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皇帝女儿不愁嫁

　　却说相亲没几天李雅芝进了一趟县城，在城里她遇见了和王二憨一个村的柳梅，这个柳梅和李雅芝有个几面之交，碰见了免不了也打打招呼。
　　当时，柳梅正从服装店里出来，手里拎着一个手提袋，李雅芝见了打趣地说：“哟，买新衣呀，准备做新娘子了吧？”
　　“看你说到哪儿去了，我八字还没一撇呢，倒是你快了吧？准备什么时候嫁过来呢？“
　　“哪里的事啊，你说那个王二憨吗？我怎么会看上他。”
　　“我说呢，凭你这俊俏模样，嫁个城里帅哥才算不冤。”
　　“什么城里乡下的，不都一样吗？”
　　“哎，你听说了吗？王二憨从你们村带回一个疯子，就是你爹的干女儿李雅蓝。”
　　“真的？她现住在王二憨家吗？”柳梅的话颇让李雅芝感到意外。
　　“我还骗你吗？不信你自己看看去。”
　　“好你个王二憨，竟敢乘人之危。我告他去。”李雅芝从牙齿缝里蹦出了这一句。
　　“告他？你告他什么？雅蓝并没有和王二憨住一间屋子。”
　　“哼，你看见他们没住一起，你亲眼看见了？”李雅芝咄咄逼人。
　　“对不起，我还有事，先告辞了。”柳梅见话不投机，立即打退堂鼓。
　　“王二憨，我要你好看。你敢甩我！”李雅芝朝着柳梅去的方向跺跺脚，然后转身往汽车站方向去了。
　　李雅芝回到家时，马大菊正坐堂屋里生闷气。
　　“妈，我回来了。气死人了。”李雅芝把包一扔，也没看马大菊什么脸色，自顾自地说着话。
　　“我还气呢！刚才赵大婶托人捎话过来，说王二憨不同意这门亲事。”
　　“他不同意？谁瞧起他了？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啥德行。我想嫁到城里去。”
　　“咦——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明天就让你爸托人到城里找去。”马大菊不生气了，脸上还有了笑容。
　　“妈，我再给你说件事，王二憨把雅蓝领回家去了。”
　　“他把个疯子领回家干啥？莫非——莫非他不怀好意？”
　　“也未必，我估计里面有隐情。”
　　“管他什么隐情不隐情的，我们自己的事要紧，看他那三扁担压不出个屁来的熊样，谁嫁他谁倒霉。”马大菊越说越上火。
　　“妈，那你说我们就便宜了这小子？让他白拣了个美人回去。”
　　“呸！再美也是个被人睡了的烂货，他喜欢往头上扣屎盆子就让他扣去吧，我们管不了那么多。”
　　“谁惹你啦？发这么大火？”李洪福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母女俩竟都没有看见。
　　“还不是为你宝贝女儿的事。”
　　“怎么了？”
　　“赵大婶捎话来，说这门亲事黄了。”
　　“黄就黄吧，还愁我女儿嫁不出去？再托人介绍不就得了。”李洪福不知内情。所以不以为然。
　　“好，老爷子，可别把眼睛老盯着乡下，能不能看远一点，比如城里？”
　　“行，我明天就托老钱到城里给我女儿找女婿去。”
　　“我说老爷子，这事就这么定了，你可得抓紧一点。”
　　“知道，知道。饭煮好了吗？我肚子早饿得呱呱叫了。”
　　“好了。吃饭，就吃饭。”马大菊拉着李雅芝进厨房端饭去了。
　　事也凑巧，城里水电局人事科的孙为刚和老婆离了婚，经人一撮合，双方立即见了面，见面就拍板了婚姻大事，于是第二天李雅芝就进了水电局的住宅区，成了那里的一员。一个月后就披上红盖头进了洞房。
　　李雅芝的事进行的如此顺利，他们再没有心思过问王二憨和雅蓝的事，王二憨和雅蓝在他们心里已经是一段历史。正因这样王二憨才得以风平浪静地和自己心爱的姑娘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田园生活。
　　
　　老天爷好像成心给王二憨过不去，那一年的夏天来得特别迟，都六月中旬了人们还穿着春装，即使有穿短袖和裙子的，也是极个别赶时髦的少男少女。
　　王二憨天天都到西瓜地里转悠，虽说西瓜已陆陆续续上市，但因为天气不怎么热，西瓜的销量很不可观。这个时候，王二憨心里最急的，并不是李乡长家找上门来要人，而是怎么尽快地把西瓜兜售出去。
