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作品名称:柴门人家 作者:一飞 发布时间:2018-04-05 21:50:25 字数:3028
枣花的感冒好了。家里的果园在自更去世后,就把果树挖了。地里就是秋麦两料,也没有羊了,她的生活也不那么忙了。狗财一天又开始东转西转,看见人堆就过去了。
吃完早饭,狗财在村口碰见了栓牢。这时候,狗财早把绣花给自己介绍对象的事情忘在脑后了,他也知道绣花是骗他的。
栓牢看见狗财随口就问:“狗财,你吃饭了吗?”
“吃了”。
“你家的羊有消息了吗”?
“没有”狗财说。
这时候,印生也过来了,栓牢瞥了一眼印生,转身走了。印生和栓牢不说话是从自更死的时候开始的。荒塬村的人都是这个样子,邻里乡亲之间总是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事情吵得不可开交,有时候还大打出手,印生和栓牢就是打过架的。那是安葬完自更正在坐席的时候,栓牢拿了一个塑料袋,印生也拿了一个塑料袋,他们把席间剩下的骨头装进塑料袋里拿回去给狗吃,两个人就是为争一碟子鱼骨头把话说高了。突然,印生拿了个凳子,对着栓牢的脑袋就是一凳子,砸得栓牢直接倒在了地上,栓牢也不是吃素的,也抽了一条凳子跟印生打开了,两个人一人拿着一个凳子,在众宾客面前上演了一场“龙虎斗”。最后把整张桌子都掀翻了,弄得地上一片狼藉,所有的酒杯酒瓶,盘子碗碗……砸了个稀烂。
老槐叔在一旁骂着两个人不知道羞耻,吃的一把年纪了都不知道要脸。但是,他不敢上去拉,他都快八十岁的人了,一把老骨头,害怕两个人把他碰倒了。他就喊善文把栓牢和印生拉到门外面打去,不要影响大家吃饭。
印生和栓牢站在巷道中间,却不打了。刚才被善文拉着的时候,他们两个还使劲挣着,嘴里喘着粗气,像是刚卸了套的骡马牲口一样。两个人还蹦跳地往对方身上扑。印生看栓牢比自己高一头,刚才趁旁边人多,自己舞扎了两下,这下旁边又没有人拉了,他也不敢往前扑了,就转身走了,连塑料袋里的骨头也没有要。
栓牢是在绣花男人死了之后入赘到绣花家的上门女婿,他来荒塬村时间不是很长,而且,他比绣花小好几岁,就是因为这个年龄,他原来经常在村子里抬不起头来。绣花是十九岁嫁到荒塬村,算来已有二十几年。那时候他也是荒塬村里罕见的美人,瓜子脸,柳叶眉,一条缀花裙子裹住她丰满成熟的身体,走起路来像蛇一样扭来扭去。他家里条件也好,很快就有了金花。但是,他和栓牢也有过一个孩子,后来得病死了,就一直没有要。
栓牢其实也是绣花娘家村子的,他都快四十岁了,身板壮得像铁塔一样。可是他爹娘死得早,没给他留下什么东西,只留下一扇南来北往门,两间东倒西歪屋。二十来岁的时候也跟不少女孩子相过亲,可是年轻的时候,他心高气傲,一来二去就把自己耽搁了。在村里,二十来岁是谈婚论嫁的最好年纪,上了二十五还没谈对象就成了豆腐渣了,被人家挑剩下了的,再找就很困难了。加之这个栓牢人虽长得牛高马大,可是脸很长,牛头马面,姑娘们都嫌他长相难看,所以到了三十岁还没弄到个媳妇。有人奉劝他到外面去打点工,说工厂里的姑娘多的是。于是他就跟别人到外面去了。在外面呆了一年,没女孩子愿意跟他,还常挨别人欺负,积攒的那点钱又在火车站被骗走了。所以,过完年他也就没再出去了,拾起他爹娘留下的那把锄头,做了个地地道道的庄稼汗。
绣花哥看着绣花一个人在家里喂猪、拉土、种地,煮饭、抚养孩子,很是辛苦,虽然一样活都没有拉下。但绣花毕竟是女人,特别种麦、收秋的时候,地里的活又多又重,她一个女人是根本吃不消的。加之绣花丈夫是独苗一个,也没有个兄弟姐们可以帮忙。有时是农忙季节,粗村里人各家都有各家的事,就是想雇个人帮忙也雇不到。村里本来人就少,上了年纪的人一个接一个死掉了,年轻的姑娘们都嫁到村外去了,机灵一点的小伙子都到南方打工去了,留下来的尽是些老弱病残,走起路来都是腰来腿不来的,别说干活了,他们大多数时间是坐在南墙跟下晒太阳的。
