心地为她擦去额上的汗珠。她盈盈一笑，略带娇羞。
　　场内场外,三个男人都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