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第一科语文考完，学生们还没有什么反应，该背记的内容，基本上都在复习的范围内，至于课外阅读的文章，平时训练得也多，错一小题或者几小题也无足轻重，作文也还是话题作文，没有超出平时训练的范围，至于文采怎么样，那是个人问题，看上去都还乐呵呵的;第二科理科综合考下来，就有少数几个学生情绪低落，明显地感觉到不如意。   
　　按照多年的经验，每考过一科，教师们都不会去过问学生考的情况，以免影响学生情绪，尽量安稳他们去积极准备下一科考试。然而第二天上午的数学考完以后，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很多学生都哭丧着脸，一扫刚开始过来的兴奋和新鲜的情绪，原因是今年的数学题出得很难，尤其是最后三大题，一些学生只是做了一部分，很多学生就没有动题。  
　　范主任、崔校长立即通知杜冰洁，把各班主任召集过来，要求耐心细致地做好学生思想工作，不要出现意外的现象。  
　　散会后，杜冰洁先安慰完男生，就急忙向女生宿舍奔去，刚到女生宿舍门口，负责跟班的物理女老师刘艺涵就迎了上来，用手悄悄地指着寝室里面，示意杜冰洁快进去看看。  
　　要是在平时，只要晚上休息的时候，杜冰洁去查女生寝室，就有很多女生就故意无话找话，东扯葫芦西扯瓢，装聋卖傻，罔顾左右而言他，尤其是副班长张子枫最喜欢调侃老师，逗得女生哈哈大笑。今天杜冰洁走进了女生寝室，却听见里面有断断续续的哭声，有英语课代表李梦瑶，文艺委员张郑林等，都是些成绩不错的女生，其他女生也愁眉苦脸地坐着。杜冰洁好不容易在北边墙角上铺床上，找到了副班长张子枫，这个一向活泼可爱、机灵乖巧，被称为九（5）班开心果的阳光女孩，也一扫往日大大咧咧的样子，满脸梨花带雨，小嘴撅得老高。
　　看见班主任来了，本来是嘤嘤嗡嗡的啜泣声，却变成了一片哭声，杜冰洁一开始没有说话，在靠近门边一张下铺的床上坐定，等学生们伤心难过，情绪稍微稳定之后，慢声细语地说道:“同学们，因为去年的数学题出的不是很难，学生做起来很轻松，也都考出很高的分数，今年也许就加大了难度，尤其是最后几道题，就是我们平时我们讲的“爬坡题”，我们做起来很不顺手;不过大家可想而知，题目难不是仅仅难我们一所学校，不是只难我们一个人，是针对所有考生的。根据整个襄阳市考生反应，和我们情况都是一样的，请同学们绝对放心，不会影响我们录取成绩的，一科题目出难了，分数线也会做相应的调整，这个时候就是考验我们意志力的关键时刻，我们要抛弃悲伤难过心理，去积极投入到下一科考试中去，绝不能因小失大、因噎废食、功亏一篑，耽误了正事，误了我们自己的前途。”  
　　其实这些话，在平时的考试中也有讲过，但是今天讲得似乎更有分量，更有说服力。杜冰洁和刘艺涵老师又挨着一个个安抚学生，排除她们心中种种疑惑和不安，直到她们情绪稍微好转，杜冰洁又向刘艺涵老师交待几句，才稍微放心地走出寝室。  
　　然而，吃午饭的时候，还是出事了，九(8)班郝子豪没有随学生一起吃饭，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整个带队的班子都慌了神。    
　　郝子豪是学校英语教师郝冬青的儿子，郝子豪是班上的尖子生，不仅是郝冬青的希望，也是学校重点培养的对象。   
　　这些年来，朱集中学的教师子女中，有一个考上北京大学，一个考上中国科技大学，国家重点211，985院校更是考上很多人。街道上人们一提到教师子女，都羡慕嫉妒恨得不得了。是呀！教师们一辈子辛辛苦苦的教书育人，不知道培养出好多学生，也只有把自己孩子培养出来了，才是唯一感到开心和自豪的。 
　　正是由于这些前辈教师子弟们出色的表现，给教师们长了脸，但是无形中也给后来的教师子女们增加了很大的压力，大人们提起来，就会如数家珍的把这些优秀的教师子女给背出来，用以激励自己的孩子，也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像他们一样优秀成才，光宗耀祖。  
　　从朱集中学毕业的学生中，最有成效的要数尹渠村的尹书贵，先在国家外交部工作，后来被任命为北欧一个国家的驻外大使，至于在省城、市县一级工作的各级各类人才多的不计其数，数也数不清。  
