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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回、顽皮男水中摸螃蟹 天真女岸上笑英盲

作品名称:丹江儿女      作者:老笨熊李春胜      发布时间:2018-05-11 16:59:05      字数:4458

  杨俊红听陈月华说了王大头帮老山一家这件事后,轻蔑地说:“王大头还不是看中了老山家那株月季花,在我眼里,他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无赖。话又说回来,小疤眼是个蛮机灵蛮可爱的孩子,见了我总是干妈长干妈短地叫,叫得我心里热乎乎的。每次他来找我家孩子玩,对我总是恭恭敬敬的,要不是他是王大头的儿子,我还真愿意认他做干儿子呢。”
  “你说孩子?”陈月华警觉起来,“你家孩子在家吗?”
  杨俊红:“疯去了。在老家最后一天了,让他们也尽兴尽兴,你家强强不也和他们在一起吗?”
  陈月华:“喔,吓我一跳,忘了强强和上村的几个孩子在一起,他们是同学,人家不走,来和咱们的孩子说说心里话。”
  杨俊红:“你放心,我见强强跟着他堂姐张红芳,张红芳那么大了,肯定会照顾他的弟弟。老鸹见了老鸹亲,孩子见了孩子亲,孩子们好不容易凑到一起,不玩个够是不会落屋的。”
  陈月华:“那是自然,真有意思,上村的孩子和下村的孩子都管你家孩子叫Brother,看来他在孩子们中间很有威信。”
  杨俊红:“什么威信?学习没能处,那还不是因为他大几岁,是个孩子头。学习没能处,玩却有一套,他爸都拿他没办法。”
  杨俊红说得没错,一大群孩子在小河沟的上游,有男孩,有女孩,他们玩得开心极了,操纵这次“杂乱无章”大聚会的就是王大头的儿子小疤眼。
  小疤眼原名叫王永程,是个初中生,鬼点子多。有一次上英语课,王永程看着窗口射进来的太阳光,心血来潮,想露一下鼻子,他趁老师在黑板上写单词的时候,用一面小圆镜把光折射到黑板上,惹得同学们哄堂大笑,当老师扭过身的时候,他又装得一本正经,摇头晃脑跟着同学们读单词。英语老师暗中观察,顺着黑板上的光线直视过去,终于知道是谁在下面捣鬼,于是她指着黑板上的一个香蕉简笔画让王永程读,王永程吭吭哧哧了半天,才把香蕉读成了“疤眼眼儿”,同学们笑得前仰后俯,他本来眼角就有块小疤,同学们借题发挥就把他和疤眼紧紧地联系到了一起,现在人们说起王永程,上村和下村的人不一定知道他是谁家的孩子,但一提起小疤眼,没有一个不知道他是王大头的小公子。
  疤眼谁都不怕,就怕王大头,但是,他有对付王大头的办法,在王大头面前,他规规矩矩,老老实实,一背过王大头的眼儿,他就成了大闹天宫的孙猴子,好像不弄点新花样他就不是疤眼似的。
  这里有一块空地,足有一个球场那样大,早年间摊派义务工时下村人垫路在这里取土,后来下村人做砖坯瓦坯也在这里取土,一来二去这里成了一个低洼的大空场,平常村里人很少到这里光顾,没想到却成了孩子们在这儿撒野的乐园。
  那天是星期六,库区的孩子们回到了家里,有小学的,有初中的,也有高中的,徐国涛的小儿子,陈月华的强强,任传有的孩子,张杰新的闺女都在这里,反正多了,说不清楚,就像《西游记》中水帘洞前那群活蹦乱跳的猴子一样,在这里上蹿下跳,自由自在。这要在往常,孩子们有了自由支配时间,玩手机的玩手机,看电视的看电视,听歌的听歌,学骑车的学骑车,很难统一到一起,可现在他们却出奇地步调一致,上村的和下村的孩子们除了少数几个实在脱不开身外,陆陆续续全到了,很多孩子戴着用柳丝自制的伪装性的帽子,这是他们跟电视上学的。
  跟着张红芳一起来的还有她家看瓜园的小白狗,张红芳送了它一个很人性化的名字叫“白富美”,当它见这里有很多孩子的时候,它惊恐地蹲在河沟边朝这里张望,任张红芳怎么唤也不肯近前。小疤眼见状,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根火腿肠,慢慢靠近,掰一块扔过去,白富美感激地朝他摇头摆尾,尝过甜头后,又可怜巴巴地朝疤眼看,疤眼退后几步又扔一块过去,一直把白富美引导空场上。白富美见孩子们没有恶意,任孩子们上前摸她的脊背逗她玩。
  “白富美,你别性急,一会儿大哥哥大姐姐请你吃煮鸡蛋。”疤眼拍了拍白富美的额头,然后说:“同胞们,野营拉练正式开始。”
  贴近河沟边,几个孩子在搬石块垒锅灶,小疤眼端了铝铁盆到小河沟里取水,水中一个黑黑的大男孩问他:“小疤眼,端水干什么?”
