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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作品名称:赣江从这里流过      作者:聿苏      发布时间:2018-04-26 10:56:48      字数:5427

  周如生从军区干休所回到家,打算这几日闭门不出。一大早,周建找他说“秦西同欠款的事”,他忍不住说:“张雪梅失踪了。”
  周建大惊失色,目瞪口呆,用惊恐的眼睛追问:你把她干掉了!失踪,到底怎么回事?接着,眼里泛出:算了,这种事不要对我说,你自己的决定。事先也不说一下,事后对我说,只能把我无辜地牵扯进去。
  周如生从侄子的眼神看出这层意思,想着,也没打算对你说什么,别以为只有警察脑子好用。
  瞬间,周建眼里变幻出大祸临头的恐惧。周如生不想继续用眼光传递不能言说的事情,躺靠在沙发上,自言自语:“总之,总之,我想找她,怎么也打不通她的电话,听别人说的,失踪了。也许安南山在天上想她了,要她过去比翼双飞。你走吧,欠款的事我自己解决。”
  “叔,你在说什么?”
  “我什么都没说。”
  周建不再说话,愣愣地坐在周如生对面,一连抽了五支烟。喉结上下移动,声带颤抖:“你公司的事我管不着,也没能力管。可是我就想不明白,不是说,对张雪梅很有把握吗,怎么会闹这么僵?你说过的,大丈夫做事可进时则进,不可进时退一步等待时机,当不了董事长继续当总经理就是了,怎么可以……算了,不说你们的事了,她是什么时候联系不上的?”
  “昨天下午,开完免除我职务的会,大概三点多钟吧。我当时想找她,表示不再拒绝王晓寒当董事长,仍然安分守己做销售,打她的手机一直不通。我让胡若雯帮我联系,她也打不通。刚才唐再兴给我电话,说全厂炸窝了,郭连成组织人到处找张雪梅,有人说,她也跟安南山去了。”
  周建伸手示意,打断他的话:“这些谣传我不听,不管怎么说,你与张雪梅共事这么多年,工作上有分歧很正常,她失踪了,你怎么可以呆在家里?去找啊!一定要去找的,最好能找到她。你这么呆在家里,岂不是让人说闲话!叔,你估计张雪梅会去什么地方?我帮你分析一下该如何去找。”
  “她……还能去哪,无非是想念安南山了,去他遇难的地方倾诉衷肠。”
  “这、这!可能吗?”
  周如生坐直了身子,说:“要不,还有一个地方,冥岗山,那是当年安南山想自杀的地方。张雪梅多次说要去,也许这次真去了。”
  周建脸色蜡黄,声音有点沙哑:“我知道了。叔,不去也好,万一她有什么闪失,你们去找会留下脚印的,给警察破案带来麻烦。唉!我不相信这个时候会有谁与张雪梅过不去,万一出现意外,这将是惊天大案!叔,我走了,去不去找张雪梅,你用心掂量。”
  周如生听得出“不相信有谁与张雪梅过不去”的弦外之音,侄子在暗示,不相信有谁在这个时候能帮他除掉张雪梅。沉默片刻,不经意地说:“还有谁,若有也是老天。你走吧,我昨夜在军分区干休所。本想那里安静,好好睡一觉,没想到太安静了反而睡不着。一大早又被一个胖老婆子臭骂一顿,我说和她女儿祝姣曼怎样,怎样了的,真他骂的血口喷人!算了,好小的事,不说了。”
  周建起身,惴惴不安地问:“周强最近可有联系?”
  周如生心想,真是蠢得不能再蠢了,我的事怎么可能让他插手。于是,用埋怨的语气:“自从我与他妈离婚,再没打过电话,我也懒得与他联系。”
  “叔,听我一句劝吧,把婶子接回家,破镜重圆吧!你难道真的忍心让她嫁给一位坐过牢的强奸犯?”
