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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外勤拒为球队出战

作品名称:那年那晚      作者:苍烟      发布时间:2018-03-24 06:27:22      字数:3828

  芦苇去看望高原,有幸见到俞书记,还慷慨议政,受到称赞,实现了预期目标,开心得不得了。初战告捷,踌躇满志,心想二旦真是神了,不服不行。他说人生就是一场戏,没有什么可虑的,你把它当戏演,胆量就壮了。你别说,还果然是,在那个节骨眼上,和俞书记对话,想到自己是在表演,还真就把胆怯和紧张冲淡了。交谈中,又因为准备充分,无所顾忌,直陈民情,还受到了表扬,那么大的领导都见识过了,回到单位我怕谁啊!
  当日返回小窝,心情爽得不行,便和红柳“话聊”,说自己有几天假,想去庐山旅游,问她有没有空。红柳也想去散散心,这事很快就敲定了。三天过后,两人踏上旅途,便万事撒开,心无挂碍,一路上亲亲热热、甜甜蜜蜜,随着列车的疾驰,直奔庐山而去。
  到了庐山,安顿下来,便去五老峰、花径、锦绣谷、仙人洞、大天池、龙首涯、三宝树、芦林湖等处游览。离开喧嚣的城市,来到幽深的景点,在清新空气中穿行,身心沐浴在大自然中,心境无比宽畅,连四肢百骸都舒展了。在如画的景色中,两人玩得赏心悦目,心旷神怡,走路都像兔子拉车,连蹦带跳。其间,还特意找到拍《庐山恋》电影的地方,拍了—张亲密照。拍照时,芦苇站在一块岩石上,面前有美景养眼,身旁有美人陪伴,悠然自得,飘飘欲仙,无限风光在影中,美得直想飞身跃上九重霄。
  但韶华易逝,好景不常,转眼三天过去,还似乎游兴未尽,心虽流连忘返,人却必须回去,列车又把他们载回原点,结束了这次旅行。人生就是这样,总是在悲欢离合中切换,欢乐仅是点缀,艰辛才是常态。
  假满上班,芦苇就直奔工会,开了门,在那张结实的木椅上坐下来,一大堆的杂事等着他处理呢。按本月工作规划,下面送来的几个困难补助,要召开工会委员会评审;月底组织一场篮球赛,要和篮球队长马力联系;墙报半个月没换了,自然也是他的事情;还有主席交待的,要他买些水果食品,领导要去看望几个住院的职工:有二水厂的曹锦江,维修班的李志彤。他俩都是在干活时负伤的,曹锦江膀子撞破,正在医院接受手术;李志彤跌成骨折,也打了封闭石膏,这工伤似乎总和工人结缘,外勤工种是高风险哪!
  芦苇在办公室忙活,一大堆事情待理。快八点了,范主席还未来,这没有什么奇怪,混官各单位都有。何况范主席已临近退休,老资格了,享受经理级待遇,这最后的几年岗,还不是混混拉倒。平日里,就算他到岗了,也是点个卯就走,工会的一应事务,都交给他去干,有要事打他手机,他才会过来处理。平日里,下面职工有事,老是找不到他,自然会有意见,说他没站好最后一班岗,是公司的安乐王。
  范主席听了,大动肝火,痛斥那些工人道:“我是经理级干部,干革命几十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都临近退休了,自由点不行吗!你们的眼睛只盯着我,不望上看,比我级别更高的官,退休待遇吓死你们。吃特供、住洋房,有秘书、有司机,所有的享受,都是公家报销,和他们比,我不过自由点而已。什么站好最后一班岗,那是教育你们螺丝钉的知道吗!我干了一辈子革命,就现在这点儿级别享受,退下去什么都没有了,我还觉得不平衡呢。有本事向上面提去,跟我较真有个屁用!”一通愤世嫉俗的发泄,把螺丝钉们训得默默而退。
  范主席深谙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不及时享受,亏了自己,虽不能和更大的官比,也绝不肯让自己受委屈,该争的待遇锱铢必较,整天在吃喝玩乐里转悠。至于工会的事务,全交给芦苇去干,有事给他打电话,没事就不过来了,把芦苇当工具用,所以芦苇很反感。
  但俗话说得好,不怕官,只怕管,芦苇虽心里不满,但范主席管着他呢,表面上还得低声下气,小心侍候,凡交待的事情,都要尽力做好。因为惹得他不高兴,随时都可能走人,只要和经理咕一声,那个人事科的侯瞎子就会把他下到底层去。毕竟工会是管理部门,比底层条件好多了,福利也是按管理人员发放,想这个位子的人多着呢。
  这刻,芦苇坐下来,先伏案疾书,把买慰问品的借条写好,等领导签字后,到财务科取款。又草拟本月规划,交给主席过目,再筹划舞蹈队名单,参加“五一”会演……其时,事情一个接一个。正忙得团团转,“公司乔丹”孙国庆来了,一进门就气不顺,脸色冷冷的,说话冲冲的,像点了火的炸药包,随时都可能爆炸。芦苇忙问:“国庆,你怎么啦?”
  孙国庆道:“怎么啦你别管,我不打球了,你把我的名字划掉,周日比赛不参加了。”
  芦苇惊诧道:“国庆,说什么哪!你是球队的核心,就靠你拿分呢,你不参加,这球还怎么打?”