　　雅蓝在他精心照顾下，病情有些好转，虽不能像正常人那样有条理有思维有深度地交流，但已不再胡言乱语，她就像一个听话的小学生，王二憨怎么说她就怎么做，王二憨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这时的王二憨就像一个生活在地狱的人终于看到了黎明的曙光一样兴奋不已。夜深人静之时，他常想，我离做新郎的日子终于不远了。他坚信，雅蓝病好了以后，一定会给他做媳妇的，于是他就天天掰着指头算着，巴不得明天就是秋风扫落叶的季节。
　　雅蓝不仅已经学会自己料理自己，还能洗衣做饭，于是家中的一切琐碎细活都让雅蓝给包了，王二憨就一心一意地经营那几亩西瓜地和桃树。
　　婆姨们对雅蓝和王二憨的事情已经没有了兴趣，李家的人也不见有什么动静，姐姐姐夫后来也来过几次，见雅蓝一天天好转，他们也格外高兴。于是王二憨也就心安理得的打发着日子。
　　王二憨心里还有个秘密，因为他知道雅蓝是在乡政府里遭人强暴的，雅蓝第二天就精神失常了，而这个强奸雅蓝的畜生至今还逍遥法外，如果不把这个畜生找出来，他王二憨心里是不会踏实的。他把这个想法一直憋在心里，谁也没有说，他想等到雅蓝完全康复以后再提此事。
　　夏天来得迟去得也迟。九月的太阳像一个大火球炙烤着王二憨脚下的这片黄土地，西瓜一时间成了抢手货，王二憨的西瓜因为成色好味道甜，日销量特高。剩下的那半亩地的西瓜几天时间就被抢购一空。晚上他在灯下数着那一张张新旧不等的人民币时，嘴里反复地念叨着：“雅蓝，明天，明天我们就可以去医院看病了。”
　　会诊的结果让王二憨既失望又高兴，医院里那位德高望重的老精神病专家拍拍王二憨的肩头说：“小伙子，你媳妇的病已经没有住院治疗的必要了，它已经进入恢复期，我给她开点药吃就行了，你再好好的将息几个月，她的病就会全好啦！”
　　“医生，你说她的病不久就会全好？”王二憨不相信地问。
　　“是啊，但是你千万要记住，别让她受刺激，即使是痊愈了后也要巩固一段时间，所以你要尽可能地保证她不再受任何刺激，那样她的病就会全好的。”
　　“太谢谢你了，医生。”王二憨激动地抓住老医生的手使劲握了又握，然后带着雅蓝离开了医院。
　　雅蓝的病一天天好转，王二憨的心事却一天天加重。他所担心的也是他姐姐所担心的。
　　又是一个逢场天，王二憨姐姐闲着没事，就到集市找王二憨，看见王二憨正蹲在地上和大家说话，她走过去一把拉起他就走。
　　”姐，你干嘛呀？”
　　“你说干嘛？雅蓝的病不是好了吗？你们究竟打算什么时候办喜事？”
　　“姐，我还没有考虑这事，我想还是等雅蓝病好完全了再说。”
　　“弟，你想过没有，如果她病好了不愿意嫁给你咋办？那不是人财两空吗？所以我看现在乘她没有好完，赶紧把喜事给办了吧！”
　　“姐姐，我们不能这样。你没听说强扭的瓜不甜吗？我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再等几个月又有什么？”
　　“你呀，你呀，就是不听姐姐的话，不然早都当爸爸了。”姐姐戳着王二憨的额头说。
　　”姐姐，你再相信我一回，保证雅蓝服服帖帖地嫁给我。”王二憨颇自信地说。
　　“那你给我听好了，好歹过年时把这事给办了，不然夜长梦多。”
　　“好，争取过年办喜事。”王二憨宽姐姐的心说。
　　姐姐无话可说了，就打算离去，走了几步，又退回来，咬着王二憨的耳朵耳语了几句。姐姐的意思是要王二憨把雅蓝睡了，把生米做成熟饭，免得夜长梦多。
　　姐姐的话如在平静的湖面扔进了一块石头，让王二憨心似湖水一样泛起了阵阵涟漪。
　　说实话，王二憨是个有品有形的厚道之人，从来就不会干那些缺德的损人之事，村里人叫他二憨原因也在这里。自打雅蓝在这个门进进出出以来，他压根没有动过一丝邪念。在他眼中，雅蓝好比一个圣洁的女神，因此他像供奉菩萨一样地把她供着。但是今天姐姐的一番话语就像在他心里安放了一个振动器，让他的心随着脉搏咚咚地狂跳起来。
　　好几个晚上，王二憨都在雅蓝的卧室外徘徊，手伸出去又缩回来，始终没有勇气叩击那扇门。他好想把自己心仪已久的姑娘耧在怀里给她一个长长的吻，但是他怕那颗已经受伤的心再一次受到伤害，怕自己几个月的心血付诸东流。
　　他想，这么些年都熬过来了，还在乎这几个月吗？再等等吧，他心里说。至于雅蓝病好以后会不会嫁给他也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关于王二憨的这些心事和举动当然雅蓝是不会知道的。她仍然像一个尚未涉世的孩子一样，一天到晚乐呵呵地做着她已做惯的事情。依然小鸟依人，依然清纯可爱。
　　日子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了下去。转眼春节就要到了。