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徐国海回乡谈集约 王大头掘井得宝石
作品名称:丹江儿女 作者:老笨熊李春胜 发布时间:2018-04-01 17:20:50 字数:3939
徐国涛刚要动身再下地,却见一辆小车颠颠簸簸沿土路开过来,在地头上停了下来。车门开处,走下来一个人,徐国涛和王俊芬一看,大惊,这不是二哥徐国海吗?
“三爷,我回来看你了。”徐国海来到徐松林身边,拉着徐松林的手说。
“好,好!”徐松林一阵激动,笑得皱纹都成了花朵朵,“这里灰天土地的,你咋过来了?”
“给老三打电话,老三不接,问邻居,才知道你们在这儿。”徐国海说。
王俊芬急忙解释说:“难怪,我们手机都放在地头草帽下面,机子响着听不见。”
徐国海看了孙丰勤一眼,打招呼道:“哟,丰勤也在啊!”
“我来凑热闹。”孙丰勤说,“你咋抽这个时间回来了?”
“单位抽调我回来送移民,趁现在是个空,回来看看三爷,于公于私两便利。”徐国海幽默地说,“大哥打电话说他也在忙着搬迁,他在安置区那头接移民,我们一个送,一个接,一个是娘家人,一个是婆家人。”
“二嫂没回来?”王俊芬问。
“我回来送移民是工作,又不是探亲,她回来干什么?”
“俊芬,快收拾收拾,回家好好洗洗给二哥做饭。”徐国涛终于插进了一句话。
“我也不用你做饭招待我,中午我们去陪移民吃大锅饭。”徐国海看了徐国涛一眼,说:“老三,丰勤也不是外人,我找你是想和你商量商量土地集约的事儿,下村搬走了,咱上村的土地肯定要重新划分,这是一个机会,你是不是利用这个机会在土地上闯一条路子?给大哥打电话,大哥也是这个意思。”
徐国涛眼睛瞪得溜圆:“二哥,你说的我想都不敢想,集约土地一要本钱,二要技术,我一条占不住一条。”
徐国海郑重其事地说:“你这两条不叫理由,我跟你说,我也有两条能保证你闯出一条路子来。”
“二哥,哪两条?”徐国涛和王俊芬同时问。
“一有我和大哥帮你筹措资金,二有政策扶持,你掂量掂量。”
“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儿。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老三,你别给我扯淡,论圣人那一套我比你强。”徐国海有些愠怒,“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你还说不说,要不要来个背诗赛?”
孙丰勤见弟兄俩有点话不投机,害怕场面闹僵,急忙笑着打圆场:“你们说的我可听不懂。其实让我看,二哥说的也在理,国涛的顾虑也不多余。国涛,要我说,现在二哥并不是要你一下子把地揽过来,而是让你考虑考虑这个事,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你集不集是你的事儿,我和大哥的意见只是供你参考。”徐国海耐着性子说,“说实话,你这样小打小闹根本得不了多少实惠。我走过了几个省,看了好多地方,分析人家的发展,越是种植能手越能够通过规模引导、布局优化、标准控制、市场配置、盘活利用等手段,提升用地强度,提高土地利用效率,达到一本万利、一劳永逸的效果。丰勤说得对,就是要你多看看,多想想再做决定。好了,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事,我先把三爷送回去,你们也早点收工。”
“二哥,我和你一起回去,我给你做凉面条吃。”王俊芬擦着汗说。
“不了,我是回来代表单位送移民的,不和移民在一起,外人会怎么看?”徐国海笑笑,“晚上你早点做饭,做酸菜面条,多放点酸菜。”
徐国海走后,徐国涛陷入了沉思,孙丰勤几次催他下地再干一会儿,他都没吱声,难道二哥说的真是个方向?他在农业政策研究室工作,走的广,看的远,给他指的路总不会是邪道吧?
