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天涯流落思无穷

　　白云山驻地寓所之中，西风颇为费解。他刚才明显感觉到昆仑过来了，但是，他却只是在外面停留了一会儿，却又遽然而去，似乎很匆忙。而令人疑惑的是，刚才的昆仑明显是气息混乱激荡的，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难道他已经发现峨嵋了？想到这里，西风也不禁气息激荡。峨嵋，小峨嵋，已隔绝数千年的峨嵋啊！你真的回来了么？
　　自从昆仑遽然而来又遽然而去后，他就心神不灵、坐立不安了，这对于身为风神的西风来说是极不寻常的，他知道一定是有事发生了，他不能这样坐视不理，而目前唯一的线索就是找到昆仑，问个究竟。于是，西风仔细“搜索”昆仑的气息所在，当锁定位置后，他便马上出发了。
　　当西风来到“梅里雪香”咖啡屋对面时，昆仑也迅速地跳了出来，拦在他的面前。
　　“昆仑？”西风冷冷地瞪着他，他此时仍是隐身的状态，但是，那个隐身状态只对普通人有效，却是逃不过风神之眼的。
　　昆仑把西风拉到僻静的街角，解除了隐身。
　　“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忘了跟我说了？”西风冷笑一声。
　　“西风，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不过在这里闲逛罢了。”昆仑故作轻松地说。
　　“闲逛？我倒不知道这里是个适合神将闲逛的好去处呢！”西风冷笑。
　　“嗨，你整天关在屋里，当然不知道了，这个花城，有好多好地方适合我们闲逛呀、把酒言欢呀……”昆仑仍是顾左右而言他。
　　西风只是冷冷地瞪着他，似乎在说，编，你就编吧，看你能编到什么时候。
　　“唉，西风，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回你那里再详谈如何？”昆仑急于把他从长乐面前调走。
　　“干嘛那么麻烦，那里有个咖啡屋，我们就去那里坐坐呗。”西风冷冷道。他说的咖啡屋正是“梅里雪香”。
　　昆仑背后直冒冷汗，干笑道：“那家咖啡屋？今天暂停营业了，另找别家吧。”
　　“你怎么知道？你刚才是从哪里跑出来的？”
　　“我，我刚才也想进去坐坐的，结果看到那个‘暂停营业’的牌子，正想找个别家，然后就看到你了，所以，就过来找你了。哈哈，真巧啊！”昆仑干笑着，这些话也居然圆了刚才的举动，也真是难为他了。
　　“哈？”西风真是笑不出来，这个家伙现在是把我当傻瓜吗？他的气息明显是从那个咖啡屋里冲出来的，而且，明显地，他是冲着我西风来的。好，我就要看看那里有什么妖魔鬼怪、奇珍异兽躲着。
　　西风推开昆仑，大步走去，向着“梅里雪香”。昆仑急了，马上上前拦在他面前：“西风，你要去哪里？我们还没有说完话呢。”
　　“滚，别碍着本公子。”西风冷笑道。
　　“西风，你怎么可以对兄弟这么无情呢？”昆仑悲叹。
　　“谁跟你是兄弟了？”
　　“西风，你今天是怎么啦？是，我是有些事情还没告诉你，但你也不用对我这么无情吧？”
　　“哦——你终于承认有事瞒着我了呀！”
　　“怎么能是瞒着呢？我只是还有些疑问，想调查清楚一些再找你呀——这样吧，我们回去再细说，好吗？来，我们走！”昆仑拉着西风就要走。
　　这时，“梅里雪香”的门铃铛响了，显然有人推门出来了。
　　昆仑急得眼前发黑，用力拖着西风准备硬拽也要把他从这个危险境地拖走。西风却是岿然不动，冷冷地瞪着他。他的目的实在是太明显了。他到底在担心什么？他到底在隐瞒着什么？
　　屋里的人已走了出来，先走出来的是苏泽霖，他打算先过去把车开过来，以免姑娘们走那么远的路。而几个姑娘则留在屋里一起帮忙收拾整齐了再出门。
　　看到是那个男人走了出来，昆仑松了一口气。他的表情没有逃过西风的眼睛，西风更笃定，在那个屋子里，有什么人是昆仑不想让他见到的，到底是谁？难道是峨嵋？