  “和好……怎么可能,她都烂成了这个样子。”
  “那,叔——你多保重,我走了。”周建把脸转向一侧,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微弱的声音。
  周如生身不由已跟着门外,目送周建下楼。回到沙发前心越发紧张,“脚印”两个字如两只秃鹫不停啄他的心。坏事,要坏大事!悬崖下面有我留下的痕迹,张雪梅落下山谷的地方也有我的足迹,这下我死定了!怎么办,我不能坐以待毙,等着挨枪子儿。
  他在房间里转着,感觉张雪梅的手已从背后伸过来,只要他稍作停留,那双灵秀的手就会扼住他的脖子,让他窒息而死。
  有没有补救的办法啊!他低声不停地喊着。
  不一会,他额头冒出虚汗,感觉一双冰冷的手卡在脖颈上。他猛然转身,挥动双手:“雪梅!听我说,我真的是爱你的!怎么可能想害你。昨天的事,我也不晓得怎么回事,鬼使神差一般,现在想起来都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也许是董事长想你,要你过去,不然我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让你上山。”
  说着,他透不过气,迷乱中退到刚才周建坐的折叠椅子上,身子一歪倒在地上,椅子压在身上。他双手紧紧抓住椅子,哀求:“这样对我不公平,我为你离婚,冒死铲除了安南山,把董事长的位置让给你;你不领情也就罢了,还这么无情无义,撤我的职,还唆使郭连成革除我的股份,到底谁害谁啊!”接着,双手一用力,把椅子甩了出去,大口喘息。
  他躺在地上闭上眼睛,想着此生后悔的事。有啊,有,太多了,多得不值得去想,最后悔的是在和张雪梅去看石灰的夜晚,话说得多,动作少。假如我不把心里话说出来,那个晚上有可能出现意外的惊喜。都怪我太自以为是,先把目的说了出来,以为她会为董事长的地位动心,没想到反而惹恼了她。那么幽静的一个山野之夜,上不扒天下不着地,两个人坐在车内该说一些女人喜欢听的话,即便不能立刻打动她的心,至少会在感情上缩短距离。后来的事实证明,那个晚上,我说了那么多让她恼怒的话,她没有向安南山告密,心里对我多少存在认可。
  唉!安南山不是说过吗,对待客户,精明的人会懂得攻心为上,攻城为下,看来,对待女人依然如此。安南山不就是攻下了张雪梅的心,以至于死后,张雪梅仍然愿意为他出生入死。还有后来……去他妈的后来,后悔是由成败决定的,谁会想到我会遇到张雪梅这么一个女人!再说,事先只觉得她外柔内刚,谁会想到她也是一个诡计多端、杀人不用刀的女人;还有这个该死的许颜芹,在关键的时候从背后捅我一刀,悔不该在安南山死后,没能当机立断换人,让祝姣曼上!这个女人……
  周如生脑子里出现在冥岗山头,祝姣曼躺在地上的妩媚、迷人的笑容,心里冒出连自己也不敢正视的悔意:应该在那一刻得到她的,就算死了此生也值。
  死!
  周如生坐了起来,朝自己脸上拍了一掌:“我他妈的不是还没死吗?”
  他看着被扔在门前的折叠椅,不由想起周建的话,“去不去找张雪梅,你用心掂量”。黑暗的心境豁然闪出一丝亮光,对呀,我该去找的,反正找人不算什么证据,大家都在找,我为什么不能找?
  他从地上跳了起来,拨通祝姣曼的电话,想让她陪着再次上一趟冥岗山,当着她的面,自己从山崖上下去,下到张雪梅落崖的地方,那样,他的脚印不是罪证,而是寻找张雪梅留下的足迹。
  祝姣曼说:“待会,在和许部长说话。”
  他听了,心砰然爆裂,关了手机,一拳打在桌上,骂道:“许颜芹!又是你!老子若过了这一关,不让你生不如死,我就是你养的!”
  不能再等了,说不定公安局已经着手调查;再等,那些痕迹不再由我来决定性质,而是警察。真是千钧一发啊!
