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请罪

　　皇后听闻宁可儿的话后，脸色变了几变，但还是微笑着说了会家长里短，因为到了饭点，他们被留下来用餐。
　　而此时，六皇子正拉着陆嫔妃兴冲冲地来找宁可儿算账，谁知进来就看见宁可儿跪坐在地上，尽职尽责的给皇后按摩，他们两人还边说边笑，一旁的九公子也随时附和了几句，看得六皇子有点懵。
　　皇后似乎是听见了什么响声，问出了声。
　　陆嫔妃见此，直接拉来六皇子，笑嘻嘻地走进来，还边走边称赞宁可儿。
　　“真是一颗沧海遗珠啊，不仅长得国色天香，还难得的心灵手巧，真真是个贵人，不知以后啊，是谁人会有如此福气？”陆嫔妃声音细腻轻淡，仿佛风一吹就会吹散。
　　宁可儿闻此声缓缓抬头，就看见眼前有个杨柳一般的女子，哦不，应该说是妇人，只是保养的太好了，完全看不出来年龄，说话间还可以看出她江南人的习惯。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眼前的这位应该是户部尚书陆章的嫡女陆婉儿，手段高明，是皇上非常宠爱的妃子之一，经常利用自己的柔弱去争宠，只是这样的手段不是已经过时了吗？话说皇上对她难道不会厌倦吗？
　　宁可儿看到她的那一刻，心里的疑惑已经解了，皇上，九五至尊，需要的是绝对的服从和强势，而这个女人，可以给他他想要的所有，包括在朝堂上不自信。
　　所以这也就更充分的说明了，六皇子是怎么干了件蠢事被罚去守灵，不到一个月就回京的，有这样的母妃，要什么会没有呢？只是这一次，她莫名的想看看皇上对于一个妃子的宠爱能到什么极限，对一个儿子的宽容能到什么地步。
　　六皇子，不要怪我，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太蠢，恃宠而骄蛮不讲理的绊脚石，从来都是放在第一个去除的，哪怕你有多么的无辜。
　　宁可儿微笑地看向六皇子和陆嫔妃，起身微微福道：“紫儿冒昧，还是第一次见如此温柔的人，让人看着亲切。”
　　宁可儿眼神真挚，不带一丝虚伪，感觉就像是完全的真情流露，一下子没有控制住，竟忘记了旁边还有个德高望重的母仪天下之人。
　　“嫔妾怎么能和皇后娘娘相提并论呢，娘娘美若天仙，高贵优雅，可曾是我等可以相媲美的？”陆嫔妃疑惑地看了一眼宁可儿，赶紧说道，生怕皇后一个不高兴给自己带来祸端。
　　“紫儿愚钝，不会说话，都是紫儿的错，还望皇后娘娘恕罪，紫儿并不是想诚心冒犯您的，只是听陆娘娘夸赞籽紫儿，一时得意忘形，就想着回一下陆娘娘，都是紫儿的错，是紫儿学识浅薄，一出门就丢皇家颜面，紫儿该死，还望皇后娘娘赎罪，紫儿今后一定改。”
　　宁可儿的态度真诚，一副诚惶诚恐，不知所措的模样，只是话题却从一开始的认错指向了更深远的涵义，这么明显得转换，皇后娘娘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她一时心情不佳，就算知道，也会选择宽容。
　　只是这可让一旁听话的陆嫔妃着急了，感情自己夸了她，到头来还是自己的错了。
　　一旁的六皇子看到自己的母亲受了委屈，自然是不依的，他气愤愤地走到宁可儿身边，居高临下的瞪着跪在地上的宁可儿，开口就道。
　　“皇后娘娘，您有所不知，别听她一口一个紫儿知错，看上去无辜，一副不知者无罪的嘴脸，却不知我早已看穿她的真面目。简直就是一个蛇蝎心肠的恶毒女人，前几天在大街上冤枉我，害得我被众人误解，名誉扫地，现在又在这里楚楚可怜，贼脏陷害我母妃，这样的人怎么可以做我唐唐乌宣皇室的郡主，简直就是侮辱，就是败类……”
　　六皇子还想说什么，却被陆嫔妃捂住了嘴，只是这样他还是不甘心，挣扎着嘀咕着，只是众人没有听清楚。
　　而此时的皇后娘娘一副看戏的模样，安静的瞅着众人，只是看向陆嫔妃的眼神，寒冷的像刀子。
　　宁可儿跪着的身躯不停的抖动，哭声也随之传来，她唯唯诺诺的请罪，眼泪却决堤般的从脸颊滑落。
　　当然此时的她才不会因为六皇子的几句话搞得心情难受，只是一想起自己的身世，若明若暗，似有似无的线索，为了活命不得已的算计，越想越心酸，眼泪也就随之充满脸颊。
　　九公子原本是初遇观战状态的，只是现在看到宁可儿红肿的双眼和小声地抽泣，原本打算按兵不动的他，却站出来维护宁可儿。
　　“听六弟的话，是皇上识人不明，册封的人有辱皇室，六弟，难道身为皇子，你不知道质疑圣旨，忤逆皇命是大逆不道吗？罪责如同谋反，难道说，你是想谋反吗？”