徐国涛无心再打油菜了,就收拾了东西,催王俊芬和孙丰勤回家。
因为上村不搬迁,王大头开着农用车到下村捡漏捡便宜,凡是移民落下的树、木柴、砖瓦等他都要,他尤其看中移民区扔掉的古砖、古石槽、纺花车、织布机等,这些东西他倒手转卖给县城的杨金贵,杨金贵是专门吃这碗饭的,王大头给他送来好多移民区的东西,这些东西别人不屑一顾,但他有门路,一杆十六两的古秤,一把旧铜锁,他不翻几倍的价就不会撒手。
移民在忙着装车,王大头也没闲着,他在四下踩点,没想到到了张晓新这里,遇到了点小麻烦。自从王大头成了徐国涛的大舅哥,他当然不会像过去一样把徐国涛当成死对头了,相反,他显得特别热心,因为王俊芬是他唯一的妹妹,他当然是把对妹妹的恨和关爱交织在一起,基于亲情这份特殊的爱,他常常对徐国涛的家务事儿指手画脚。但徐国涛却偏不买他的账,凡是他插手的事儿,徐国涛一般不上前。王大头当然看得出妹夫是个“刺儿头”,不好惹,一来二去,也就不再到妹子跟前去碰软钉子了。当李荷清让他出面找人为张晓新家换车时,人面处他说得挺干脆挺仗义,表面上看是在给妹夫拉生意,其实是为了让江小山威风扫地,出一口心中的窝囊气,他心里不是不担心这个时候给徐国涛打电话等于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所以他很会找下台阶的机会。
王大头帮张晓新把棺材抬上了车,走到江小山跟前,得意地挤挤眼,话里有话说:“朋友,满意了吧?发死发死,这回可发死你了,再见!”
江小山也不是善茬,立马反击:“但愿别让妖魔鬼怪缠上你,但愿走路别跌个鼻青脸肿!”
王大头离开了张晓新家,来到一个井架旁,井架上早有三四个汉子在那里等他,这些人是王大头觅来的。
“猴子,开始动手吧。”王大头喊,“价钱已经搞定,不会出岔子。”
猴子等人拿着手柄钢锯上前,趴到井架根部开始锯井腿。井架被用水泥焊着,如果有电,三两下就能把它锯掉,但搬迁区已经停了电,只得靠笨办法。几个人轮番下手,每锯几分钟就得换人,因为井台太憋屈了,使锯子的人只得半曲着身子,但依然甩不开膀子。
“奶奶的,砸井台!”王大头果断地说。
这一招真不错,四个人找来大锤和铁撬开始拆井台,一下、两下、三下,终于井台被扒掉了,几个人把铁架子抬到了一边。
王大头要井架干什么,原来他看中了井架上的辘轳,他认为这个辘轳能值俩钱,于是他就找到了井的主人徐老大。徐家弟兄三个,祖上给他们留下了一口井,早年间是木头架子,后来弟兄三个一商量,改用了铁架子,安装了带轴承的辘轳,这样打起水来又方便又省劲。现在徐家兄弟家要搬迁走了,这口老井留下来也没用了,王大头和徐老大商量说他愿意以60元的价钱买下这眼井。
“不知当年为打这口井,老祖先吃了多少苦头,从井底开始都是一层一层用石头砌上来的,到后来我们修理井口就又花下了上千元,你给60,看说得过去说不过去。”徐老大说。
王大头撇撇嘴:“你们不卖,我也不勉强,嫌价低了你们就搬走吧,你们不搬走,那就说不定最后归谁了。”
“那咱们再商量商量。”徐老大无奈地说。
经过讨价还价,最后王大头拿出了75元钱。
现在这个辘轳已经是他王大头盘里的菜了,王大头又眼红起杨金贵来,东西到了这家伙手里,保不定又要赚个盆满钵盈,他明知道杨金贵的刀子快,但不让人家沾腥,凭他王大头的能力,辘轳只能当废铁卖,谁让自己是门外汉呢。
几个人正歇气,那个外号叫猴子的帮手眼尖,指着一块生满苔藓的石头说:“看,上面有字。”