  他想着,忽然想起一个人——陈松山。对,这个不长脑子的人一定会跟我去的。
  走在路上,他想着见到陈松山该怎么说,还没到公司,一套缜密的行动计划在心里孕育而出。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意外的是,当他从冥岗山顶下到自己把张雪梅推下悬崖的地方猛然发现一堆新土,当即魂飞魄散。谁来过?不可能的,若是有人来,真是老天在保佑我,一定是张雪梅埋下的东西。
  周如生的心剧烈跳动,想着要不要扒开看一下,也许是什么证据吧?刚想动手,心猛然一抖,她能有什么证据,若是有,早把我整死了还会埋在这里。噢,噢!知道了,一定是和安南山有关的东西,我可不能动的。
  他后退着,想着若警察问起来该怎么说。还能怎么说,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若是看见了什么,哪怕是一张纸我都会报警的。
  他从鼻孔里喷出一声冷笑,望着神秘莫测的山谷,轻声说:“雪梅,我们之间的恩怨到此为止吧!假如我能摆平王晓寒,一定会在你离开人世的地方修建一座千年不倒的石塔,让你的灵魂居住。顺便说一句,你是我见过的最了不起的女人,理应有一处值得后人纪念的建筑。你放心好啦,清源生化会在我的手上继续腾飞,成为世界一流的柠檬酸厂。”
  回到市内,他与陈松山分手,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一个人沿着街边行走,快到南河大桥头,陡然想起冥岗山上那堆新土该有柠檬酸厂的人发现、扒开。无论是谁埋下什么东西,自己应该心里有数。于是,他急忙赶回公司,对彭萍萍说:“有要事见安夫人。”
  他的要求被王晓寒拒绝。惶恐不安回家,打开房门,到处都是罗青竹的影子,看着,心不禁阵阵酸楚,不由自主地掏出手机。拨打几乎忘掉的一个手机号码,听到了却是“您拨打的手机已停机”。
  好无情的人啊!喊了一声,周如生落泪。
  他在卧室转了一会,想找一张罗青竹的照片,打开抽屉,取出厚厚的几本影集,里面被抽得七零八落,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照片,罗青竹的,儿子的都不见了,连一张合影照也没留下。他的心一下被抽空,抬头看着床头上方,挂结婚照的地方已经蒙上一层薄薄的灰尘,瞬间,孤冷的心如一根毫毛在岁月的时空漫无目的飘零。
  周如生慢慢倒在床上,泪水顺着眼角不住流淌,那根意识中的毫毛不知何时消失了。
  无所谓的。俗话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只要过了这一关,一切都会有的。女人会有的,更好的家也会有的。当年,安南山若不是被我逼到冥岗山上,怎么可能拥有整个柠檬酸厂。他揉着胸口对自己说。
  一阵倦意袭来,刚合上眼睛,他的手机响了,祝姣曼温情地:“周总。”
  “噢,姣曼呀,怎么才打电话?”
  “别说了,许颜芹像审犯人一样,问个没完没了,听她的口音,好像张雪梅被你我藏起来了。后来,我说头疼要去医院才离开。这到底怎么回事呀,她一个大活人去哪,关我们什么事,一个个神经兮兮的,仿佛出了人命似的;更可气的是,我妈老是不依不饶,追问我俩到底有没有发生状况,我越说没有,她越不信,好像说有她就才会放过。我刚躲开许颜芹,在楼下遇见妈一直守着,逼我回家把事情说清楚,趁她不注意,骑上摩托就走,听见在后面发疯一般。哎呀!我简直要崩溃了。”
  周如生脱口而出:“姣曼,到我这里来吧,有好多事要对你说。”
  他心里有一个隐忧,担心祝姣曼对许颜芹说,两人不是一起登上山顶。许颜芹何等聪明,仅凭这一个小孔就可钻进整个事件心脏。但愿祝姣曼还没把这个小孔暴露,给我留下修复的机会,若是把这个小孔补上,这一关,谁也休想把我挡住!
  他听着祝姣曼发出犹豫的“哎呀”,忙说:“其实,我知道张雪梅怎么回事,只是不想对他们说而已,你来,我们商量一下要不要告诉王晓寒。”
  “那好吧。哎,周总,晚饭用了没?我带些吃的过去?”