  “报告Brother老人家,unly从家里拿了eggs,说要在这儿野炊。”这本是小疤眼的主意,却要嫁祸给女孩,而且称女孩为unly,这个小疤眼,搞地下工作相当有一套,他诡秘地四下看了一下,沾沾自喜说:“在这里为移民伙伴开欢送会,unly要献丑哩,你老人家就等着看好戏吧。”
  “煮鸡蛋?金点子。”那个叫Brother的男孩直起腰朝岸上看,笑着对疤眼说:“疤眼,小心让你爸爸抓住打你屁股。”
  疤眼自鸣得意:“嘿嘿,我疤眼是谁?会神机妙算,只要没人告密,大人们绝对不会找到这里,你放心,有我疤眼在,就有安全在。”
  Brother:“你咋知道没人会告密呢?”
  疤眼一脸神秘:“我们有言在先,谁告密谁就出卖了灵魂,谁就是软骨头,谁就是罪大恶极的叛徒,叛徒绝没有好下场!”
  女孩子们站在岸边看水流,其中一个穿着绿裙子的女孩格外出众,她就是张杰新的小闺女张红芳,Brother看见她们专注的样子,故意在水中扑腾了几下子,晶莹的水花四下溅起。
  “你慢点,把我的裙子打湿了。”张红芳朝Brother喊。
  “我们都是boys,你们girls来这里凑啥热闹?羞不羞啊?”Brother冲着岸上做鬼脸。
  “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你管的宽。”张红芳说罢,朝水里扔石块,溅起的浪花洒落在男孩的光脊梁上,惹得岸上的女孩们一阵爽朗地大笑:“下雨了,下雨了。”
  “Unlygirl,快下来,河沟里有鱼儿和螃蟹。”大男孩说着,真的朝岸上扔过来一只大螃蟹,吓得女孩们一阵尖叫。
  “你才unly,你是超级unly。”张红芳这样说,觉得还不够过瘾,又追加了一句:“这只大螃蟹像你一样横行霸道。”张红芳回奉道。
  “超人,Super,公主们说我们是超人喽。”Brother说:“我们是伟大的Super喽!”
  其他男孩们跟着起哄,强强叫得格外起劲,张红芳朝他翻白眼:“白眼狼,姐姐瞎疼你了。”
  Brother冲着强强直竖大拇指:“伟大的时代诞生伟大的战士,伟大的战士就有伟大的创举,张强强同志立场坚定,爱憎分明,就是我们男儿国里的先锋。”
  “臭美!”张红芳笑着讽刺。
  锅灶边,疤眼喊:“快去拾柴。”
  “快拾柴喽,众人拾柴火焰高喽。”其他孩子跟着叫,然后四下散开去捡干树枝。
  “快看,树上有个喜鹊窝,我上去捅下来,能捡好多干柴。”任恦稔说着就朝岸边一棵柳树跑去。
  “都听我的,别捅!”Brother大喊起来:“喜鹊能报喜,咱们丹江人离开时别干坏事。”
  “对,我妈说听见喜鹊叫准有好事。”张红芳说罢,开始问Brother:“你们要搬到哪里去呀?”
  Brother炫耀道:“很远很远的地方,‘走四方,路迢迢,水长长,迷迷茫茫一村又庄,看斜阳,落下去又回来,地不老天不荒,岁月长又长……’听我爸爸说那里可好玩了,有文化广场,有娱乐场,有健身房,里面有很多健身器材。”
  张红芳:“那有没有卖增白霜的地方啊?”
  Brother纳闷:“当然有了,你都那么白,还打听增白霜干什么?”
  张红芳:“问题是有人是卖炭翁,‘满面尘土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有了增白霜改变一下肤色,别人就不会误以为他是非洲人了。”
  受到张红芳的启发,一位十四、五岁红裙女孩看着正在生火的疤眼问:“那里有没有卖疤痕灵的地方啊?”