王大头等人好奇地看井口,果然见井壁上有一块石头与众不同,弄掉它轻而易举,但要想把它稳稳当当放到地面上,却成了难题,因为弄不好,它就会落入井底,一旦落井下石,再往上弄就比登天还难。怎样弄才能万无一失呢,几个人大眼瞪小眼。
猴子抓抓头皮说:“两个办法:第一,就是把井填了,再动石头,第二就是在井壁外挖坑,让石头滚到坑里再往上抬。”
王大头毕竟是干这一行的老手,眼珠子一转,说:“第二个办法好,伙计们,现在就动手。”
几个人挖土的挖土,运土的运土,好则是石头的位置离地面不是太深,不到一个时辰,石头落入到了刚挖好的坑里,王大头和猴子下去把它抬到了地面上。
几个人用木棍刮,用袖子擦,石头上面的字渐渐浮现出来。
石头背面有凿迹,但无任何图案,正面上雕有两条跃龙,上面刻着“圣旨”二字,有了这些图案,这块石质一般的石头一下子轰动了搬迁现场,一时间这里聚集了好多人,还有记者挤过来抢镜头,场上的人都说这块沉睡了若干年的石头是宝贝,很值钱,但究竟能值多少,谁也说不上来。
王大头自然高兴得如同得了荆州一样,他开始指挥他的一帮人马把这块身价百倍的石头向车上搬,但被赶到的徐家三兄弟拦住了。
“你们收了我的钱,凭什么不让我拉东西?”王大头理直气壮。
“当时你说你要买井上的辘轳,我们卖给了你,但石头是井下的,你不能不承认吧?”徐家的人自有人家的理由。
“大家伙儿评评,我掏了七十五块钱,他把井卖给我了,这口井是不是就改姓王了,我的东西难道我没权处理吗?”王大头大呼小叫。
“我们卖的是井上的东西,井下的东西是不是还姓徐?”徐家的大人小孩纷纷上前。
“你们胡搅蛮缠!”王大头的一帮人马也拉开了阵势。
“你们无理取闹。”徐家的人毫不示弱。
双方各执一词,谁也不让谁,包片干部过来制止了两声,一点作用也不起,井台周围的场面开始失控,移民指挥部来了干部,见没办法说服双方,只好报警。
警察很快来了,也只是劝双方要理智,劝劝这头,说说那头,依然是瞎子点灯。
指挥部的干部拉过警察说:“维稳是你们的职责,你们要尽早采取措施,这样下去,难以收场。”
警察反问:“怎样采取措施?双方只是语言摩擦,没有发生肢体冲突,谁敢随便抓人?”
“地下的东西应该是国家的,你们没收了问题不就解决了?”
“现在移民搬迁是重中之重的任务,你考虑没考虑那样做只会火上浇油,明天省市县领导都要来参加搬迁启动仪式,现在人堆里到处都是记者,为了这一块说不清道不明的石头,影响了搬迁大局,谁负得了这个责?”
指挥部干部摇头叹息:“那也不能放任自流啊。”
“双方只要不过激,就不会出现意外,剩余的该怎么办,那是你们的事儿。”
为了能争得这块石头,徐、王双方的人马开始对怄,看谁耗得过谁,指挥部的干部和警察站在双方中间,密切关注事态的发展。
问题出了,就不能不想新的对策。指挥部暗中加派帮扶队员帮徐家装车,任由徐家兄弟腾出空来和王大头的人马打消耗战。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眼看有的人家的车已经装好了,徐家再坚持下去就要吃亏,因为留给移民的时间不多了,但碍于面子,徐家又不好主动退出,包片干部看准时机,出面协商,王大头极不情愿地又拿出了300块钱补偿给了徐家兄弟,事情才得以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