  “还晚饭呢,我从早上到现在滴水没进。你这一说,还真饿了。”
  “嗯,知道了,等着我。”
  手机挂上,周如生的心温热起来,想着:安南山——你在走投无路的时候,身边连个鬼影儿都没有,而我关键的时刻还有一个红颜知己,相比之下我比你强多了。
  周如生从床上跃起,开始洗漱。正在卫生间光胡须,唐再兴打来电话,说:“听说张雪梅被害死在冥岗山上,空压机厂的人去搜山了。”他听着,心“怦怦”跳着。好啊,去的人越多我越安全,这是老天保佑我。
  唐再兴以为他没听见:“周总,周总——”
  “喊什么,我在刮胡子,晚上要和姣曼一块吃饭。”
  “呀,呀,呀!没想到你事业失意,情场却得意,不愧为是高手,这么一个大美人终究落在你手上了。哎,那郭孝芹呢?不要了?”
  “我想要,人家也不干呀。”
  “嘿嘿,周总,你就别瞒我了,你和郭孝芹这样,是周瑜打黄盖吧?把她推到王晓寒那里了解情况,等万事俱备,你们再里应外合,破镜重圆,是不是?”
  周如生笑道:“知我者,老唐也。我就纳闷了,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听谁说的,郭连成吧?”
  “他只是个小诸葛,哪里能看这么深,我自己看出来的。周总,不说这个了,你说张雪梅到底怎么回事,难道真的也死翘翘了?”
  “谁管这些破事,反正我不是总经理了,马上准备干自己的事,爱死死,爱活活。”
  两人正通话,祝姣曼敲门,周如生故意大声与唐再兴通话,开门与祝姣曼打招呼。
  祝姣曼拎着几个食品盒,问:“谁呀?”
  周如生对手机说:“老唐,我要吃饭了,不说了。以后没事别打电话,公司的事与我无关。”
  “哎哎,周总,你这么做不担心郭孝芹吃醋,坏了你的大事?”
  “别胡说,挂了。”
  祝姣曼把食物放在餐桌上,不经意地:“你怎么还搭理这个无赖!”
  “谁理他。只是,刚才听他说空压机厂的人去搜山了,就觉得好笑,才与他多说了几句。小曼,什么好吃的,这么香?”
  “几样卤菜而已,将就点吧。我从来不在吃上费心思,不是懒,也不是不会弄,只是长时间一个人没心情。”话题一转,“刚才上楼时遇到了宋达,他竟然用奇诡的眼神看我。本来想搭理,看着他的眼神索性不睬了,怎么想随他,反正安夫人知道我们走在了一起。”
  周如生诧异:“你来,对她说做什么?”
  “哎呀,还不都是许颜芹,非追问我昨天下午与你在一起做什么?我说,周总想把股权转给我,她死活不信,说,你这个人把股份看得比命还重,不可能这么做。我都被气死了,只好说若不信,我把周总写的协议拿来你看。后来,她给安夫人打电话,还是安夫人通情达理,让我拿给许颜芹看。”
  周如生心一沉,这个许颜芹太阴险了,哪里是看协议,分明是把协议骗到手,然后唆使王晓寒签字,一脚把我彻底踢开。这点伎俩只能蒙骗祝姣曼,休想得逞。
  他想着,装着没听见,陡然想起似的:“这么好的菜,没有酒怎么行。姣曼,你去厨房拿碗筷,我俩喝一杯压压惊。”说着,进卧室拿出一瓶名酒,回到客厅。见祝姣曼还呆站着,装出饿急的样子:“快动手啊,胃都饿穿孔了。”
  “周总,我想还是把协议拿去给许颜芹看一下吧,不然,我真说不清了。”
  周如生进厨房拿着碗筷,冲洗:“你还说不让我搭理老唐,你理许颜芹做什么?她有什么权利看我们的东西,协议只有董事长有权力看。”
  祝姣曼进了厨房:“也行,我拿去让安夫人看一下,然后当场撕了,也好解解心头之气。”
  “那也得先吃饭,听我的没错。”
  周如生把冲好的碗筷递在祝姣曼手上,两人回到餐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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