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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起贪心,偷角料

作品名称:那年那晚      作者:苍烟      发布时间:2018-03-22 11:48:23      字数:3809

  胡主任想方设法,费尽心机,到西郊水泵厂去,想蒙乡巴佬几个瞎头钱,结果因签约失算,赔了一千二百元,弄成个“猴子捞月亮──一场空”。更害怕暴露出来,被吕厂长抓辫子,心情坏得如哑媳妇见了妈──有苦难诉。
  回到办公室后,像一块巨石压在心头,无法摆脱罚款的阴影,白扔出去的钱,让他痛心疾首。回想自己在外面揽活,和各式各样的人打交道,每次都是顺利得手,这回竟栽在个农民手里,赔了银子还不敢声张,憋屈得这张老脸都没处搁了。可是,接下来日子还得过,苦衷也只能深埋心底,毕竟自己是个有头有脸的中层干部,还得继续振作精神活下去。
  与胡主任截然相反,冯厂长讨罚款,顺利得一塌糊涂,就像点火放小鞭,几分钟就好了。收了钱,和胡主任道了再见,—点儿都没有停留,随即和小丁赶回来。这场戏虽表面波澜不惊,其实内里惊心动魄,因为带点诓骗性质,心里一直像打鼓,直到真的将钱拿回来,才把喜悦写在脸上。
  其时,小马驹和费宁,正在那儿翘首以待,两个见他们回来,看脸色就知道成了。小马驹还是多此一问:“姨父,怎么样?”冯厂长笑着把一沓票子递给他作答,随后转向费宁道:“费师傅,谢谢你,做了件大好事,这回小驹他爸看病无忧了。”
  费宁道:“不用谢,应该的,小驹这孩子我喜欢,其实他也在帮助我。”
  冯厂长道:“费师傅,说实在的,开始我也不想这么做,觉得这样太损人。后来听小驹说,胡主任不是个正人,在外面坑蒙拐骗,在厂里损公肥私,不知弄了多少黑钱,是个吃里爬外的蛀虫。损他就等于惩罚他,谁叫他坑了那么多朴实的农民呢,我这才下了决心,让他做了回冤大头。不过,在这三天内,我还是很担心,厂里有那么多技术高手,万一修好了怎么办?那些来的人都说是小毛病,可他们又总是修不好,费师傅你的技术太高超了,胡主任只能乖乖地罚款。”
  费宁记得二旦说过,只要是惩治邪恶,伸张正义,偶尔玩点坑蒙厚黑,也是可以理解的,这是他第一次实践,还真的成功了。随即谦逊道:“冯厂长过奖了,这不过是些雕虫小技,事前我就料定他们无法排除,才设了这么个人为障碍,也等于给他个警告。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蒙骗别人,别人也会骗你。再说了,他这钱也是从别人身上刮来的,拿来给小驹他爸看病,算是用于公益,一点都不为过。”
  冯厂长道:“理是这个理,但我还是要感谢你。今天我们厂休,这刻车间没人,请你过去把障碍排了吧。”
  费宁道:“好,现在就过去。”随后,冯厂长拿了钥匙,三个人到车间来,开门后,费宁走过去,把那台机器的接口微移,从上端取出个薄如蝉翼的垫片,再打开电源,机器轰隆一响,又恢复如初,正常运转。冯厂长看得惊叹,直夸这太神奇了,要小驹好好学习,跟费师傅多学点本事。
  从西郊水泵厂回来,他俩正常上班,王小根再不来招惹费宁,费宁也不去撩拨他,这样又过了些时候,机修班平安无事。直到临近周末,小马驹经过保管间,见王小根和纪丽丽,在里面神神秘秘,像密谈些什么。他就留了个心眼,回来跟费宁附耳道:“师傅,这王小根上次被你教训,安分了好几天,最近好像不大分门,恐怕老毛病又要犯了。”
  费宁道:“你是说,他跟那个钱疤子……”
  小马驹点头:“就是!我看他俩鬼鬼祟祟,像是有什么秘密行动,如果不出意外,恐怕又要偷鸡摸狗了。”
  费宁道:“小马驹,假如我跟他们干一仗,叫王小根当众现出原形,你敢不敢帮我?”
  小马驹道:“你敢我就敢!反正他们对我又没什么好印象,揭发他们干坏事,本来就是应该的。”
  费宁赞道:“说得好,像个小男子汉!这样,我们分下工,你注意观察,一有情况,就告诉我。我再考虑一下,想个周全办法,要么不动他,要动就把动作做大点,最好能惊动厂部,把他的丑事彻底曝光。”
  “好,我注意观察,有情况告诉你。”小马驹说。
  厂休过后,次日上班,神马厂又大门洞开,人流又如过江之鲫,又是挤挤挨挨,又都蜂拥而入。这个时候,不,是这个时段,虽然只有半小时,却是最平等的。因为不管是头头、干部、员工、杂勤,也不管是坐私车的、乘公交的、骑摩托的、步行的,凡是本厂的上班族,一律在门外车棚存车,任何人不得例外;然后由大门进入,统统步行入内,犹如旧时晋谒朝天宫那样,“凡官民人等一律下马”。
  在人流大潮中,遇见熟人,或点头道早,或说笑嬉闹,叽叽喳喳,像鸭子噪塘。吕厂长也夹在人群里,跟着进了厂内。或许是冤家路窄,和尤厂长不期而遇,像是阴错阳差,两人走到了一起。吕厂长头顶冒火,厌恶地抛了个冷眼;尤厂长也脚底生烟,吐唾沫掩鼻而过(其实喉咙干净得很)。后面的费宁看在眼里,不失时机地赶上去,无视尤厂长的存在,只跟吕厂长道早:“吕厂长早!”吕厂长在这种场合,见有职工和他搭话,等于是帮他抬高了身价,当然非常高兴,含笑道:“早早!”随后,就亲热地和费宁边走边聊,让尤厂长大大地失了面子。
  吕厂长和费宁走了一段路,渐渐地人稀了,尤厂长早疾步离去。吕厂长想了解点情况,便停下来问费宁道:“最近机修班怎么样?生产任务能完成吗?”
