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11章 牛麻仙巧言堪舆 何仕理迷断阴阳（三）

　　话刚说完，却见牛麻仙盘膝坐在太师椅上一动不动，何仕理叔侄纳闷，试问了几声都不见牛麻仙有何反应，叔侄俩也不敢惊动“活神仙”，只得悄悄坐着等待。
　　足足有一顿饭的功夫，牛麻仙突然大叫一声从椅子上跌落，叔侄俩赶忙上前搀扶起牛麻仙，牛麻仙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对不住对不住，哎呀……”牛麻仙长出一口气，摸索着坐在椅子上，“刚才我开天眼看了一下，改阳宅只能让镇长大人官运亨通，若想得子，还需迁阴宅。之前我说改阳宅就可以让镇长大人得子，实在是唐突了，我这岂不是砸了自己的招牌嘛，镇长大人还是另请高明吧。”说完，站起身就要走。
　　何仕理刚满拉住牛麻仙：“活神仙，你这是为何？千万不要走啊，你只要能帮我办成此时，什么样的要求我都答应！不就是迁阴宅嘛，你只管说。”
　　牛麻仙只得重新坐下，思索道：“既然镇长大人这么虔诚，不管再难，我也尽心为镇长大人办好此事吧。不过，我是这样想的，咱们先改阳宅，如有效果咱们再说迁阴宅的事情；毕竟‘入土为安’，迁阴宅是要惊动祖先神灵的，需当慎之又慎！改了阳宅有了效果，咱们再为先人迁茔地祈子祈福。”
　　“活神仙所言甚是！”何仕理不无敬佩道，“咱们什么时候开始？”
　　“不忙不忙，”牛麻仙说，“听我把话说完，镇长大人再做决断：改阳宅全部要听我的安排，七七四十九天，每天需要五块大洋，总共是二百四十五块大洋，自做法事开始，就应将这笔钱悉数交于我，如不灵，我自当全额奉还！”
　　“这个……”何仕理犹豫了一下，紧接着拍了一下秃脑袋说，“全依活神仙！现在我就给你三百块大洋。”
　　“慢！”牛麻仙一脸不悦，“此事不做了。”说完，站起身又要走。
　　何仕理一脸纳闷，忙拦住道：“活神仙这是为何？”
　　牛麻仙说：“镇长大人确实是爽快，但是做法事决不能轻率张狂！我已经说了，这个法事需要二百四十五块大洋，镇长大人给我三百块，那是对神灵的亵渎，此事我不敢接。”
　　“原来如此！”何仕理不禁笑道，“是我失礼了，活神仙千万莫怪。二百四十五块大洋就二百四十五块，还请活神仙速速来办。”
　　“这就是了，”牛麻仙说，“神灵不可亵渎。但还得请镇长大人等三天，三天之后是四月初四，正是您老的生日又是文殊菩萨的诞辰，这可是难得的黄道吉日！您先准备好一件干净的房间、一张高脚八仙桌、杏黄桌布、高脚烛台、高香红烛等法器以及两名帮手和现大洋，四月初四巳时，您安排一顶四人抬的轿子接我过府便是。”
　　何仕理问：“活神仙还有什么需要吩咐的？”
　　“没有了。”牛麻仙说，“镇长大人安排这些事情吧，我先告退了。”
　　“好好好。”何仕理应道，“金耀，你代我送送活神仙。”
　　何金耀送牛麻仙至大门口，牛麻仙就发现何金耀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他便问：“何掌柜，您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我能帮上忙的一定鼎力相助。”何金耀欲言又止，挤出一丝笑容忙摆手道：“没事没事……”
　　牛麻仙也不多问，转身走了。还没走出去几步，何金耀赶上来问：“活神仙，你真能作法让我叔叔生个一男半女的？”牛麻仙听到何金耀口称自己“活神仙”，心中窃喜，脚步却不停边走边说：“多了不敢说，但至少能生一个大胖小子。”
　　何金耀站在原地愣了一会，由赶上牛麻仙追着问：“活神仙，这个……这个……”
　　牛麻仙停下脚步，微笑着看着何金耀：“何掌柜有话不妨明说。”
　　何金耀眼神游离、左顾右盼、吞吞吐吐，牛麻仙看着他的神情就已经清楚了他要说什么，牛麻仙压低声音说：“何掌柜不想让何镇长有子嗣！”说完哈哈大笑只顾前行。
　　何金耀被一语戳穿心事顿感难堪，又碍于街上有行人，他只得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牛麻仙远去的背影出神。
　　当夜，何金耀独自一人偷偷摸摸来到牛麻仙住处，看看四下无人，快步走到门前叩门。
　　门一开，牛麻仙乐呵呵把何金耀让进屋子，随手关上了门。