  Brother这才意识到女孩们是在绕着弯儿攻击他和疤眼,并不恼,而是话里有话说:“咱当非洲人也行,只要不当白富美。”
  张红芳一时语塞,这时一个小女孩走过来,好奇地问Brother:“很远很远是多远啊?”
  Brother:“坐汽车得好几个钟头,是我们上几堂课的时间。”
  小女孩:“那么长呀,大哥哥,你们为什么要搬迁呀?”
  Brother:“南水北调呗,将来呀,我们住的这个地方都成了河道,‘滔滔江水向北流,碧波水下是故乡。’”
  小女孩:“什么是南水北调呀?”
  Brother:“就是在下面把水堵住,让水面往上涨,等涨够了,挖一条渠,让南边的水顺着渠流到北方去。”
  张红芳笑了起来:“别不懂装懂,我问你这个‘南’指的是什么?‘北’又指的是什么?”
  Brother:“这还不好理解?南是指南方,北是指北方。Unly,明白了吗?”
  张红芳:“自作聪明,自以为是,不懂装懂,似是而非。”
  Brother:“不是这样的解释,你给大家说说什么是‘南水北调’?”
  张红芳:“我当然说的比你说的明白了,是把南阳的水送到北京去。”
  Brother:“我以为有多高明呢,原来说的和我说的如出一辙。傻妹妹,告诉你,你的解释是狭义的概念,我的是广义的概念。明白不?”
  张红芳:“不明白,反正我的解释更具体,你的解释太笼统了。”
  小女孩打破砂锅问到底:“是南方哪里的水到北方去呀?”
  Brother:“丹江水呗。”
  小女孩:“哪里是丹江水呀?”
  Brother:“咱脚下的水就是丹江水。”
  小女孩惊讶:“就这么大一点水,就叫江啊?”
  Brother:“一个个泉眼汇成小河,一条条河沟汇集到了一起就成了大河,这个大河就是丹江。”
  小女孩:“你们搬迁的都是丹江人啊?”
  Brother:“那当然了,不光我们,咱们这里的大人、小孩都是丹江人。”
  小女孩:“那我也是丹江人?”
  Brother:“那还用说?”
  小女孩拍着手尖叫起来:“太好了,太好了,我们都是丹江人。大哥哥,你们搬走了,还回来吗?”
  Brother:“回来个啥?房子都扒了,我们回来住哪里呀?”
  小女孩:“Brother,我们真羡慕你们,你们搬走了,走到哪里都是丹江移民,多光彩呀。”
  Brother:“谁说只有搬走的才光彩?搬迁的、不搬迁的,只要住在这里的,都是丹江人,都为南水北调做出了牺牲,都光荣,这是我们老师说的。”
  小女孩:“Brother,我真舍不得让你走,你走了,谁教我们玩游戏啊?”
  Brother:“你只要记着我的网名,到哪里我们都能QQ聊。”
  张红芳终于插了一句:“打字呀,我最烦打字了。”
  Brother:“也能语音聊,也能视频。”
  张红芳:“听我妈说,徐老师的孩子上的就是水利大学。”
  Brother:“哪个徐老师?”
  张红芳:“咱村里还有几个徐老师?就是下村月芬姑姑的孩子,就是小时候喜欢吓唬咱们,要夺咱们皮球的那个大boy。”
  Brother:“将来我考上大学,也上水利学校。”
  张红芳和其他女孩咯咯笑了起来,小女孩仰着脸迷茫地看着她们,张红芳笑够了才说:“耶耶耶,就你那个英语回回考试不及格的水平,当个英盲名副其实,还想考上大学?整天只会打肿脸充胖子,不就会说个boy,brother,girl,sister吗,还到处卖弄,崇洋媚外。”
  Brother向岸上做个鬼脸,说:“别看我英盲,我还会说Girls都是turtles。”
  “你前天是turtles,昨天是rabbits,今天是dogs,明天是crocodiles,后天是rats……”张红芳没完没了。
  红裙女孩不甘示弱,也笑着说:“Boys前年是pigs,去年是eagles,今年是kangaroos,明年是monkeys,永远是dragons……”
  Brother抓着头皮想了半天,憨憨地笑了,说:“Sisters,你们说对了,Dragons是龙,我们都是龙的传人,谁不赞成我的观点,谁提出申请退出人类籍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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