  费宁道:“吕厂长,自你抓生产后,任务包干到人,生产指标一直不错,机修班除了王小根,其他人都能完成。”
  吕厂长皱眉:“嗷!哪个王小根?是不是胡主任的外甥?”
  “是,就是这个王小根。他是我们的班长,只给别人派任务,自己没有任务。”
  “自己没有任务?这是谁规定的?”吕厂长有些恼火,“班长不算干部,不能脱产管理,他也应该派任务。”
  “可他是胡主任的外甥,他舅舅宠着呢,胡主任不发话,谁也管不了。”费宁无奈地摇头。
  “谁的外甥也不行,班长必须干活,哪天我过问一下,该改的一定要改。”
  “吕厂长,厂里干部要都像你这样敢抓敢管就好了,现在全厂形势越来越好,就我们金工车间上不去。”
  “你说得不错,我们要对金工车间采取点措施,以后有情况,多跟我聊聊。”
  “是!”费宁说完,和吕厂长道别,就上班去了。
  当天下午,王小根和姬丽丽密商,不能再耽搁了,要把东西转出去。丽丽苦了脸,不想帮他再干这种下三滥的勾当,怕万一失手,身败名裂。王小根见她这样,也急了,涎着脸求她说:“丽丽,这东西放这儿有时间了,不处理总是个心思,我己跟钱疤子说好,他在传达室外面接应,只要我们拿出传达室,他就立即运走。到时候,你把老刘头支开,我尽快送出去,就一会儿工夫,不会出事的。”
  丽丽嘟了嘴道:“总说不会出事的?万一出事怎么办?你丢得起这个脸,我可就没法活了!你为什么不做点正事,总喜欢干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呢?”
  王小根哄她道:“好了,丽丽,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不干了。”
  “你说的?以后不干了?”
  “我说的,以后不干了。”
  “那好,我再帮你一次,以后就是打死我也不干了。”
  “行行!以后我也不干了。”
  两个秘密商定,王小根道:“我摸过底了,到下午四点左右,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这时候人人都有事情,一般不会出去,传达室也少有人过往,是拿走东西的最佳时机,只要把老刘头支开去,事情就成了。”随后,又小声和丽丽私语,关照她按计划进行,到时要镇定沉着,不能露出马脚。可丽丽还是七上八下,稳不住神,但已答应王小根,也只好豁出去了。
  俗话说,隔墙有耳,王小根和姬丽丽密议,早被小马驹看在眼里,随即到机修班告知费宁,说王小根他们可能动手。费宁道:“好!大干一场的时候到了。这样,我俩分一下工,你埋伏在传达室后面,观察姬丽丽的行动;我隐藏在大门外面,监视王小根出入。在此期间,有什么情况,你以招手为号,我就过来接应。”
  小马驹道:“行,我埋伏在传达室玻璃窗下,探听他们说些什么,一有情况,我就招手。”
  费宁又叮嘱道:“你注意了,一旦我截住王小根,和他吵起来,你赶紧去找吕厂长,叫他带人来处理。”
  “明白,我去了。”
  随后,小马驹一溜烟,到传达室后窗下监视;费宁去大门外面,掩隐在树丛处守候。
  到了下午四点,小马驹在玻璃窗下面,像个训练有素的侦察兵,眯了眼透过玻璃窗,向室内张望。见老刘头搓着手,摆弄几个热水瓶,大概是没开水了,一副无奈的样子。
  此刻,果是最冷清的时段,基本上无人过往,老刘头想等个人代一会班,让他去打几瓶开水,等得脚都凉了,还是没人进出。恰好就在这当儿,姬丽丽捧个茶杯过来了,小马驹看得真切,心里说有戏,这是前导探路呢,主角就要登场了。随即猫腰蹲下来,凝神屏息监视着。
  姬丽丽进了传达室,把茶杯放在桌上,先朝老刘头抛个媚眼,跟着又嫣然一笑,但没有收到多大效果。那老刘头不解风月,木桩似的没有反应,依然摆弄他那几个水瓶,浪费了丽丽的一次多情。丽丽见这招不灵,又甜腻腻道:“刘伯啊,传达室有开水吗?给我一杯吧。”
  老刘头叹气道:“没有了,都倒光了,传达室就一个人,我走不开,你如果不出去,替我看一下。”
  丽丽听说,正中下怀,想今天是天助成功,只要把他支走就行了。随即答应道:“行!我这刻没什么事,闲着也是闲着,替你代一下班,你去冲开水吧。”
  老刘头见有人代班,脸色平展了许多,挤出点笑道:“那敢情好!谢谢你了。丽丽姑娘,你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冲好水马上就来。”
  丽丽胜利地笑:“没事没事!刘伯,你不要赶急,我给你看着,保证没问题。”
  都说传达室是个养老的岗位,可以喝茶看报,自在逍遥,然不在其位,不知甘苦。老刘头就不这么认为,传达员把守厂门,是人和物进出的关卡,护厂安全,责任重大。且只要上班,就呆在这小屋内,如困在囚笼一般,没有活动余地,就算上个厕所,还得请人看着。这刻有机会出来,舒展一下腿脚,这样的轻松不是常有,还真得感谢那个善解人意的姬丽丽呢。这刻,老刘头拿了几个水瓶,走出传达室。像犯人放风似的,吸着外面的空气,自由多好啊!心满意足地去供水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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