　　“西风，我们走吧。”昆仑无力地催促着。
　　西风却是站在那儿不动。现在他们正站在“梅里雪香”的斜对面，在那屋里出来的任何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的。
　　门铃铛又响了，这次姑娘们终于出来了。而苏泽霖的车也开了过来，停在“梅里雪香”的前面，宽大的车身横在西风他们和“梅里雪香”之间。
　　昆仑惊恐地发现了长乐的身影，他马上抢前一步，挡住了西风的视线：“西风，你到底在等什么？我们走吧。”
　　西风火了：“昆仑，你到底要做什么？滚开，别烦我。”说着一把推开昆仑。然后，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人正从门里走出来，顿时呆住了，心中一片混乱。
　　昆仑看到他的表情突变，大惊，莫非是看到长乐了？他忙回头看过去，却见到江宁和关春丽站在门前等梅雪锁门。并没有见到长乐，可能已经坐进车里了。原来苏泽菲为了让江宁坐到前座副驾驶的位置，可以跟哥哥苏泽霖多亲近些，她首先坐到后座去了。
　　西风直愣愣地远远看着江宁，又看到关春丽，心里立刻明白昆仑之前所说的“小丫头”是谁了。他实在不明白，昆仑为何会注意到江宁丫头的？到底是什么缘故？难道真的是因为浩子？
　　似乎感觉到了西风的注视，江宁忽然转头向他们那边望过来。昆仑忙一扯西风大步转入拐角。这一次，西风没有抗拒。
　　“昆仑，你给我好好交代，到底怎么回事？”西风沉声道。
　　昆仑知道他已经看到那天在“兰菱王”看到的那个“俗艳”的女人了，估计得好好解释一下这件事了。还好，他没有看到长乐，这至少让昆仑心里安慰了一些。
　　“我们先回你那里再说，好不好？故事长着呢。”昆仑轻声道。
　　这时，苏泽霖也启动车子，车子从他们旁边快速驶过。昆仑看到长乐的脸隐隐出现在后排车窗上。但背对着车子的西风的注意力正在昆仑身上，并没有看到。昆仑提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昆仑把西风扯回了白云山的寓所。
　　一路上西风都默默无言。
　　昆仑明白他必须对西风有所交待，但是，应该交待到什么程度呢？他很矛盾。
　　走进小花厅，西风便把自己扔进了大沙发上，一言不发。
　　昆仑在他身边轻轻坐下，整理了一下思绪，慢慢道：“西风，我应该从哪里说起才好呢？“
　　“切，你要怎么说都随便，本公子不希罕。”西风冷笑道，言下之意明显是，你就随便胡说八道好了，反正没一句可信的。
　　“西风，我说的可都是真的呀。”
　　“……”
　　“好吧，我今天在那里，是在观察一个女子……”昆仑考虑再三，觉得不能以借口来搪塞西风，他一定能发现的，于是决定把对江宁的怀疑说出来。
　　“……”西风心中冷笑：切，那屋里面都是女子，很好啊，如果不是在那里看女人，难道是躲在那里看男人吗？
　　“因为，我总觉得她有点奇怪。我想弄清楚她究竟是何人。”
　　“嘿嘿，你就干脆直说你怀疑那丫头是峨嵋好了。”西风忍不住冷笑道。哼，本公子和江宁小丫头都相处五年多了，她的什么我不知道？
　　“怎么会呢？那当然不可能啊，峨嵋再怎么忘记前事，也不可能寄身为那样的女人啊！”昆仑大惊道。他以为西风说的是那“俗艳”女人关春丽，因为他们共同认得的应该只有她。他心想：这个西风也太过分了，再怎么跟我生气，也不能把我们的峨嵋说成那个样子呀！如果说是那个小丫头倒还差不多。突然，他的眼前现出了峨嵋的微笑，然后慢慢地和江宁的微笑重合起来，除了五官不太一致，那表情却是完全吻合的。他的心猛地剧跳起来，难道？不会吧？怎么可能？不，不可能的！
　　西风怒了：“什么叫‘那样的女人’？你积点口德好不好？她有哪点得罪你了？”他大为光火，我的江宁小丫头怎么啦？随便拉出去都是人见人爱的小美女啊！你这混蛋居然敢这样损她？
　　他正想狠狠打昆仑一拳，却发现他傻愣愣地呆在那里，一脸的惊慌和迷茫。
　　“喂，你怎么回事啊？”
　　“西风，如果，如果那个丫头真的是峨嵋，那么……”昆仑颤声道。
