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老板

　　老板(1)
　　
　　我的目标是200个。到现在，已经有108个了，离200个还有一些数字，一定距离，但那都不要紧，只要有目标，有信心，有恒心，梦想就能够实现。
　　200个，一定有人认为太多了，特别是那些讨不着老婆的人，吃不着女人的光棍。其实，这已经是我定下最小的目标了，想想，皇帝后宫里有多少嫔妃？有多少宫女？谁也数不清的。
　　有成就的男人直接的体现，那就是他拥有多少个女人。
　　我所在的城市，有200万人口。200对200万，这个比率，相对于旧时的皇帝来说，还是低得可怜了。至于我，可比皇帝有价值多了，我为社会创造了许多的财富，皇上呢，他都干了些什么，就只知道在后宫里与嫔妃们玩乐，听曲，斗蛐蛐。
　　我不是这个城市的头儿，但我想要做的事，没有做不成的。假如是在封建社会，我就相当于高俅。高俅是谁，知道吧？——靠，真是没文化，还念过书呢，怎会不知道高俅呢。高俅就是那个，那个皇帝身边的一高官，有很大权利的高官。我不是官，但我有的是钱。钱，知道是什么东东吗？皇帝都怕的东东。
　　钱他妈的是好东西，有了钱，就什么都好做，什么都能干。就是皇帝老佛爷也让三分。所以，目标只200个，算是最少的了。108个人当中，有我手下员工的老婆，有酒店老板的女人，有官员的女人，有成绩优秀清丽脱俗的女大学生，有散发着处女幽香的女中学生——总之，各行各业，五花八门的人都有。你们不要嘲笑我这人没品位，什么货色的女人都吃。我这是大小通吃，胸怀宽阔。
　　她们都是冲着我的钱来的，她们跟一些高官没两样。只不过，她们靠自己的青春美色，而官员是靠人民赋予他们的权利。当然，她们也是有区别的，有的是她们自己送上门来的，我耍点手段骗到手的。自己送上门来的，都接受过高等教育，都知道，贞洁的无价。无价的东西，必须把它卖掉，才体现出价值。
　　女人吗，只要抓住她们爱慕虚荣的弱点，加上油嘴滑舌，带她们出去玩，让她们高兴，让她们过上人上人的日子，她们就会自动为你解衣，就是你的人了。
　　108个中，有的，我只跟上过一回床，之后就没再联系，没再来往。有的，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只知道喊小名。不过，她们都一样的漂亮，一样的楚楚动人。开始的时候，她们可能不乐意，但知道我有钱，跟我出入高档会所，参加上流社会的拍拖之后，也就乐意了。哪怕，知道我有妻子在家，有孩子跟她们的年纪差不多。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年龄不是问题。时代都发展到月球了，谁还拿旧社会的毒瘤来害人，诬陷人，冲伤人，那也太小人了，那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里在作怪。
　　她们从我这里出去，都非常的高兴。个别不高兴的，也只是一时想不开，过后，时间久了，碰到的事儿多了，见识广了，也就放下来了。其实，有什么呢，不就是上床吗，跟吃顿便饭，有什么差别呢。再说了，我给她们吃的这个便饭，可不是谁都能吃上的，可说是满汉全席。她们清楚，她们的美丽是无价的。无价的东西，得用金钱来衡量，得换成物质，那才是真实的。我给她们那么高的价，让她们看到自己的资本，看到自己的价值。
　　有句话说得好，男人有钱就变坏。我觉得，这也只是说出了后半部，说出了结果，还没说出前半部，还没说出前因呢。男人为什么有钱呢？老实本分，路捡到金条苦找失主的人，他们会发财，会有钱？——傻子、白痴一个还差不多。人无横财不发。横财是怎么来的？那可就因人而异了。
　　她们都说爱我。她们都讨好我。她们不用我说话，只要我想吸烟，就有人递上烟，点火。只要我翻身起床，就会有人给我递上衣服，给我穿戴。她们都说，我是最重感情的人。重感情？我心里清楚。俗世，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无缘无故的恨，她们爱的是我手里的钱。钱可以让她们过上风流快活，奢靡的生活。若哪天我没钱了，我成了穷光蛋一个，我在街上乞讨，她们绝对都看都不看我一眼，绝对都背我而去，去找别的有钱的男人。
　　其实，她们当中，有的不只有我一个男人。
　　几番温柔缠绵之后，我会让她们离开，把门反锁上。因为，我怕她们有人会乘我熟睡的时候，偷走我的钱包，银行卡，拿走我犯罪的证据。把她们赶走之后，我把门反锁上，一个人靠在偌大的床上，给自己点上根烟。在香烟的星火点点，明明灭灭中，回味刚才的温情，欺骗自己，她是爱我的。她可以为了我去死，像电影中的女主角，为自己的男人挡子弹。