　　郝子豪的妈妈年纪轻轻的，去年却得了脑溢血，命算是抢救过来了，但是恢复得不是很好，本来还能在街上饭店或者超市打点工挣点钱贴补家用，可现一家三口就只能靠爸爸那点死工资生活了。郝子豪不小了，他知道自己该如何努力，以减轻爸爸责任，减轻家庭负担。可是像许多学生一样，这样难的数学题无疑像是一盆冷水泼在他头上，数学又一直是他的强项，还指望数学这一科打高分，拉大与其他考生的距离，谁知道数学题却做得一塌糊涂，因为伤心难过，就没有和班主任甚至是自己爸爸说些什么，人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崔校长、杜冰洁、尤其是班主任高大胜担心得不得了，而郝冬青老师像无事一样说:“别管球他，饿一饿聪明些！”这分明是气话，杜冰洁不轻不重地批评了他几句，他才急着到处找人。    
　　班主任高老师最后打听到，郝子豪和班上一个叫严松松的学生相处的很好，一打听，可严松松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不过告诉高老师，也许郝子豪去区一中北边的那个水坝上去了，因为前天刚来到一中，他和郝子豪听说学校北边有个水坝，他们一起偷偷地过来，坐在水坝上玩过，郝子豪还找几块石片，在水面上打几个水漂，这么一说，人们更显得着急。   
　　几个人就慌里慌张地在严松松的代领下来到那个水坝，只见整个水坝波光粼粼，轻轻地荡漾着，由于是中午，水坝中间没有渔船，有些野鸭在水面上闲游着，隐约看见对面坝边上有几个妇女在洗衣服，也没有发现水坝边脱的有衣服、鞋袜之类，整个水坝显得非常安静。  
　　这时的郝冬青才显得焦躁不安，心想:这个傻儿子，会不会一时想不开，连衣服一起投到水坝里面呢？  
　　正在焦急的时候，忽然听见严松松在一个低洼处喊道:“老师，郝子豪在这里。”   
　　一行人跑过去一看，只见低洼处，郝子豪平躺着，刚好有树荫遮挡着，头枕着双手，翘着个二郎腿，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对过来找他的人也熟视无睹。  
　　郝老师一发现儿子，满头就是火气，动手就要打人，杜冰洁和几个老师赶紧劝住，再看看郝子豪，眼镜片里面的双眼已经哭的红肿，情绪低落得让人心疼，好在还没有做傻事，人还没有出问题，就一起苦口婆心地做工作，把他劝回学校，班主任和郝老师再做耐心细致的思想工作，以便让他恢复信心，完成中考。  
　　正在到处巡视的区教委主任蔡东升，不知道怎么也听说这件事，赶紧驱车过来，询问相关情况，崔校长认真做了解释，蔡主任似乎还是不放心，就临时把在一中考试的几所乡镇的校长和负责人都叫到一起，反复强调做好学生思想工作，确保学生生命安全，确保中考顺利完成！    
最后把脸沉下来说道:“朱集中学崔兵学校长这件事处理得还算及时，安抚学生也到位，没有出现突发情况，就算谢天谢地了。我在这里再慎重强调，如果哪一个乡镇因为考试出现学生死亡等意外事件，你那个乡镇的教管会一把手和中学校长，就以不作为就地免职，我们不能因为学生考试而影响整个教育界的整体形象！”  
　　临时会议后，范新军和崔兵学以及杜冰洁又碰个头，反复强调学生的安全问题，要督察及时，巡逻到位。  
　　按要求，各乡镇都把参加考试的学生集中起来，进行解释和安抚，学校大门口也把大门锁住，定时开关，各带队教师要不断地清查人数，确保万无一失。  
　　但凡有选择，就会有对有错，就会有几家欢喜几家愁，然而，时间老人并不会因为个人的忧愁、不幸、悲欢离合或者是国家的战争、地震等天灾人祸，就因此停住匆匆运行的脚步，有裂痕，自己愈合；有流血，自己把它舔干，她依然按照自己的节奏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下午的文科综合、明天的英语还会如期进行，经过中午的一番折腾，在下午的考试铃声响起之后，和许许多多考生一样，郝子豪又拖着沉重的脚步，融入考试的人流之中，走进了新的考场，去完成属于自己的那份人生答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