  “怎么打我不管,反正我告诉过你,不参加了。”
  芦苇急了:“国庆,有什么事可以商量,你不参加,总得说个原因吧。”
  “原因?跟你说了有用吗,说了也白说。我走了,回见。”说完,像—头犟驴,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孙国庆走后,芦苇慌起来,要知道工会的任务,也就是搞点宣传文体什么的,或者定期召开职代会,代表们共啖一顿,如果任务完不成,奖金就要打折扣。平日里,公司的一些文体骨干,都跟芦苇关系不错,他们有什么需求,芦苇也尽力争取,没想到孙国庆来这一手,连原因都不说就走了。
  孙国庆谁啊?公司篮球队的得分王,突破上篮,无人能挡,被誉为公司的乔丹,是球队绝对核心。得分球员退出比赛,这球还打个屁啊!慌乱中的芦苇,丢下一切事务,赶紧抓起电话,拔通了马力手机:“喂,马队长吗?我是芦苇。告诉你啊,孙国庆刚来过,气鼓鼓的,不知道什么原因,说他不想打球了,周日要退出比赛,这可怎么办啊?”
  电话那头道:“退出比赛好啊,还有什么打头,那就取消比赛吧,我也不想参加了。”
  “什么?马力,你开什么顽笑,和公安队比赛是定好了的,怎么能随意改变,队长都不想参加,你这是怎么啦?”
  “怎么啦你别管,告诉你也没用,你算老几啊,拜拜!”
  “别……别挂!我想知道你们今天一个个像吃了炸药似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嘟嘟”那头像被宰的鸡,嚎了两声就没了。
  芦苇想,马力嗜球如命,他怎么也不想打球了,不合常情啊。这几天去庐山玩,玩得乐极生悲,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定要探个究竟。当即把待理事情放下,到维护班去找马力,留守的小丁道:“芦政委,不好意思,让你白跑一趟,马班长去工地了。”芦苇心里憋了个迷团,又穷追不舍,跨上自行车,赶到工地去。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被他找到了,那大块头正站在一片被拆迁的屋基下面,看工人挖排水沟呢。
  芦苇下了车,粗暴地喊:“马力,看什么看,领导来了不知道吗?”
  马力回头,见是芦苇,想笑笑不出来,沉了脸道:“是你,你来干什么?”
  芦苇倨傲道:“我来干什么,当然是找你谈话。”
  马力眯了眼审视他:“找我谈话?你够级别吗?”
  芦苇跨前两步,也逼视他:“我级别不够吗?哪点不够呀?”
  “哪点不够你都不明白,还有脸在工会混。你既然不明白,那我就告诉你,我是班长,带个‘长’字呢知道吗!你只是个小干事,差我一大截呢知道吗!小干事找带‘长’的谈话,说你不够格不冤吧!”马力官小气粗,将他一军。
  “闭嘴!你平时不学习,政策水平差,都革命十几年了,连个官职大小都弄不清,把耳朵竖起来,听我教导你:红头文件第八条规定:班长属工人编制,不算干部。也就是说,你这个带长的就是一工人,狗屁不值知道吗?我呢,虽是个小干事,但带了个‘干’字,离干部只差半步,管着你呢知道吗?连这点常识都不懂,还豁嘴子敲大鼓,自吹自擂呢!”芦苇嘴功绝顶,连训斥带海夸。
  马力和芦苇两人,都喜欢文体活动,芦苇搞宣传,马力打篮球,平日里关系亲密,算得是至好铁哥,彼此知根知底,说话也就没有底线了。这刻,芦苇耍贫嘴摆谱,马力想,你这个小干事,为保住位子,处处俯首听命,委曲求全,人格尊严输个精光,就剩下一张贫嘴,还吊死鬼搽粉──死要脸,摆架子想管我。但和他争辩,芦苇是天才,自己从没赢过,就凭这点得服。
  当下,马力没法气,只好笑:“好啦,我说不过你,你管我,行了吧。不过,我这个班长稳如泰山,没人眼红跟我争抢;你这个小干事朝不保夕,全靠讨好头头支撑。哪天饭桶(范主席叫范彤)不高兴了,嘴一歪你就得滾蛋。我说你呀,耍贫嘴夸海口没用,命运攥在人家手里,你就是刀俎上的一块肉,人家爱什么时候剁就把你剁了。据我所知,有好几个扎马尾巴的(女孩儿)想你的位子,侯瞎子小姨子就是其中一个。想到上面混的人多着呢,你还在这儿吹大牛,你就是一现代阿Q,可怜虫!”
  马力这一番话,说到了芦苇的痛处,芦苇虽强颜争辩,脸还是红了一红:“啊!有这么严重,咱劳动者凭劳动吃饭,到哪儿不是混,谁想来就来吧,我可以让给他。”
  马力道:“你不让还能怎么着,小卒子就是听搬的。”
  芦苇道:“可搬我的人要想好了,他得付搬我的代价。”
  马力道:“搬你的人还要付代价?哈!我看只要侯瞎子高兴,搬你就像挪一捆草,你还能怎么样?”
  芦苇昂扬道:“挪我也要有个正当的理由,没理由就奋起抗争。我说了,从今往后,再不为小干事受气,要挺直腰板做人。”
  马力加大了惊诧,似乎不认识他:“呦呦!芦秀才,就你这么个谨小慎微的人,还挺直腰板?是不是有什么高人指点,让你觉醒了?”
  “是不是有高人指点,你就别管了。无数事实证明,人太奴化了不行。逆来顺受,委曲求全,在现实生活中没用,惟一的办法,就是要懂点儿人兽哲学,狗打急了还咬人呢,人被欺负焉能不争,做人当然要有人性,但也要有点兽性,只有人性和兽性并存,才能维护自身权益,人和兽本来就是同源动物,说了你也不懂。”
  马力听了,肃然起敬:“哟!芦苇,行啊!想不到士别三日,还别出了一肚子学问,就刚才的人兽高论,可以当个哲学家了。”
  “可不,哪像你,把气憋在肚子里,发霉发酵发臭生蛆!我问你,为什么不打球了?”
  “有气!”
  “有气?跟谁有气?是不是跟侯瞎子?说给我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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