　　九公子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整个大殿的人都听得到。
　　六皇子听闻谋反，腿一软，跪倒在地，而陆嫔妃却惊慌的看向皇后娘娘，随后又看向九公子，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晕过去。
　　宁可儿在心里想着，别急，装什么装，好戏还在后头呢？
　　传善的人正好静候在门口，而皇帝也从大殿的侧门慢悠悠的走了进来，一时间，皇后娘娘的眼底升起了寒霜。
　　“不是说一家人好好的吃个饭嘛，饭菜已经在外面等了很久了，你们里面是有多忙，这是急着要商量国家大事，还是为边疆战事布局呢？嗯？”
　　皇上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表明，刚才的种种，他都已经知道了，当然包括，九公子口中的大逆不道和谋反。
　　“皇上，皇上为臣妾做主，九公子他血口喷人，忤陷皇儿，荥儿怎么可能会忤逆皇命，还说什么谋反。冤枉啊，皇上。”陆嫔妃叫声凄惨而惶恐，声音里除了申辩的决心还带着浓浓的恨意。
　　“父皇，都是这个，一切都是她引起的，她就是个祸水，水站惹到她，一定会惹来一身的晦气。”六皇子还是死咬宁可儿，眼神狠毒，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被他吃干抹净。
　　这场原本的教训和赞美，竟在此刻变成了六皇子和陆嫔妃两人的独角戏，皇后从始至终一言未发，皇上也只是脸色沉重的看向某处，听着他们的狡辩和宁可儿无声的抽泣，第一次，竟有点厌烦了那个女人。
　　他是皇帝，是九五至尊，但在只是在别人眼中，高高在上而已，却没有人知道，其实他的皇帝只是徒有其名罢了，兵权三分之一在边疆，三分之一在九公子手中，三分之一零零散散在朝堂上。众人皆知他的皇帝是长公主禅让的，而长公主惨死，众说纷纭，九公子的出现，无异于是他的一个心病，对姐姐感恩，他想好好对待这个孩子，因为皇权，他又恨不得立马杀了他。
　　所以一直以来他需要的不是智谋双全的皇后，也不是通情达理的雪妃，而是她，一个把软弱收放自如的女人，他深知她的野心，却不想揭穿她，只是因为他没有表达，众人皆把他当做傻子。
　　暗地里争储君，拉帮结派，他原想着借此来均衡九公子的势力，任由其为止，就连九公子受伤，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现在，他们竟然爬到自己的头上。皇权是一个很敏感的字眼，只是现在的他，还不想放弃，还不允许被自己的皇儿妻妾垂怜，后宫不得干政，这是他铁一般的原则，触犯者，绝不姑息。
　　皇帝思考了很久，久到陆嫔妃以为自己赢了，久到皇后以为皇上还是放不下美人，久到宁可儿快睡着了，久到九公子已经想好了第二个计划，久到皇上以为，不说不听，就可以回到最初。
　　“陆嫔妃，你最近太累了，宜桦殿太过吵闹，去给雪儿作伴吧，等你休息好了，朕再去看你。”
　　皇帝的声音不大，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有些虚无缥缈，又威严传神，让人不敢对他的想法妄加揣测。
　　“荥儿，你刚回来，估计不太适应，等过完年，还是回去葬岭吧，好好反省自己到底哪里错了，想清楚了再回来吧。”
　　陆嫔妃听到皇上的话，眼泪刷刷的流下来，看到皇帝要走，赶紧抱住他的裤脚，深情而又凄凉的求情，为自己也为六皇子。
　　只是相对于陆嫔妃，六皇子倒是安静了许多，他没有看向皇帝，而是把目光锁在宁可儿身上，狠毒而又笃定，虽然经历了这次，他还是那么的骄傲，不把别人放在眼底，也许这才是他最致命的缺点吧。
　　“素儿，我就不吃了，你们好好吃这难得的团圆饭吧。”皇帝这次没有用敬语，也没有换皇后的尊称，也许他是真的累了。
　　皇家没有亲情，就连自己最宠爱的妃子，最为关爱的儿子，也会因为权力儿子把自己当做仇人，既然如此，就放他们离开这嘈杂混乱的皇宫吧，至少，心性会更加的纯洁质朴。
　　皇帝从头到尾，没有说宁可儿一个字，也许是因为对九公子的内疚吧，封赏宁可儿只是为了让他自己的内心平静，他曾今很恨那个救了九公子的人，但看到九公子虚弱的模样，他还是觉得，这样挺好的，至少，他保住了她的孩子。
　　至少，现在是这样，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