　　房间宽大，床宽大，床上还有她们的余温，我的手背上，脸上，身上，还有她们的唇印，鲜红，如血。这一切，都是真的。一个情景在我眼前展现：一个子弹朝我飞来，眼看着就要穿透我胸膛，旁边的她，飞身过来，用身体替我挡住子弹。血，从她胸口流出，从她嘴角溢出。我扶住她，叫着她的小名。她看着我，挤出丝笑，艰难地说——为你死，我高兴。我死而无憾。
　　烟烧了我的手指，疼痛把我从虚幻中拉回到现实。这个时候的痛，不再是肉体的疼痛，而是心，有如万虫咬。
　　她们不属于我，她们不会对我付出真心。这点，做为商人的我，比谁都清楚。把被子裹紧自己的身体，以便让自己不觉得寒夜的凄凉。但是，暖和的被窝，能可以驱除内心的孤独寒冷吗？
　　偌大的房间，偌大的床，偌大的被子，偌大的枕头，我卷缩着，如同一袋丢弃在街头的垃圾。
　　我拥有一切。我一无所有。我孤身一人。
　　钱可以买到一切，但是，买不到真正的爱情，买到的只是一堆堆香艳的肉体。
　　
　　老板（2）
　　
　　我在市场里租个铺位。我只念过几年书，识得几个字，但我知道，女人要想有尊严的活着，就得靠自己去努力。
　　“娟姨，我要瓶酱油。”
　　“小敏呀。学校放学了？”
　　“放了。”
　　“你妈呢？下班了没？”
　　“我妈在家煮饭，没酱油了，让我来买着。”
　　“小敏真乖。将来准是个有出息的人。给你。”
　　“娟姨，给你钱。”
　　“娟姐，给我称五十斤大米，要最好的那种。”
　　“要这么多干吗，拿回去放久不好，吃完了你可以再来买。”
　　“不要紧。你也知道的，我可没那么多空闲时间。”
　　“也是。不过，你不担心亏本，不担心生意被人抢了，收入固定，比我强多了。我样样都得操心。”
　　“我还羡慕你呢。自己干，想干就干，多自由自在。”
　　“你见我那天能离开过铺子，倒是你，全国哪里都去了。又准备国庆了，这回打算去哪呢？”
　　“还不知道呢。有人想去台湾；又有人说，去新加坡。”
　　“是不是又坐飞机。”
　　“那当然。你要不要跟着去呢。”
　　“我也可以去？别开玩笑了。”
　　“可以带一个家属。你若去，说是我姐就行了。反正我家那位又没空。”
　　“我还没坐过飞机呢，倒是想坐回飞机，过过瘾。不过，我要是去了，谁帮我看铺子呢。”
　　“关起门来不就是了。”
　　“关起来？你说得倒轻松。刚好那些老顾客来买东西，你没在。那人家不是到别的店去买了。这样，就少了些老主顾了。”
　　“你呀。我看你是舍不得花钱吧。”
　　“呵呵。还是你知道我心思。”
　　“你那心思有多少，我还能不知道呀。”
　　“呵呵。就是就是。”
　　“好了，不打扰你生意了。哪天我回来了，跟你说说，保准你像也跟着出去过一样。”
　　“行。我帮你把米扛到大门外，你去喊三轮车。”
　　我的客户很多。要是做大买卖，我早就发了。我干的是小本生意，扣除去门面租金，和日常生活开支，我一年到头所剩无几。
　　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有自己的门面。但，这是不可能的。哪怕是奋斗一辈子，并且不吃不喝，也没能赚到几十万元。所以，我的忙碌，只是瞎忙，凑合着过日子。
　　其实，忙也不是不好。相对于空闲，我还是倾斜于忙碌。因为，一旦闲下来，就没有人跟我聊天，说说话了。一个人闷坐着守店铺，跟关在监狱里一样。
　　夜晚，市场关门了，我呆在屋子里，将计算器的声音调到最大。我认真地核对着帐目，算计着盈亏。要是不算帐目，我便把电视的声音开到最大。而事实上，我不看电视。从来不。
　　有时候，我也会走出屋子，上街转转，看看这个听说日新夜异的城市。我曾经在连续几个夜晚，走出屋子，到大街上，到行人中去。我随着行人朝相同的方向走，直到走得累了，感觉也差不多了，才转回头，沿着原路返回。
　　这个城市的人真是多，我问过小敏。小敏说，老师说了，我们的城市有近200万的人口。我相信小敏说的话。因为在去的路上，和回来的路上，比我白天在店铺里所看到的人更多，只可惜，却很难碰到我认识的。我白天的那些老客户，全都不见他们的踪影。他们这会儿都在干嘛呢？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他们干什么工作。
　　我一声不吭地伴着自己的影子，随着人流走，大家相互都没说一句话，都沉默着。只有等车到的时候，才对着司机叫喊，停车。而因为长时间的不说话。“停车”二字突然的冒出来，声音都变了。
　　我出来的时候，有很多人。我再回来时，也有很多人。我出来和回去，都没有人在意，他们的屋子都紧关着门。我出入的大门旁的狗，专注地舔面前的骨头，看都不看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