绣花哥心疼自己的妹子,就雇了他们村的栓牢去给绣花帮忙。一来二往,绣花和栓牢就熟悉了。这也被绣花大哥看了出来,因为每到农忙的季节,栓牢就主动去绣花家帮忙了,也不要工钱了。绣花哥就有了把栓牢和绣花撮合在一起的想法。他专门找栓牢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没想到,栓牢却一口答应了。他心里一喜,又给绣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但是,绣花却有点担心了,虽然说自己曾经也是娘家村里的一朵花,但是现在毕竟年龄大了,一脸的芳华早已在了。而且自己的年龄还比栓牢大好几岁,再加之自己还有个孩子,也不知道人家栓牢是否愿意,其实自己早对栓牢有了想法了。
绣花哥笑着说:“妹子,你放心了,栓牢我都问了,他肯定愿意。”绣花就不好意思的笑了。其实,栓牢第一次去绣花家干活的时候,他看见绣花嫂晾在院子铁丝上的内衣心里就一阵紧张,两条腿发麻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了。这也不奇怪,栓牢正值壮年,身体强壮得像头牛,直到现在也没碰过女人。他估计看见母猪都能发情。所以,他心里就深深地喜欢上了眼前的这个女人,即使,她比自己大好几岁。
今年刚收完玉米,绣花特意跑到集市上买了一瓶西凤酒,还杀了一只鸡。饭桌上绣花不停的替栓牢夹菜,还给他倒酒。绣花说:“栓牢兄弟,受累了你。今年多亏了你,要不然我一个妇道人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让玉米发霉在地里了。”栓牢说:“绣花姐,你不要说这话,给你干活我愿意。以后,你有事就给我说,你地里的活我给你全部包了,我也不要工钱。”这一句话说的绣花心里顿时暖暖的。
霜降过后,村前村后的树叶子都掉光了。天气冷起来,是冬天了。绣花在家里生了一个小煤炉子,每天围在炉子旁烤火。一天,她大哥打电话给她说,快要过年了,趁年前你和栓牢去县上把结婚证一领。年上找个日子大家一起吃个饭,就算你俩的事情办了,爸妈也就放心了。绣花说知道了。说到这里,金花这娃也是很懂事的,她对栓牢和绣花的事情并没有什么意见,每天看到自己的母亲在田间里劳作,她也是心疼自己的母亲。
第二天,一大早就起了床。绣花换上了一件崭新的红棉袄,在脸上扑了粉,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脖子上还系了一条镶边的毛线围巾。天很冷,屋檐下都挂满了长长的冰柱。天灰蒙蒙的,好像要下雪的样子,可是绣花心情很愉快,今天就去和栓牢领结婚证,自己的好日子就要来了。绣花打扮好自己,背着一个小包上县城了。公交车很快就进了县城。绣花隔着车窗,看见街上两边都已经有卖衣服卖鞋子的,有卖肉卖鱼的,还有卖画报和对联的,有放鞭炮的,到处都欢天喜地的气氛,人人喜笑颜开,一副要过年的样子。绣花下了车,在车站看了半天都没有找到栓牢,她就站在车站旁一个卖包子的小商贩旁边,又在那里买了两个肉包子,好方便把冰凉的手暖一暖。公交车一辆又一辆的开进县城,从车上下来一个又一个人,都消失的县城的大街小巷里,唯独不见栓牢。
绣花掂着脚尖着急的在人群里四处望着,可是她还是没有看见栓牢。到了上午十点钟,她的嘴唇青得发紫,手脚都有点冻麻木了。早上匆匆忙忙吃进肚子的那点饭也早就消化掉了,手里的包子都冰凉了。她看见他娘家同村的李大有从一辆中巴车上下来,她刚要的跑过去看栓牢在不在车上。突然,栓牢从背后了一把住了绣花的后腰,这把绣花吓了一跳。绣花挣脱开了,有点生气的问,你干啥去了,叫我等你等了半天。栓牢一笑,从兜里掏出一个心形的红色的小盒子递到绣花面前,不用猜里面是一个戒指。原来栓牢早就来了,他一个人去给绣花买戒指去了,可是他去早了,商场还没有开门,他也等了半天。他觉得今天的日子必须有一个戒指。
绣花接过戒指,高兴地笑了。拉起栓牢的手往民政局走去。他们领完结婚证,在县城里逛了一天,有买了几件衣服。栓牢和绣花就生活在一起了。直到今天,虽然他俩平时也拌嘴生气,但是,从来没有大吵大闹过,日子还算过的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