　　“笨蛋，你在胡说什么呀？”西风大吃一惊，这个家伙不是真的认为丫头就是峨嵋吧？
　　“西风，我是认真的。哦，你还不知道我说的是哪个丫头吧？”昆仑心想，自己真是糊涂，也不先来一个简单介绍。
　　“哪个丫头？切，丫头只有一个呀。还有谁？”西风奇道。
　　这时，昆仑终于对西风所说的“丫头”有反应了：“西风，你确定我们说的‘丫头’是同一个人吗？”
　　“咦，难道不是吗？”西风疑惑了。
　　“我说的那个‘丫头’是指今天站在门口的穿牛仔衬衣白色长裙披着长发的那个小姑娘哦？”昆仑把江宁今天的打扮仔细地描述了一遍。关春丽穿的是黑色紧身裙，和她完全不一样。
　　西风稍一回忆，便点头道：“对啊，我说的就是她。怎么啦？”
　　昆仑又疑惑了：“你怎么知道我认识这个丫头？”
　　西风冷笑：“今天才发现的，就在刚才那个咖啡屋门前。”
　　昆仑又道：“今天那里一共有四个女人，你怎么知道我认识的就是她呢？”
　　“什么？有四个女人吗？我只见到三个呀……还有一个去哪儿了？”
　　昆仑暗暗骂了自己一句笨蛋，便道：“哦，可能上了那辆车吧。没关系啦，我们还是说回那个小丫头的事吧。”
　　“好，就等着你说了。仔细说哦——”西风双手抱胸，双脚放到前面的小几上，整个人靠在沙发背上，一副洗耳恭听状。
　　于是，昆仑就从那个小岛开始说起，一直到今天，所有关于江宁的事情，都一一跟西风如实汇报了一遍。
　　西风本来是斜靠在沙发上的，到后来，不禁整个人都坐直了。
　　“怎么样，你也觉得那个丫头有点奇怪吧？”昆仑道。
　　“我倒是觉得你这个混蛋很奇怪呀。”西风冷笑道。搞了半天，这个家伙原来真的是在调查江宁丫头呀。
　　“为什么？你就不觉得她很可疑吗？”昆仑吃了一惊。
　　“有什么可疑的？”
　　“你想想啊，普通人怎么可能发现我的踪迹？”
　　“首先，她并没有‘发现’你的踪迹，她只是无意之中看了你几眼，而且，也不一定她是真的‘看见’你了，只是目光在你的方向停留了一阵子而已。这一切都只是你自己的猜测，她有对你做什么很特别的事吗？有吗？”西风冷笑道。他口中虽然是这样说，但实际上他的心里也是乱糟糟的。
　　昆仑呆了，西风说得也对，这确实是他自己的猜测，但是，“如果头两次都是偶然，那么，在玲珑镜里呢？她分明在看我呀？”
　　“只不过她刚好回过头来罢了，你不在现场，你怎么知道那天在她后面有些什么？那里本来就是个人来人往的地方，刚好有人经过跟她打个招呼也很正常呀。”西风有点心烦意乱，下意识地极力为江宁撇清。
　　“好吧，就算那些都是偶然，但是，那天，当我们真的是面对面的时候，她看着我的眼神，我绝对错不了，她认出我来了！”昆仑断然道。
　　西风默然了，他不可能推翻神将的真切感受和敏锐的洞察力。
　　良久，他轻声道：“也许，她只是觉得你很面善而已，并不能证明什么。”
　　“对，也有可能。不过，”昆仑以奇异的眼神看着他，“我怎么觉得，你在极力地推翻我所有的想法呢？你在隐藏着什么吗？你，你们，也认识她，对吗？”最后一句，他特意加重了语气。
　　西风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西风，还有些话，我没有告诉你。是关于浩子的。”昆仑慢慢说道。
　　“你想说什么？”
　　“老爷子说，他‘看见’，浩子受伤了，而你，和东风，对决。”昆仑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
　　西风脸色大变：“你，你在说什么？你这混蛋还有什么没有说的？在事情发生之前赶紧给我通通倒出来！否则，我，我饶不了你！”
　　昆仑静静地看着他，轻声道：“关于浩子和你，老爷子只告诉我这么多。从你身边调开浩子，希望能对此局有所改变……”
　　西风的思绪就如波涛汹涌的大海，浩子，浩子如果是被东风所伤，那么，那么，唯一的可能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