　　何金耀进屋细看，这是临街的两间通堂铺子，正对着临街门的墙上有一扇通向院子的门，当门摆着一张八仙桌，桌子上一壶酒、一壶茶、两个酒盅、两个茶碗、两双筷子，桌子中间铺着一张打开的油纸包，里面是一堆大概有三四斤重的牛肉片，桌子周围四把高脚太师椅，墙边放置着用于算命堪舆的家伙什；里间是一床一桌一衣柜，。
　　何金耀看罢似笑非笑一撇嘴：“活神仙真是雅兴啊！这么大一堆肉，不怕撑着吗？”
　　牛麻仙呵呵一乐：“撑不着！今天吃不完就留到明天吃。再说了这酒肉茶水我是特意为何掌柜准备的。”随后伸手向何金耀示意，二人相对而坐。
　　牛麻仙摸摸茶壶：“茶水温度正合适，何掌柜是先喝杯酒还是先喝碗茶？”
　　“随便。”何金耀不冷不热地说。
　　“那就先喝碗茶润润嗓子开开胃，这可是上等的信阳毛尖！”牛麻仙一面说着一面拎起茶壶倒了两碗茶，递给何金耀一碗，自己端起另一碗一饮而尽。
　　何金耀喝了一口茶，放下茶碗，紧绷着脸问：“你就这么自信我会来找你？”
　　“何掌柜绝非池中之物，必有一番作为！”牛麻仙说着满上两杯酒，端起了自己的酒杯向何金耀示意，“我料定何掌柜必定来找我，就算今晚不来，明天后天也会来。”
　　何金耀面无表情地盯着牛麻仙，牛麻仙再次示意，何金耀并不理会，牛麻仙自嘲地一笑，站起来端起何金耀面前的酒杯和自己的酒杯碰了一下递给何金耀，何金耀慢慢接过杯子喝下了这杯酒愤愤地说：“哼！江湖术士，坑蒙拐骗！”
　　“哈哈哈哈！江湖术士不错，”牛麻仙哈哈笑道，喝下杯中酒，又将两个空酒杯满上，“但是‘坑蒙拐骗’四个字确实抬举我了，我只不过用我的平生所学混口饭吃罢了。”说完往嘴里塞两块牛肉有滋有味咀嚼着。
　　“狡辩！”何金耀不屑地说，“你不算我的八字就能知道我非池中物？无非是在恭维我哄我骗我的钱而已！”
　　“哈哈哈，猪往前拱、鸡往后刨，”牛麻仙自斟自饮一碗茶，抹了一下嘴说，“各有各的生财道！何掌柜本事齐天经营着生意红红火火，我没您那本事，只能学点阴阳五行养家糊口。在府上我就已经给您和镇长大人说过，测八字不是我最拿手的，我算命最主要的还是相面和看风水，从我第一眼看到您，就知道您是大富大贵之相！这绝不是恭维奉承，我只不过是说出实话而已。退一步讲，要是何掌柜不相信我，现在怎么会屈尊到此和我推杯换盏呢！”
　　“少兜圈子了！”何金耀斜着眼说，“开个价吧！”
　　“嗯？开什么价？”牛麻仙假装不明地问，“咱俩正在这喝酒谈天呢……”
　　“废话！”何金耀瞪着眼睛低吼道，“你他妈装什么糊涂！”
　　“哦——明白啦、明白啦！”牛麻仙故作恍然大悟，思索片刻笑吟吟道，“何掌柜，这可是断人家香火的缺德事，我若是干了是会损阴德遭报应的……不过我也想开了，奔五十的人了，本来就是光棍一个，什么男女和合、传宗接代的事情我早就断了念想，只对黄白之物念之又念、想之又想！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唯有吃喝玩乐而已！”说着，牛麻仙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地伸出两个手指头。
　　“二十块？”何金耀眯着眼问。
　　牛麻仙轻咂一下嘴，面露不悦：“两百块，现大洋！”
　　“什么？两百块！”何金耀惊怒道，不由得站起来点指着牛麻仙吼道，“你这比打劫还打劫呢！你干脆扛着麻袋到我柜上随便拿得了！”
　　牛麻仙撇嘴一笑，轻蔑地“哼”一声：“何掌柜，谈价钱嘛，谈得来就谈，谈不来就拉倒，又不是我强逼着你出钱，是你主动上门找的我！没必要这么大呼小叫的吧，有失身份！”何金耀被呛得张口结舌，一屁股墩到椅子上喘着粗气说：“太多了！少点，一百块！”
　　“呵呵呵呵……”牛麻仙笑道，“何掌柜好抠门啊！两百块，一个子儿都不能少！我干的可是坏行规损阴德的事，是要折数年阳寿的！我拿几年阳寿换你区区两百块大洋，我还嫌要的少了呢！再说了，你叔叔升迁后，你跟着也会水涨船高，把生意做到县城去，别说是一个两百块，十个、一百个、一千个两百块你还不是手到擒来；咱们事成之后，你叔叔的家业早晚都是你的！你们生意人都讲究个一本万利，对于将来万贯家财来讲，你今天这两百块的本钱算个毛！”
　　牛麻仙说完盯着何金耀，只见何金耀两只眼睛滴溜溜乱转，牛麻仙继续说：“既然何掌柜这么不爽快，那咱们就到此为止，不送！”说完，牛麻仙喝一杯酒，抄起筷子竖着在桌子上磕了两下把两根筷子头对齐，重重地叹口气，只顾低头吃肉不再理会何金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